薛仲元看出楊東眼中閃過的不信任和疑惑,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刻的他,收斂了滿身殺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充滿慈愛的老者:“人這一輩子,很像是佛門的修行,或許一生執迷,但也可能在某一天頓悟!我這麼做,只是想維持住他們小兩口的這個家庭,給孩子一個好的未來!薛然在世的時候,我一直認爲他的偏激是教育的欠缺,但最近幾天我想了想,感覺更是生長環境的扭曲!以前我始終在後悔,後悔小的時候沒有給他們過多的陪伴!但是就在今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一個道理,改變是永遠不會晚的!即便我已經風燭殘年,可是隻要我願意去改變,這個家庭總會重新充滿溫暖的,你說呢?”
薛仲元語氣誠懇,同時也夾雜着飽經風霜的閱歷和悔不當初的無奈。
半頭銀髮和滿臉皺紋,都在清晰的昭示着一件事。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
“鈴鈴鈴!”
薛仲元話音落,楊東的手機鈴聲急促響起,看先張曉龍的號碼打來,楊東按下了接聽:“龍哥?”
“我這邊的事情辦妥了,你得過來主持收尾工作!”
“好,你把位置發給我!”楊東點頭答應下來,等電話掛斷後,調整了一下情緒,對着薛仲元微微點頭道:“薛叔,既然您堅持着要讓小波和薛茜維持這段婚姻,作爲一個小輩,我無話可說,也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小波那邊,我不會開口,您去談,比我更合適!”
“謝謝!”薛仲元聽見楊東的迴應,微微頷首致意,雖然他跟楊東之間是叔侄輩分,但既然坐在這裡,代表的就是薛茜和李靜波雙方的家長。
雖然楊東口口聲聲的說,他不會通過扼制薛仲元在東北產業的方式,去爲李靜波爭取什麼,但實際上而言,他把薛茜送回來,而且坐在這個位置,就已經足夠表明立場了。
“這事您不該謝我,因爲我也衷心的希望,小波能夠一個完美的家庭!”楊東頓了一下:“其實這孩子的命挺苦的,您給他一滴水,他真的能還你一條河!”
“我見識過了!”薛仲元點頭。
“薛叔,時間很晚了,我就不繼續留下叨擾了!”楊東此刻也急於去張曉龍那邊,起身打了個招呼。
“明天中午,一起吃個便飯!大家一起坐一坐吧!”薛仲元也隨即起身,跟楊東握了握手。
兩分鐘後,楊東離開長天大廈,在坐進車裡的同時,撥通了張曉龍的電話:“龍哥,你那邊什麼情況?”
“我跟你說,今天晚上,我這邊……”張曉龍壓低聲音跟楊東講述了起來。
“你等我,我馬上到!”楊東聽見張曉龍的迴應之後,擺手示意湯正棉開車。
……
凌晨五點十五分鐘,天邊已經浮起了一抹魚肚白,黎明前的階段,整座城市萬籟俱寂,街道上除了稀少的車輛,僅有環衛工人在清理着街道,準備將乾乾淨淨的新一天送給每一個人。
三環線某小區門外,一家開設在沿街商網裡面的診所,此刻二樓病房正亮着黯淡的燈光,順着窗簾的縫隙投到外面。
屋內的病房裡,二河此刻正臉色蠟黃的躺在牀上,輸着消炎的吊瓶,他左手的斷指已經經過了簡單包紮,但紗布始終在溢血,已經染紅了牀單,他的傷口並沒有經過縫合,而是採用結紮止血的方式勒住了手指底端,這麼一來,這根手指頭肯定是廢了。
“哎!哎!你他媽別睡覺啊!閉眼就醒不過來了!”病牀邊上的雀哥掃了二河一眼,發現他要閉眼睛,猛地推了他一把。
“哎呀我艹!你他媽有病啊!”二河被雀哥晃了一下,左手撞在了牀邊,疼的齜牙咧嘴:“我他媽閉眼是因爲困了!你看見誰因爲丟一根手指頭能死了的?!”
“操!我他媽不是怕你失血過多嗎!”雀哥罵了一句。
“之前他吃的止痛藥,裡面有安定成分,人犯困是正常的!”被雀哥挾持的診所老闆看着兩人,顫顫巍巍的解釋了一句。
“你他媽快閉嘴吧!連他媽縫合傷口都不會,你這種赤腳大夫,開雞毛診所啊!”雀哥梗着脖子罵了一句。
“大哥!咱們講點理行嗎!我這是個婦科診所!我縫針幹啥呀?合着哪個婦女來這看病,我還能把B給人家縫起來嗎?”醫生被雀哥罵了一句,委屈扒拉的解釋道。
“你還JB敢跟我犟嘴!”一宿沒睡的雀哥此刻情緒也很暴躁,在喝罵的同時,伸手就抽出了腰間的手槍。
“大哥!咱們可不帶這樣的啊!這無冤無仇的!你……!”醫生看見雀哥掏槍,直接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我這一輩子都沒幹過虧心事!你們要是求財,我把錢都給你們!但是別殺我行嗎!我兒子還上小學呢!”
“哎呀,你快消停點吧!”二河看見雀哥雞飛狗跳的模樣,煩躁的呵斥了一句:“接咱們的人聯繫上了嗎?”
“艹你媽!再多說一句話,我把你屁.眼子縫上!”雀哥攥着仿五四對醫生罵了一句,也是相當無奈的看向了二河:“我這一晚上打了無數電話出去,但是根本打不通,我想過了,咱們倆不能完全指着他們!實在不行,就得自己走!”
“大哥!我有車!我把車給你們!”醫生求生欲極高的插了一句。 ◆ тt kān◆ c o
“要走就得趁早!否則時間耽誤的久了,天一亮臨檢就該多了!”二河舔着乾裂的嘴脣開口。
“你這個B樣兒,能走嗎?”雀哥掃了他一眼。
“鈴鈴鈴!”
雀哥話音落,不等二河回話,醫生的手機就響起了鈴聲。
“誰啊?”雀哥警惕的問道。
“不知道啊,是個陌生號碼!”醫生搖頭。
“接電話!別亂說!”雀哥幾步走到醫生身邊,用槍頂住了他的頭。
“喂,你好……”醫生吞嚥着口水接通了電話,聊了兩句後,眨巴着眼睛看向了雀哥:“大哥!好像是找你的!”
“找我?”雀哥一把奪過了電話:“喂?”
“大雀,是我!”樸燦宇的聲音傳來。
“哎呀我艹!你他媽跑哪去了?我兩點給你發的短信,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雀哥急赤白臉的問道。
“昨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出現了一些意外,我能活着跑出來就算不錯了,你在哪呢?我去找你!”樸燦宇語速很快的問道。
“我在三環路這邊的許志和婦科診所!你過來吧!”雀哥跟樸燦宇聯繫上之後,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地。
“妥!對了,你跟肖凱聯繫了嗎?”樸燦宇再問。
“我就能記住你的電話號!他一天恨不得換八個號碼,我咋跟他聯繫啊?”
“行吧,你現在那等我,有什麼事,等咱們倆見面再聊!”樸燦宇扔下一句話,隨即掛斷了手機。
“誰的電話啊?”二河等大雀放下手機,衝着他問了一句。
“老樸!”大雀咧嘴一笑:“一宿聯繫不上他,我以爲他折了呢!現在他回來了,我就放心了!咱們爭取今天就走!”
“嗯!”二河聽見這話,點點頭,沒再吱聲。
……
大約一個小時後,輾轉進入城內的樸燦宇邁步走進了診所屋內,此刻樸燦宇皮青臉腫,額頭上還有一道血液乾涸的傷口,看起來異常狼狽,隨着一場交易的失敗,也就意味着他們這次的G肅之行,徹底以失敗告吹。
“哎呀我艹,你咋造成這樣呢?”雀哥看見樸燦宇這副模樣,瞪着眼珠子問道。
“昨天晚上!楊東那邊一大羣人撲我!而且他身邊那幾個牲口全都在場!我能跑出來,還是因爲身邊的幾個人拼了命的護着我!能活着出來,就他媽算祖宗幹正事了!”樸燦宇心有餘悸的把話說完,隨即目光一掃,看見牀上的二河之後,登時一愣:“大雀!這怎麼回事?”
“他就是砸在三合裡面的那顆釘子!昨天晚上就是他帶着我跑出去的!”大雀語速很快的解釋了一下。
“嘩啦!”
肖凱聽見這話,直接掏槍上膛,指向了牀上的二河。
“我艹!”二河看見樸燦宇的動作,猛地從牀上坐起。
“老樸!你他媽要幹啥?!”雀哥看見樸燦宇的動作,一步擋在他的身前,梗着脖子問道。
“你是傻逼嗎?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你留一個楊東的人在身邊,是嫌自己死的慢啊?”樸燦宇低聲嘶吼道。
“你別他媽亂來!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他,我壓根就跑不出來了!他爲了我,丟了一根手指頭!而且他親哥還因爲這件事折了!”雀哥攥着樸燦宇手裡的槍,使勁往下壓了一把。
“哥們!你他媽長不長腦子!一人手指頭,就能讓你放鬆警惕嗎?”樸燦宇目光機警的呵斥一句。
“我去你媽的!你說什麼呢?!”二河聽見樸燦宇的話,坐在牀上也跟着吼了一嗓子:“如果不是他媽的爲了給你們遞消息!我會走到今天嗎?我昨天之所以會暴露,就是爲了救大雀!如果我他媽真有問題,會跟他一起跑,把我們已經離開的消息遞給了你嗎?”
“老樸,他說的沒錯!如果他有問題,昨天我根本沒辦法聯繫上你!你先冷靜一下!現在不是咱們鬧內訌的時候!”雀哥把樸燦宇的手壓下去之後,順勢關上了手槍的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