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在黑髮和臉頰之間親暱的撫動,春風夾雜着安詳在身旁縈繞,夏若煙伸直玉頸,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直撲心頭。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半晌之後,蕭然緩緩爭來眼。夏若煙正在銅鏡前擦拭着雨珠,默默取了一件長衫替他披上:“怎麼不打傘,着涼就麻煩了。”
夏若煙眨了眨眼道:“蕭哥哥不是郎中嗎,煙兒見蕭哥哥很享受的樣子,所以也想試試。”
蕭然聽雨時已經察覺到有人前來,因爲這種感覺十分熟悉就沒有立即打斷,此時有些不忍道:“聽雨之樂非於形,在於心。如果遇上暴雨,豈不是要大病一場。”夏若煙微點頭,即便是許多旁人看來毫無意義的意義的事情,在蕭然口中都會另有一番道理,或許就是這份超然的氣質才吸引自己的吧。
“那事,蕭哥哥向爹提起了嗎?”夏若煙聲音低如蚊吶,微垂下紅暈的臉龐,劉海兒前的雨珠晶瑩剔透,一時誘人無比。蕭然巧妙地將心思隱藏起來,“嗯”了一聲道:“伯父已經答應了,等我下次回府就訂婚。”
“真的?我就知道爹爹最心疼煙兒,蕭哥哥又是這麼優秀,一定不會拒絕的。”
夏若煙欣喜之後又突然反應過來,道:“爲何是下次,難道蕭哥哥還有要緊的事情去辦?”
蕭然曲指在其鼻尖輕輕颳了一下,笑道:“如果蕭哥哥連一點像樣的彩禮都難不出來,那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怎麼對得起伯父伯母多年的養育之恩?一定會讓煙兒成爲天下最幸福、漂亮的新娘。”
夏若煙見蕭然說的在理,一時間臉色更紅,“哼”道:“要去多長時間,何時動身?”
或許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命回來,但蕭然別無選擇,這麼多大風大浪都過了,怎能輕言放棄。大致算了算時間道:“三日之後吧。”
沒有那個少懷春少女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是萬人矚目英雄,不希望婚禮舉辦的隆重,既然是準備彩禮,也就安心了:“那……煙兒在府中等着蕭哥哥。”說完徑直跑出門外,留下一襲紫色的背影。
蕭然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似乎這一切所受的困難都煙消雲散。雖然是在密室中答應替朝廷找到三顆七星石,蕭然心中委是實沒積分把握。如果不是有一股一直支持他前進的力量,恐怕想都不會想。
收回目光,蕭然開始計劃起奪取七星石的事,“七星匯聚,風雲變色。”江湖上對七星石這頗爲神秘的東西是又愛又恨,它既能帶來無比的財富,也能帶來殺身之禍。即便如此,依舊有無數武林人士爲此四處打探消息。蕭然目前所知的四顆七星石分別是青龍石、天機宮被盜的朱雀石、武當的饕餮石和皇宮失竊的混沌石。除了傳聞的饕餮石在武當派手中,其餘幾顆下落不明。唯一能確定的是青龍石和混沌石頭都經過大哥楊凡偷出來的。
一想到此,不由露出絲苦笑。上次在皇宮中遇見大哥的時候他手中就拿着顆七星石,早知道有這麻煩任務就應該提前知會一聲。現在看來也只有找他幫忙了。當初兩人離別時曾經提到住處。似乎是叫“縹緲峰”的地方。無論任務多麻煩,命總是自己的。要想提親也得有命活着回去。雖然靠小聰明也能和慕容雲風這種高手打的旗鼓相當,但蕭然還沒自達到以後天大成的水準去和整個武林鬥。保命的解藥以及恢復體力的療傷丹藥都是必不可好少的,自制的暗器也要補充齊全……
連天的陰雨下了三天,蕭然在荷花池旁的涼亭中踱步。神情沒有絲毫焦急。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蟬聲沉落,蛙聲升起。一池的紅蓮如焰。在雨中,你來不來都一樣,竟感覺每一朵蓮花都像你,尤其隔着黃昏,隔着這樣的細雨,永恆剎那,剎那,永恆……步雨後的紅蓮,翩翩走來,像異一首小令,從愛情的典故中,從輕描淡寫的詞中,有韻的走來。
“蕭哥哥…”
夏若煙手持紅傘,踱步而來。穿着一件繡花紫羅衫,下着珍珠白湖褶裙。用淺棕色的絲線秀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根選黃色寬腰帶勒緊細腰,先出窈窕的身段。手袋白玉鐲,頸掛粉色心形溜溜。似謫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的臉,令男子黯然失魂。那雙燦然的星光冰眸,令人着迷。微微一笑,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
蕭然一愣,這才緩過神來。尷尬笑道:“煙兒今天確實很漂亮,所以……”
夏若煙捂嘴直笑,心中一甜,道:“蕭哥哥這一走就有很長時間不能相見,煙兒當然要給蕭哥哥留下最美的印象。”
蕭然此去製備彩禮有一段時間,回府後提親。這段時間兩者是不能相見的。是以夏若煙精心打扮了一番。蕭然笑道:“傻丫頭,我怎麼會不懂你的心思。臨行前再合奏一曲吧。”
夏若煙一撩裙襬坐下,伸出青蔥玉手,輕輕撥弄調試着音準,道:“什麼曲子?”
蕭然手按紫簫,道:“鳳求凰。”
夏若煙抿嘴一笑,中指和拇指捏一根琴絃輕輕晃,使“捻”、“搖”的手法,同時另一手配合着引出前奏。轉弦輕撥三兩聲,聲音清幽,未成曲調先有情。如此高超的輕技蕭然也十分佩服。十指連動,以極靈巧的手法奏響洞簫之聲。難得的是,將簫聲嗚咽淒涼的色調都巧妙的掩飾起來,聲如仙敕,奇妙無比。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夕升其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交情通意性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涼亭外小雨纏綿,同這肆四溢的琴聲構成難忘的畫面,多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翌日清晨,蕭然沒和任何人打招呼,毅然挎上包袱離去。客棧中,張玄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問道:“師傅,我們這是去哪兒啊。弟子的傀儡虧還沒好呢。”
蕭然終是放不下把他一個人丟在這兒,看能否找個導管讓其暫住,頁面的擔憂。道:“跟師傅走就是了,你目前功力尚且,無需練習鐵質的傀儡。師傅已託工匠替你打造了五福人形傀儡。等你把這五福傀儡都練熟悉了再換鐵的、精鋼鑄造的。《傀儡牽引術》高深莫測,乃是孔明先生後人一招“魯班秘製”及‘木流牛馬’等機關術改進的。非心思縝密之人不可習得,想要替你王二叔報仇就要用心學,切不可想外人提起所學武功,懂了嗎?”
張玄重重點頭,道:“師傅,都收拾好了。”
“恩,門外的馬車已經備好,走吧。”
三月,正是春暖花開之際,遊玩賞花的男女不在少數。車行數日,無聊之極。張玄將頭探出窗外,突然道:“蕭公子,怎麼夏姐姐不和我們一道。”出門在外兩人是以朋友相稱的,張玄很好的記住蕭然交代的每一句話。
蕭然道:“提她做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煙兒也不例外。”
張玄哦了一聲,有些失望道:“外面的女子都沒有夏姐姐漂亮。”
蕭然無奈一笑,道:“點蒼山就要到了,不養精蓄銳。爬不到一半你就沒力氣了。”
張玄咋了眨眼,興奮道:“要爬山嗎,這可是我強項。小時候上山作業吐字,掏鳥蛋滿山跑。”
“等會有你受的。”蕭然眼也不睜道。
“籲~公子,到點蒼山腳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