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便開始回想柳仁賢給自己說過的人。
“大才子劉基於?江湖大俠豪雲天?啊,琴師非與?……”
不論金鑫怎麼說,柳仁賢卻只是笑着搖頭。
金鑫突然頓了一下,看着他喝酒的樣子,問道:“該不會,是雨子璟吧?”
柳仁賢愣了:“怎麼猜到的?”
金鑫的臉色微微一變,興致缺缺地撥弄着碗裡的菜,說道:“無趣。”
“我上次就發覺了,你好像對雨子璟很沒好感。你上次說你們是在京都街上遇見的,他的馬險些撞到你。不過,只這一面之緣,這一點小誤會,你就不太待見他,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我的作風?我的作風不就是隨性而爲嗎?”
金鑫說着,轉頭對子琴說道:“這酒是不能再喝了,你去讓小二上壺清茶來。”
子琴領了命下去了。
“其實子璟人不錯的。”
“我知道,你上次不跟我說了他爲了未婚妻忤逆上意的事情了嗎?這點上,他人還是不錯的。不過,這和我待不待見他兩說。”
柳仁賢見狀,還想說什麼,金鑫卻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大哥,反正我跟他是兩路人,除了上次沒好運地碰上之外,接下來一輩子都不會打個照面的。又不是熟識的人,總和我談他做什麼。還不如說些其他有意思的事。”
柳仁賢還是頭一次見金鑫這樣不耐煩的樣子,不禁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卻也不追着問了,岔開了話題:“行。不說他就不說他吧。文名,把酒收了,等過些天咱們的大將軍凱旋歸來後,再開!”
文名應了聲,抱起酒罈子就收到一邊的櫃子裡了。
一夜過半的時候,金鑫和柳仁賢一行人從酒肆裡出來。
柳仁賢照例送金鑫回去,經過整條仍舊熱鬧的夜街,總算清靜了許多。
夏日的夜色難得地帶着幾分清涼,隨着一點點遠離通紅的燈火,夜空中越來越多的星露出了身子,爍着光,有如漫天的星河,伴着那一輪銀盤月兒,實在是浪漫奪目。
金鑫仰頭看着星空,笑道:“今晚的夜空還真漂亮。”
“是啊。”柳仁賢笑着應道。
金鑫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兄長今年也有二十四了吧?”
“是啊。怎麼了?”
金鑫回過頭,道:“沒什麼。只是想着兄長也是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
柳仁賢笑了:“許多與我同齡的朋友孩子都能滿地打滾了。”
“可不是?”金鑫又看他一眼,笑道:“兄長,是時候給我找個嫂子了。”
柳仁賢睨了金鑫一眼,卻道:“我是個男子,還能再拖個幾年。倒是你,女孩子家家的,都二十一了,卻還沒有個終身歸宿,你啊,與其爲我操心,還不如先爲自己着着急吧。”
金鑫見他倒打一耙,呵呵笑出了聲:“行了。我也還能再拖個幾年的。”
“我知你的心思。只是,畢竟是女孩子,再拖不像話了。”
“怕我以後身價沒現在好?”金鑫不以爲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長放心,不會有那種事的。何況,我也未必就一定要嫁人。”
“不嫁人還能獨身一輩子?多孤單。”
金鑫卻搖搖頭,喟然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柳仁賢卻不理她的那道理,只笑道:“你也就是現在還沒正經遇着心上人才說得出這話,日後若是遇見了,只怕也就不再覺得獨身好了。”
金鑫怔怔地看着柳仁賢,竟說不出話來。
柳仁賢道:“行了,時候真不早了。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你叔母若是知道你深夜不歸,怕是要擔心了。”
金鑫嗯了聲,乖巧地跟上他,卻有些心不在焉了。
心上人嗎?
在這古代,會有她的心上人嗎?
*
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吃過早飯,金鑫便帶着金柳氏母子坐上了馬車,直奔京都大牢而去。
大牢裡金鑫早就讓柳仁賢幫忙打通好關係了,到了地方,子琴報了金鑫的身份,那獄卒長就忙不迭地在前面點頭哈腰地引路,領着一行人直接到了金懷遠的牢房。
金懷遠見到妻兒來了,十分吃驚,忙從鋪着草蓆的木板牀上下來,走過去,隔着木欄問道:“你們怎麼了?”
住了這麼久的勞,雖然沒吃什麼大苦頭,但是,金懷遠卻已經十分憔悴,本來就瘦的一個人,此時更是瘦得彷彿皮包骨似的,頭髮也白了好幾撮,身上穿着髒污的囚服,整個人顯得十分狼狽,完全看不出昔日一個清朗文人的樣子。
金柳氏看着丈夫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心疼得眼淚直接就掉了下來,她隔着木欄緊緊地握着金懷遠的臉,哽咽道:“老爺,你,你怎麼被這折磨成這個樣子了?”
金懷遠在這牢裡待了這麼久,面上雖然什麼都沒說,心裡卻是煎熬得不行,此時握着妻子的手,心頭驀地暖了起來,看着金柳氏爲自己落淚,心裡感動極了,臉上卻很嚴肅,淡淡道:“哭什麼?我這不過是瘦了些,還不至於被折磨的地步。你是沒見過那些在大牢裡接受種種酷刑的,簡直要脫了皮相。比一下,你夫君我還算是好的了。”
“可是,你這,你這也太受苦了些!”
金柳氏還是心疼不已。
金懷遠看着金柳氏那樣,只得好聲安慰了幾句,好不容易,才讓金柳氏緩了過來。
看金柳氏好了許多,金懷遠才重新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原本難過地看着父母的金宇這是搶在金柳氏之前答道:“爹,是五姐姐帶我和娘來的!”
金懷遠將目光移向了由始至終一直默默站在邊上的金鑫。
見金懷遠看着自己,金鑫乖巧地行了個屈膝禮,微低着頭道:“見過叔父。”
金懷遠訥訥地點了點頭,眼中卻還是有些疑惑。
金柳氏道:“金鑫正好要來京都辦事情,這丫頭貼心,知道我擔心你的狀況,便主動提出帶我來見你了。”
“你這婦人,你來見我又能幫上什麼忙?還給人五丫頭添麻煩!”
金懷遠有些不悅地說道。
金柳氏被責備,卻也沒反駁,低着頭,無聲地抹着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