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跟趙磊提出史一剛得知劣質建材的事情之後,趙磊在公司裡坐了也就是三個小時的時間,但總感覺不管辦什麼事都難以集中精力,索性直接離開了公司。
下午四點鐘左右,市內一家滿是足療店和洗頭房,而且頗顯雜亂的二類街道內,趙磊正身處其中一家足療店內,在一個小包房當中做着足療。
“咣噹!”
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房間的門被推開,隨後戴着鴨舌帽和墨鏡的慕維明推開門,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屋內。
“去,你出去吧,我嘮會嗑!”趙磊見慕維明到了,擺手攆走了足療師,坐直身體問道:“怎麼樣,沒人跟你吧?”
“沒有,我是打車過來的,磊子,你這又整啥幺蛾子呢,有啥事不能在電話裡說啊?”慕維明看見旁邊有半瓶紅茶,拿起來擰開喝了一口。
“這事在電話裡沒辦法說,工地那邊劣質建材的事,史一剛已經覺出味來了!”趙磊頓了一下,伸手指着慕維明手裡的紅茶:“還有,這瓶子裡是我剛剛呲的尿!”
“噗!咳咳咳!”
慕維明聽見這話,登時被嗆的連連咳嗽,但着重點明顯不在自己喝了一口尿上面:“你說什麼,史一剛知道咱們掉包建材的事了?你聽誰說的?”
“我想得到的消息,肯定有我的渠道,現在的問題是,這件事泄露的後果,是我們難以承擔的,對嗎?”面對這種迫在眉睫的問題,趙磊甚至懶得跟慕維明繞圈子,言語直白的迴應道。
“這事,你想怎麼辦啊?”慕維明聽見這話,也是腦門冒汗。
“這件事是咱們倆一起幹的,出了問題,自然得共同承擔,我的意思是,你把這件事扛了!”趙磊毫不猶豫的開口。
“啥?!”慕維明聽見這話,嗷的就是一嗓子,隨後瞪大了眼睛看着趙磊:“姓趙的,你他媽什麼意思?想卸磨殺驢是嗎?!”
“你別JB喊!你聽我說!”趙磊壓着嗓子低吼一句,隨即語速很快的繼續道:“咱們倆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雖然以前的對象並不全是針對史一剛,但這種爛事一旦被挖出來,你想過後果嗎?在我跟史一剛之間,雖然老萬心中對於我的信任更多一些,但總而言之,你纔是他真正的嫡系人馬,所以你想過沒有,如果以老萬的性格,他知道咱們倆摻和在了一起,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刷!”
慕維明活了四十多年,人生閱歷肯定有,所以聽見趙磊這句話之後,腦門的冷汗瞬間就趟了下來。
“老慕,來的路上,我就已經琢磨過這件事了,最近這些年,咱們把正規渠道來的建材賣出去,然後以次充好,都是你出面聯繫的,即便史一剛想要咬我,也得在你身上尋找突破口,可是一旦你走了,別讓他找到你,那我就是絕對平安的,對嗎?”趙磊儘量保持着語氣平穩,不讓慕維明感到不安的問道。
“跑?你讓我往哪跑?憑老萬的關係網,你感覺我能逃脫嗎?!”慕維明處於崩潰邊緣的吼道。
“沒錯,老萬的關係網確實很複雜,但他也不是神仙!我已經想過了,只要你不出國,不去大城市,他就很難通過官方手段找到你,只要你找個農村,老老實實的一躲,我保你什麼事都沒有!”趙磊頓了一下:“現在事情還沒有徹底暴露,我這邊,也可以給你拖延幾天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儘量把手裡的資產變現,我相信,憑你手裡的錢,如果找個農村躲着,子孫三代都花不完,對吧!”
“你他媽放屁!我慕家世代務農,祖祖輩輩都在跟黑土地打交道!你知道我慕維明爲了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嗎?現在僅憑你的一句話,又他媽的要把我打回原形!我可以放棄城市裡的一切,可我兒子呢?我奮鬥了一輩子,就是爲了讓孩子過上好的生活,一旦我舉家回到鄉下,我兒子連禾苗和草都分不出來,你讓他怎麼生存!”慕維明胸口劇烈起伏,血壓飆升之下,感覺視線已經有些眩暈。
“你沒得選擇!”趙磊對於慕維明的激動和質問無動於衷,淡淡開口道:“最近幾年,咱們倆在這件事上沒少賺錢,拿錢的時候你伸手了,出事的時候你就必須得挺着,這件事如果你扛了,只要我平安,可以把這次在二期工地裡拿到的所有利潤全都給你,以後有我在老萬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我都可以聯繫你,足夠保你無虞,如果你不扛,那我出了這個門就跑路!大家一起玩完,我趙磊混了這麼多年,自詡哥們朋友滿天下,在哪都能落腳,但你行嗎?”
慕維明看着趙磊,全身哆嗦。
“你行嗎?!”趙磊抱着胳膊,眯着眼睛再度問道。
“……艹他媽的!我當初就不該跟你們這些社會混子往一起摻和!”慕維明周身顫抖,目光絕望的咆哮一聲。
……
長白島,遠洋和平府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內。
“剛哥,這是我們從做劣質電纜的廠子那邊查到的資料,跟工廠那邊交涉的,是一個叫做李方中的人,我查了一下這個李方中,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是個下崗工人,這麼多年一直沒啥正事,就靠坑蒙拐騙過日子,所以他肯定是某個人的空手套,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繼續往下查一查!”一個二十出頭,模樣普通的青年說話間,在公文包裡拿出了一疊資料,給史一剛遞了過去,上面詳細記錄了電纜廠的廠址,以及李方中的個人資料。
如果此刻楊東在場,一定能夠聽出來這個青年的聲音,因爲前一陣子他去朝Y辦事的時候,接到那個救命的電話,就是這個青年打給他的。
“這事先放一放,李方中這種人既然能夠靠拼縫過日子,說明找他的人,一定經過嚴格的篩選,如果你沒查出什麼東西來,就打草驚蛇了。”史一剛翻看着手裡的資料,聲音平靜的開口。
“行,聽你的!”青年點點頭,沒有多說。
“另外一件事,你查的怎麼樣了?”史一剛挑眉繼續問道。
“你是說,王振的遺孀和孩子那件事啊?”青年開口。
“王振是我當年最好的兄弟之一,他沒了,我得替他管孩子!”史一剛點頭。
“王振的妻子文娟已經改嫁了,而且在戶籍系統裡,也查不到王家傲這個名字,估計是文娟改嫁之後,孩子跟了男方的姓,我找了很多渠道,甚至還有戶籍系統,但始終查不到王娟的消息,聽鄰居說,文娟嫁的那個男人,也是二婚帶着個孩子,沒太大本事,就是全國各地的打工,我感覺文娟應該也在跟他全國各地的跑,所以他們沒有固定居所,也沒有社保那些東西,很難查。”青年說出了自己面臨的困難。
“我的兒子,上着每個月託費一萬五的幼兒園,可是我那個乾兒子,到現在還不知道在誰家受氣呢!這事你得用心查,而且必須查到!阿振沒的那天,我和飛哥跟他吹過牛逼,說我們會在三年之內,在安壤市中心買一套房子,掛在他兒子名上,到了現在,我給王家傲準備的那套房子,已經在沈Y市中心晾了六年了,可這孩子,他去哪了呢……”史一剛臉上露出罕見的傷感,紅着眼圈開口。
“你放心!我肯定盡力!”青年看見史一剛這個狀態,毫不猶豫的點頭應道。
……
時間入夜,慕維明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家裡,進門的時候,慕維明的妻子王嵐正穿着睡衣,坐在沙發上敷面膜,而且正在跟什麼人開着視頻通話,但是在聽見門響的一瞬間,就如同受驚的貓一般,將通話結束了,隨後扭頭看着進門的慕維明,眼神厭惡的開口道:“哎!你怎麼回事啊,進門連鞋都不知道換啊!”
“別他媽叨叨了!”慕維明穿鞋進門之後,臉色同樣顯得很煩躁,如今的慕維明夫妻二人,都已經年過四十,經過歲月的無情侵蝕,兩個人之間早已經沒有了激情,只剩下無比的平淡,甚至在慕維明的記憶裡,都已經想不出來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沒有跟妻子發生過性.行爲了。
“你今天怎麼了,吃槍.藥了?”王嵐看見慕維明的情緒如此暴躁,坐直身體問道。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抓緊把賬戶上的錢取現,儘可能的變成現金,如果錢太多,不好拿的話,就買黃金、賣珠寶,總之就是買那些能保值,而且變現方便的東西!”慕維明語速很快的交代了一句,這麼多年來,他雖然跟王嵐沒啥激情了,但夫妻感情的基礎還在,所以家裡的財權都是交給王嵐的。
“老慕,什麼意思啊?”王嵐聽見這話,眼中閃過了一抹驚訝。
“別問了!家裡的現金夠一百萬嗎?給我,我要用!”慕維明直截了當的開口道。
“好端端的,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王嵐很敏感的問道。
“我說了讓你別他媽問了,聽不懂嗎!”慕維明情緒失控的喊了一句,喘息了大約十秒鐘的時間,才煩躁的解釋道:“集團內部出了一些問題,沈Y這邊,我留不住了,你去學校把孩子接出來,咱們連夜取錢,然後抓緊走!你記住,只動那些存在假賬戶上的錢,咱們名下戶頭裡的資金,一分都別動!”
“離開沈Y,那咱們去哪啊?我今天下午纔在美容院存了二十萬,明天還預約了皮膚護理呢!”王嵐磨磨嘰嘰的開口。
“艹你媽!我他媽現在連命都快保不住了!你還美容你媽了個B啊!抓緊給我拿錢!”慕維明聽見這話,嗷的就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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