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內。
“你在跟我打招呼?”楊東看着面前西裝革履,臉上微微淤紫的呂建偉,雖然感覺面熟,但想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一個人。
此刻距離楊東放走呂建偉,還不滿二十四小時,但是昨夜的時候,呂建偉的眼鏡已經被打丟了,身上的白襯衫沾滿了污漬和尿液,當時楊東乍一看呂建偉蓬頭垢面的樣子,還以爲呂建偉已經被囚禁好久了,而此刻的呂建偉不僅收拾的乾淨利落,還重新把牛犢子舔的髮型給梳了上去,也難怪楊東認不出來。
“小兄弟真是貴人多忘事。”呂建偉對於楊東謹慎的神色滿不在乎,十分親近的繼續道:“昨天晚上,你在萬昌的地下室救過我,這麼快就忘了?”
“哦,是你啊!”羅漢打量了一眼呂建偉,恍然大悟:“別說,你這麼一收拾,跟昨天晚上跪地上磕頭那個熊樣兒比起來,果然不像一個人了!”
呂建偉聞言,頓時被噎的啞口無言。
“漢子!”楊東微微皺眉,呵斥了羅漢別亂說話以後,隨即眼神警惕的看着呂建偉:“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我在大連有點朋友,問出你們跟呂建偉的恩怨,不算難,我來找你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着你們幫了我,所以我也得過來報個恩,道個謝,呵呵。”呂建偉的回答聽起來挺實在,但細一琢磨,這就是句廢話,因爲他並沒有回答楊東的問題,也沒有透露自己的消息來源。
“我們幫你只是舉手之勞,你沒必要謝我們。”不到五句話的時間內,楊東便感覺呂建偉這個人過於圓滑,而且雙方互不相識,呂建偉卻表現的如此親近,實在有些反常,想來能被劉寶龍關起來的人,也不是什麼善類,所以本能的打算跟呂建偉劃清界限。
“小兄弟,你別誤會,我今天過來,真沒別的意思,純粹就是爲了報恩來的。”呂建偉感受到楊東語氣中的排斥和牴觸,依舊死皮賴臉的站在原地,掏出口袋裡的中華:“抽支菸,聊聊?”
“這裡不讓吸菸,去那邊吧。”楊東雖然對呂建偉沒什麼好感,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呂建偉的幾句話說完,還真讓楊東沒法攆人家走,於是便站起身,跟呂建偉向走廊盡頭走去。
“你照顧天馳,我跟着看看。”羅漢看見楊東起身,向張傲吩咐了一句,也邁步跟了過去。
……
走廊末端,吸菸區內。
“來,來,抽支菸!”呂建偉客套的撥出兩支菸,給楊東和羅漢遞了過去,隨後掏出煤油火機,幫二人把煙點燃。
楊東吸了口煙之後,看着呂建偉:“你剛纔說,要找我談談。”
“啊,對!”呂建偉點點頭,對楊東伸出了一隻手掌:“昨天晚上,我是真的有點嚇壞了,腦子昏昏沉沉的,今天早上纔想起來,你們救了我一命,可直到現在,咱們雙方還不認識呢,你好,我叫呂建偉!”
“楊東。”楊東伸出手掌,跟呂建偉輕握了一下。
羅漢跟呂建偉握手的時候,看着呂建偉手腕上的金錶,咧嘴一笑:“看你這身裝備,不像一般人啊!”
“你過獎了,我只是個做小買賣的,奔波了半輩子,勉強能混個養家餬口罷了。”呂建偉謙虛的迴應一句,笑了笑:“今天早上的時候,我一回想起你們救我的事,到現在都心有餘悸的,如果沒有你們,我真不知道自己會落得一個什麼樣的下場,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感覺應該來看一眼,當面道個謝,對了,在樓下的時候,我聽說你們的一個小兄弟受了傷,也沒什麼能表示的,就給他存了十萬塊錢,你們別嫌棄,呵呵。”
“天馳的醫藥費是你給的?”楊東聽完呂建偉的話,頓時一愣。
呂建偉矜持一笑:“呵呵,只是一點心意。”
“你這份心意,重了點吧。”楊東聽完呂建偉的話,心裡咯噔一下,他的確缺錢,但缺的絕對不是呂建偉這種不明不白送過來的錢,他不想跟呂建偉產生交集,但這錢,他如果不收,自己一時半會的,還真籌不出來林天馳的醫藥費。
“小楊,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雖然段位不高,但稍微吹牛逼一點的說,十萬塊錢,對於我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事兒,如果不是你們救了我,我現在可能連命都沒了,空剩下錢財,還有啥意思啊。”呂建偉笑了笑,很實在的迴應道。
楊東聞言,微微一笑:“呂哥,這筆錢,我會盡快還你。”
“呵呵,不急。”呂建偉含糊的略過了楊東的話題,話鋒一轉:“今晚八點,我在人民路的香格里拉酒店定了一桌酒,你賞光,咱們正式接觸一下?”
“好,我肯定到!”楊東沉吟了幾秒鐘,點頭應允。
“行,你們得照顧病人,我公司也有事,就不叨擾了。”呂建偉看了一眼腕上的金錶,咧嘴一笑:“晚上八點,咱們不見不散。”
“我送你!”楊東見呂建偉要走,按熄菸頭,跟呂建偉並肩向樓梯方向走去。
樓梯口。
“這個人挺有意思啊,咱們不過是順手幫了他一把,他竟然還真過來報恩了。”羅漢看着呂建偉離開的背影,笑眯眯的評價了一句。
楊東聞言,嘴角揚起一抹淡然的微笑:“你真感覺,他是來報恩的嗎?”
羅漢咧嘴一笑:“他又花錢又請客,不是報恩是啥?”
楊東瞥了下嘴:“你覺得,能走到他這個地位的人,即使被嚇懵了,可能會懵了一宿,直到今早纔來找咱們嗎?”
羅漢發現楊東話裡有話,但自己琢磨了一下,並未通透其中關節,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今天過來找咱們,是因爲昨天晚上,看出了咱們跟劉寶龍有仇,過來戳傻狗上牆的。”楊東頓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他跟劉寶龍有什麼過節,不過看呂建偉的樣子,他就是一個潛心鑽營蠅營狗苟的商人,對付劉寶龍那種社會大哥,他心裡肯定沒底,所以想讓咱們當槍,給他趟趟路。”
“也就是說,他是讓咱們給他當炮灰的唄。”羅漢聞言,前後一合計,心裡瞬間通透:“我說的麼,像他這麼有錢的商人,怎麼會低聲下氣的跟咱們對話,合着是在這等咱們呢,這個B養的血彪,太他媽壞了……東子,那晚上的酒局,咱們還去嗎?”
“過去看看吧,如果不出意外,晚上這頓飯局,他應該是打算提條件的,咱們先聽聽他能開出什麼條件。”
“你真打算跟劉寶龍幹啊?”
“咱們跟劉寶龍鬥到現在,反正關係已經徹底鬧僵了,既然人已經得罪了,索性就得罪的徹底一點。”楊東的話只說了一半,將剩下的一半嚥進了肚子裡,現在林天馳的店鋪已經被砸了,幾人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經濟來源,他心裡也不想跟呂建偉搭上關係,但如果不這樣,那等林天馳出院,幾個人連棲身的地方都沒有,何況林天馳這邊的醫藥費,前後已經花進去了十多萬,加上飯店和出租車的損失,已經快二十萬了,這筆錢劉寶龍是肯定是不會出的,倘若幫呂建偉對付劉寶龍,能將自己這方的損失彌補回來,楊東倒也可以接受。
雖然被人當槍的感覺不舒服,但總比走投無路的餓死要強。
……
與此同時,萬昌夜總會,劉寶龍辦公室。
“咚咚!”
小戴走到辦公室門前,雖然看見房門開着,但還是輕輕敲了下門,等劉寶龍注意到自己,才邁步進了房間:“大哥,你叫我?”
“嗯。”正在用電腦鬥地主的劉寶龍見小戴進門,揚了揚下巴:“你先坐,等我打完這手牌的!”
“好!”小戴聞言,邁步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自己鼓搗着茶具,開始泡茶。
幾分鐘後,劉寶龍一把牌結束,臉上掛着笑容,明顯心情不錯的開口:“一會你給羅家溝苗圃的林老闆打個電話,今天晚上,咱們約他吃個飯。”
“約他?”小戴聽完劉寶龍的話,先是一愣,隨即便綻出了一個笑容:“是不是呂建偉那邊吐口了?”
“呵呵,老呂只是一個三流商人,禁不起嚇唬。”劉寶龍接到吳營消息的時候,聽見吳營信誓旦旦的口氣,本能認爲綠化工程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但讓所有人萬沒想到的是,就因爲吳營在電話裡隨意爲自己出氣的一句話,所有事情,都已經開始偏離了原本的運行軌跡。
“行,那我馬上去約。”小戴難掩喜悅,十分乾練的應了一聲,對於洪水灣的綠化項目,萬昌這些人已經琢磨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以說除了呂建偉那邊,幾乎所有的環節都已準備就緒。
“穩着點。”劉寶龍之所以想拿下這個項目,其實並不全是爲了利益,而是想借這一次事,洗一洗自己的惡名,從而打開參與正規生意的渠道。
“放心吧,大哥。”小戴跟了劉寶龍多年,自然知道劉寶龍對於這件事情的重視。
“嗯,去吧!”
“哎!”
小戴應了一聲,起身,還沒等邁步,大明就火急火燎的進了辦公室裡:“大哥,我剛從醫院回來,咱們店裡捱打的服務生,一個重傷,仨輕傷,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