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啓死後, 吳家軍上下報仇的呼聲很高,一致推舉吳笳爲新的首領,吳笳也順理成章地坐上了宋國大將軍的位子, 成爲宋國立國以來最年輕的大將軍。
吳笳成爲大將軍後, 與衆臣商議, 拜李恆爲軍師, 李恆在宋國本有盛名, 宋國有多名將領都曾是李恆的學生,如今吳笳拜李恆爲軍師,無疑將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地位。
秋後, 丞相孫堯重病,對政事逐漸力不從心, 吳薔趁機獨攬大權, 孫堯舊黨知道孫堯大勢已去, 將來朝廷的權力核心必將歸於吳家,紛紛倒向吳薔。
歲末, 李恆新得了府邸,又適逢他六十五歲壽辰,冷越作爲李恆身邊親近的徒弟,盡起了晚輩的孝道,給他張羅着做壽。
這一日, 來賀者甚衆, 吳笳、吳薔、吳家軍中的謀士、將領, 以及諸多文官均有到場, 此時離吳啓過世已出百日, 吳家人也都解了不參與宴飲的禁忌。
席上,冷越以主人的身份向座上諸人敬酒, 表示答謝。
接下來,吳笳離席,走至中央向李恆舉杯道:“晚輩吳笳年少時得遇先生,一直敬佩先生大才,不想今日竟有幸能得先生相助,甚是感激。吳笳幼年父母亡故,由叔父撫養長大,如今叔父又已離去,將來如先生不棄,吳笳願奉先生爲義父,以報先生恩德。”
李恆爲了幫助吳笳立威,便誇道:“大將軍如此義重,李某愧不敢當,我敬重尊叔父的爲人,早有相助之意。我此次來定州不過也是趁這把老骨頭還能動,你也是可造就之才,想助你幹一番事業,早些平了戰亂,讓百姓早些過安定日子。”
座上諸人稱讚不已,嘖嘖嘆道:
“大將軍真是知恩圖報之人!”
“大將軍得長之先生,真乃如虎添翼,將來定能滅陳軍,報血仇!”
“大將軍神勇,長之先生學富五車,真乃宋國的福氣!”
大家先是誇吳笳,誇完吳笳覺得沒誇吳薔不好,又接着誇吳薔,誇完吳薔又誇吳啓,接着又誇到了吳家的祖祖輩輩。
吳笳又向衆人敬了酒,輪到吳薔敬時,因他官職並沒有在所有座中人之上,所以離席挨個敬酒。
敬到孫叔言時,吳薔臉上神色有些尷尬。
這兩人素來不和,吳薔在羅穩身邊安插人的事孫叔言早就知道,羅穩不肯見孫叔言很多時候也是因懼怕吳薔。孫叔言對於吳薔對羅穩的控制也是窩火已久,只恨不能將吳薔這種種行爲向世人揭發。
孫叔言看到吳薔來敬酒,也不離席,只是原地坐着,看了一眼吳薔後,又盯在案几上,不冷不熱地道:“長史大人總理丞相府,乃國之重臣,孫某隻是個小小的校尉,長史大人敬酒,孫某不敢當。”
吳薔聽出孫叔言這話明顯就是在影射自己趁孫堯病重奪權,旁邊的人雖然裝作沒聽見沒看見,但吳薔也知道孫叔言這是在故意做給大家看,故意爲難他。
吳薔氣得脖子都熱了,但仍擠出笑,道:“孫校尉言重了。”而心裡卻恨不得將孫叔言以及手中的酒盞全都捏碎。
宴席散後,冷越朝孫叔言使了個眼色,示意有話要和他說。
冷越將孫叔言叫到後院,找到一僻靜的樹下,正色道:“剛剛他去給你敬酒我就知道你這嘴又要惹事,便仔細朝你們那邊聽了,你不知道如今他勢力越來越大,行事也越來越囂張了,你是鬥不過他的,何必爲了一時之氣去惹他。”
孫叔言冷笑道:“反正我就是不能任由小人猖狂,卻做個老好人不敢說。”
“哎,你還是謹慎些吧,他這人表面和善,其實得罪他的人他都不會輕易放過。上次你當着衆人的面說吳家人有稱霸之心,逼得故去的大將軍發毒誓,這筆賬吳薔一直都記在心裡呢。”冷越還是爲孫叔言擔心,生怕他這種衝動的性格總有一天要惹禍上身。
冷越將孫叔言送走後,一回頭,見吳笳正站在他身後。
吳笳朝冷越走過來,看了看孫叔言走過去的方向,問道:“說什麼呢?還挑這麼隱蔽的地方。”
“你別管。”冷越怕吳笳礙於與吳薔的堂兄弟關係會感到爲難,便不想同他說。
“有什麼說不得,要是我兄弟有錯,我去說他。”
“哎,算了吧,說不上誰對誰錯,你那兄弟如今在官場可謂是如魚得水啊,也沒人能約束他了,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啊。”
吳笳聽得出冷越是話裡有話,是在說吳薔最近做事膽子越來越大,很惹人注意。
吳笳道:“他向來做事穩妥,爲人又和氣,最近可能是叔父的死刺激到了他,報仇心切,纔想早點做出些成效來吧。”
冷越暗想,吳薔本就是這麼野心勃勃的人,現在只是露出真面目來了而已。
他雖是這麼想,但也不想在吳笳面前來說吳薔的不是,便轉而言其他:“我看你今日殷勤得很啊,在宴會上說了好些感謝我師父的話,還說將來要將他當義父侍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討人歡心了?”
吳笳摟住冷越的肩膀,無奈地笑道:“你師父是隻老狐狸,我只能順着他,捧着他。”
“你從前可不這樣,從前可不見你討好過任何一個人。”冷越是早就覺得吳笳在吳啓過世後與從前不同了,話比以前更少了,而且也沒那麼愛向部下發火了。
吳笳在冷越頸窩裡用力抓了一把:“那是你以前小瞧我了,本將軍能屈能伸,連你師父都說我是可造之才,你竟然敢小瞧我。”
冷越做出又奉承又委屈的樣子,道:“我怎麼敢小瞧你,你如今都是大將軍了,再往上說……我就算覺得你有當王的能耐我也不敢說,說了怕背個謀逆的罪名。”冷越說到後面聲音放小了些。
“這話我愛聽,要是我真能當王,娘娘賞你當。”吳笳得意地笑着,在冷越的嘴角上輕輕一掐。
冷越瞬間變擺出扭捏又溫柔的樣子,將吳笳的手推開,又握着拳頭在吳笳胸口捶了一捶,道:“不過呀,要是你能將這容易發火的毛病給改了,我就真服你。”
“這有何難!”吳笳自信地說道。
“那咱打賭。”冷越計上心來。
“好,你說怎麼賭?”
“今年已經快過完了,以明年年終爲限,要是你對我發火了……你就披上你的戰袍,懷裡抱着你的奶娃枕頭擡頭挺胸繞着定州城走一圈。”
“賭就賭!”吳笳不假思索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