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日,帶着回門禮,申屠熾聞子君一道坐着馬車回了聞家老宅。回到家裡卻得知聞越山不在,聞夫人說他昨天晚上接到了一封南邊兒送過來的信,連夜就出京了。
聞子君十分意外,問她娘道:“我爹怎麼走的這麼急,南邊兒出什麼事兒了嗎?信裡都說了什麼?”
聞夫人道:“說是咱們運過來的二十萬石糧食,還有三十萬兩現銀在乾州一帶被劫了。”
乍一聽聞,聞子君一驚,她完全不知道他爹調了糧食和銀子進京,她不解的問她娘道:“娘,怎麼忽然運了這麼多糧食還有現銀進京?我們也不急着用,再說如今兵荒馬亂的,從南邊兒過來一路也不太平,糧食、銀子,又最是招搶的東西,我爹怎麼會這麼做……”
聞子君忽然想到了什麼,她一臉意外的看着她娘道:“難道是給尚書府那邊的?”
聞夫人點頭。
他們兩個在聞夫人的臥房裡說話,這會兒房間裡也沒有下人侍候,只得他們母女兩個,聞子君放低了聲音問她娘道:“娘,我爹打的什麼主意啊?那些糧食還有銀子,是真的被劫了嗎?”
聞夫人搖搖頭道:“我問了你爹,他卻不和我說,再多的娘也不知道了。不過我想着你爹這人,最是謹慎,應是出不了太大的紕漏,你也別跟着擔心了。”
“我知道的娘,您也別擔心。”話雖這麼說,其實擔心還是免不了的,聞子君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她娘道:“娘,我爹帶了護衛沒有?”
聞夫人道:“我原說讓他多帶一些人走,可他不肯,只挑了七個人帶走了。”
……
在家裡也沒多待,吃了午飯後沒多久,兩人便一道回了將軍府,一路上聞子君都在想着他爹出京這件事情。聞子君知道她爹的性格最是謹慎,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弄出這麼這麼一件事情來……
她心裡想着問題,臉上就帶了幾分沉重,一路上都沒有出一點聲音,直到馬車停下時纔回過了神兒,聞子君擡頭就見對面的申屠熾一直在看着她。
聞子君道:“到了?”
申屠熾道:“到了!”
“哦,怎麼不下車。”
申屠熾沒說什麼,起身掀起了簾子,彎腰下了車,而後扶着聞子君也下了車,兩人一道往府裡走,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
其實不用想都知道聞越山這個時候出京,定然是遇到了什麼急事,而且事情還不會小,不然的話,他不會在女兒纔剛出嫁的第二天就出了京,還錯過了她歸寧的日子。
申屠熾則一直在等聞子君開口和他說起這件事,可是聞子君一直沒提,一整個下午過去了,申屠熾的臉色越來越冷,當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榻上的聞子君手上握着的書,半個時辰了都沒翻一頁時,申屠熾心裡是失望又失落。
忽然他站起身來,扔下一句“我去趟軍營。”便大步往外走。
聞子君回過神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經是黃昏了,她道:“馬上吃晚飯了。”
“不吃了。”腳步沒停,話音沒落已經出了屋子。
忽然屋子裡就只剩她一個人了,莫名心裡就有點空落落的。籲出一口氣,聞子君放下書本,心裡還是擔心他爹,實在是因爲這一次聞越山的行爲,聞子君也是半點看不出名堂來,又擔心是因爲上一次自己和他說的被尚書府那邊下藥的事,讓他爹氣極了,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冒險的行爲。
一個人也沒有什麼胃口,晚飯也只吃了一點,天黑了以後,她早早上了牀,但是卻一點睡意也沒有,抱着膝蓋坐在牀上心裡有些惶惶不安……
申屠熾回府時已經過了午夜,書房裡洗了澡,回到後院兒時見臥房裡竟然還亮着燈,他愣了愣腳下的步子微微一滯,接着步子邁的就更加大了,只是足音卻是放輕了的。
原本申屠熾以爲聞子君只是給他留了盞燈,可進了屋子才發現,她竟然還沒睡,一身白色的裡衣,抱着膝蓋坐在牀上,見到他進屋,擡起頭看着她道:“怎麼這麼晚?”
申屠熾心裡一軟,便有些後悔自己回來的遲了。
“軍中有點事情,耽擱了。”他頓了頓走到牀邊坐下,聲音低了幾分問她道:“怎麼還沒睡?”
“我在等你回來。”
申屠熾眸光一閃,沒有說話,定定的看着她。
聞子君聲音也是低低的道:“我家裡有一點事情,我爹昨天夜裡就起身去乾州了,我有些擔心他。”
申屠熾靠在牀頭,將聞子君攬在了自己懷裡:“出了什麼事情。”
靠在他的胸膛上,心裡莫名就踏實了幾分,她聲音低低的道:“我娘說,我爹之前從南邊兒調了一批糧食和銀子運了過來,昨天晚上接到信說在乾州的時候,貨被劫了,我爹便連夜往乾州去了。”
申屠熾想也沒想道:“乾州養兵兩萬,剿匪足以,一會兒我給乾州知州孫克恩寫封信,讓人連夜送出城去,動作快些,被劫的這些東西,至少能追回來九成。”
“我倒不是擔心東西,信你也別寫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是真的被劫了,還是我爹故意弄出來的事情……”
申屠熾:……
聞子君道:“以我們現在和尚書府的關係,別說是二十萬石糧食,就二斗我爹都不會給的,更別說外加三十萬兩白銀了,我猜他當時答應了下來,肯定是算計着什麼呢!咱們也不知道他的計劃是怎樣的,所以還是別攙和了,幫了倒忙就不好了。”
申屠熾想了想道:“我手底下有些人身手不錯,明天我讓他們去追一追岳父,不管怎麼樣,能護了他周全。”
申屠熾手下的人當然讓人放心的,若是真能如此,聞子君便踏實了,她想了想問道:“你手下的人?不是在籍的軍人吧?”
申屠熾道:“不是。”
聞子君道:“那謝謝你了。”
申屠熾沒有言語。
聞子君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的道:“不是軍人那是什麼人啊,你派去私用不會有人拿這個找你的麻煩吧?”
“不會,我自己的人,”申屠熾接着又道,“就算是在籍的軍士,我派去乾州剿匪也無可厚非。”
這怎麼會無可厚非?聞子君急了,她直起身來問道:“到底是不是在籍的軍士?”
“不是。”
“你別騙我?”
“嗯!”
聞子君鬆了口氣:“那我把我爹交給你了。”
申屠熾脣角彎了彎道:“回來時,定然毫髮無損。”
聞子君又靠回了牀頭,自己嘆道:“早知道你這麼頂事,我就不用擔心一個下午了。”
申屠熾想起下午時她拒人千里的模樣,知道她是還沒有將自己當成是身邊最親近的,隨時可以依靠的人。一時沒有言語。
申屠熾想的沒錯,忽然就嫁人了,身邊就多了這麼一個人,再加上兩個人之前也不熟悉,聞子君之前卻是沒有覺得這個人有多親近,這兩日的相處總是客氣的。
可就在剛纔,他自然而然的接過她難以解決的問題時,彷彿這種客氣生疏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了,聞子君心底對他一下子就親近了起來。
這親近的產生不適因爲他幫自己解決了問題,而是他接過問題時自然而然的態度,彷彿那就是他應該去解決的東西,而不是出手相幫。這種感覺讓人踏實又溫暖,那一瞬間的溫度燒化了所有的客氣和疏離,兩個人一下子就緊緊的站在了一起一般。
成親第三日,聞子君頭一次心裡暖暖漲漲的,生出了一種想要努力對他好的念頭。
聞子君想了想問他“你晚飯吃了嗎?”
“吃了?”
聞子君將手放到了申屠熾硬邦邦的肚子上,她問:“吃的什麼?”
申屠熾身體一僵,沉默了。
見他不說話,聞子君的手在他緊實的腹部摸了摸,擡眼問道:“什麼都沒吃吧?”
申屠熾眸色暗了暗,脣角抿起,一言不發。
“怎麼不說話?要是沒吃,我去給你做點。”
申屠熾一怔,他還以爲媳婦這是在調戲他呢,沒想到是要給他做東西吃。他啞着聲音道:“你會做飯?”
聞子君道:“我當然會做飯了?我十歲就學會做飯了。”
申屠熾道:“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