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蕭然倒下,才知道他剛纔不過是強撐着而已。這個身材並不魁梧的男子,此刻竟然讓夏若煙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夏若煙緩慢的移動至蕭然身旁。凝視着蕭然俊朗的面容,探了探脈搏,晶瑩的淚滴自臉頰滑落。範千尺後背正中擦着的三隻吊腳長蜂嗡嗡響個不停。夏若煙這才轉頭望向範千尺的屍體,當時並未看清楚蕭然是如何出招的,就在最後一瞬間局勢陡然間發生了變化,難道就是這幾隻相貌兇惡的毒蜂。
採花蜂竟然死在幾隻不知名毒蜂手中,看來這採花蜂終究是不如真蜂厲害。聽聞“玉簫公子”金蟾島大戰就曾以簫聲驅使過成百上千的毒物,此次看來,到真的不是誤傳,怪不得連任逍遙那種高手也要吃虧。
廟外風雨大作,雷聲不絕。崑崙二老將整個鎮子都查了個遍,依舊沒有發現夏若煙的下落。祝天齊道:“大哥,這可怎麼是好。若是郡主出什麼事情後果不堪設想。”
丘厲眉頭緊鎖道:“還漏掉個地方!還記不記得來時路過的那間破廟,哪怕有一絲可能也不能放過。”祝天齊點點頭,消失在夜雨中。
夏若煙自範千尺懷中掏出七八個小瓷瓶,一一確認後才早出解藥服下。慢慢使得上勁兒了便將範千尺長衫扯下來套在自己身上。生了推火,將蕭然挪到一堆稻草上坐在火堆前怔怔出神。火光照映下,臉頰泛着紅光。
“碰碰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這片溫馨,還沒等夏若煙起身將廟門打開,門外之人已經是等不及“碰”一聲將門破開。崑崙二老一臉焦急的闖進來,見夏若煙沒出事心中懸着的大石頭才落地。
“煙兒,師傅來遲了,有沒有傷到那裡?”
夏若煙沒有往日的大發雷霆,心道:“若不是此次也不會與此人相遇,真是福禍相依。”見崑崙二老也是急切擔憂之色,道:“大師傅、二師傅,如果不是我執意要管此事,也不會惹着一堆麻煩。況且此事另有玄機,不在意料之中,怪不得你們。”
崑崙二老對望一眼,心中微微一驚,平時霸道的郡主怎麼突然轉性子了?祝天齊見夏若煙套了件長衫,道:“煙兒沒出什麼事吧,採花蜂呢?”
夏若煙道:“若不是蕭公子出手,恐怕是難逃此劫。“採花蜂”一死一傷,屍體就在那邊,也算沒有白白冒險。”
“一死一傷?難道有兩隻採花蜂?這蕭公子又是何方高手?”
夏若煙道:“採花蜂本事一對雙胞胎,一明一暗。所以多年未被人發覺。蕭公子便是“玉簫公子”蕭然。”
“蕭然!”崑崙二老異口同聲道,明顯都有驚愕之色。透過火光,兩人這才望見稻草堆上躺着的少年,沒想到蕭然竟然這麼年輕。只有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氣宇軒昂,英氣逼人。
見兩人慾言又止的樣子,夏若煙道:“兩位師傅,怎麼了?此處無外人,但說無妨。”
祝天齊道:“聽說最近閻羅殿和墜星宮都在四處搜查此人,似乎下了魔道追殺令,不知所爲何事,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此處。”
“閻羅殿、墜星宮?”夏若煙暗自心驚,加上前一段時間與天魔教交惡,現在是將魔道三大門派都得罪完了,今晚竟敢還敢暴漏身份。
門外雨勢不止,夏若煙道:“今晚就在此廟中過夜吧,明日到鎮子中間找郎中抓幾幅藥。僱一輛馬車南下,隨便將範千尺的屍體一道帶到衙門……”夜漸漸深了,劈啪作響的火堆也燃盡,務自冒着青煙,夏若煙一夜未眠。
金蟾島,萬毒園。
竹屋中,陌纖芸靜靜躺在牀頭,牀頭依舊是薛翎在一旁守着,白天在道上四處尋找藥材,此時靠在桌旁沉沉睡了過去。
雨後,竹林間清新的空氣自窗外飄入,夾雜着竹葉與泥土的清香。陌纖芸手指突然動了動,似漸漸有了知覺,隨後緩緩睜開眼,心道:“我還沒死嗎?自己的最後在牛耳山替薛翎擋了一劍,之後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隱約記得薛翎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直到此刻纔算是恢復知覺。”
意識中每天都有人與自己說話,雖然不能言語,這些天總算是挺過來了。想要撐着座起來卻全身使不上力氣。側過頭,一眼便是望見了正在酣睡的薛翎,也不知他夢中夢見了什麼。嘴角帶着笑容。
陌纖芸心中一暖:“也不知我這一覺睡了多久,這些天定然是將他急壞了,連睡覺也不肯回屋,一直守護在身旁。本以爲再也見不到他,不知道當初自己爲什麼想都不想就擋在他身前,難道真的喜歡上他了?此時候想起來都還覺得臉紅。如果當初沒那麼明顯多好,這下又要讓他笑話了。”
“啪”一聲,狂風拍動窗戶,將正在熟睡的薛翎驚醒,薛翎猛然驚起。用力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心道:“怕是這兩天太累了吧,不知道剩餘的藥材金蟾島是否有。若真是沒有還要出島去找。”
寒風刺骨,薛翎怕凍着陌纖芸,輕輕將窗扉掩上。見陌纖芸仍然是熟睡,細心的將她露在棉被外的手臂蓋上,心中嘆息一聲。一時思緒萬千,自言自語起來。
“纖纖,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今天又去島上尋藥材了,好險,差一點被一隻毒蠍蜇到,幸好及時發現………”
“還記得牛耳山下說過的話嗎?突然想到這些,我便覺得當初應該不該對你那麼兇的,你會怪我嗎?……”
“唐前輩說當時這劍要在偏一分你就沒沒命了,你怎麼這麼傻,也許過幾日我也要出島去尋找幾味藥引子,今天就陪你多說說話吧。……”
…………
“原來,我也是喜歡你的。你會笑話我嗎?纖纖……”
薛翎輕聲念着,渾然未覺此刻陌纖芸已經是梨花帶雨,將枕巾都打溼了大半,自己付出終究是值得的。
人生又有幾人值得你這般不顧一切呢?
薛翎轉身之際,陌纖芸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薛翎……”
薛翎一怔,苦笑一聲,自語道:“纖纖,怕我是思念過度竟然出現幻覺,聽見你再喚我。唐前輩說你至少還要修養七八日纔可能醒過來。今天才是第五天,是我太心急。”
陌纖芸又好氣又好笑,仍舊是止不住嗚咽之聲:“薛翎,你……這個呆子!”
薛翎這才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望向牀頭,見陌纖芸梨花帶雨的臉龐。用力揉了揉眼,確定不是自己夢遊,欣喜道:“纖纖,你醒了。哭什麼,應該高興纔是。”
“我纔沒哭,這是哪兒?你的傷勢怎麼樣,那大魔頭任逍遙呢,還有……”
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薛翎打住陌纖芸的問話,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水,笑道:“哪來這麼多問題,別說那麼急。小心牽動傷口。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這些事還是等你傷勢好了以後再說。別那麼急,小心牽動傷口。”
陌纖芸輕輕點頭,不再說話,聽着薛翎將近幾日的事情一一道來。聽到蕭然與任逍遙過招時擔心半天。知道蕭然自半空中截下來孟雲鶴時才鬆了口氣。道:‘這蕭公子到時位奇才,膽大心細,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薛翎道:“你還不知道把,他便是我義結金蘭的大哥。”
“真的嗎?不知道何時有緣一見,好好謝謝他。”
“當然是真的了,大哥早就見過你了。唐前輩替你治病也多虧大哥說情。等你病好了我們就一起去江南找大哥,他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陌纖芸臉色一紅,輕聲道:“誰要跟你一起走了。”
薛翎笑笑,也不去取笑她。大病初癒,薛翎本還想讓她再休息一會兒,但看着樣子也不可能睡得着,便不強迫,相談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