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久別重逢
皇后席氏失寵的傳聞在宮內瘋傳,席雲芝也像是要印證這個傳言般,自皇上憤然離開後,她就在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日裡靜坐不說話。無論是誰求見,她都一一回絕。
可把如意如月她們嚇壞了,這幾日的夫人,吃的也少,成日關在宮中不說話,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席雲芝在宮裡看看書,刺刺繡,日子倒也不難打發。
這日,她繡花繡的有些混混欲睡,便趴在繡架上睡着了,可是迷迷糊糊間,她又生出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這一次她沒有馬上睜眼,而是閉着眼睛等待時機。
那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近,席雲芝緊閉雙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真的睡着了。
千鈞一髮之際,從緊閉着大門的坤寧宮上方,悄無聲息的撲下三四個侍衛,將那正接近席雲芝的人一舉擒住。
席雲芝聽到了動靜,這才從繡架上擡起了頭,以爲抓到了那個黑影,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個穿着宮女衣服的人。
四個侍衛將她按在地上,不讓她動彈,步覃冷着臉從後堂走出,看到被他安排的侍衛擒住的宮女,與席雲芝對望了一眼,問道:
“是她嗎?”
席雲芝從繡架後頭走出,來到被擒住的宮女上方,仔細將她看了看,然後搖頭說道:“看着不像……”
夫妻二人正在納悶,卻聽那個被擒住的宮女大聲說道:
“當然不一樣,是老子啊。”
那宮女一開口,席雲芝聽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難以置信的湊到那人面前,仔細的看了起來。
“我是張嫣,快讓他們放開,壓得我的脖子疼死了。”
“……”
席雲芝猛地一驚,趕忙讓四個侍衛撒手,想要去扶張嫣,卻被步覃警惕的拉在身旁,張嫣被接觸警戒之後,自己一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揉着快要斷掉的脖子,對席雲芝說道:
“我聽說你最近在閉關,不吃不喝啥的,就想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就這麼對待我的。”
張嫣邊說邊看步覃臉上的質疑神情,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來,露出一張疤痕交錯的臉。
她的這張臉,席雲芝在給她治療的時候看過不下千回,自然不會認錯,從步覃身後跑了出去。
“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
席雲芝驚喜的看着張嫣,她入宮之後就一直派人在找她,可是派出的人從未找到過她的行蹤,沒想到現在會突然看見她。
張嫣聳了聳肩,說道:“這不是聽說你被嚇得不吃不喝嗎?就想來看看你,沒想到踩了你們的陷阱。”
席雲芝有些抱歉的說:“真對不起,前幾天我在坤寧宮看到了一個黑影穿牆而出,不確定對方身份,所以纔想出了這出引君入甕的戲,想看看能不能把那黑影抓到。”
“……”
步覃讓四個侍衛再次隱入了黑暗,席雲芝將張嫣拉到軟榻上坐下,只聽張嫣又開口道:
“抓什麼呀。他們是琉球忍者,你們這樣埋伏怎麼可能抓住他們。”
張嫣的話不僅讓席雲芝愣住了,就連步覃都被她的話吸引了主意,問道:“琉球忍者?”
張嫣看了看他們,點頭說出了實情。
“是啊。自從你們入宮後,我一直混在坤寧宮裡,那晚掌櫃的喊了之後,我也跟進來看了看,就看見她的目光總是盯着一堵牆,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後來出去之後,我就到各個宮裡打探,幸好將軍……哦,皇上沒納妃,要不然我可查不到這麼快。”
席雲芝與步覃對視一眼,問道:“你查出來什麼?”
張嫣答道:“黑影的身份。”頓了頓之後,張嫣便不做隱瞞,和盤托出了:“琉球國公主身旁的那個黑武士,就是他。我潛進去之後,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我可以肯定,那個公主想殺了你,她曾經對着你送給她的那盆牡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我記得很清楚。”
席雲芝聽到這裡,已經冷汗涔涔了,看向步覃,見他也是一副驚訝的神情,只聽他也開口說道: Wшw● тt kǎn● c ○
“琉球國的忍者我從前也聽說過,但一直沒有見過,他們竟真的可以穿牆而出嗎?”
張嫣搖頭:“哪兒啊。我在那宮裡盯了好多天,那些忍術固然厲害,但是說白了也就是障眼法,忍者的輕功都很好,你看着他像是穿牆而出了,其實他只是換了個一個方向躲起來,然後趁着人多混亂,再混出去。”
席雲芝有些不敢相信:“怎麼會是障眼法,我分明看見他穿牆了呀。”
張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步覃,說道:“掌櫃的你不懂武功,當然看不出他們的動作,因爲實在是太快了,可是,如果是皇上或者其他武功高強的人,就不難看出了。”
張嫣的一番話令席雲芝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只聽步覃又開口說道:
“如此說來,這琉球國的公主還是個危險人物。”
張嫣知道這琉球公主是來和親的,雖然現在步覃還未納妃,但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將她納入宮中,不禁開口提醒道:“當然危險了。不說別的,就說她利用忍者對付掌櫃這事兒,就絕不能姑息。這回只是嚇嚇人,下回難免不是殺人。”
步覃點頭說道:“沒錯,她既然敢動手第一次,就敢動手第二次。這事兒不能不防。”
步覃說完之後,就轉身入了後堂,從別門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坤寧宮,再做部署去。
席雲芝和張嫣久別重逢,有好些話要說,原本入宮之時席雲芝就想把她找出來的,可是,她的易容術爐火純青,根本讓人找不到蛛絲馬跡,如今她主動出現了,席雲芝可不打算讓她再回到黑暗中去了。
“我的事就這樣了,蕭絡是個什麼人,昏庸殘暴,他如何會容得下禹王,我不過在他耳旁吹了幾回風,他就真的對禹王動手了,這也省得我大費周章去報復他們了,你們離開京城之後,蕭絡就給禹王府安上了跟你們一樣的罪名——通敵叛國,滿門抄斬。”
對於禹王的遭遇,席雲芝很難生出同情,只是知道張嫣對他的複雜感情,不禁問道:
“你還愛他嗎?”
張嫣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深吸一口氣回答道:
“他那樣殘酷的對我,我若還是愛他,那我可真是犯賤了……”說着,忽然笑了笑,又說:“你知道嗎?在他們死前,我已經去天牢裡報過仇了。我易容成獄卒的模樣,用同樣的方法在獄中折磨了他們,哈哈哈哈,看到那個女人臉上露出的驚恐,我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席雲芝看着她斑駁密佈的臉,回想從前這張臉是多麼的風華絕代,可是,竟成了一個女人嫉妒之下的犧牲品。
可是,聽張嫣說出這些,席雲芝並沒有在她身上看到想象中的暢快,反而變得更加憂愁,腦中靈光一閃,突然開口問道:
“我記得禹王和禹王妃有一個女兒,她那麼小,卻因爲父母的罪而慘遭牽連了嗎?”
“……”
張嫣又沉默了好久,席雲芝見她不說話,也不催促,走到圓桌旁,拿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張嫣接過茶杯之後,突然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了。
“我就說,我這輩子都在犯賤,他們那樣對我,可是,當她匍匐在我腳下求我就她的女兒時,我竟然還是心軟了……”
席雲芝見她將臉埋入掌心,像是想起當年的事般,痛苦起來,單薄的肩膀不住抖動,情緒彷彿有些失控,席雲芝不禁走上前去,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幾拍,以示安慰,道:
“孩子是無辜的。你救她並不是因爲你賤,而是你比他們殘存了良知。”
張嫣紅着雙眼盯着席雲芝,面目糾結的她看起來有些滲人,但目光中的善意卻是分明的,席雲芝爲了調節氣氛,讓她不再繼續哭下去,乾脆出言調侃道:
“我覺得你還是先把面具戴起來,咱們才能好好說話。”
“……”
張嫣看見席雲芝的神色有些狡黠,不禁橫了她一眼,然後卻還是乖乖的將人皮面具戴了起來,恢復成那個陌生的宮女模樣,席雲芝再一次震驚了她手藝的巧奪天工。
張嫣戴上面具之後,又對席雲芝說道:
“對了,剛纔忘記個你們說了,我在那個公主的宮裡探了許久,發現那個公主實在是自戀的,平常沒事的時候,總是坐在鏡子前,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她每天都派人去養心殿打探皇上的行蹤,看來對封妃的事,是在所不惜了。你要早做準備纔好。”
“……”席雲芝聽她說了之後,不禁嘆了口氣:“準備什麼呀?她是琉球公主,若是夫君不納她爲妃,那可能就會影響邦交。”
張嫣對席雲芝的態度有些驚訝:“那你是想妥協了?可是,我看皇上好像還在堅持。”
席雲芝點頭:“嗯。我們都還在堅持。可是……”
兩人正說這話,外頭卻傳來如意急急敲門的聲音:
“娘娘,不好了,大皇子掉水裡去了。”
席雲芝大驚,張嫣也覺得奇怪,當即便隱入了黑暗,席雲芝趕忙跑着去將殿門打開,隨着如意的腳步走了出去。
小安,她的小安怎會無緣無故的掉到水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