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推了他一下,道:“別,我怕懷孕。”
燕君行一怔,道:“懷孕有什麼好怕的?”
棋歸嘟囔道:“這不是馬上要去邊關了嗎?我要是懷上了,又經過長途跋涉,然後又像這次一樣怎麼辦?”
燕君行想了想,道:“也對,邊關的情況不一樣,到時候恐怕你要好吃些苦頭。”
棋歸把他推了下去,笑道:“將軍休息一會兒吧。”
等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那羣討債鬼叫走。
兵貴神速。
這個道理連棋歸都懂,何況是燕君行?
他幾乎已經習慣了幾天不合眼,就是要爭取更多的時間。因爲他知道,這場戰爭會關係到燕國的生死存亡。哪怕明知道宮裡那個小王上在想着他要是能戰死就好了,也責無旁貸。
三日後,聖旨下,燕君行親自掛帥,率軍開往邊關。
根據李宛的分析,這次的燕君行,失敗的機率極大。
首先,後方不穩,有一個隨時可能要置死地,人小鬼大的小王上。從他可以一把火燒了軍機府,就知道他的本事也不小。
其二,軍機府起火,顯然是有內奸,而且內奸的數量還不小。可是到現在也沒什麼眉目。
最後,齊國政務穩定,兵強馬壯,有一員和燕君行齊名的大將蕭天跋坐鎮。
綜合分析……
棋歸坐在馬上上搖搖晃晃,李宛在身邊嘰嘰咕咕,棋歸終於受不了了,一腳踢了過去:“綜合你妹!”
李宛扮了個女裝,僞裝成是棋歸的貼身侍女,說是更方便保護棋歸。燕君行想到他的本事高超,爲了棋歸的安全,忍了,還讓他們同車而去。
李宛捱了踢,還特別不要臉地道:“我說的可是實話,你可不愛聽。”
棋歸氣呼呼的不理他。
這時候,隊伍停了下來,是要休整過夜。
李宛先跳下車,然後來扶棋歸,棋歸沒搭理他,自己也跳了下去。
一個剛升上來的小校尉殷勤地道:“莞兒姑娘,今晚我們是在野外紮營,你怕不怕?”
說着遞了個水壺給他。從出發那天起這小子就盯上了李宛,時不時的獻殷勤。
李宛這不男不女的也不害臊,直接接過了水壺,嬌滴滴地道:“不怕,不是有小哥你們在嗎。”
棋歸懶得看他這變態,轉了個身去找燕君行。燕君行正在和人說話,燕君銘和陳昭在指揮搭帳篷,生火準備過夜。
棋歸也不擾他,就站在他身後等着。
“嗯?”燕君行注意到她站在自己身後,倒是笑了笑,道,“怎麼?”
棋歸遞了個水壺給他,笑道:“沒事兒。”
燕君行看她臉色發白,知道這種快速行軍她可能不是很適應,拿着水壺喝了一口便遞給她,道:“你先到旁邊去坐一會兒。”
棋歸點點頭,帶着百合果然找了棵樹底下蹲着了。
過了一會兒,燕君行過來給了她一個小紙包,然後坐在她身邊,道:“這是剛在城裡我順手買的梅子,你吃一些,待會兒好吃飯。”
棋歸拿了一顆放在嘴裡,酸的很,不過很是爽口,便笑道:“是有些餓了。”
這幾天她都吃不大下飯,倒是因禍得福,懷孕的時候長的肉掉了不少。本來圓圓的臉頰現在也變尖了。燕君行覺得心疼,她自己倒是覺得挺好。
野外行軍,自然是頓頓吃乾糧。棋歸倒也不嬌氣,畢竟是做過乞丐的人,有時候連個乾淨的大饅頭都沒有呢。
唯一苦悶的是夜裡不能和燕君行一起睡。馬車地方小,燕君行讓她自己睡,自己則睡在外頭的帳篷裡。
一開始棋歸還擔心小王上會派人來行刺,但是平安走了大半個月,棋歸終於放心了。要知道,那小破孩子也不傻,燕君行是去給他打仗的,若是把他給放倒了,那不是就等着做亡國之君了嗎。
因此一路上走得倒是太平。約莫急行軍一個月後,燕軍就開到了燕齊邊關。
這裡就是號稱天下第一關的望蜀國。名字的來源,是當年有一個小國,叫蜀國。是燕國最大的死敵。爲了侮辱敵人,燕國人便將本國最邊境地區的一個關口起了這個名字。蜀國早在幾十年前就滅了,這個名字卻保留了下來。
望蜀關地處西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而且這裡和齊國直接接壤,現在齊國的軍隊都在西南方,也就是舊陳國的方向,所以這個地方相對薄弱。
燕君行打得倒是好算盤!
軍隊入駐望蜀關以後,當地總兵交接了兵權,燕君行果然在城裡找了一個僻靜的小院子,把棋歸安置在裡頭。
他並沒有公開自己帶着棋歸來邊關的消息。一則不合規矩,再則也是怕棋歸的身份特殊,到時候被當成人質劫持。帶出來的時候,只說是受人之託,順便帶這女子一程送她回家鄉。
而就是燕國的軍衆,除了原那些軍機府見過棋歸的將領,心照不宣以外,別人甚至也沒想過這個可能。畢竟,無論是那朝哪代,帶着妻子上邊關都是不合理的。何況燕君行治理軍中極嚴,更不可能會這樣明知故犯。
可燕君行還就是這樣明知故犯了。
對於這一點,棋歸也理解燕君行的想法。畢竟非常之期便用非常之法。而說他心裡沒有掙扎沒有猶豫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沒有時間去猶豫,去掙扎。
這個小院子,倒是真小,不但比新的武侯爵府小,連比尚武居都不如。是個兩進的小院子。棋歸隨身帶着的也就十幾個人,其他的八部騎兵舊部走地是另一條路,會自己散亂在城內定居,隨時照應棋歸。
搬進去的那天下午,燕君行抽了時間過來。
看棋歸穿着鬆鬆垮垮的,很顯然這些衣服又不合身了,難免有些心疼內疚,便道:“累壞了吧?衣服都不能穿了,叫人給你做新的去。”
棋歸倒是笑道:“也不用。這不是正好是西北嗎,我再穿得花裡胡哨得像什麼話啊。到時候去尋幾件當地女子的衣裳穿着,倒是正好。”
燕君行四處看了看,道:“院子倒是小了點。”
棋歸道:“不小不小,夠住就行了。我在新府,還經常找不到路呢。”
燕君行取笑的哈哈大笑。
但是他也沒多做停留,就回了兵營去。是打算擇日攻齊了。
晚上就已經恢復了男裝的李宛和棋歸兩個人吃飯。菜色很普通,有一個是本地特有的菜梗子醃製了,很下飯。
李宛看她發愣,便問道:“想兒子了?”
棋歸道:“兒子女兒都想。三個都想。”
李宛道:“放心吧,你們有團聚的時候。”
“……這話聽着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李宛嘿嘿笑了一聲,道:“這可是大好話,你倒不愛聽了。”
棋歸扒了兩口飯,心想現在想孩子也沒用,不如想想男人,便道:“我看將軍這次佈局縝密,倒不像是……打不贏的。”
李宛毫不客氣地道:“你以爲打仗是兒戲,還是以爲齊國是泥捏的?燕君行倒是聰明,挑了個好時候。可齊國兵強馬壯,一次偷襲也不至於亡國。等蕭天跋帶軍開到,也不過就是短短的功夫。到時候又是一場惡戰!”
棋歸扁了扁嘴,道:“旗開得勝,總是好的。”
李宛道:“我沒說不好。可是我也得告訴你,從前,蕭天跋和燕君行齊名。這兩個人,若說能力,該是燕君行略高一籌。可是蕭天跋卻是個狠心殘暴的主。相比之下,燕君行就有些婦人之仁,所以有時候會沒有蕭天跋那麼果斷。”
棋歸滿臉幸福地道:“我就喜歡他的婦人之仁。”
“……”李宛被噁心了一下,然後才道,“姑娘,這可是打仗,不論短兵相接眨眼便是生死,主帥的決策更決定了數萬人的性命。這蕭天跋,據說歐諾個小就是狼養大的,是齊王從叢林裡撿來的棄嬰,養大成人,果然成才。和狼一樣,咬住了不鬆口,你覺得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婦人之仁頂什麼用,難道你要去感化一匹狼嗎?”
棋歸冷笑,道:“你怎麼把我發駙馬說得倒像是個繡花枕頭,他這麼多年的仗白打的?”
李宛心想我說一句怎麼了,說一句又不會掉塊肉!果然生了女兒都是賠錢貨。
他也沒興趣再和氣歸討論這個了,直接道:“蕭天跋行軍,就是活活把士兵累死在路上,也不會停留片刻。你等着看吧。”
棋歸道:“那我就等着!”
私心裡……還是抱着一些希望,總不想燕君行真的就會吃虧。
吃過晚飯,棋歸伸了了個懶腰,這些日子在車上顛得,整個人都有些打飄。今天又剛到了一個新環境,沒什麼歸屬感,因此倒不大想去睡覺。
李宛道:“快睡,把你那雙眼睛養養,免得派不上什麼用場!”
棋歸道:“哦……”
也懶得和他計較了,自己跑去弄了兩片黃瓜貼在臉上,就去睡覺了。
隔日,燕君行就發兵猛攻齊國。
這一切來得太快,甚至連還在想着要怎麼送美人討好武侯爵的望蜀關總兵都有些錯愕。但是一場浩浩蕩蕩的燕齊之戰,就已經正式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