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鄉鎮診所。
年近四十的鄉村醫生趙漢義,作爲這個鎮子上僅有一家診所的負責人,算的上是這個小村莊裡,比較有威望的幾個名人之一,平時村裡誰家有個婚喪嫁娶啥的,除了幾個村領導班子的成員,幾乎都以能請到趙漢義爲榮。
人一旦在一個圈子內固化,並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之後,那麼或多或少的,都會產生一定的虛榮心,而只有高中文化的趙漢義,終於步入了村裡的上流社會,自然也不能免俗,通過開診所賺了點錢之後,他不僅拋棄了原配的糟糠之妻,而且還在店裡僱了一個沒啥文化,但長得十分漂亮的鄰村小護士。
其實一個村裡的診所,平時基本沒什麼事幹,因爲但凡有大病的人,都會直接去縣裡或者市裡的醫院,所以趙漢義這個診所,平時也就是賣點藥,最多也就是給感冒的人輸個液啥的,就這麼點活,憑趙漢義自己,完全就能忙得過來,而他之所以會找一個貌美的小護士,說白了,也就是爲了在寂寞難耐的深夜裡,慰藉一下自己寂寞難耐的心靈,順帶着在寂寞的深夜開個車啥的。
面對一個連扎針都找不到血管的農村丫頭,趙漢義充分體現出了一箇中年男人被歲月累積出來的細膩,幾乎是手把手的教這個女孩配藥、輸液,在趙漢義無微不至的體貼之下,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女孩忽悠到了牀上,誰成想連褲子還沒等脫呢,就被重傷在身的湯正棉給敲開了門。
湯正棉自從進了這個診所之後,趙漢義的生活就徹底被打亂了,因爲湯正棉極其蠻橫的霸佔了趙漢義的診所,並且每天威脅着趙漢義給自己治傷,趙漢義雖然不會做手術,但是一些處理傷口發炎的知識,他還是懂一點的,而湯正棉也是命大,他僅憑一把卡簧刀給自己做了手術,竟然還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自從湯正棉住進診所開始,趙漢義竟然從未動過報警的念頭,其一是因爲他辛苦了大半輩子,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心裡完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其二也是因爲他不清楚,如果自己報警把湯正棉抓了起來,還會不會有湯正棉的其他同夥,出面對自己進行打擊報復,就這樣,趙漢義竟然真的安心給湯正棉治起了傷,並且在湯正棉的威脅之下,將診所暫時關門了。
而今天,本想着先將湯正棉的傷治好,然後悄無聲息把這尊瘟神送走的趙漢義,在一早去給湯正棉換藥的時候,發現湯正棉雖然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但人卻沒閒着,那雙罪惡的黑手,正在他費勁巴力招來的那個小護士的褲襠裡遊走呢。
小護士享受的表情,還有湯正棉放蕩的笑容,讓趙漢義徹底憤怒了!徹底澎湃了!打算拖着這付四十歲的身軀,以文化人的身份,跟湯正棉搖滾一把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趙漢義發現,面對這個比自己小了二十三歲的護士。
他愛了!
趙漢義在動了報復湯正棉的心思之後,內心就不斷地盤算着,究竟該怎麼除掉這個莫名出現的情敵,作爲一個醫生,他想到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在湯正棉的吊瓶內,加入致命成分的藥品,而作爲一個男人,他想到最解恨的方式,就是手持後院的柴斧,劈碎那張面目可憎的臉。
趙漢義坐在診所的藥櫃後面,內心中無數個做掉湯正棉的念頭盤旋不下,思忖良久之後,他目露兇光,咬牙切齒的拿起了手中的圓珠筆,在開藥的單子上寫下了一行字:“我被一個受槍傷的歹徒挾持了,請好心人報警救我!日後必有重謝!”
是的,內心中已經殺死了湯正棉一百遍的趙漢義,最終還是不敢去殺人,而是選擇了他認爲最安全、最穩妥的方式,求救!
趙漢義終究是一個普通人,而且還個是有點小錢,在村子裡有點地位的普通人,雖然很喜歡小護士,但冷靜下來的趙漢義更加明白,跟一個爛貨比起來,只要自己保住了命,那以後大可以換無數個新的小護士。
診所裡的小護士正值十八九歲的年紀,心中也正是那種風花雪月,對於社會混混充滿愛慕的階段,所以從湯正棉住在診所裡的第一天起,他就留意上了這個青年,湯正棉雖然長的並不算很精神,但是手上沾了人命之後,他做起事來無比的謹慎,而這種過度的謹慎,在不知情的人看來,更像是一種冷酷和沉穩,他的這種氣質,像是貓薄荷對於貓的誘惑一樣,死死地抓牢了小護士的心。
此時躺在牀上的湯正棉,其實內心中對於身體上的慾望,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他此刻的情緒,差不多早就已經被恐懼和仇恨填滿了,但發現小護士對自己有意思之後,湯正棉還是順水推舟的接納下了這份感情,因爲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他確實需要有一個信得過的人,幾天來,湯正棉的枕頭下面,一直壓着那把彈開的卡簧刀,他已經做好了只要趙漢義稍有不對,就殺人滅口的準備。
在診所的幾天內,幾個人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小護士在天黑之後出去買回來的,趙漢義的手機被湯正棉收走,診所內的電話線和網線也被切斷,可以說是完全跟外界斷了聯繫,此刻坐在藥櫃後面的趙漢義,心內中的焦躁也跟湯正棉差不多,雙眼中滿是期盼,他也在等待,等待哪個不開眼的病人,也會像湯正棉一樣來砸門,然後將手中求救的紙條遞出去。
十分鐘後。
診所對面一條不起眼的小巷裡,羅漢看着已經失去意識,臉色蒼白的楊東,皺眉看着林天馳:“天馳,你能確定,對面這個診所可以治療槍傷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前一陣子跟騰翔他們聊天的時候,大胖提過一嘴,他說他們身邊那些朋友們受了傷,都會來這裡縫針,這個診所的大夫挺黑的,而且挺認錢,但是嘴挺嚴的。”
羅漢看了一眼診所破敗的門臉,有些不太託底:“實在不行,咱們還是給老柴打個電話,撤回市內吧,P蘭店這邊,根本沒有能治療槍傷的私人醫院,火器傷不是小事,如果處理不好,東子真容易出問題!”
“當初定下計劃的時候,東子就說了,這個計劃,就是拿命拼的,現在東子傷了,所有勢力的目光,都在咱們身上,所以咱們只有留在P蘭店,事情纔會真,你懂嗎!”林天馳握了下拳頭:“如果現在通知老柴,小東這一槍,纔算是真的白捱了!”
“行吧,既然都這個時候了,就死馬當成活馬醫吧!”羅漢聞言,搓了搓沾滿血的傷口,揹着楊東就站起了身,在這之前,他的意思是將楊東送到市醫院去,但是林天馳想了想,沒有同意,因爲公立醫院那種地方,別管是什麼傷,只要身上沒錢,基本就可以等着歇菜了,而且楊東身上的傷又是槍傷,林天馳不僅怕警方會找上門來,也怕會遭到四蛋的報復。
兩個人揹着楊東穿過了馬路之後,林天馳看着緊閉的診所門口,擡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聽見敲門聲響起之後,趙漢義的小眼睛裡,頓時迸發出了一陣充滿希冀的光芒,隨後清了清嗓子:“誰啊?”
“大夫!開下門,有着急的病人!”林天馳聽見有人應答,鬆了一口氣。
“刷!”
病房內的湯正棉聽見趙漢義應答的聲音之後,抄起刀就坐直了身體,隔着門目光兇狠的看着趙漢義,壓低了嗓子:“艹你媽!誰讓你說話的?!”
“我不說話不行啊,現在是大白天的,如果他們發現沒人應聲,報警就麻煩了!”趙漢義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小兄弟,我一點私心沒有,完全是爲了你着想!”
湯正棉盯着趙漢義看了四五秒,才臉色鐵青的開口:“不許開門!把人打發走!”
“哎!好!”趙漢義看見湯正棉的目光,莫名的感覺心裡沒底,手中寫着求救信息的紙,瞬間被汗水打溼。
“咚咚咚!”
門外的林天馳再次敲了敲門:“大夫!麻煩你開下門!我朋友真的有急病!”
“啊,那個…醫生不在家,你們換一家診所看吧。”趙漢義雖然沒有再次看向湯正棉,但後脖頸就好像能感受到陣陣寒意似的,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緩一緩,等湯正棉徹底放鬆警惕以後,再向下一個人求救。
“嘭!”
趙漢義話音剛落,房門口就響起了一聲沉悶的踹門聲,隨後羅漢憤怒的聲音跟着響起:“我數三個數,你這門要是還不打開,我放火給你這破房子點了!”
聽完羅漢的罵聲,趙漢義也有點懵逼了,在他多年的從醫生涯裡,一共就見過兩個在他診所鬧事的人,門外是一撥,另一個,就是正盯着自己的湯正棉。
“嘭!”
羅漢見裡面無人應答,再次踹了一腳。
“咋整啊,兄弟?”趙漢義聽着不斷響起的砸門聲,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湯正棉。
事情發展到這一刻,已經徹底超出了趙漢義的認知和計劃,所以,他是真有點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