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鳳說着,果然就走了,瀟灑地揮了揮手臂,便揚長而去,金鑫甚至覺得,她走路的腳步都比剛纔輕快了許多。
擺脫了喬啓興,就這麼開心?
金鑫想着,再看看喬啓興那陰沉而不能發作的臉,突然有點同情他。
“看來,你在沙小姐這裡吃了不少的灰。”
“吃灰?”喬啓興乍聽金鑫的話,有些不解。
金鑫笑道:“碰的壁太多,自然是吃了不少的灰。”
喬啓興這才明白了過來,恍然着,又有點尷尬:“讓你看笑話了。”
“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知道爲什麼,你這樣說,反而讓我更尷尬了。”
“把人追到手,不就不尷尬了?”
金鑫笑着說道。
喬啓興笑笑:“借你吉言。”
他說道:“對了,難得來趟沙城,我帶你四處逛逛吧。”
金鑫笑着問道:“不去追你的沙小姐沒問題?”
“今天惹她生氣了,我看她也需要一個人靜靜。走把,我帶你去那邊逛逛。”
金鑫見他如此說,也不客氣了,她也確實需要好好逛逛,便跟着他過去了,兩個人也是許久未見,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倒也是挺愉快的。
上午的時間在說笑聲中很快地就過去了,中午在當地一家特色飯館吃飯。
喬啓興特意點了一些沙城的名菜給金鑫嚐嚐。
“沙城的食物偏辣,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就沒讓他們多放辣椒。”
“嗯。這個程度還是可以接受的。”金鑫夾了塊放到嘴裡拒絕,隨後笑道:“真是很不錯。很爽口啊。”
“合你味口就好。”
這時,夥計又端了幾樣菜上來了,將菜擺上桌的時候,眼睛一直不停地在打量着金鑫,似乎在探究什麼。
金鑫不解,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喬啓興也是察覺到了,笑着說道:“再做幾樣我平時都點的菜,等下我要帶走。”
夥計一聽這話,眼睛一亮,笑着問道:“二莊主說的是沙小姐平日裡愛吃的那幾道菜嗎?這是給沙小姐帶的?”
喬啓興對於夥計過於激動的反應有些錯愕,失笑:“沒錯。你激動什麼?”
“哦,沒,沒。”
夥計忙呵呵笑了兩聲,不時地又拿眼偷看金鑫,覺得金鑫真是漂亮得緊,卻也有幾分的距離感,最後,終於忍不住地問着喬啓興:“二莊主,第一次見你和沙小姐以外的人來,這位小姐是……”
金鑫一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可算是明白了,人這是在提沙鳳盯着喬啓興呢,怕他在外面招蜂引蝶做對不起沙鳳的事,所以把她當敵人了?
她這一笑,簡直可以用“回眸一笑百媚生”,立刻讓周身所有暗淡無光起來,引得大家都看了過來。
金鑫卻不在意,而是對那夥計很認真地解釋道:“我和二莊主是朋友,另外,我有夫君,孩子都有三個了。”
夥計的一聽這話,瞭然大悟,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乾笑了幾聲,就走了。
在場有人聽到了金鑫的話,還在竊竊私語,驚歎金鑫看起來那麼年輕,竟然已經有三個孩子了,真是讓人意外。
喬啓興看了看金鑫,笑道:“你沒必要解釋得那麼詳細。”
金鑫笑道:“我看,現在整個沙城的人都把你默認爲是沙小姐的人了,我要是不解釋清楚,只怕要成爲全民公敵,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喬啓興聞言,搖頭失笑,說道:“什麼叫我是她的人了?我可是個男人。”
“行。你說的算。”
金鑫微微挑眉,面上同意,但意思上,分明就不認同他的話。
喬啓興嘆氣:“看來,在你這邊是沒有什麼面子可談了。”
金鑫笑道:“也不是。對了,你不是說對沙鳳沒感覺嗎,怎麼突然就……”
喬啓興愣怔。
他笑道:“是啊,我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之前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當是妹妹看待的。可是,看到原本那麼纏着我賴着我的一個人,竟然那麼短時間內和別的男人搭上了關係,老實說,我心裡還真不是滋味。起初我覺得,大概是因爲她的那個未婚夫太不濟,她是爲了報復我才選擇那個男人,這讓我很生氣,她不該如此委屈自己,拿自己的終生大事開玩笑。後來,當我知道她不是爲了我而選擇那個人,而是深思熟慮,因爲那個人而選擇那個人時,我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反而更生氣了,我就想,我大概是不甘心吧,不甘心她說放手就放手,當真那麼幹脆,讓我不太適應。直到不久前,我才真的想明白,其實,我不是因爲她選擇的那個人如何而生氣,也不是因爲不甘心而生氣,而是因爲,她選擇的那個人不再是我,而生氣。”
喬啓興說着,又輕笑了兩聲:“花了這麼久的時間纔想明白這件事情,有時候想想,我也是覺得自己挺丟臉的。虧的人家還說我是個聰明人,可見,有很多事情是沒有絕對的。”
“倒也不是說你就不聰明瞭。不過感情的事就是如此,讓人難以捉摸。”
金鑫淡笑着說道:“反正,現在意識到,也不算晚吧。”
“她是鐵了心不再考慮我了,你說,還不算晚?”
“至少,她還沒成婚,而你的存在應該也沒有給她造成太多困擾吧?”金鑫說道。
“那,她想方設法把你叫來是爲什麼?”
喬啓興笑着問道。
“額。”
金鑫被問住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太顯而易見,她就是想扯謊安慰他,也發覺,着實很難找到很恰當的善意的謊言啊。
好在喬啓興自己也是有心理準備,所以也沒有太過受傷的樣子,笑笑:“算了,他就算再煩我,也是沒辦法了。我是不打算放棄了。”
金鑫笑道:“你倒是挺執着的。怎麼之前對那位小姐,你就沒有這樣主動的執着呢?”
喬啓興也是笑:“是啊,也是納悶了。我可以爲了她等她很多年,卻不願意去找她,將她挽留回來。卻在面對沙鳳的時候,就算知道她不喜歡我了,討厭我了,我也做不到放手讓她幸福。你說,這是爲什麼?難道,我是愛沙鳳不夠的緣故?”
“我想,或許正相反,是你對她更愛些吧。”
“嗯?”喬啓興露出不解的眼神。
“人都是自私的,再有剋制力的人,當他有極度渴望得到的東西的時候,所有的剋制力都會土崩瓦解,他會想方設法地得到,哪怕違背自己的原則,也會那樣。至少,我是這樣認爲的,就算有的人真的那樣的偉大,可以爲了所愛,做出最大的妥協,哪怕放開自己所愛,但是,這樣的愛畢竟太沉重太艱難了,能做到這點的人實在少有。大多數的人,還是平凡人,做不到那樣的偉大。像我就做不到。我如果愛他,我不會放手。除非,不值得愛了,不愛了。”
喬啓興聽着金鑫的話,若有所思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兩個人吃過了午飯,休息片刻,出去又逛了一小會兒,便散了。
喬啓興將金鑫送到客棧,臨走前,說道:“貨的事,我會跟她說的,讓她儘快歸還給你。”
“多謝啦。”
“謝什麼。若非因爲我,只怕,你也不用這麼辛苦跑這一趟了。”
“也不能這樣講。若非因爲你,我那批貨只怕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呢。何況,來這邊走走,看看別樣的風土人情,也不失爲一種收穫吧。”
“你能這樣想,也是不錯。”
喬啓興笑了笑,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
*
沙家。
沙鳳書房的暗室裡。
牆上的火把將整個暗室照得通亮,一張石桌上,沙鳳坐在一頭,對面,則坐着名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他看起來頗爲清瘦,身上的衣飾華麗,但是,坐姿卻是很端正的,跟平日裡那爛泥般頹廢無用的形象截然不同。他的眼神是清明的,如深夜裡的星,閃爍着,給人一種靜謐的力量,看似悄無聲息,實則有着巨大的光的潛力。
“今天怎麼有空來見我這個未婚夫了?怎麼,你那個喬啓興這回沒跟着你?”
沙鳳聽着他的調侃,皺眉:“說什麼呢,他也不是一直纏着我的好嗎?再說了,想擺脫他還不容易,我難道非得被他纏着不可?”
於昊天聞言,笑了:“事實上,你不是就被纏了很久嗎?”
“……”
沙鳳微微皺眉。
於昊天看着她:“好了,說吧,今天找我來什麼事?”
“武林大會不是要開始了嗎?”
“嗯。”
“我想着,在那結束以後,舉辦我們的婚事。”
於昊天愣了下,突然笑了起來:“怎麼,還想着讓我娶你啊?”
沙鳳看着他那調侃的模樣,眉頭微微一蹙:“喂,當初可是你主動提出的,該不會是到現在突然想反悔了吧?”
於昊天笑道:“哪能啊。我於昊天別的不敢保證,但是說到做到這點,我還是很有自信的。關鍵這不是還在你嗎?我看那個喬啓興對你可是非常認真的了,你確定到時候他會眼睜睜看着你嫁給我,而不是像上次那樣,直接把你給拐走?”
“你放心,這次,我會支走他的。他干涉不了我們的事。”
“怎麼支走?他可是出了名的聰明人,會中你的圈套?”
“你管我怎麼支走。反正,到時候好好地扮演好你的準新郎官角色就好。”
於昊天挑眉:“行,你說了算。反正這事,我也不吃虧。”
沙鳳白了他一眼:“我說你這人怎麼沒個正形啊。我現在很眼中懷疑選擇嫁給你是不是個錯誤了。”
“允許懷疑。趁着還沒出嫁,你還可以好好考慮,是不是要重新接受喬啓興。”
“算了吧。”沙鳳笑道:“我還是可着你這一個欺負就夠了。他那樣的,我夠不上。”
她說着,還聳了聳肩,一副很輕鬆的模樣,臉卻是擺向了另一邊,看起來很漠然的樣子。
於昊天看在眼裡,笑笑,沒說什麼。
“對了,你那邊的事情弄得怎麼樣了?”沙鳳又說道:“我可聽說了,你哥哥最近的動靜很大,於派裡不少人已經偷偷倒戈向他了。我看,他鬧叛變的日子不遠了。”
“最好越快越好。”於昊天笑道:“這樣,我纔有可乘之機不是。”
沙鳳道:“你可得抓緊了。另外,多加小心,可別在緊要關頭壞事了。”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呵。說得倒是輕巧。別忘了,我以後還要當於派的女主人呢。”
“想得可夠沒的。”
於昊天說着,見沙鳳瞪着自己,忙笑着道:“好好好,女主人,女主人,獨一無二的女主人!”
說話的時候,還連連豎起了大拇指。
“耍貧。”
沙鳳嘲諷了一句。嘴角卻是微微地彎了起來。
她也是機緣巧合,才偶然發現了這個於昊天的真面目,當時也是頗爲吃驚,這個於昊天,其實心思深沉得可以,腦子也很靈活,根本沒有像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玩世不恭、平庸無能,與其說他是爛泥扶不上牆,還不如說這是顆蒙塵珠,真說起來,這傢伙絕對比他其他的兄弟姐妹更適合擔當於派的下一任掌門人。
當然了,光是聰明、沉得住氣是不夠的,最關鍵的是,他有野心。沙鳳也是認識他一段時間以後才知道,這傢伙從小就立志要拿到於派掌門人的位置,而且從十一二歲就已經開始圖謀了,竟然能如此隱藏活動這麼多年,也是足以讓人驚歎的了。
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這傢伙某些方面的玩世不恭是真的,比如貧嘴,比如不正經。
好在,換個角度看的話,也算是個有點,最起碼,跟他處着不會那麼悶。他性子比喬啓興活絡很多,不會太執着,也不會太沉重,什麼艱難的事情到了他那裡,似乎總能四兩撥千斤不耐,和他相處十分的輕鬆,
也是因爲如此,沙鳳還是挺喜歡於昊天的,最起碼,跟他相處可以很隨意,想怎樣就怎樣,她不用顧忌太多,完全可以真實地做自己,不像是當初跟喬啓興在一起的時候,他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讓她整個人繃緊神經,或哭或笑,情緒忽上忽下,還患得患失的,因爲他,而不能做自己,反而還要因爲喜歡他,而刻意地把自己弄成另外一個陌生的自己,其實,那不是她,但是,她妥協,爲了讓他喜歡她。
沙鳳也是完全受夠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她是很不喜歡那時的自己的。也不打算再回到那樣的狀態了。
既然已經決定放棄,就是徹底放棄。
好馬不吃回頭草,到此爲止。
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暗了。
她走出書房,就看到院子裡有人站在那裡。
看背影,一眼就認出是喬啓興。
她走過去:“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又躲到書房密室去了?”
喬啓興是早就知道沙鳳的書房裡有密室的,不過沒有進去看過,直以爲是一間普通的密室而已,可能放些重要的東西。殊不知,這間密室的兩端其實是兩條暗道,想通在一起的,連接的是沙鳳和於昊天的書房,兩人經常因爲一些計劃在此討論見面。
此事,也是有約定,天知地知他二人知,一旦有第三個人知道,立刻封了這個密道密室。
沙鳳看着他,沒說話,直接繞過去:“時候不早了,我要去吃飯了。”
喬啓興在後面跟了過來,與她並肩走着,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一直挺好奇,你那個密室裡到底藏着什麼東西。”
“關你什麼事。”
沙鳳冷冷地回了句。
喬啓興的腳步一頓。沙鳳繼續地向前走着。
他靜默地看着沙鳳走了一段距離後,纔回過神來,跟了上去,笑着說道:“小鳳,你對我可是越來越不客氣了。”
“有必要對你客氣嗎?”
沙鳳突然說道:“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走啊。”
她說着,轉過頭來,笑道:“我可以送你到門口。”
喬啓興微笑道:“放心,我不會走的。除非你跟我一起。”
沙鳳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她悶悶轉過身去,說道:“固執!”
“小鳳,今天金鑫跟我說了一些話。我覺得蠻有道理的。”
沙鳳淡淡地:“哦。”
隨口問道:“什麼話?”
“她說,人普遍都是自私的,如果想要得到什麼的話,會千方百計去得到,哪怕打破自己的原則。”
沙鳳心裡漏跳一拍,在想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很快平靜下來,說道:“也不是非要得到,有的人就會選擇放手,因爲那樣更好。”
“金鑫說,這樣的是有,但是太少,畢竟太偉大太沉重,而人,大多還都是平凡的,沒那麼偉大。”喬啓興頓了頓,說道:“我就是個很平凡的人。”
沙鳳眉頭微蹙:“哦。你平凡關我什麼事?”
“沙鳳,你想跟我有什麼相關嗎?”
喬啓興順嘴接了一句。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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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晚了。抱歉。白天太累。傍晚的時候忍不住小睡了下,竟然睡過頭了,九點纔開始碼。所以拖到了現在才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