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終於發現燕君行是真的累得不行了,也不鬧他了,伺候他沐浴過後,就讓他先去休息了。
燕君行難得沒在牀上躺着等她一起幹點下流事兒,而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棋歸自洗了澡出來,本來還想和他說說話什麼的,見他睡着了,也是一怔。她笑了一笑,去熄了燭火,睡在了他身邊。
哪怕現在外面亂成一鍋粥,可是睡在他身邊,卻特別地讓人安心。
第二天,棋歸想了想,覺得她還是應該去給太后請個安什麼的。
遂收拾了一下,收拾着進宮去了。
太后的紫宸宮又不復往日的冷清,一下子就多了一羣年輕的女子,嘰嘰喳喳,鶯鶯燕燕的。蘇太貴妃陪太后坐在正殿上,兩人都有些不耐煩,可面上不露,只神色冷淡。
曾寶林進來,滿臉笑意地道:“武昌公主來了。”
太后的面色頓時鬆動了。蘇太貴妃則是滿臉喜色,道:“快宣。”
曾寶林笑着退了下去,然後又親自引着棋歸進來了。
棋歸也沒料到紫宸宮那麼多人,看着這些剛剛坐上妃位,還穿着孝服,正努力端着架子的后妃們,她微微一怔之後會回過神,俯身行禮。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給太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請安。”
若是她已經和燕君行正式成親,這劉貴妃和姜淑妃也受不得她的大禮。只是她現在畢竟身份微妙,所以謹慎一些,還是得客氣一下。
太后笑道:“又這麼多禮。”
繃了半天臉的蘇太貴妃也道:“快坐下吧。難爲你有心了,還知道進宮來瞧瞧我們。”
太后道:“坐哀家身邊來。”
棋歸笑了一笑,坐在太后腳邊的位置上。
太后道:“你不來,哀家也打算叫人去宣你了。你說果果丫頭那腳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好好的一個翁主,哦,現在是郡主了,怎麼就能把腳扭成那樣?太醫說,可不是一下扭的!你老實跟哀家說,是不是你不願意她進宮,打她了?”
棋歸頓時哭笑不得。
她還沒來得及分辨,辛昭儀就道:“公主,您這也太不應該了。郡主能進宮伴駕,是她的福氣啊。”
朱昭容也道:“是啊,何況還是個孩子呢,怎麼能下那麼重的手呢?”
蘇太貴妃不悅地顰眉,呵斥道:“太后問公主呢,公主還沒說話,你們怎麼就插上話了?是不想讓公主說話麼?”
她做貴妃的時候,就是個冷冽的,這些年輕的,自然怕她。
頓時就沒人敢說話了。也有人在心裡嘀咕,道,你一個昨日黃花,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棋歸四下掃了一眼,有些無奈,心道果然不是從前了。她道:“臣妾從來也沒有打過孩子,更無論把孩子打成這樣了。臣妾也不瞞着您,果果說要進宮,臣妾心裡確實捨不得。可是想着這孩子一片孝心,也是好的,回去囑咐幾句也就是了,怎麼會動手呢?”
“那果果的腳是怎麼傷的?”
棋歸嘟囔道:“這孩子從前就愛舞刀弄槍呢,輕功學得亂七八糟,還來顯擺,結果扭傷了。臣妾自己也嚇壞了,連忙叫了大夫來瞧。本想說,既然受傷了,就緩一緩再進宮,想來太后您也會諒解的。可是這孩子卻不肯,死活要跟着一起來。說是答應了太后娘娘的,不去娘娘會不高興的。”
說着她也嘆氣,道:“年紀漸漸大了,管不住了啊。也不知道那幾個小的以後會不會這樣。”
燕太后聽了,心裡就柔得跟水似的。棋歸說的是“不高興”,其實果果是怕她心裡難受吧。小果果真是懂事極了,怕她一個人呆着要難過,自己拄着小柺杖總跟在她身邊。太后心裡確實悲苦,卻無人訴說。倒是在一個孩子面前,說了許多死去孩兒的舊事。
她道:“就你不好,好好的一個女娃子,你讓人教她學什麼武?多容易受傷啊?”
棋歸賠笑道:“孩子喜歡,臣妾也沒想那麼多。這以後小妞妞,是決計不讓她學了。”
燕太后想了想,道:“不行,還是得學點,免得出嫁了給人欺負。”
……棋歸頓時覺得自己裡外不是人。
太后和棋歸說了半天話,完全把這一屋子的妃子都拋到了腦後去。
這劉貴妃等人也是有脾氣的,或者該說是年輕沉不住氣,覺得自己不受重視,索性就稀稀拉拉地起身告退了。
太后揮了揮手,也沒管她們。
棋歸瞧着她們出去了,若有所思,道:“娘娘,這……”
蘇太貴妃冷笑,道:“年輕沉不住氣啊,這天上掉下來的富貴,也不是人人都能享的。看來還是得磨一磨她們的性子,才知道怎麼才能伺候好王上。”
若說太后是宏韜大略,臨朝聽政已經數載,端得是女中丈夫。那麼蘇太貴妃身歷四朝,三朝爲妃,或是太貴妃,而今不倒,而且愈發顯貴,該是心細如塵,深知進退。若是不該她管,她一件也不會插手。可是如今,“佐太后以執掌後宮”,而太后更要臨朝聽政,她就很明白,她該把什麼挑起來。
她浸淫後宮數十年,有的是手段來收拾這些丫頭片子。
自丈夫死後,燕太后對後宮紛爭是興趣缺缺,只道:“後宮又要開始鬧騰了。”
棋歸顰眉不語。
御書房。
作爲新進的王上,燕君銘很是勤政。底下的大臣看到了機遇,奏摺便如雪片一般飛進宮來,試圖在新王跟前搶一個先機,能大展抱負。
太后說的沒錯,燕君銘理政確實有天賦,而且精力旺盛,下朝之後,連着批了一早上奏摺,頭也沒擡。
這時候,身邊的大太監道:“王上,辛昭儀來了。”
燕君銘依舊關注自己手中的奏摺,道:“她來幹什麼。”
太監笑道:“該是剛從太后娘娘那邊請了安過來,聽說王上還在忙碌,便着人燉了蔘湯送過來。”
這麼一說,燕君銘也覺得有些餓了,便放下奏摺,道:“宣。”
辛昭儀一身依然着孝,但是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的。那身孝服穿在她身上,不知道爲什麼就顯得格外婀娜多姿,小腰如扶柳一般,叫人看了心生遐想。她嬌滴滴地給燕君銘請了安,並親自上前伺候燕君銘喝湯。
燕君銘不愛喝參湯,不過他不挑食,也不拘食不言的規矩,一邊喝一邊問道:“剛從王嫂那過來?”
他本來想說,太后心情正不好呢,你們少去給人家添堵。這幾個宮妃在他身邊,哪怕是不說話,他都有點頭疼。
辛氏眼珠子一轉,笑道:“是啊,臣妾和幾位姐妹一早都去給太后娘娘請安了,陪太后娘娘直到剛纔呢。後來棋歸公主來了,娘娘便讓臣妾等先出來了。”
這不是擺明了偏心趙國公主嗎,還是說有什麼私房話要說?太后的態度,讓她這個正牌宮妃很不服氣。再怎麼偏心,現在王上的位置已經定了。那女人也不過是個外命婦罷了,還沒有正式成親呢。
燕君銘卻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只道:“十嫂進宮了?十哥好像還在文昌閣呢。”
辛氏道:“太后娘娘,和太貴妃娘娘,好像都非常喜歡棋歸公主呢。”
“那是自然。”家和才能萬事興嘛。
喝了蔘湯,恢復了些精神,燕君銘卻覺得更餓了,讓太監去傳旨,叫御膳房再送些點心來。
辛氏拐彎抹角討不得好,心裡又不服氣,便道:“王上,臣妾有幾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說?”
燕君銘隨手翻了翻奏摺,心想待會兒去紫宸宮湊個熱鬧,說不定還能蹭一頓午飯吃。嘴裡隨口道:“你說。”
辛氏道:“臣妾覺得,太后娘娘,還有太貴妃娘娘,好像對棋歸公主,還有小郡主,都非常好……”
棋歸和果果,都是武侯爵府的人。
燕君銘一怔,放下奏摺,道:“哦?”
辛氏看不出他是什麼意思,猶豫了一下,壯着膽道:“臣妾愚見,只是覺得,這是公主和小郡主的福氣,連貴妃姐姐和淑妃姐姐都沒有的。心裡覺得有些羨慕。”
燕君銘頓時冷笑,道:“你以爲你能跟她們比?”
辛氏頓時一怔,然後整張臉臊得通紅,囁囁道:“臣妾不敢……”
不過是因爲當時她跟果果多說了幾句話,以爲果果喜歡她,便對她也比對其他妃子熱絡些,沒想到倒是一個不安分的主。這才進宮幾天呢,就來挑撥是非了。
燕君銘決定殺雞儆猴。
“辛昭儀聽旨。你在朕跟前兒搬弄是非,不守婦道,責令將爲辛嬪,反思己過。”
辛氏頓時徹底愣住,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剛進宮,又相較於其他人得寵一些,正是躊躇滿志的時候,怎麼就被降品了。
她新進宮,又年輕,格外沉不住氣,一下嚇得連規矩都忘了,直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拉着燕君銘的褲腿,道:“王上開恩,臣妾是無心之言,王上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