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五點多鐘,於志廣在接到了自己表姐的電話之後,帶着匡宏,二人一起趕到了呂建偉家中,一進門,呂建偉夫婦已經備好了酒菜,桌上除了下酒菜之外,各種應季的海鮮,也裝了整整兩盆。
“呦,大廣來了!”呂建偉在於志廣進門的一瞬間,便熱情地迎了上去,臉色無比真誠:“我聽你姐說,你最近剛出獄,怎麼不知道來我家看看呢!”
“啊,那個啥,我最近有點忙,一直沒抽出時間來,呵呵!”於志廣這麼多年在外面混,始終沒賺到過什麼錢,而且家裡也沒有什麼有錢的親戚,在於志廣家族那邊,混的最好的,應該就是呂建偉的妻子了,這麼多年來,於志廣沒少跟自己的表姐張嘴,想讓她幫忙在呂建偉那邊給自己要點工程啥的,但是都被呂建偉找各種理由拒絕了,由此,於志廣跟呂建偉也幾乎沒什麼往來,而今天呂建偉的熱情舉動,一時間還讓於志廣有些不適應。
“行了,有什麼話,咱們邊喝邊聊,來,先吃飯!”呂建偉等於志廣換好拖鞋,開始帶着幾個人向餐廳走去。
“對了姐夫,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一個小兄弟,匡宏!”於志廣進門之前,就沒少跟匡宏吹牛逼,說自己的姐夫多麼有錢,此刻走在呂建偉裝修豪華的家中,而且呂建偉又這麼給自己面子,不禁讓他有些飄飄然。
“姐夫!”匡宏頓時呲着大黃牙開口。
“哎,你好!”呂建偉聽完於志廣的介紹,又跟匡宏打了個招呼,隨後三人談笑着走進了餐廳內,開始吃飯、喝酒。
酒過三巡後,於志廣吐出了一塊螃蟹殼,嗦了嗦手指:“姐夫,我姐之前給我打電話,說你找我有事要說,是啥事啊?”
“啊,也沒什麼大事,本來我自己是能處理的,但是你姐說,這種事你辦起來比我專業,所以才一定要把你叫來,讓我跟你談談。”呂建偉微微一笑,撥出煙發了一圈:“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吧,我找人幹了點活,然後壓了他們一筆工程款,而最近這個公司的人,總在向我要工程款,可是我手裡的資金不寬裕,就暫時拖着沒給,這些人就開始玩埋汰的,把我做工程的車隊、貨源,還有工人什麼的,全都給切斷了,我覺得這麼耗下去,對我們雙方,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就想讓你代替我出面,去跟他談一談,能不能由我給他們點錢,然後把這個矛盾就此化解,當然了,我欠的工程款,肯定不可能全給他們。”
“那你想給多少啊?”於志廣嘬着煙問道。
“當初幹工程的時候,我答應給他一百萬,不過這筆錢沒簽過合同,在法律意義上是無效的,後來我要給他十萬,但是他沒幹,所以才找了一夥人,把我的工地給堵死了。”呂建偉一聲嘆息:“現在看來,十萬塊錢,肯定是不能打發他了,所以我就想着,把價錢提到三十萬,大廣,你就負責代替我跟他談,等談成了之後,我肯定不能虧待你,怎麼樣?”
“行啊,找你要工程款的這個人,叫啥名啊?”於志廣略一思忖,就感覺這件事是個有油水的活,隨即一口應了下來。
“楊東!”
“操,是他呀!”於志廣聽完這個名字,呲牙笑了:“是三合公司那個嗎?”
“你倆認識?”呂建偉一愣。
“前幾天,我剛收拾完他!”於志廣說話間,露出了一個鄙夷的神情:“那不就是個小B崽子嗎!”
“你收拾他了?”呂建偉大喜。
“呵呵,姐夫,我真不是跟你吹牛逼,我收拾這個姓楊的,就像褲襠抓籃子,手拿把掐!”於志廣提起楊東,一臉的揶揄:“你放心,我拿他有證,肯定能把他給你收拾的一點脾氣沒有,姐夫,你聽我的,他不是沒有你欠款的證據嗎,這筆錢,你一分不用給他。”
“一分不給,這能行嗎?”呂建偉舔了下嘴脣問道。
“有啥不行的,你放心吧,出了事我給你託底!”數天前,楊東在派出所道歉的樣子,至今仍在於志廣的腦海中記憶猶新,於志廣心中對楊東的定位,純粹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損籃子,他堅信,有了上次“教訓”過楊東一次的經驗,這次的事只要自己出面,僅需一個回合,對方肯定服軟。
“大志,這件事你如果幫我辦明白了,那三十萬,我直接給你。”呂建偉十分敞亮的迴應了一句。
“對了姐夫,還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聲。”於志廣跟呂建偉聊完正事之後,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經跟張士傑的對話,話鋒一轉道:“我有個小哥們,這幾年一直在做樹木的生意,但是他手裡的樹吧,全是盜採的,你也知道,現在國家的大環境越來越嚴,法律也越來越完善了,像他這種踩着線吃飯的活計,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你能不能幫幫忙,給他找點別的事做?”
“你這個朋友,能搞到樹?”已經被楊東把運輸線切斷的呂建偉聞言,眼前再次一亮。
“嗯,這個人原來也是三合的股東,叫張士傑。”正在用牙籤摳着牙的於志廣,點頭應道。
“這樣吧,你現在就給你這個朋友打個電話,問他能不能搞到樹,如果他能幫我把這個坎邁過去,從明天開始,先讓他來我的公司上班,等我手頭的事忙完了,單獨給他支一個公司,然後讓你也入一股。”呂建偉在事還沒開始等辦的時候,已經開始盤算起了如何將於志廣從自己身邊清走的事。
“哎呀,姐夫,那我就謝謝你了唄。”於志廣並沒聯想到呂建偉的用意,挺高興的的應了一聲,隨後撥通了張士傑的電話,短暫交流幾句以後,對呂建偉點頭:“問完了,他說他手下盜採的隊伍,現在正在朝Y那邊挖樹呢,但是這批樹已經找好了買家,可是如果你需要的話,他可以把對方的事推了,先給你供貨。”
“大廣,你這能量,可以啊!”呂建偉眼前一亮:“來,我敬你一杯!”
“必須的,我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不JB白混了嗎!”於志廣低調的吹了個牛逼,隨即端起了酒杯。
“呵呵,我看出來了,你現在混的,還真是挺有樣的。”呂建偉咧嘴一笑,心情大好的乾了杯中酒,同時也讚許的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感覺這個小舅子,還是比較靠譜的:“大廣,那你看我這件事,咱們接下來咋整啊?”
“現在楊東那邊,已經把你的運輸線給切斷了,是吧?”
“沒錯,我這邊的工程車隊還有拉樹的車隊,都讓他截停了,楊東還放話,說只要他在,我連一棵草都運不進大L!”提起這件事,呂建偉愁容滿面:“我都已經跟發包方那邊保證過了,說兩天之內,肯定把樹栽上,但是現在被楊東折騰的,我真是有點沒招了。”
“他吹牛逼吧!”於志廣十分嘚瑟的罵了一句,隨後繼續道:“姐夫,你聽我的,今天晚上你就派人去把張士傑這批樹運回來,然後從明天開始,你的工地照常開工。”
“他要是再攔我的樹,咋整?”
“匡宏,一會你帶點人,去給我姐夫運回來的樹木押車,明天楊東只要敢露面,我親自抓他。”
“哎!放心吧大哥,這批樹,我肯定一個葉子不少的給你帶回來!”匡宏果斷點頭。
呂建偉聽完於志廣和匡宏的對話,心裡終於有底,隨即在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大廣,你給姐夫辦事,姐夫也不能讓你白幫忙,這張卡里有十萬塊錢,你先花着!”
“姐夫,你太客氣了昂!”於志廣咧嘴一笑,收下了卡。
一向視財如命的呂建偉,在給出於志廣這十萬塊錢的時候,並未心疼,因爲這卡里的錢不是他的,而是鄭老五一大早送來的違約金。
於志廣這個人雖然比較能咋呼,但畢竟也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也算是個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所以除去那張破嘴,辦事還是比較靠譜的,當晚一頓飯散罷,接到呂建偉電話趕來的老黃,就和公司的一個司機,開着兩臺商務車,跟匡宏和他叫來的十多個青年,在樓下集合了,幾分鐘後,張士傑也驅車到場,跟呂建偉寒暄幾句之後,便帶人離開,準備連夜把樹運回來。
張士傑等人走後,於志廣這邊也開始四下打探楊東的下落,還給自己在派出所上班的表叔打了個電話,調了一下楊東等人的身份信息,但由於楊東他們住的那家黑旅店,是不需要登記身份信息的,加之兩個人之前也不在一個區混,朋友圈子更是鮮有交集,所以於志廣一圈電話打出去,卻並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
另外一邊,楊東此刻也正躺在林天馳的病房中酣然入夢,還全然不知道呂建偉那邊,已經於絕境中,又看見了一絲曙光,楊東之所以敢用如此直白的手段,去對付公司量級遠勝於三合公司數倍的新帆綠化,是因爲他內心篤定,呂建偉經歷了之前劉寶龍的壓榨和自己的反擊之後,肯定是不敢再去觸碰社會這根紅線了,加之呂建偉這個人完全就是個貔貅,平時賺錢只進不出,根本維繫不下什麼關係,所以官方背景也是白紙一張,於是纔會肆無忌憚的不斷逼迫着呂建偉,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在數天之前,在派出所中將楊東恨得咬牙切齒,最終掏出八萬塊錢私了賠償金的地痞於志廣,竟然會是呂建偉的小舅子。
因爲早些年楊鵬濫賭,所以楊東也在不斷的被地痞無賴騷擾,對於於志廣這種純純的盲流子,楊東是打心裡煩他,也懶得跟他打交道的。
楊東不信鬼神,也不信命數,可是命運這東西,有很多時候,不管我們信不信,它似乎都在冥冥中存在着、運轉着。
而楊東和於志廣這二人之間,彷彿也避無可避的,必須得發生一些命裡該有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