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立誓

定州一戰,驚擾到了定州附近的關山渡,關山渡許多當地的百姓怯於戰亂,紛紛遷居別處。

吳薔聽說後,立馬派人去關山渡打聽喻可兒的消息。

兩天後,打探的人來報:“喻姑娘家已經空了,什麼人都沒有,附近也有沒搬走的人家,小的找人打聽過了,喻姑娘葬了她爺爺後就離家走了,至於去了什麼地方,小的就沒能打聽到了。”

“她爺爺沒了?”吳薔驚道。

“不錯,就是咱攻取定州時候的事,就是那幾天沒的。”

此時吳笳和冷越也恰巧在吳薔旁邊,聽到喻老漢過世的消息,也唏噓不已。

吳薔眉頭緊鎖,低頭嘆了兩聲,念道:“她一個人,能去哪裡?也不給我留個信,可真讓人擔心!”

冷越輕笑了一聲,安慰道:“這姑娘爲人做事極爲豪爽,你這會兒還在爲她擔心,說不定她下一刻就要來找你了。”

吳薔擡起頭來看向冷越,眼裡突然顯得格外光亮,但隨後又嘆道:“哎,父親說定州的事情處理完了再去她家提親,可惜這個時候她偏偏又失蹤了。我和她之間……到底也沒個約定,只怕她會沒理由過來找我。”

“這你就看錯她了,這女子比有些大男人還不拘小節,只要她認定你了,管他有沒有婚約她都會來找你。”冷越笑着說道。

冷越本以爲吳薔聽他如此說,會很欣喜,結果他這麼一說,吳薔臉上神色反而有些難堪,顯得悶悶不樂了。冷越又想到吳薔向來心思複雜,可能有些介意外人這麼瞭解或是用這樣的詞眼來評價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便不再多說什麼了。

正當冷越有些後悔自己方纔說錯了話時,老僕在門口道:“吳將軍請幾位到正廳議事。”

吳薔一甩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冷越走到長廊時,吳笳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冷冷地道:“向來以爲自己說話做事很穩妥,怎麼樣?還是有說話不過腦子的時候吧!”

冷越停了停,道:“向來以爲自己是做大事的,怎麼,這樣的小事竟也入了你的眼?”

“哼,你自己多琢磨着吧,我這兄弟,性情可不是你一下能吃透的。”吳笳說着,大步走到了冷越前頭。

冷越聽吳笳如此說,心中突然莫名其妙覺得有些感動,吳笳這話隨意一聽,像是在諷刺他,但仔細想來,其實是在提醒他,而且從親疏來看,吳笳這話說得像是站在冷越這邊,而不是吳薔那邊了。

冷越進正廳時,見一干人已經就坐了,吳啓坐上首,兩側有定州刺史馮耀,鄰水縣令唐季,孫叔言、桐城縣令、宋國舊臣、宋國王室宗親以及衆謀士。

吳啓端坐,道:“諸位,方今咱們新得了定州,完成了復國大業非常關鍵的一步,定州易守難攻,是兵家必爭之地,咱在定州可以說是暫時穩了根基,復國的大旗一舉,原宋地的十二州必定要擁護咱們。定州一戰,諸位功不可沒,到時候我定會稟告大王,給你們論功行賞。”

吳啓說畢,衆人開始竊竊私語,有人高聲說道:“定州一戰,小吳將軍英勇非常,當計首功。”

在座之人紛紛點頭稱是,吳啓也表示贊同。

吳薔離座上前道:“攻取定州時,冷越識破常通詭計,又取了常通性命,也應當記功。”

冷越看到吳薔爲他請功,有些驚詫,心道:“這人不簡單,我剛剛一時口快,言語中還得罪了他,他倒是一碼還一碼,完全不計較。”

冷越又想到來了桐城後,雖與吳薔不甚投緣,但吳薔卻是極爲肯定他,擡舉他,他心中感念吳薔的知遇之恩,但終究覺得和吳薔之間有着某些說不清的隔閡。

吳啓又道:“咱們目前的兵力已經有一萬多,等到月底正式復國,兵力有望達到五萬。”

吳啓話音剛落,宋國舊臣中有人問道:“吳將軍,咱們現在可謂是萬事俱備,爲何還要等到月底呢?”

吳啓臉上神色有些難堪,勉強裝出笑容,道:“這個……公子身體有些欠安,稍稍等等也無妨嘛。”

“公子這身體也太不配合了,難道沒了公子,咱的大事就做不成了?”

吳啓的謀士中有一人叫章達,此人善出奇計,常常能想到別人所想不到的,但就是心直口快,言語刻薄,他此話一出,偌大的廳內瞬間靜了下去。

章達的這番話讓吳啓更難堪了,當着宋國的舊臣和王公貴族,自己這邊的謀士說出了這樣的話,吳啓一下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正當吳啓爲難之時,孫叔言打破了廳內的寂靜,道:“吳將軍,卑職對此事也有些想法,哪怕是將軍要治罪,卑職也要說。公子對於復國本是沒什麼想法的,而且他那身體恐怕勝任不了一國之主,與其讓他去王位上做做樣子,還不如另擇賢能而取代之!”

“叔言……別說了。”冷越使着眼色,小聲朝旁邊的孫叔言喊着,生怕他再說下去了。

孫叔言這麼一說,衆人開始議論起來。

吳啓被孫叔言這番話徹底惹怒了,再加上衆人如此議論,吳啓提高嗓子道:“混賬,簡直胡言亂語,公子繼位,乃承天命,公子體弱,國事自然有人輔佐,要是再有人議論此事,便是想陷我吳啓於不義!”

吳啓話落,衆人都低下頭去默不作聲,唯有章達冷笑了一聲,道:“天下向來就不是哪一家的天下,今天姓李明天姓張的,那爲何不能姓吳?”

吳啓聽了章達這話,驚得離座站了起來,神色又慌張又嚴肅,激動得嘴脣微微抖動着,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章達此話何意?莫非是說我吳啓有謀逆之心?”

章達拱手道:“將軍誤會了,章達只是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章達向來敬重將軍雄才大略,要是將軍有奪天下之心,我必定誓死跟從。”

吳啓朝章達擺擺手,示意他回座,又掃視了一眼衆人,朝前走了一步,道:“吳家歷來盡忠於宋室,我吳啓重振吳家軍,也是爲了復我宋國,豈能有其他心思,如若在座各位有疑,我願意在此立下重誓,將來,要是我吳啓有二心,定遭天誅地滅!”

“將軍何苦如此,將軍的忠心我們佩服,從未質疑過。”

“我等自當跟隨將軍,輔佐公子。”

衆人紛紛勸解,吳啓這才落座,道:“章達、孫叔言,出言有辱公子,先押下去聽候處置。”

冷越看到孫叔言被兩人押了下去,朝孫叔言慨嘆道:“哎,你也太沖動了。”

孫叔言一臉倔強地看着冷越:“朋友一場,我怎能做到坐視不管?”

待章達、孫叔言被押了出去後,冷越離座向吳啓道:“吳將軍,章達、叔言二位兄弟是軍中的能人,希望吳將軍能看在二位過往的功勞上,從輕處罰,而且現在咱們尚處於用人之際,如果二位因爲言語中的過錯受到重罰,那將來那些想來投軍的人也會有所顧忌了。”

吳啓別過頭去,長嘆一聲,道:“這個事情就這麼算了,希望大家以後一心輔佐公子,不要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