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兒的孃親,是生薇兒時難產死的。”朱氏沉聲說道。
盧憶霜沉默了。這個年代,難產死的女子不在少數。就是她,當初太子也擔心這個,拍了三四個大夫在人旁邊守着。
蕭家看起來也不像沒錢的樣子,依然挽留不了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
“在蘇州,一說蕭家,大家都知道。”朱氏低聲說道。
“一來,是蕭家是蘇州大戶,他家的絲綢錦緞,一直以來都是貢品,向來是供不應求的。”朱氏說道:“二來,就是他的娘子,原本只是繡院的一位繡娘。雖然是寒家女子,但容貌秀麗,心思靈巧。兩人在一次爲太后娘娘祝壽用的繡像的時候,因緣際會認識了。”。
“以蕭家的門第,自然是不會接受一個沒有任何助益的媳婦的。”朱氏嘆了口氣,“蕭老太爺不但把繡娘趕出了繡院,還把蕭公子也關了起來。”。
“但蕭公子也厲害,想方設法從家裡逃了出來,去找到薇兒的娘,一起私奔了。我家相公與他是同一科的秀才,兩人很是熟悉。在蕭公子帶着薇娘從揚州輾轉北上時,就是在餘家落腳的。”。
“我也是見過薇孃的。很文靜甜美的一個人。看着她,就覺得連空氣都是清甜的。”朱氏感嘆道。“蕭公子是這樣打算的,他只要能考中進士,那就能在家裡說上話了!到那時,他再給薇娘一個交代,讓她能名正言順的進入蕭家大門。”。
“可惜,薇娘命薄,就在蕭公子進了考場的時候,她忽然發動。當時家裡也沒個當用的人,請大夫拖延了,薇娘拼命生下阮薇後,就大出血沒了。”。
“等蕭公子出了考場,人已經沒了!他大哭一場,隨後的殿試也沒有參加。就這樣,一個好好的進士,就這樣沒了。”朱氏嘆道。
“是可惜啊!”盧憶霜也點點頭。
“後來蕭公子扶棺而下,要把薇娘葬入祖墳。蕭老太爺惱他丟了進士,自然不肯。一氣之下,蕭公子就破門而出,說道再不回蕭家。”。
“然後,就一直寓居京城!這次,聽說是蕭老太爺身體不適,纔不得不回來探望的。”朱氏說道。
“原來蕭輕城也是個性情中人啊!”盧憶霜點頭嘆道。
“是啊!”朱氏嘆道:“我家相公說,蕭公子的願望,就是把薇娘葬入自家的祖墳。這樣,死去的人才會有人祭祀,受了煙火,來世才能投個好人家。”。
盧憶霜笑着道:“人死燈滅,還說什麼來世?”這話一說,驀然想起自己來。
自己現在這樣,難道不算轉世嘛,頓時不敢再說了。
朱氏看她忽然興致變得低落,還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頓時心裡揣摩不安起來。
一路風景迤邐如畫,盧憶霜慢慢才道:“這些事情,蕭兄都不曾說過。原來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就該助他一臂之力纔是。不過我不大瞭解這個,不知道夫人有什麼可以教我的?”。
朱氏才知道盧憶霜並不曾生氣,頓時放下心來。
她笑着道:“以我的愚見,其實只要您肯給蕭公子說句話,說不定蕭老太爺就同意了。說起來我們這些商家,看着巍巍赫赫,其實都是虛架子。一個縣令,就讓我們惴惴不安。您要是幫蕭公子說句話,老太爺哪敢不答應啊!”。
盧憶霜搖了搖頭道:“這事,還是要人家心甘情願才行。不過我答應了蕭兄去蘇州一行,就去試試看吧!成不成,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朱氏大喜。只要郡主願意給蕭輕城出面,那這一來二去的,也不是不可能。
說起來,當初聽說蕭輕城的事,她們都難過了很一會呢!
再見到蕭輕城的時候,盧憶霜心裡便多了幾分憐憫。
蕭輕城笑着謝過盧憶霜,感謝她今天帶着阮薇玩耍。
“辛苦您了!” 他拱了拱手道。
盧憶霜笑着道:“也沒什麼,丫頭婆子們幫忙看着的,我又累不着。再說薇兒很可愛,我看着也喜歡。”。
蕭輕城心裡不禁搖盪起來,胡胖子的話又涌動起來。
真的,郡主要是肯給薇兒做母親,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只是,這樣很對不起薇娘。他不禁有些黯然。
蕭阮薇對着韓承揮了揮手,“盧嬸嬸再見,承哥哥再見,我們明天再玩。”。
“好啊!咱們明天還是一起!”韓承高興地道。
看着那父女倆走遠,韓承還有些留戀。盧憶霜笑着道:“好啦,明天還見呢!你這些天有沒有好好跟師祖習武?”。
“有啊!”韓承趕忙道:“我每天都比從前早起半個時辰練武呢!娘你放心,我沒有耽誤的。”。
“那纔好,那我就放心了。”盧憶霜瞥了他一眼道:“要是耽誤了功課,以後想這麼玩,沒門。到時候你就跟你外公外婆在家待着吧。”。
“娘,我不會耽誤正事的!”韓承趕緊保證道。
“哼哼,說到做到才行。好了,回去吃晚飯了。”盧憶霜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笑着說道。
韓修齊回了自己家,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到了夜裡,不由得從牆上掠出,向着盧府而去。
正當他要躍進院牆時,謝護衛出現在牆頭。“韓將軍請回,不然我立刻喚人過來。”他嘴裡叼着一隻竹哨。只要韓修齊敢動手,他就立刻吹響。
韓修齊只是想跟盧憶霜說說話,可不想搞得人盡皆知的,便咬了咬嘴脣,悻悻然退去。
隔了幾日再來,依然被謝護衛擋住。
“你怎麼才能讓我過去?”韓修齊忍着怒氣說道。
謝護衛瞥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是老爺夫人堂堂正正的女婿,白日裡大大方方的來,我還能攔你不成?非要趁夜而來,怎麼?準備做什麼偷香竊玉的勾當嗎?”。
“我……?”韓修齊頓時無話可說。
“記得,明日來啊!”謝護衛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沉聲叫道。
韓修齊嘆了口氣,轉身去了。
第二日,他便帶着幾色禮物,從正門求見。
吳氏也沒有故意難爲他,延請他到大廳說話。“你找霜兒啊!她沒在家!”。
韓修齊很意外,“沒在家?是去莊子上了嗎?那我去找她。”。
“那你別忙了!”吳氏乾脆的說道:“她們出遠門了,一兩個月都不會回來了。”。
“什麼?”韓修齊一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