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原以爲寒月不會輕易答應,哪想,她應得十分爽快,按照寒月的話講,就是還金鑫歸還檀香扇的情罷了。
不管是爲着什麼原因,對金鑫來說,寒月能答應是最好的結果。
她當下也沒有多留,只稍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出來時,曾媽媽見他要走,還很詫異:“誒,楊公子,你這麼快就要走了?”
不論是那錠金子還是那把檀香扇,可都不是小數目,花了那樣大的手筆,怎麼着也得多和寒月處處撈回本吧?怎麼,竟就這樣走了?
金鑫笑道:“今日還有事,只得先告辭了,過不了兩天,定會再來。”
曾媽媽還想留,金鑫卻已經走了。
離開了昭柳閣,兩人回府前先繞道去了良繡坊,打算把這件事情告知錦娘一聲,讓她好做準備。
昭柳閣和良繡坊就隔了一條街,說遠也不遠,很快就到了。
金鑫下了轎子,直接就走了進去。
錦娘這些天正忙着處理如意的事情,但是,別說是黃家不好應付,就是如意,這個節骨眼上也給她添亂,明明都懷了黃興的孩子了,居然死活不肯嫁給他,前兩天還鬧起了自殺,若非身邊服侍的丫鬟發現得及時,早去見閻王爺了。
頭兩天,因爲如意纔剛從鬼門關走回來,錦娘也不敢說狠話刺激了她,今天瞧着人好些了,便坐在牀邊,將如意好好地一頓訓斥。
“你說說你,既不肯嫁給他,爲什麼要生出這樣的事情來?事到如今,不想着法地去解決事情,還在那裡給我尋死覓活,這許多年來,我到底是怎麼教你的!什麼是知書達理,自尊自重,這些你都忘了嗎!”
如意就坐在牀上,頭髮披散着沒打理,一張臉因爲虛弱幾乎要白透了,咬着嘴脣,低着頭,聽着錦孃的訓斥,一句也沒回,就是眼眶裡眼淚不停地在打着轉。
“我什麼時候教會了你可以隨便地自尋短見了?若是如你這般,一遇到事情就想一死了之,那麼,你現在就見不到我了!”
如意聽着這話,雙手不由地抓緊了被子。
錦娘本還想再訓,但看着如意那個樣子,到底是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怎麼不心疼?
後面的訓斥的話到底沒說出口,錦娘看着如意那個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心平氣和了些,才問道:“不是喜歡他嗎?如今答應你嫁他了,怎麼自己又不肯呢?”
如意喜歡黃興,錦娘一早就知道,當初礙於黃興是黃鱔的兒子,錦娘曾一度狠狠地責罰了如意,還下了死命令,不許她再跟黃興往來。
哪想到,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被黃鱔威脅,險些就被奪走良繡坊。
想到這裡,錦娘心裡就錯綜複雜。
說真的,撇開黃鱔兒子這個身份,那個黃興看着也不是太差,長相可以,氣度也還行,雖然人油滑了些,卻也不是不負責任的人。
單黃興這個人,錦娘也不是太反感。
而如今,如意已經懷了黃興的孩子,她又能怎樣呢?總不能讓如意未婚生子,受世人冷眼,一個人撫養孩子長大吧。
好好的一個孩子,那樣用心養育着長大,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樣?
想到這裡,錦娘覺得很是無力。
如意坐在那裡,面對錦孃的提問,眼眸動着,卻是始終不回話。
這時,門外傳來了侍女紅茜的聲音,“夫人,五小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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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鑫到良繡坊就聽說如意兩天前自殺了,一時也是吃了一驚。
見錦娘出來了,便問:“我才知道如意的事情,怎麼樣,人還好吧?”
錦娘低着頭笑道:“謝謝五小姐關心,發現得及時,她沒什麼事。”
“這就好。年輕輕的,怎麼這樣容易就尋死覓活呢?”
“可不是,頭兩天身體還不好,我也不敢說她,剛剛纔好好地訓斥了她一頓。”
“我聽說她和那個黃公子是情投意合,怎麼,到如今怎麼反倒不樂意了?”
錦娘嘆了口氣,說道:“怕是因爲我的緣故。”
金鑫愣了下。
“她知道黃鱔肯讓她進黃家的原因,大概是怕日後帶累我吧。”
“那個黃公子呢?這件事情他也有責任,他就沒來看看情況?”
“好像是被禁足了。”
錦娘勉強笑了下:“好了,不提這些瑣事了。五小姐今日來,是替良繡坊做好打算了嗎?”
“嗯。我剛給良繡坊拉來了一單生意。”
於是,金鑫簡單地把包攬寒月在花魁大賽中的服飾的事情給說了。
錦娘聽了,有些吃驚:“五小姐,你是認真的嗎?”
“看起來像假的?”金鑫笑着說道:“不瞞你,我剛剛就是從昭柳閣來的,也見過寒月了,的確如傳聞所說,是個極其聰明美貌的女子,那氣質也是不俗,外面都說這次的首席花魁非她莫屬。雖然沒見過其他的花魁候選,不過我也覺得,寒月會是最後的贏家。”
“五小姐,不管寒月如何出色,她畢竟是個煙花女子,讓她穿我們良繡坊的衣服出去,畢竟對我們影響不好……”
“煙花女子怎麼了?”金鑫卻不以爲然:“她又不是犯了什麼大罪大惡的事情,天下的人,不論男女都愛美,只要我們良繡坊的衣服穿在人寒月身上顯得寒月更加貌美出衆,那麼,管她寒月是什麼身份,到時候那些愛美的女子都會爭相模仿的。愛美之人哪,他們啊,只愛美,其他的誰去細關心?”
錦娘聽着金鑫這樣講,心裡還是有些不認同的,擔憂地說道:“良繡坊以前都是給大門大戶做衣服的,甚至還有宮裡的妃子專門讓人來良繡坊定衣服,如今,卻給一個煙花女子做衣服,還讓她穿出去拋頭露面,大家若是知道這是良繡坊的衣服,別人只會當我們良繡坊是真的沒落了,纔會淪落到給……”
“當然也有人會這樣想。但是,他們想他們的,並不影響我做我的生意。另外,我聽說錦娘你當初也曾是煙花女子。想必,你應該是最能理解寒月的人了吧?你當真認爲,寒月是煙花女子,所以就沒資格穿我們良繡坊的衣服嗎?”
錦娘愣在那裡,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金鑫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錦娘,我主意已定,你就照我說的做吧。今天時候不早了,我也不細說了,過兩天吧,我把寒月帶過來你見見,咱們再商量看看她接下來要如何打扮。”
錦娘雖然負責着良繡坊近二十年,但畢竟良繡坊如今真正的主人是金鑫,所以,金鑫都打定主意了,她就是再不認同,也不好再說什麼。
錦娘起身,只好道:“既如此,就依五小姐的吧。”
金鑫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我既然接管了良繡坊,就沒有要讓它毀掉的打算。相信我,結果不會讓你失望的。”
錦娘聽着她的話,心裡雖還存有懷疑,面上也沒再講什麼,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兩天後,金鑫果然來了,跟她一塊來的,還有寒月。
寒月今天穿了件白色裙衫,外面罩了件紫紗衣,清淡的妝容,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裡,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素淨,卻是素淨得雅緻美麗,就是面上不苟言笑的,看着讓人感到幾分冷意。
“錦娘,這位就是寒月姑娘。”金鑫向錦娘介紹寒月,眉眼微彎,笑道:“怎樣,如傳聞中一般漂亮吧?”
錦娘笑道:“的確是漂亮。”
寒月打量了錦娘一眼,冷然的面上微微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說道:“起初還奇怪,不知五小姐是哪來的自信,竟然信誓旦旦說要包攬我在花魁大賽的所有衣裙,使我驚豔衆人。如今知她是錦娘你的老闆,我可算是明白了。”
“五小姐?”錦娘聽到寒月對金鑫的稱呼,不解地看向金鑫。
金鑫笑道:“寒月姑娘眼睛厲害,早就看出了我是女扮男裝。我也沒瞞着,剛剛來的路上,自報了家門。”
錦娘瞭然,看向寒月,笑了下,說道:“我們五小姐個子高,人也長得幾分英氣,扮起男裝來雖不說十足像,卻也有七八分,足夠以假亂真的,寒月姑娘卻能一眼瞧出來,果然好眼力。”
寒月卻笑道:“我也沒那麼厲害,當天也是被五小姐給唬住了,是事後回想的時候,才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主要還是五小姐本身是個太過標緻的美人,長相太俊麗,若是個男兒好雖好,到底可惜,難免不讓我聯想,她若是個女子,該是何等令人驚豔,這一想,便想出了不對。”
金鑫看着寒月,笑道:“被你這樣的美人一誇,我可是受寵若驚了。”
錦娘看着面前這兩個女子,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煙花女子,然而,這樣站在一處,卻能相談甚歡,看起來根本毫無隔閡,心裡也是有幾分訝然。
她目光定在了金鑫的身上,看着金鑫笑語粲然的樣子,不由得就想起了金克振。
心裡感嘆,果然是他的女兒啊,瞧着就與別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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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加更。至於加多少,看我速度了。今天早點休息,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