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風血雨之中,戰火肆虐着這片山谷,死亡像是高懸在鬥士們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就會落下……恐懼、憤怒、咆哮終至麻木沉默,前行的道路上任憑敵人熱燙的鮮血和着狂風暴雨噴濺在臉上,身上……
待甘珠拓磊乘坐的車輦完全進入埋伏圈,耶律清歌迅速點燃報信的狼煙,扔向半空。“啊——”揮手削去敵人的首級,鋒利的戰靴踹向另外一名試圖接近他的敵兵。
耶律清歌沒有忘記雷神。
“離開這裡!雷神,去找梅恩……去找她!去找梅恩!”死亡已是他唯一的歸宿,他不希望相濡以沫的戰馬也隨他而去……
‘雷神’久久徘徊不去,流着血淚的眼眶裡透着對主人深深的眷戀和不捨……
“殺——”埋伏在松林古道上方的聯軍,望見狼煙,萬弩齊發,箭矢猶如疾風驟雨,射向狼煙燃起的方向。被困在逼仄古道上的賀蘭軍登時大亂,紛紛死於亂箭之下。埋伏在山谷內的聯軍主力乘勢衝殺出來,吶喊聲在山谷中震盪迴旋,一時間血肉飛濺,分不清眼前的人是敵人還是戰友……
被世人譽爲戰神的閔遼將軍耶律清歌一路狂奔,直殺嚮明黃絲絛點綴的車輦。
只有殺了賀蘭王甘珠拓磊,這場浩劫才能終止,這是他義不容辭的重任,更是梅恩所期望的結果……
殺——
殺——
挑開車簾的那一霎那,耶律清歌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熟悉到令人心肝發顫的清音。“小心有詐——”
心神巨震,他的寶刀在空中劃了一道難看的弧線,和假扮甘珠拓磊的察哈爾兵刃交戈……
“噗呲……”早有準備的察哈爾竟然用匕首當作暗器狠狠射進耶律清歌的胸口……
“不要——”從側旁飛奔過來一道黑色的身影,她的臉上混着血淚,雨水,還有着吞噬人的憤怒……“我恨你,察哈爾——我恨你!”
察哈爾驚呆了,梅良辰,竟然是她!
這樣危險的戰場,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的地獄,她竟然爲了至愛的人,上戰場!
手中的劍一時變得猶豫起來,一轉眼,梅良辰已然奔到身前,恰好接住了那個轟然倒塌的魁偉身軀。
他怎麼了……
爲什麼閉着眼睛,連一句話都不說!
“耶律清歌……耶律清歌……我是梅恩啊……你的梅恩……耶律清歌,你醒醒……醒來看看我……我還在!我還在這裡!”淚水狂瀉而下,淌進他的傷口,合着血水又急速涌出……
察哈爾表情複雜的看着他們,擡手製止軍士們衝動的殺戮。
他張嘴囁嚅着想對梅良辰說句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生生嚥下。他不想當着良辰的面殺了耶律清歌,但是王又豈會放過毀掉賀蘭軍隊的罪人……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察哈爾低頭瞧去,發現一隻和插在耶律清歌心上一模一樣的匕首穿透了他的胸腔,利刃帶着一層薄薄的血絲,被暴雨沖刷,瞬間消失無蹤……
他艱難地回頭望,“皇……皇上?你……殺……”察哈爾剛剛纔想到的人,正由數百名全副武裝的死衛簇擁着,邁着優雅的步履來到他們面前。
甘珠拓磊眼中精光一閃,卻是無情地說道:“既然你已經不忠於朕,那麼,朕就把你的命收回來!”
察哈爾身軀晃了晃,然後才慢慢地跪倒……“奴才辜負了皇上,早該死了……”察哈爾凝神望着那抹細弱卻堅強的身影,醜陋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笑容……
“良辰姑娘……察哈爾願意用……命來換命……抵償曾犯下的罪過……求你……求你……好好的……活……活下去……”話音剛落,察哈爾竟拔出心口的匕首直接抹向脖子,血濺當場……
梅良辰閉了閉眼睛,難以抑制心頭的悲痛。她怒視甘珠拓磊,語音清越地說道:“你以爲殺掉我們這天下就是你的了?”
甘珠拓磊愣了愣,狂笑出聲。“哈哈哈……不然呢?難道會是你星辰公主的嗎?”
“呸!”梅良辰淬了口,不屑一顧地斥道:“不是誰都像你一樣的貪婪!包括你的太子鬆銘,也希望他的父皇早日下地獄!”
“胡說!”甘珠拓磊拔出寶刀,對準梅良辰的頸項。“你對鬆銘做了些什麼!他爲何會聯合朝中老臣在朕出征的時候反朕!”剛剛得到消息,他率部在前線打仗,太子卻和朝中擁簇星辰公主的老臣們試圖顛覆賀蘭皇朝……
森森寒氣割破她柔嫩的頸子,刺目的血絲流在刀身上,滑下來,看起來令人心悸膽顫……
“我只是把鬆銘引上正途!反而是你,一意孤行下去只會是死路一條!”無論何時何地,她都是從容淡定的面對自己的生死……
甘珠拓磊撇脣冷笑,單手指着激戰的山谷不屑一顧地說:“你以爲耶律清歌使個詐術把朕引至山谷就能毀掉朕的百萬大軍?!可笑,朕既然來了,就絕不會打無準備之仗,哪怕今日朕的軍隊全部葬送於此,那霍家軍和鐵騎軍也將在世上不復存在……朕不怕!朕還有後援軍,想必此刻已經到了江宋國界……”
梅良辰憐憫地看着他,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是嗎?那你以爲,會是誰充當這後援軍的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