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護房的土炕上,楚恩光聽見老管說完“過三關”這個詞語之後,側目看向樊超,向他投去了一道詢問的目光。
“光哥,這麼久以來,我還沒見過賭局上有出千的,也沒見過抓千的!所以這事我也不太明白!”樊超同樣茫然的搖頭。
“過三關,指的是賭局上有人指認你是老千,而我身爲局家子,得驗證你有沒有問題!”老管頓了一下;“三關,分別是骰子、梭哈和單殺!沒有別人蔘與,只有你和賭場對賭!”
“然後呢?”楚恩光從容的掏出了口袋裡的煙,沒什麼壓力的點燃了一支。
“過三關,你得用贏來的賭注玩,如果能贏下其中的兩局,就能證明你沒問題!如果輸了兩局,那麼就得把贏得錢,全都給吐出去!當然了,鄒麻子指認你是老千,但畢竟沒有證據,如果你現在願意服輸的話,把贏來的錢留下八成,可以帶走二成!”老管介紹了一下過三關的規矩。
“管哥,這個規矩有點不合理吧!合着以後我如果來你這邊輸了錢,也可以指着對面的人說他是老千唄?!”樊超犟了一句。
“超子,你跟我也是老相識了!應該知道規矩!你這個朋友是外地來的,而且手氣又這麼旺!這事如果我不管的話,以後我再開局,還有誰能來啊?”老管此刻話語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雖然楚恩光沒被抓現行,但他畢竟是個外地人,在本地贏這麼多錢,本身就不合理,至於他逼着楚恩光過三關,也是爲了穩住本地的賭客,至於楚恩光這種過路財神,他得罪也就得罪了。
“行!真行!我服了!”樊超聽見這話,憋了一肚子的氣,對着楚恩光低聲道:“楚哥,他們這麼辦事,太不合規矩了,反正你現在也贏錢呢!要不咱們倆就拿着兩成走吧,我再帶你換個場子玩!”
“傻呀,在這種情況下,不賭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是老千!你還真以爲他們能讓咱們帶着兩成利潤走啊?咱們倆要是現在起身,連帶來的籌碼都得被他們下了!”楚恩光混了十幾年藍道,一句話就猜出了老管的真正想法,然後把菸頭往炕沿上一按,朗聲道:“你這三關,我可以過!但僅僅是爲了證明自己不是老千,沒啥意思!”
“那你想怎麼樣?”老管反問。
“我有一百萬本金!既然你要對賭,那我就把本金壓上!贏多少,你給我多少!”楚恩光看着老管,反將了一軍。
老管聽見楚恩光的話,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心裡卻咯噔一聲,感覺自己遇上了茬子,而且楚恩光好像真的不是一個老千,否則的話,不會底氣這麼足的懟他。
對於楚恩光來說,他雖然虎落平陽,但曾經風光的時候,在賭場上下注,一注超過百萬的時候都比比皆是,現在雖然沒錢了,但是習慣和魄力都在,而老管雖然開賭局,但並不是啥大場子,可能這一正月下來,也就能剩下個一二百萬的利潤,但現在有這麼多人看着,他如果拉梭子,以後也就沒辦法支賭局了,所以思考了一下,點頭:“行啊!你想玩,那就來唄!”
“來來來!都讓讓!”
老管身邊的幾個青年聞言,登時將衆人往後驅散了一些,然後從外面搬了一張桌子進來,放在了房屋正中,將一盒撲克拆開,呈扇形鋪在了桌子上:“比大小!”
“過三關的規矩,就是雙方都不能碰牌,這屋裡的人,你點一個吧!”老管率先開口。
“哥們,受累替我抽一張!”楚恩光在包裡拿出一萬塊錢,直接扔給了一個看熱鬧的小夥。
“好嘞!”青年接過錢點了點頭,手掌都有點哆嗦了,畢竟他這一張牌如果抽了個2或者3啥的,那就意味着楚恩光這邊的一百多萬,全都沒了。
“啪!”
青年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抽出一張撲克拍在了桌上。
“我艹!”樊超看見青年抽出的牌,感覺腦瓜子都嗡嗡響,臉色也糾結在了一起:“咋還是個7呢?”
“無所謂,一百萬而已,沒了也就沒了!”楚恩光拿起一罐放在炕頭熱着的紅牛,啓開之後喝了一口,雖然面上鎮定自若,不過心裡其實也慌得一比,畢竟這些錢已經是他的全部收入,而且他還指着這錢跑路呢,如果真輸了,他連晚上吃什麼都不知道,而賭徒這個羣體,在賭桌上展現出來的模樣和魄力,跟平時的生活當中,絕對是判若兩人的。
“三兒,你來!”老管看向了一個拎刀的青年。
“啪!”
青年聞言,用刀掀開了一張撲克。
“牛逼!牛逼!!”樊超看見青年紮起來的一張2,嗷的嚎了一嗓子,激動的腦門都冒汗了。
“媽了個B的!”青年看着那張2,咬牙罵了一句。
“接着來!加上贏的,我投二百萬!”楚恩光此刻捧着紅牛的手心已經全是汗水,但給人的感覺,彷彿玩的是五毛錢小麻將一樣,輸贏就圖一個樂。
“哥們,咱們講好的,用你的一百萬做注,贏的錢還沒到手,這麼下不合適吧!”老管聽見楚恩光的話,也是褲襠冒汗,發現楚恩光絕對是個大賭徒,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是在找藉口,因爲他也慌了。
“可以,你的場子你說了算,那我就接着下一百!”楚恩光聽完老管的話,自己也鬆了一口氣,否則第二把他要是輸了,直接就傾家蕩產了,但目前來看,在心理素質的對撞上,他絕對是贏了。
“骰子!三枚比大小!”那個搬桌子的青年拿了兩個骰盅,給衆人展示了一下,確認沒問題,放在了桌上。
“接着來唄,哥們!”楚恩光又給那個青年扔了一萬塊錢。
“大哥!你換個人吧!我真不行了!”之前那個青年抽出一張7之後,現在還全身哆嗦,面對一萬塊錢都不敢賺了。
“沒事,就你了!這把贏了,我給你打五萬的紅!”楚恩光氣定神閒的笑了。
“謝謝大哥!”青年做了個深呼吸,拿起篩盅晃了一下,直接開出了三個一豹子,壓住了老管那邊的二三五,引得衆人一片譁然,那個替楚恩光搖骰子的青年,臉上已經開始往下淌汗了。
“還剩下一個梭哈是吧?按照你的規矩,我再下一百萬!”楚恩光把紅牛罐子往地上一扔,笑眯眯的看着老管,就算他下把輸了,那此刻也已經贏了一百萬。
“不用了兄弟!兩關已經過了!你沒問題!繼續試探下去,就是我不懂事了!你的點子確實橫!我是走眼了!”老管現在輸了二百萬,感覺籃子都在滴血,恨不能把找事的鄒麻子活撕了,但當着衆人的面,還是硬挺着做了個回答。
“有你這話,我也就算乾淨了!超子,把錢收好,咱們走!”楚恩光在滿屋賭徒崇拜的目光中,下炕站在了地上,對老管笑了笑:“管哥,我的帳,麻煩你結一下!”
“放心,我老管既然開賭,就不會賴賭!你跟我來吧!把這屋裡收拾一下,讓大家繼續玩!”老管扔下一句話,帶着楚恩光和樊超向後屋走去,同時對着屋裡的一個青年開口道:“碼一下咱們這有多少錢現金,扣除五十萬準備放高利的錢,剩下的給我個數!”
“好嘞!”青年聽見這話,拿起保險櫃的鑰匙捅咕了起來。
“哥們,今天的事,實在對不起了啊!我開了這麼多年賭場,見過點子硬的!但真沒見過你這麼硬的!如果不是你過了兩關,我真以爲你是老千呢!”老管趁着青年數錢的功夫,跟楚恩光閒聊了起來。
“呵呵,我記着當年你們這邊有一個螃蟹大王,外號叫尹百萬的,你知道吧?”楚恩光笑着開口。
“知道,藍道的老前輩了,當年就算不是這邊的首富,但也能排進全市前十了!不過聽說後來輸了一筆大的,跳樓了!”老管點頭。
“當年贏他的人,就是我!那年我十九歲!”楚恩光輕聲作答。
“……我艹!”老管聽見這話,登時無語:“尹百萬死的那年,我還在修配廠裡學換機油呢!早知道你是這麼大的手子,我今天給你開啥三關啊!”
“耍錢這東西,講究個來回點,我前幾天如果有這個運氣,也不至於扔了幾千萬進去!”楚恩光提起這事,目光中也滿是唏噓,今天他的確運氣爆棚,但是這好運似乎來得晚了一些,晚到直接改寫了他的人生軌跡。
楚恩光是一個心中只有賭的人,此刻只想着賭場上的輸贏,對於懷着他的孩子,而且下落不明的王新卉,似乎根本就沒有想過。
“管哥,查清楚了,現金有八十個!”青年數完錢之後,對着老管開口。
“好!給這哥們裝袋子裡!”老管說話間,掏出了手機:“願賭服輸!剩下的一百二,我轉給你!”
“等等,我找人洗一手!”楚恩光說話間,拿過樊超的手機,憑藉記憶撥通了一個號碼,他所說的“洗一手”,指的是賭場上有一些公職人員,或者礙於身份,不能讓自己名下賬戶有大額現金往來的人,通過第三方收錢,然後轉到指定賬戶,這些第三方一般都是有信譽的金融公司或者社會人啥的,雖然會扣一部分比例不小的手續費,但很少有黑吃黑的情況發生。
……
就在楚恩光和樊超兩人等着賺錢的時候,鄒麻子也早就離開了看護房,在開車離去的同時,撥打着一個電話號碼:“……你們抓緊過來吧!那小子絕對是個老千!今天他贏了我十多萬,這事肯定不能就這麼拉倒……放心吧,不白用你們!不管錢追回來多少,我都給你拿一半!這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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