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第五十位新盟主,感謝參加共籌的兄弟們,存稿要枯萎啦……)
“他們這是在玩鉤魚,多少好手填進去都不夠他們玩的!”
麾下又損失兩名好手,還有一人雖然逃回來,但左肩被長槍刺穿,也很難治好;潘成虎帶人馬撤回到鷹子嘴附近好一會兒,想想還是急得想跺腳,衝陳子簫也是滿腹抱怨,他投靠虎頭寨,可不想純粹被當作槍使,
“我看現在只有兩途,要麼在鷹子嘴、跳虎灘、潘家峪等地都建立據點,斷開淮源街市及軍寨與外圍諸大姓宗族塢堡的聯繫,但這麼做,我們會有更多人手被拖在這左右,還並不能切斷淮水。特別是往後三四個月裡淮水漫漲,筏舟是可以進出軍寨及街市的。還有一法,就是立刻不計一切代價,強攻下街市,將鄧珪等頑劣軍卒死死困在軍寨之中,再想辦法破之!”
別人未必能感同身受,但潘成虎在歇馬山重新立足十數年,手下聚攏三百賊衆,堪稱好手不過四五十人,卻有近四分之一折損在徐氏這憨貨手裡,他能不急眼?
他不會認爲徐氏這憨貨有多聰明,又或者說徐氏這憨貨真就是天生命好,他只是越發肯定徐氏這憨貨以及徐武江身後有真正的高人指點。
先是遣這莽貨在鹿臺寨前亂殺一通,令他心神紛亂,致立基之地歇馬山被徐武江不費吹灰之力奪走,還一把火燒了糧草、下院,令他擔憂被困歇馬山糧絕而不敢回師,後來纔有上柳寨的慘敗。
而他率部渡白澗河到鷹子嘴附近,都不到兩天,又在這憨貨手裡折了兩名好手,看上去是兩軍相爭、正常的消耗,但關鍵是爲啥不消耗別人的部屬?
潘成虎現在就主張諸寨一哄而上,先奪下河東街市,然後將河西軍寨死死圍困住,要損兵折將,大家一起損,不能總在他頭上薅毛。
誰他娘人到中年還毛髮茂密,經得過這般狠薅啊?
陳子簫沉默着不吭聲,至少在旁人面前,他還不想表現出對鄭恢言聽計從的樣子。
鄭恢沉默着沒作聲,他何嘗不知道潘成虎所言纔是良策?
鄧珪到底不是弱手,關鍵時刻終究下定決心請王稟出面插手淮源的防務,事情就要比他最初所預想的要複雜得多。
王稟軍政皆善,盧雄在西軍任將二十載,又遊歷天下多年,見多識廣,更何況背後還有一個始終未露頭尾的夜叉狐,怎麼可能是容易斗的?
使徐氏那莽貨帶着十數潑皮挑釁式的出陣邀擊,看似鬧劇,但鄭恢知道,這定然是王稟、鄧珪等人有意而爲之,目的就是振奮街市被困民衆的人心及軍卒的士氣,使散亂的人心凝聚起來,不再畏懼諸寨聯軍所表現出來的兇殘。
血洗仲家莊所散發的恐懼陰雲,這一刻正在淮源的上空快速消融。
倘若他手裡有一支能如臂使指的百戰精銳,鄭恢對強攻街市絕對不會有一絲的猶豫,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乾脆利落將鄧珪、王稟、盧雄等人逼退回軍寨困守。
這樣一來,他們後續哪怕不急着強攻軍寨,也僅需要少量的人馬就能將軍寨死死圍困住,而不是像此時這般,需要在淮源的外圍,用更多的人手,去建更多的據點,卻還沒有辦法將沿淮水進退的通道完全堵死。
這將極大限制諸寨聯軍在其他方面的動作,甚至將喪失繼續強攻塢堡的能力。
而一旦叫諸大姓宗族意識到諸寨聯軍不足畏時,事態就糟糕了。
但是,他手裡有足以強攻下街市的精銳戰力嗎?
看陳子簫都沒有接潘成虎的話,他便知道連陳子簫都不願意拿虎頭寨不多的精銳去死拼。
當然,鄭恢也無意逼迫陳子簫太甚,這樣的人物還得順毛捋才更容易駕馭。
再者說,虎頭寨精銳拼光了,諸寨聯軍一旦形成幹強枝弱、尾大不掉之勢,仲長卿、高祥忠、潘成虎這些人都是善茬,不會想着奪權當老大?
到時候他還要怎麼藏在陳子簫身後翻雲覆雨、掌控局勢?
眼下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方面邀請老鴉潭等更多的山寨勢力加入聯軍,讓各寨都在淮源的外圍負責一個據點,對淮源進行封鎖包圍,一點點去消耗鄧珪、王稟能在淮源所能動員的潛力,鄭恢相信局勢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
…………
徐懷用正常手段,不可能叫唐盤、仲和心平氣和的在戰場上聽他號令,只能用非常手段叫他們意識到,在戰場上稍有差池,便被招致他及諸潑皮無情的嘲弄、羞侮。
所以等到午時都不見有賊騎敢來挑釁,徐懷便罵罵咧咧的帶着三隊人馬返回街市,走到鄧珪、王稟等人面對,也抱怨唐盤輕敵冒進,害王稟所授妙策白白爲救他這個蠢貨給浪費了。
唐盤又不能辯駁在這麼遠的距離,想要用弓箭襲殺潘成虎或陳子簫這樣的人物,可能性並不大。
他被徐懷數落滿臉羞憤,還得走到王稟跟前請罪。
“好說,好說,”徐懷說話跟拿鞭子抽人似的,王稟自然要軟言安慰唐盤,還故意責怪徐懷,“你這莽貨可知道唐小哥有膽氣出戰迎敵,便已經是超過萬千人矣——而這膽氣比襲殺一二賊酋更爲彌足珍貴。你想想看,淮源鎮及軍寨,還有千餘男兒,要是人人都有殺賊之膽氣,千百賊寇又有何懼,又何需老朽絞盡腦汁用這種上不了檯面的計謀去賺賊酋?”
“唐盤不敢當;此後定用心殺賊,不叫王相失望!”唐盤委屈得都快哭出來,低着頭不叫自己發紅的眼睛讓旁人看見。
“仲小哥今日表現也可圈可點啊,桐柏山不缺英傑也!”王稟也不忘誇讚仲和幾句。
說實話,在如此惡劣的勢態下,唐盤、仲和敢率衆與徐懷出街市迎戰賊寇,已經非常難得了,鄧珪、晉龍泉也上前來勸慰,半真半假的責怪徐懷太苛求了。
“這廝就想着睏田燕燕,才如此浪戰——你們也不要勸我,我叫田燕燕陪他睏一覺便是,恁多麻煩事。”徐懷撇撇嘴說道。
“你不得如此欺侮田燕燕?”又叫徐懷戳到痛處,唐盤怒叫道。
“莫吵莫吵,”王稟說道,“老朽來做個主,守寨期間,唐小哥在戰場之上,諸事都附隨徐小哥之後共賺軍功,等打退賊寇後,徐小哥你便將田燕燕姑娘許配給唐小哥爲妻——你們看這樣可好?”
“不對啊,”徐懷掰起手指來,跟王稟說道,“唐盤賺得軍功,自當是鄧郎君賞他,我爲何要將田燕燕許配給他?到時候我賺得軍功定然不少,也不稀罕三五百貫贖身銀,到時候拿田燕燕婚配事,還能招攬幾個身手好的家將莊客……”
“你這憨貨,這時候卻又不傻啦,但是一女哪裡能嫁多夫啊?”王稟哈哈笑道,“這事暫且不去提,但老朽自信眼力還是不差的。徐小哥,你要想在戰場之上立足,單靠個人武勇還略有不足,需要唐小哥這樣的人手相助。便拿今日來說,你帶一隊人馬出去,賊騎從四方圍合而來,你能有多大的能耐,還不是靠仲小哥、唐小哥這兩隊人馬,幫着將進退空間撐開來,令賊軍不敢圍逼過來?盧爺在排兵佈陣上是有心得的,你與唐小哥、仲小哥好好相處,莫要再拿言語相欺,定能賺得更多賞功!”
此時外圍是什麼形勢,以及徐懷回來後還對唐盤、仲和兩人罵罵咧咧的“折辱”,王稟心裡跟明鏡似的透澈。
而考慮到後續的守禦安排,也必然需要組建一支徐懷直接掌控、敢戰能戰的機動戰力。
這支人馬單純從街市膽大潑皮裡挑選拉出去,沒有一個較長時間的嚴厲操訓,就指望他們與兇頑賊寇進行血戰,無疑是癡人做夢。
在不動鄧珪基本盤的情況下,最好的方式,是唐盤帶十數二十名血勇武卒以及仲和帶領十數二十名對賊軍懷有深仇血恨的仲氏族兵,與殷鵬帶隊的街市壯勇進行混編,然後由盧雄在旁幫着掌控、操練,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打造出一支越戰越強的機動戰力來。
“鄧郎君,老朽覺得很有必要在巡檢司之外再設一支鄉營,以徐懷爲都將、唐盤、仲和、殷鵬爲節級統領鄉兵,以補軍寨戰力之不足,你覺得如何?”王稟將一切都安排,纔想起問鄧珪的意見。
“王相所言甚是,鄉營也當以徐懷爲都將,但他太魯莽,實在叫人擔心他有時候陷入險境而不自知,可惜盧爺不願出馬爲將……”鄧珪此時眼瞎也能看出圍繞徐懷打造一支進能攻、退能守的鄉營戰力,是未來守禦街市及軍寨的關鍵,但在人手安排上,他卻有不同意見。
他不是擔憂徐懷,甚至不擔心王稟想掌控這支鄉營,而是擔憂徐懷身後、始終沒有露出真面目的“夜叉狐”。
鄉營明面上是要受巡檢司節制的,但問題是除了這個夜叉狐,還有誰能節制得了徐懷這憨貨?
唐盤以及前日才見面的仲和,鄧珪也信不過。
看他們受徐懷言語欺侮,雖然氣惱,氣勢上卻實實被徐懷吃住,鄧珪不覺得他們真能在鄉營鉗制徐懷。
“那可就要委屈晉都頭當個監營使了!”王稟看向晉龍泉說道。
王稟以介直名世,但不意味他看不透鄧珪這些人的機心。
他建議將晉龍泉調去節制鄉營,一方面是進一步確保鄉營的調度權力在巡檢司的掌控之中,另一方面減少晉龍泉對巡檢司內部事務的干涉,實際上是助鄧珪越過晉龍泉,通過諸節級、十將直接掌控軍寨武卒。
軍寨武卒加新募的壯勇,以鄧珪的能力,直接掌控是完全沒問題的,只是長期以來形成的權力結構,使他平時都習慣有什麼事情都吩咐晉龍泉、唐天德去辦。
很顯然,這種情況已經嚴重不適應當前嚴峻的形勢了;鄧珪必須直接掌控下面的武卒,才能確保防務不會因爲晉龍泉、唐天德的懦弱或無能出現漏洞。
“鄉營補給都要從巡檢司支度,結算賞錢也需要有專人負責,這些事都要叫晉都頭委屈了?”鄧珪看向晉龍泉,問道。
晉龍泉就巴望能順順利利渡過此劫,這時候哪裡會有爭權奪利的心思?
再一個,鄧珪安排他專門監管鄉營,他要是不願,還能推搪說更願意帶兵上陣殺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