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渾渾噩噩的一夜長夢,醒來時腦子昏昏漲漲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她的帳篷裡,擁着被子坐起來,抱着腦袋回想昨日的情景……

之前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可是她跟着申屠熾走出帳篷以後的情景,卻是模模糊糊……不過混沌的意識當中,恍惚……仿似……好像是對着申屠熾說了句什麼?說了什麼來着?說了……

“不如……我們……”

“啊——”聞子君捂臉□□出聲,懊惱一會兒抓頭髮,一會兒又垂着腦袋,自言自語道,“□□薰心啊!聞子君,你以後還見人嗎?要不是那個時候人家把你劈暈了,你還不知道能幹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來呢……”

“聞小姐是否醒了,可要水洗漱?”

正沉浸在回憶當中,懊悔的時候,猛然聽到帳外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這突兀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回過神來又覺得不對,她沒有帶隨從,平時就是有人過來,也都是大夫人那邊的丫鬟……哪來的一個男人?

聞子君一邊穿鞋下牀,一邊朝外面問道:“你是在哪裡當差的?”

那人道:“屬下是申屠將軍麾下士兵,奉將軍命在此聽令。”

……

聞子君動作一頓,一時就有點怯步了。

默默地原地站了一會兒,壓了壓心緒,聞子君深吸一口氣,雙手放在臉上使勁兒揉了揉,手放下時一臉面無表情的出了帳篷。剛一到外面又是意外了一下,她這小帳篷周圍竟然站了許多的士兵,士兵之間間隔大概三五步,背對她的小帳篷站了一圈。

聞子君瞠目結舌,她問眼前剛剛和他說話的那人道:“這是?”

“奉將軍命,保護小姐安全。屬下宋雷隨時在此候命,小姐有事只管吩咐。”

聞子君:……

聞子君心裡覺得在這種地方,不會有人明目張膽的跑過來做什麼,若要出事,也是昨日那般暗中手腳,而且她昨兒個已經吃了一回虧,自信不會再上第二次當。她覺得門口的這些士兵,是有點尷尬的。

聞子君朝宋雷一拱手道:“替我謝過將軍,也謝謝你和幾位弟兄,我這就不用守着了,你領着他們回去覆命吧。”

宋雷抱拳道:“軍令如山,請小姐體諒。”

聞子君頓了頓:“好吧,隨你們吧。”

說了幾句話的功夫,聞子君注意到遠處三三兩兩的總是有人往她這看……別人的敞篷周圍都空空蕩蕩的,她這爲了這麼一圈人,這麼打眼,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聞子君嘆一聲便轉身要回帳篷裡去,忽然間她腳步一頓,擡頭問宋雷道:“那個,你們將軍身邊有丫鬟侍候嗎?”

宋雷不明所以,直接回道:“沒有。”

聞子君臉色僵了僵:“那婆子呢?”

“沒有,”宋雷搖頭道,“我們將軍從不用人侍候。”

聞子君愣了,昨夜他說要去水潭,難道在水潭裡,難道她一直是被他抱着的……

“小姐,您臉色發紅,是不是昨日落水着涼了。”

聞子君面無表情的問他:“你怎麼知道我落水?”

“屬下昨夜巡防,見到將軍抱着您從北面水潭處走出來,身上都溼漉漉的,便猜是您落水後被將軍救起來了。”

他說是這麼說,可是大半夜的誰會跑到那麼偏僻的地方去落水呢?其實宋雷心裡想的是眼前這小姐定然是投水自盡被他們將軍給救了。

聞子君是顧不上他是怎麼想的了,事實上這會兒她整個人都燒了起來,腦子不只是糊,簡直都被燒焦了。

面無表情的進了帳篷。

不一時便有士兵端了熱水還有飯菜進來。

吃完飯,大概是巳時初左右,聞子君沒有出去躺在牀上休息,午飯時候大夫人處的丫鬟,沒事人一樣的過來請她過去用飯,聞子君拒絕了,晚飯依舊如此。

第二天便回京了,聞子君不想再坐尚書府的馬車回去,正琢磨着怎麼走的時候,宋雷牽了兩匹馬過來,說是可以單獨送她離開。

聞子君感激不盡,兩個人一道先行回京了。期間,她一直沒有再見到申屠熾。

——

當晚,太子在宮外的別院見了聞大老爺,太子面色不好,語氣也有幾分不耐煩的道:“幾個孤兒寡母你也對付不了,這麼久了事情沒有半點進展,現在倒好,他們怎麼又和申屠熾攪到一起去了。”

聞大老爺嘆氣,昨晚的事兒他並不知情,只因是太子太過着急,側妃和大夫人商量了下,纔有了昨晚那一急招。不想這一招非但不成,反倒將事情弄得更糟,聞子君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和申屠熾有了交情。

聞大老爺道:“殿下稍安勿躁,他們母女幾人進京後的行蹤,下官都讓人在監視着,並沒有發現這丫頭和申屠熾有過接觸,或許是昨日在獵場時碰過面而已。此事,咱們從長計議。”

太子煩躁的道:“從長計議?父皇步步緊逼,老四那邊兒又拼了命的找我的麻煩,如今我哪有從長計議的時間。月底之前,銀糧必須弄到手。”

聞大老爺道:“下官盡力……”

“不是盡力!”太子打斷他,一臉陰沉的道,“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一定要做到!”

聞大老爺沉吟了半晌,而後猶豫着開口道:“這丫頭十分敏感,如今已是察覺到了咱們的意圖,並且正極力的想和我們拉開距離,想要說服她不怕段時間內做不到,不過,老臣倒是覺得有一個方法,或可一試。”

“什麼辦法?”

“請貴妃娘娘使使力,讓太后或者皇上下道旨,讓那丫頭進東宮爲妾。一旦旨意下來,這事情便是不可更改的了,到時候她也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

先皇后早逝,如今宮裡貴妃掌權,她爲人又是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在太后和皇上面前都是說的上話的。

太子從別莊回宮,當晚就去了貴妃宮裡請安,將事情和貴妃說了,第二天貴妃就在皇上跟前,憂起了太子的子嗣,太子而立之年膝下便只得聞側妃剛剛誕下的一子……她說着說着就摸起了眼淚。

皇上見她說的傷感,因又想起自己也是子嗣艱難,便也跟着操心起來。

貴妃見皇上上心了,便將話題又引到了聞側妃身上,說是太子那麼多的妃妾只有這聞家的女兒生了個兒子,其它的要麼沒動靜,要麼就是女兒,想來是聞家的姑娘和皇家和合。

皇上點點頭覺得也有幾分道理,貴妃娘娘抹了抹眼淚自然而然的道:“陛下,不若您下旨將聞家的姑娘,再指一個給太子吧!”

皇上心想都指了一個了,再指一個也是無關痛癢,想了想便問道:“聞家可還有適齡的姑娘?”

貴妃道:“他們府裡的姑娘倒是年紀都小了些,不過聞側妃今兒個倒是和我提了提,說是她有一個堂妹,特別談得來,說是前段時間,這堂妹就是住在他們府裡的,臣妾當時問了句,那姑娘年紀正好相當。”

皇上道:“你是看上這姑娘了?”

貴妃道:“怎麼說都是聞家的孩子,難得她和側妃還談得來。”

皇上道:“也好,明兒個朕和聞尚書說說。”

“勞陛下操心了,那姑娘名叫子君。”

——

第二日早朝後,十幾個個重臣在御書房議事,十幾個人當中有聞尚書也有申屠熾,事情說的差不多後,皇上也不等衆人請辭,隨口就提了昨日貴妃交代他的那件事。

皇上道:“聞愛卿你們家可是有一個名喚子君的小姐?”

聞大老爺回道:“回陛下,確有此女,子君是臣的侄女。”

皇上捋了捋鬍子道:“貴妃喜歡這丫頭,想給太子保個媒,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聞大老爺道:“承蒙貴妃擡愛,能進東宮侍奉太子那是天大的福……”

“稟陛下,臣有事啓奏。”

申屠熾中氣十足的一聲,打斷了聞大老爺的話。

……

皇上跟前搶話,這不是無禮,這叫御前失儀,不過這失儀的是申屠熾就不見怪了,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朝着申屠熾看去,想看看他這又是想幹什麼!

皇上也看着眼前的愛將,並不見怪他的冒失,聲音還頗爲慈祥的問道:“說來。”

申屠熾道:“皇上口中的女子名爲聞子君,她是臣的未婚妻。”

御書房裡霎時靜了下來。衆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不出一點聲響。

皇上一愣,轉頭去看聞尚書,頗爲不悅的道:“既是令侄女已然定親,爲何愛卿不提?”

“皇上恕罪,臣的這個侄女剛剛進京沒幾日,也並不曾與人有過什麼接觸,定親的事更是無從談起。”聞尚書說着轉頭去問申屠熾道,“不知將軍何出此言?”

申屠熾朝皇上道:“陛下,聞姑娘進京那日,臣出城剿匪有幸遇到,當時便有意娶她過門,之後在獵場又有緣遇到,聊了幾句,比較聊得來,便口頭定下了親事,臣正打算過幾日便上門提親的。”

和着還沒定親呢!

御書房裡更是靜的連喘氣兒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這不是生生的從太子手裡搶女人嗎?

所有人都知道申屠熾狂,卻不知道他已然狂到了這個地步!

衆大臣沉默,反倒是皇上“哈哈”笑了起來,他道:“沒想到愛卿也有今日,難爲你老大不小了,這門親事,朕爲你做主了。”

“臣謝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