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哥哥今夜有事要忙嗎?”夏若煙低聲問道。
蕭然將半個元宵嚥下,想了想道:“恩。”
“哦”夏若煙毀了一聲,語氣中似乎有些失望。片刻之後,蕭然突然望着她癡癡笑了起來。夏若煙立即反應過來,嗔道:“騙人。”
蕭然忙解釋道:“我可沒騙煙兒。又沒說是何事。我說有事,當然是今夜陪煙兒去看花燈猜燈謎了。”
夏若煙瞪大眼,像看到什麼不可思議事情一樣,心道:“難道這幾日他開竅了?”蕭然原本是沒想到的,看到桌上的元宵纔想起來。元宵節是大唐最爲浪漫的日子,給未婚配的男女提供了相識的機會。傳統年輕女子一般是不允許外出自由活動的。但過節可以結伴出來遊玩,未婚男女也可以藉着賞花燈順便爲自己物色對象。
想到相識至今總是夏若煙更主動些,蕭然便有些過意不去,看來以後得改改了,沒想到剛試着去改。就產生這麼大效果。有些顧曉不得:“難道自己就不能偶爾有點情趣?”
夏若煙莞爾一笑:“那蕭哥哥先吃,煙兒先去換身衣衫。”蕭然正想說你穿什麼都一樣美的時候,夏若煙已經走遠了。看來即便是天生麗質的女子也希望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現在心上人面前。
南油俱滿,西漆爭燃,蘇爭安息,蠟出龍川,斜暉交映,倒影澄鮮。整個洛陽城熱鬧異常,處處張燈結綵。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三四個一羣不是指着某個看中的對象輕聲討論着。戲臺、雜耍遍佈,夜空煙火綻放,一片喜氣洋洋的場面。
有詩云:“有燈無月不娛人,有月無燈不算春,傳到人間人心玉,燈燒月下月如銀。滿街珠翠遊林女,曼地笙歌賽社神。不到芳尊開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各式各樣的花燈讓人目不暇接,彩燈上描繪了各種舞姿翩翩的女子、鳥飛花放、龍騰魚躍。蕭然與夏若煙穿梭其間,直看的眼花繚亂:吊燈、座燈、壁燈……種類繁多、多是以竹木、絲穗、羽毛等材料經裱糊、刺繡而成、再配上詩詞書畫,端的是賞心悅目。不時可見幾個秀才模樣的男子圍坐一團討論者某句詩詞,賣弄着才華。
夏若煙一手提着盞迷你花燈,一手牽着蕭然。似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一般向一旁的攤子走去:“蕭哥哥快看,這些燈好有意思,上面的圖案還會轉動,像活的一般。”
賣燈的是個白髮老者,一旁放着些竹篾,邊製作邊賣,手藝委實精巧。引得不少好奇之人駐足購買。用竹篾編成框架,漿糊糊上花紙,再題上幾句詩就制好。蕭然一愣:走馬燈?自語道:“應該是在燈籠中放置一個轉輪,四面貼好花紙。輪下點燃蠟燭產生熱氣,熱氣上升引起對流,使輪子轉動,紙像隨之轉動。”
夏若煙與那正在制燈的老者同時一怔。老者起身道:“公子一語道破其中玄機,想來也是愛燈之人。這燈雖然治不了幾個錢,也代表老夫一片心意,就贈與公子了。”
其餘幾人同樣一愣,因爲買的人多,製作又慢。往往剛做好一個就被等候之人買走,只留了幾個掛在攤前吸引客人用。價錢不高也要幾十文錢一盞。夏若煙嚇着接過花燈道:“謝老伯。”
燈上有話無詩,蕭然拿筆正欲題詞補上,已有一人擠了過來,道:“在下等候此花燈已久,願用一兩紋銀購買,能否轉讓與我。”
男子身着在綢緞,穿着打扮似乎是富家子弟,身旁站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也算有幾分姿色,但和夏若煙根本無法相提並論。一兩銀子已經比原價高出幾十倍。蕭然笑了笑不予迴應。那男子又道:“你笑什麼,嫌錢少了?”
“我笑這世上可笑之人。”蕭然頭也不回,拿起筆在燈上快速寫下幾句詩詞道:“這是最簡單的幾句詩詞,只要你猜得出何意,此燈總是送你也無妨。”
攤前買燈之人,包括那送燈的老者也饒有趣味的看着這出鬧劇。燈籠共有八面,每一面的右下角各有一句詩。那個青衫男子念道:“筆上難寫心上情,到此擱淺到此停。有情日後成雙對,無情以後難相逢。石榴開花慢慢紅,冰水衝糖慢慢溶。若是兩人心不變,總有一天得相逢。”
此詩看起來通俗易懂,只要讀過幾年私塾的人都知曉其意,一時讓這個男子犯難。莫非是另有深意,夏若煙皺了皺眉,隨即緩緩舒展,臉上飛起一抹紅暈。半晌人羣中才有人道:“這似乎是一道高明的燈謎,大家都來猜猜。”隨即衆人討論開來。
“既然猜不出來就免開尊口,告辭。”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兩人攜手離去。賣燈的老者思索半晌,笑而不語。又將蕭然所題寫的詩詞原封不動的謄寫一遍,將燈掛在攤前供人觀賞。
爲多久,一手持佩劍的白衣女子被這花燈吸引過來,仔細看了一遍題詩,心道:“‘筆上難寫心上情’意思是一張白紙,‘到此擱淺到此停’中擱筆和停都是‘到頭’的意思;‘有情日後成雙對’自然是‘偕’字;‘無情以後難相逢’是到老難逢;‘石榴花開慢慢紅’的石榴花代表情,‘冷水衝糖慢慢溶’中指將‘投’入水中;‘只要兩人心不變’即‘心意相連’;‘總有一天的相逢’即‘合’字。”
“謎底是:白頭偕老,情投意合!好巧妙。”葉凝雪道:“老伯。此詩何人所作?”
制燈的老者望了望遠處,指着剛走未多遠的蕭然和夏若煙道:“你猜出來了?問謎底的話就去問那位公子吧。”
夏若煙道:“蕭哥哥就不怕剛纔有人猜出來嗎?”
蕭然笑了笑再其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夏若煙驚道:“什麼,有四個不同的謎底?”
蕭然示意她小聲些,道:“謎面是我出的,謎底當談也是我給。我不信他都能猜出來。你以爲蕭哥哥有這麼笨?”聞言夏若眼笑得花枝亂顫。
葉凝雪遠遠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城中一處客棧中,數名頭戴鬼怪面具的黑衣人圍坐一團。正中央一帶紫色面具人道:“想不到竟會走漏消息,讓此人逃到此處。嘿嘿……天庭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進了洛州地界就別妄想活着出去。發信號讓各處弟子準備動手。鐵四海,你插翅難逃。”
“殿主,鐵四海這老賊身負重傷,想必會往人多的鬧市躲,那~~”
帶紫色面具之人哼了一聲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縱使漕幫的各個堂口被秘密除掉,此人依舊是心腹大患。”
這暗中商議的五人真是楚珂及閻羅殿四大長老“魑魅魍魎”。在用大量門下弟子拖住五大派高手的同時,暗中派高手將漕幫各據點的舵主除掉,皇上安插的臥底。十二條水路舵主已有七處處於掌控之中。楚珂道:“發現此人行蹤立即聯繫,切勿打草驚蛇。縱使鐵四海身負重傷,了也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是,殿主”
“行動!”
除了各式小花燈之外,有幾座巨型燈樓格外惹眼。寬十數米,高百尺,金光璀璨極爲壯觀。人羣中,一劍眉虎目的中年漢子面色蒼白,微低着頭形色匆忙。鐵四海只希望人多能混淆身後追兵的視線,藉機將消息傳到五大派手中。否則等掙到之人醒悟過來就再難以奪回了。
以他先天高手的敏銳洞察力,不必回頭也知道有數道目光緊追不捨。要殺此人不難,就怕因此將夏珂引過來。前方一片熱鬧場景,正是射燈謎的場所。鐵四海眼珠一轉,走過一座小橋,現場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