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態,似乎並非只有失去家庭的人才會不幸,因爲家庭這個詞是溫暖的,但卻不是絕對溫暖的。
林天馳在回到家中以後,在他母親那邊住了兩天,隨後又在年後去他父親家裡住了兩天,因爲年齡已經大了,所以林天馳跟他父母之間的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只是很多年不在家中生活的林天馳,已經不太適應那種家庭的氛圍,尤其是父母都已經組成三口之家以後,林天馳更是感覺自己跟那種氛圍與自己格格不入,所以硬着頭皮捱了幾天,在初三那天就離開家門,回到了出租屋,打算躲個清淨。
林天馳本以爲自己會是最早回到出租屋的人,沒想到一進門,卻剛好跟正在煮麪的楊東四目相對。
“你不是去海N了嗎,怎麼……”林天馳看見楊東一人在家,不禁愣神。
“哦,我過去也只是爲了陪我哥吃一頓團圓飯,所以初一就趕回來了。”楊東聞言一笑,因爲不想解釋太多,所以隨意敷衍了一句。
“呵呵,行啊,兩個人在家,屋子裡總算有了點人氣。”林天馳邁步走到了廚房:“面夠嗎,給我也來一碗。”
“自己盛。”
“你都沾手了,就一起盛了唄。”林天馳呲牙一笑,順手接過了楊東手中的碗。
幾分鐘後,楊東和林天馳各自端着一碗掛麪坐在了桌邊。
“東子,咱們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你想好了嗎?”林天馳大口吞食着麪條,聲音模糊的詢問道。
“最近幾天我考慮了一下這件事,但是還真的沒想出什麼合適的路子,以咱們現在的資金,想幹一些投入大的生意,不僅沒有門路,而且也沒有後續的資金支持,像是運輸、建築那些行業,咱們也沒有關係,一頭扎進去,很可能會拼個血本無歸,如果穩穩當當的投個飯店或者賓館什麼的,咱們家又狼多肉少,壓根見不到多少利潤。”提起這茬,楊東也有點微微犯愁,因爲此刻年已經過完了,大家也該點正事了,可是該幹什麼,該怎麼幹,他卻還全然沒有頭緒,畢竟投資是一門學問,而選擇一個正確的投資方向,在大多數的時候,甚至往往會比後期的努力更重要。
“要不然,咱們把錢放出去呢?用錢生錢,先讓底子厚起來再說。”林天馳再問。
“不行。”楊東搖頭:“以咱們現在的人脈,根本沒有放錢的渠道,如果硬做,只能把錢借給身邊的人,這樣一來,咱們的名聲就臭了,而且面對欠錢不還的老賴,咱們追債的時候,本身面臨的風險性也大,你忘了李超是因爲什麼死的了?”
林天馳聽見這話,再度沉默。
“先等等吧,等過了初五,我去跟畢哥見一面,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看見林天馳頹然的模樣,楊東笑着解釋了一句。
“對,我怎麼還把畢哥給忘了呢。”林天馳眼神一亮:“他是老江湖了,咱們跟他見一面,或許會有什麼啓發。”
“這是當初我分的兩萬塊錢,除了給孫建勳家孩子拿了兩千壓歲錢,自己花了一萬,剩下的八千都在這了。”楊東說話間,在大衣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個信封:“最近這兩天,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再跟你那個做二手車的同學聯繫一下,咱們接下來到處跑,總是打車出行,費用太高了,而且也不方便,你挑一臺二手車回來,對車沒要求,能跑就行。”
林天馳一笑:“這車是給大家買的,你怎麼還自掏腰包了?”
“咱們接下來都不知道要做什麼生意呢,錢這方面,還是能省則省吧,而且咱們之間,還分什麼你我。”楊東繼續吃麪,滿不在乎的迴應道。
“行,正好我手裡也剩了一萬多,也一起加在裡面吧。”林天馳雖然平時有點摳,但是在能看到回報的投入上,他還是挺捨得花錢的。
……
隨着時間流逝,日子很快到了大年初五這天,衆人也先後返回了市內,當天晚上,羅漢掏腰包,請大家吃了一頓團圓飯,在初六這天清晨天還不亮,衆人便早早起牀,拎着給畢方買好的禮品,驅車向L順口方向趕去,準備給畢方拜個年,同時也接着過年的契機,跟L順那邊熟識的關係走動一下。
林天馳買的車,是一臺車齡十六年,已經開始一年兩檢的老款別克商務,整臺車連過戶都算上,一共才花了一萬五,這臺老掉牙的商務車除了售價便宜,幾乎再就沒有了其他優點,但也正應了楊東的要求,最起碼點上火還能夠正常啓動。
早上七點多還不到八點的時候,楊東等人就驅車趕到了畢方的公司,下了車以後,剛好遇見張興帶着五六個青年一起出門。
“興哥,過年好啊!”楊東看見張興後,說着拜年話迎了上去。
“哎,你們也好!”張興咧嘴一笑,跟衆人打着招呼:“你們怎麼來的這麼早呢?”
“拜年不就是得趁早嗎。”林天馳也邁步走到身邊,呲牙一笑:“何況畢哥的廟門這麼大,我們如果來晚了,恐怕上香都得排隊。”
“呵呵,淨扯犢子。”張興聞言一笑,隨即撇了下嘴:“不過你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今天一早,畢哥也去幾個關係不錯的領導家裡走動了,臨走前,他猜到了你們今天會來,所以把酒店都訂好了,你們先去屋裡歇着,等我辦完事,咱們回來再聊。”
“大初六的,你出去辦什麼事啊?”楊東順嘴問了一句。
“咳……別提了,這不是前年嗎,有一個私企的小老闆,在畢哥手裡借了一筆錢,但是日子已經超期半年了,他始終也不還錢,而且人也不露面,所以我必須得趁着正月,去家裡掏他一把。”張興頓了一下,扭頭看了看空曠的公司大廳:“哎,反正你們在這等着也沒事幹,要不然就跟我一起溜達一圈去唄?”
“行,走吧。”楊東見張興提出邀請,不禁無語:“這年拜的,還拜出個大活。”
“哈哈,放心吧,今天我不白用你,這錢如果追回來了,我給你包個壓歲錢的紅包,走吧,坐我的車。”張興呲牙一笑,摟着楊東的肩膀向車邊走去,隨後一行十幾人紛紛上車,三臺車先後上路離開。
車內。
“興哥,這筆賬,是怎麼回事啊?”楊東跟張興坐並肩在後座上,開口詢問了一句。
“這年頭,借錢難,但要賬更難,今天這筆賬挺亂套的,但是如果能找到人的話,應該不難要。”張興頓了一下,掏出了煙:“欠我們錢的這個人,叫做喬瑞年,最早是一個跑船的船老大,在年輕的時候就認識畢哥了,算是老熟人吧,後來喬瑞年發展了幾年,賺了點錢之後,就開始自己養船,在L順這邊也算是個熟臉,而且爲人的口碑也不錯,前年夏天,他因爲生意週轉不開,就把兩套漁船的手續抵押給了畢哥,然後在我們公司借走了一百四十萬,原本約定好的借款時間是一年,按理來說,去年夏天的時候,他就該把錢歸上了,當時我找了他兩次,老喬始終推脫,說讓我容他幾天,而我礙於我大哥的面子,也就沒有把事情做絕,容了他一些期限,沒想到等我再去找老喬的時候,他直接給我玩了個人間蒸發。”
“他卷錢跑了?”楊東微微皺眉。
“這倒是沒有,老喬雖然人失聯了,但是每個月該給的四萬塊錢利息,始終都會準時準點的打進公司的還款賬戶,一天都沒有拖延過。”張興舔了下嘴脣:“從這一點上來說,老喬還算仗義。”
“這事就怪了哈。”楊東不禁莞爾:“你們放貸,不就是爲了吃利息嗎,按理說像是喬瑞年這種不拖欠利息的借款人,應該算是優質客戶纔對啊,你們怎麼還催上了呢?”
“如果放在平時,我們肯定不會這麼急着催款,但是去年畢哥幫一個朋友度過了難關,現在他那個朋友緩過來了,還拿下了幾套採砂的手續,所以投桃報李,想讓畢哥也參一股,而畢哥手裡的資金也挺緊張的,現在眼看着開春以後,沙場那邊就該動工了,但是我大哥手裡的啓動資金還沒湊齊呢,你說他能不急嗎。”張興咧嘴一笑:“對於那些欠款沒到期的客戶,畢哥也拉不下臉來讓他們提前還款,所以只能從老喬這種逾期的人身上開刀了。”
“哦。”楊東恍然大悟,也就沒再多問。
大年初六的清晨,年味還沒有消散,早上八點,依舊還能聽見零星的鞭炮聲,空氣中也散發着淡淡的爆竹味道。
二十分鐘後。
楊東和張興等人乘坐的三臺車,緩緩駛進了一處住宅小區,停在了一棟居民樓下,隨着車門敞開,張興那邊的六人,加上楊東一行六人,總計由十二人組成的催債團隊,浩浩蕩蕩的邁步走進了樓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