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
劉蘭芝已將宅內各處都打掃了一番,終於有些閒暇時間,整個人卻空了下來,坐在石階上望着天空百無聊賴。她想去找範子旭,見他正在陪着範嘉志習武,不敢打擾,只是遠遠地望了許久。
她數了一遍後院的地磚,一共一百列,每列一百塊,其中五十九塊缺了一個角,三塊缺了兩個角。
劍心殿她沒敢進去,只覺得裡面有些陰森,況且,她一個纖弱的女子去那裡做什麼呢?任那長劍再多威武也與她無關。
於是她只能坐在廂房前的石階上,託着下巴望向藍天,一望就是一個時辰。
範子旭陪着範嘉志練了一會,轉頭見劉蘭芝沒了蹤影,心裡空空,便讓範嘉志獨自練劍,自己邁步離去。
他並不知曉劉蘭芝在哪裡,只是順着直覺徑直朝廂房走去,果見劉蘭芝正坐在石階發呆,笑着喊道:“蘭芝。”
劉蘭芝聞見聲音轉頭望來,見到是他,原本弓着的背頓時挺直,鬆塌的眼角即刻精神起來,臉頰一陣粉紅,正要站起,他走來在她身旁坐下,摟住她的肩膀向藍天望去,柔聲說道:“我還以爲你在看什麼呢,原來是在看我。”
她頗爲疑惑,轉頭望去,只見幾片白得發亮的雲朵飄在空中,忍不住說道:“我只看到了白雲。”
他轉回頭,一雙溫柔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劉蘭芝水靈的美目,壓低的聲音彷彿磁石那般吸引着劉蘭芝的心跳:“想念一個人的時候,看什麼都像他。”
劉蘭芝如何抵禦這赤裸裸的情話?不一會羞澀便燒到了脖子根,心跳劇烈呼吸急促,想要躲開他熾烈的目光又不願躲開,黑色瞳孔來來回回快速擺動着,兩片滾燙的嘴脣緊緊擠在一起好似兩張薄紙。她彷彿初入洞房的新娘,偷偷撩開紅蓋頭想見見未來相公是俊是醜,卻見到未來相公的俊美臉龐近在咫尺,慌忙放下紅蓋頭又喜又羞。
他覺得劉蘭芝宛如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女,心中的愛憐與愛戀一齊氾濫,劇烈拍打着心房,終於忍不住將嘴脣貼了上去。
劉蘭芝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緊張地四下張望着,低聲說道:“大白天的,被別人看見多難爲情。”身體卻毫不躲閃,眼見着他的嘴脣越來越近,雙眼逐漸閉上。
煥煥練完劍,有些疲憊,汗水溼了衣裳,黏在身上頗爲不適,便準備回來洗澡,轉過彎卻見二人在石階下膩歪,慌忙轉身,卻不願離去,只是躲起來探出小半張臉偷窺着二人的甜蜜,心中好不羨慕。
二人嘴脣分開,劉蘭芝又想要埋頭,範子旭及時地捧住她的臉,帶着些許邪惡笑道:“吃完我的豆腐就想溜,太不負責任了。”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噴出些許唾沫打在他臉上,忙不迭擡手要替他擦去。他卻收回手,張着手掌抹了一把臉,笑道:“多謝仙女的賞賜。”
她又笑了一笑,這次懂事了,事先捂住了嘴巴。
二人談笑了一陣,範子旭從地上撿起一塊岩石,在二人之間的石階上畫了一個不大的方形,又在方形正中寫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米”字,而後撿來棗子大小的三塊黑色岩石與三塊灰色岩石,將六塊巖
石分別擺在方形與米字的交點上,黑灰正好相對。
他與劉蘭芝說道:“蘭芝,我來教你一個小遊戲。”
劉蘭芝望了一眼腿邊的三塊黑色岩石問道:“怎麼玩?”
他解釋道:“現在你有三塊黑色岩石,我有三塊灰色岩石,我們把它當作棋子,每次只能沿着線走一步,像這樣。”說着,他將自己左側的一塊灰色岩石沿着白線向前推了一分,來到另一個交點,“我走完之後輪到你來。”
劉蘭芝沒有明白,猶猶豫豫不知如何是好。
他笑了一笑,抓住劉蘭芝的手輕輕摁住中間的一塊黑色岩石,將它推到正中的交點。“好了,你走完了就輪到我了。”說着,他將自己中間的岩石向左側推了一分。“我走完了。”
劉蘭芝依是沒有明白,盯着三塊黑色岩石漲紅了臉,“我...我笨,不知道該怎麼走。”
他並不生氣,再一次抓住劉蘭芝的手輕輕摁住她左側的一塊黑色岩石,將它向前推了一分,“你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她“哦”了一聲,抓住左側的黑色岩石正要往前推,他笑道:“你走完了,不能再走了,而且,我的棋子擋在你前面呢,你過不去的。”
她已沒那麼緊張,向着他吐了吐舌頭,彷彿被先生抓住的搗蛋學生。
他憐愛地捏了捏她的臉蛋,摁住自己的右側灰色岩石,向左側推了一分,剛要開口,卻聽她說道:“你走完了,該我走了。”
他笑了一笑,“話是沒錯,不過我就是不讓你自己下。”說着他抓住她的手,摁住她左側的黑色岩石向前推了一分,三塊黑色岩石便在同一線上了。他分別指了指三塊黑色岩石說道,“當三塊相同顏色的岩石在同一線上時便算分出了勝負,像這樣斜線可以,橫豎也可以。”
她嘟着嘴“哦”了一聲。
他笑道:“你贏了還不高興。”
她調皮道:“有什麼可以高興的,是你幫我贏的嘛。”
二人又下了三回,範子旭有意讓着劉蘭芝,最終範子旭贏下第二回,一、三回都輸了。
煥煥從頭到尾都躲在拐角偷窺,每當範子旭抓住劉蘭芝的手,她便會跟着心跳加速,心中想着:我也要師兄陪我玩。
臨近晚飯時間,劉蘭芝準備起身去做飯,依依不捨地望了地面一眼,蹲下將六塊石頭收在手中,向範子旭問道:“這個有趣,我下次還要玩,它叫什麼?”
範子旭望着地面幾條交錯的白線,想了想說道:“看它模樣倒像是蜘蛛網,不如就叫它蜘蛛棋吧。”
“咦,蜘蛛棋,好惡心。”雖然這樣說,劉蘭芝臉上卻是滿足的笑容。
吃過晚飯,範子旭幫着劉蘭芝一起刷鍋洗碗,洗完之後回到廂房,他拿過那六塊岩石放在桌上,點起一根蠟燭,坐下,用小刀將它們削得圓滑一些,削圓之後,他捏起一塊灰石放在燭火邊觀看,總覺得還缺少些什麼,想了想,便在其中一面刻了兩個同心圓。
範嘉志見他專心致志地對着一顆岩石,覺得新奇,走過來問道:“爹爹你在做什麼?”
範子旭笑了一笑,放下岩石捏了
捏他的臉蛋與他說道:“去幫爹爹拿紙和筆來。”
他取來紙和筆交給範子旭,拿起墨錠磨了些墨,範子旭將紙放在桌上鋪平,提筆蘸了些許墨汁,在紙上畫下一個方形,又在方形內寫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米”字,待到墨幹了之後,將三黑三灰擺在方形兩側,與他說道:“嘉志,我來教你下棋。”
範嘉志到底聰明一些,一局下完便摸清了門道,鼓掌叫道:“爹爹這個真好玩,我們再來。”
二人玩得興起,渾然忘記了時間,忽然聽到“砰”一聲響,範子旭忙轉頭望去,卻見劉蘭芝苦笑着揉着額頭,一臉無辜道:“剛纔有點困,腦袋沉得很,就沒有控制住...撞牀柱上了。”
範子旭頗爲心疼,走到她身邊朝她額頭輕輕吹了幾口氣,謙道:“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樣久。”
劉蘭芝頓時覺得好受不少,收回手放在身前,眯起雙錢望向他,彷彿一個得到先生注意的乖學生。
雖然正在興頭上,見範子旭離去,範嘉志也不生氣,只是小心翼翼地收好紙和石,與二人一同睡覺了。
翌日,修完氣神吃過早飯,陸離便握了半塵走到後院練起刀來。雖然沒有刀法套路可供學習,倒也無所謂,只要刀速夠快刀法夠刁刀路夠詭,以攻爲守即可。
巫澤卻是沒有去到後院,而是被範嘉志手中的一紙六子吸引了,便問道:“師兄,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範嘉志頗爲得意,揚着下巴驕傲道:“這是我爹爹發明的蜘蛛棋!”
巫澤道:“蜘蛛棋?那是什麼?”
範嘉志將規則與他講解了一番,他當即便明白過來,纏着與範嘉志下了一上午,仗着無與倫比的耍賴技巧勝多負少。
午飯過後,巫澤依樣做了一副蜘蛛棋,雖然線歪石醜,攔不住一顆躁動的心,正打算去找化子墨耍耍,開門便見化子墨提着單刀要去練習,將他叫住說道:“小師弟,你要去練刀嗎?”
化子墨轉過頭,望着他點了點頭。
他抖肩一笑,裝作神秘模樣與他說道:“我最近發明了一個非常好玩的遊戲,想不想試試?”
化子墨木訥地搖了搖頭:“不想。”
“嘖。”他當即有些不悅,走出門勾住化子墨脖子將他拉回自己屋中,拿過他的單刀放到一旁,將棋面鋪在桌面上與化子墨說道:“看!這就是我發明的蜘蛛棋!”
化子墨視線在紙面掃過,擡頭問道:“師兄,蜘蛛呢?”
他無言以對,畢竟是抄襲來的,並不知曉蜘蛛棋的來歷,只好隨意編個說法搪塞過去了,倒也被他猜個正着,“你看這棋面,像不像蜘蛛網!”
化子墨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他頗爲得意,忙搬來兩根凳子,坐下與他講解了起來,化子墨悟性很高,立即懂了,與他下了三回,全勝,忍不住拍手叫道:“師兄,你真厲害,居然可以發明這麼好玩的遊戲!”
他原本有些掛不住面子,聽化子墨這樣誇讚,縮起的胸膛立刻挺起,翹起大拇指自誇道:“那是,你師兄可是大名鼎鼎的陸折柳的師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