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在心裡幫常寬算了一下帳之後，再度擡頭：“聊聊價格吧。”
“我們孝信酒廠的啤酒，主要分三種品牌，清爽、勁爽和激爽，其中清爽是最便宜的，也就是歌廳裡面那種桌底贈送的酒，代理商在我們這裡拿貨，一箱十二瓶，售價十五塊，均價一塊二毛五，勁爽是平價酒，歌廳賣七塊錢，燒烤店賣五塊，拿貨價三塊，激爽是十塊錢的那種，拿貨價五塊，這已經是最低的代理價格了，至於紅酒，我們這裡的紅酒一紅有六種，代理商拿貨價，在八十到二百元不等，每相差二十塊，就會相差一個檔次，紅酒一般只供應歌廳、酒吧和大型超市。”常寬見楊東問話，開口介紹了一下。
“我們拿貨的價格呢？”楊東拿起煙盒問道。
“清爽五毛一瓶，勁爽兩塊一瓶，激爽四塊一瓶，這個價格，已經是我除去人工和原料之外，保本的售價了！”常寬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這裡的銷售模式，是四三三，便宜實惠的清爽賣的最快，勁爽和激爽基本持平，就像你說的，第一批酒，我可以按照成本價給你，但是之後我必須見到利益，清爽按照一塊給你，勁爽兩塊五，激爽四塊五，這是我能做大的最大讓利了。”
“好，就按照這個約定，我跟你合作。”楊東點燃一支菸，認真的點頭。
“你需要多少？”常寬見楊東真的點頭了，一愣過後，張嘴問了一句，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楊東這種自行擔負風險幫他開拓市場的做法，對於他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這個數字，我們需要回去商討一下，等我有了具體數字後，明天我帶着貨款來找你，咱們籤合同，可以嗎？”楊東向常寬問了一句。
“可以，那我就等你消息。”常寬微微點頭，隨後起身，向楊東伸出了手掌：“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共贏！”楊東莞爾一笑，也將手伸了過去，在雙方手掌觸碰的一瞬間，也就意味着，楊東已經拿下了可以進入酒水市場的門票，而常寬雖然對他們不信任，但是對於這種不賠錢，而且沒風險的生意，他也的確可以試試。
……
二十分鐘後，楊東一行人離開了常寬的辦公室內，回到了路虎車裡。
“哥們，我發現你的心是真大啊，怎麼啥話到了你嘴裡，張嘴就敢說呢？”林天馳強忍着情緒到了車裡之後，終於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咱們過來之前，不是都已經說好了嗎，現在孝信酒廠都已經快被擠黃了，咱們找常老六談話的中心思想，就是他出錢咱們出人，幫他往外送酒，怎麼聊到最後，變成咱們自己墊資了呢？咋的，你是菩薩啊？”
“我也不想當菩薩，但是常寬的態度你也看見了，咱們今天你如果不墊資，這個事根本就談不成，他已經讓那些賣假酒的給禍害怕了。”楊東抿着嘴脣迴應了一句。
“就算他再害怕，生意也沒有這樣談的啊，咱們這纔剛來沈Y沒幾天，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跟那些假酒販子也沒打過交道，你想沒想過，萬一咱們墊資了，酒卻沒送出去，這個事怎麼辦？”林天馳臉色急躁的看着楊東：“我跟你說啊，墊資賣酒這個事，我肯定不同意，既然咱們是幫常寬搶市場，那風險肯定得兩家共同承擔吧，他這種甩手掌櫃的做法，我第一個反對！”
“我也覺得常寬這個人太慫，不像是個能幹成大事的樣。”羅漢點頭插了一句，隨後將車掛擋，緩緩向院外駛去。
楊東聽見二人的話，坐在車內沉默不語，將車窗微微降下了一道縫隙。
“你想啥呢，你該不會是真想幹吧？”林天馳看見楊東的模樣，有些犯愁的再次問道。
“常寬剛纔說過，他的酒廠在受到衝擊之前，每天能走出去二十萬瓶啤酒，而現在每天只能三萬瓶，許多代理商發現孝信啤酒不好賣，也都已經放棄了，如果咱們能把市場奪回來，就意味着在孝信招到新的代理之前，這十七萬瓶啤酒的缺口都是咱們的，咱們從拿貨到送貨，每瓶啤酒有一塊多的利潤，每天就是小二十萬，即便後期會有新的分銷商拿走咱們的份額，但是咱們每天剩下個幾萬塊錢，還是一點問題沒有的，這個生意，我確實看上了。”楊東點點頭，並不否認的迴應道。
“哥們，利益這東西就擺在這，咱們誰都能看得見，問題是你還得計算它的成本，對吧。”林天馳對於數字有一種天生的敏銳，聽完楊東的話，當即便反駁道：“咱們不說別的，就先說墊資的事，按照常寬的說法，他酒廠每天走的量就有二十萬瓶，根據他說的四三三那種啤酒銷售模式，即便用他給咱們的出廠價來算，你知道一天的價格就得多少錢嗎？一天就得四十萬！咱們囤半個月的貨，就得六百萬，你告訴我，這錢從哪來？搶銀行去啊？”
楊東微微擺手：“咱們用不了這麼多的酒，先不論咱們能不能把市場搶回來，即便現在讓咱們隨便去送，可是這麼多區縣，咱們也忙不開，我的意思是，咱們先拿一批酒，就在沈北開始賣，首先孝信啤酒就是當地產的，所以本地居民對於孝信啤酒的認同度很高……”
“哥，你是不是傻了，你忘了，褚康他們家，還有他表哥朱勇順，可都是沈北的。”黃碩打斷楊東的話插了一句。
“正因爲他們在這，所以我更得在這邊開始幹，只要把這羣假酒販子收拾老實了，咱們再想賣酒，也就沒人攔着了。”楊東一針見血的開口道。
“就憑咱們這幾個半人，你拿啥收拾他們啊？你忘了昨天小碩跟褚康約架的時候，對方來了多少人了？咱們先不論朱勇順那邊會不會來人，光是他們那邊的司機，咱們也打不過啊！”林天馳咧着大嘴迴應道。
“這個錢如果真那麼好賺，也輪不到咱們，我的意思是，先幹一下試試！明天跟常寬去談，先拉二十萬瓶啤酒，試試水！”楊東頓了一下，眯眼看向了林天馳：“我之所以會捨出這麼大的本錢跟常寬談，是因爲咱們雙方都不熟，他肯定不會信任咱們，但是今天只要他點頭了，咱們就有了進駐市場的資格，在沈北賣酒，就是爲了跟朱勇順硬剛，只要事情鬧起來，你覺得咱們想怎麼做，常寬還能做主嗎？”
林天馳聽見這話，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摸到了楊東的真實意圖。
“這事就這麼定了！賣酒！”楊東靠在座椅上，斬釘截鐵的迴應道。
“二十萬瓶？按照四三三分配，那不也得四十多萬啊？把這麼多酒拉走，運輸、倉庫、人工，哪樣不是錢啊？”林天馳一聽見楊東這個決定，感覺籃子都抽抽了。
“錢的事你不用管，我來想辦法！”楊東擺了擺手。
“東子，你聽我一句勸，我總覺得酒水這個行業，不太把握，你要是真想幹，我也不攔着，但是咱們也別玩得這麼大啊，就先拿個三五千塊錢的貨，試一下唄。”林天馳舔着嘴脣插了一句。
“二十萬瓶啤酒，一共才一萬六千多箱，對於常寬來說，無非才是他酒廠好的時候，一天的出貨量，咱們拿這些貨，他本身就已經對咱們將信將疑了，如果咱們真拿個三五千的貨，他連話都不會說，就得把咱們從辦公室攆出去，你信嗎？”楊東笑着反問道。
衆人聽見這話，悉數陷入沉默，只有黃碩眨着眼睛看向了楊東：“哥，你前幾天借我五千都沒有，這次的四十萬貨款，你上哪整去啊？”
“這個你別管，怎麼樣，你們倆覺得能幹嗎？”楊東看向了羅漢和林天馳。
“我沒意見，你們倆做主。”羅漢一句話沒聽懂，直接選擇了棄權。
“這……”林天馳聽完楊東的一番話，抿着嘴脣糾結了半天，最終嘆息了一聲：“行吧，聽你的，反正都JB折騰成這樣了，再慘還能慘到哪去呢？”
“哎，哥，你要是有錢的話，能不能再借我兩千啊，就是我屁股縫針的那個朋友，昨天晚上拉屎的時候勁使大了，把刀口撐的崩線了，可能還得重新縫一下子。”黃碩機智的補充了一句。
“你這個朋友也牛逼，這個大腚就長不好了是吧？你快告訴醫生，抓緊把他屁.眼子縫上吧，我放棄了！”楊東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我沒騙你，他屁股真崩開了！”黃碩依舊喋喋不休的磨嘰着。
……
大約兩個小時後，楊東一行人退完了車，重新坐公交返回了甦家屯農村的住宅，而楊東也跟鞏輝產生了短暫交流。
“輝哥，我在沈Y這邊，聯繫了一個生意，想試試。”楊東遞給鞏輝一支菸，輕聲開口。
“你說，我聽聽。”鞏輝見楊東提起這茬，微微點頭。
“是這樣的，沈Y這邊有個本地酒廠，生產的啤酒叫孝信牌，原本這個啤酒在附近幾個區縣賣的不錯，但是最近這半年，這家酒廠讓一家賣假酒的給欺負夠嗆，現在已經快死秧子了，不過這家酒廠的口碑不錯，而且羣衆基礎也挺好，在這邊的知名度，就跟凱龍在大L差不多，所以……”楊東叼着一支菸，就跟鞏輝聊起了想要賣孝信啤酒，以及跟常寬談判的幾個條件。
五分鐘之後，鞏輝聽完了楊東的一番話，微微點頭：“你這個路數還是可以的，當年大L那邊酒廠多的時候，不少混子也都靠着搶酒水市場起了家，如果能把這個行業摸透了，攢點家底還是沒問題的，可你現在的問題是，常寬這個人太滑，明顯不想跟你捆綁，不像當年大L那邊幫酒廠幹活的混子，出了事，起碼還有酒廠幫忙兜底去處理各種關係，常寬讓你墊資賣酒這個事，太不合理了。”
“墊資的事，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沈Y這邊不比大L，咱們的根基不在這邊，也沒人知道我楊東是誰，所以我想跟常寬合作，就必須做出一些退步，因爲我覺得這件事如果幹好了，對於咱們來說，是個機會。”楊東並不否認鞏輝的擔憂，只是輕輕解釋了一句。
“你說的也對，現在萬紅仰那邊不搭理咱們，那這夥人就只能靠自己，既然這事是個機會，就別猶豫，該幹就幹！”鞏輝嘬了一口煙：“可是墊資的資金從哪來，你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