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姑給染曉霜盛清粥小菜。曉霜便拉着她一同坐下拉家常,“吉吉還好嗎?”
“好,她婆家對她不錯。”拉姑臉上掩不住喜悅,“她也有了身孕了,只纔剛有呢。”
“這可太好了。”
耶律赦伸手扶上她的腰,“夫人,吃飯。”
曉霜回頭朝他甜甜一笑。他從未如此溫柔體貼呢。耶律赦夾菜給她,“快吃吧,挾姑都說你太瘦。這樣可不好生養。”
染曉霜聽話地點了點頭。這一整天,耶律赦都陪在她身邊。大王給他兩個月假,他無須成天出去,只用飛鴿傳書與軍營保持聯繫便好。
過了幾日,染曉霜才發覺自己好像這幾天都沒有見過嚴沁珠,想要過去看看,拉姑攔她道:“霜丫頭還是不要去,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她不來招惹你就算好了,別去管着她。反正她有的穿有的吃,也不會餓死。”
染曉霜笑着點了點頭,“拉姑說的是。什麼時候叫吉吉回來和我說會子話呀,我好想她呢。”
“好。”拉姑拍着她的手嘆息着說,“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如今好不容易能過這樣的生活,拉姑也替你高興。將軍又疼惜你,你又有了身孕——對了,廚房正燉着小母雞呢,我去瞅瞅。”
染曉霜待她離去,也走出房間,流香過來扶她,曉霜笑道:“還沒有到行動不便的地步啊。”
流香微笑,“將軍緊張您,我們也緊張啊,要有一點閃失,我們還要不要活了?”
“哪有這麼誇張,”曉霜拉着她的手,“流香,在這兒可還習慣?住的吃的都不比皇宮強呢。”
“但這裡比皇宮自由呀,規矩也少,”流香認真地說,“我還能偶爾上街去走走呢。要知道我已經好多年都不曾自由自在在街上走走逛逛,買些想要的玩物首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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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就好,我還怕你們到這兒來過不慣,也怕委屈了你。”
“夫人這說的是什麼話。真的,流香很感激你能將流香從皇宮要出來。”
染曉霜笑眯眯,“好,我知道了。”他們不知不覺走到將軍府大門口,忽然一道身影竄進她的眼眸。那是頎長偉岸的身軀,她永遠不可能忘記的背影。胸口一陣怦跳,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是錯認嗎?
她放開流香的手,大步奔了過去,把流香嚇了一跳:“夫人……”有了身孕還敢這麼跑,要是被將軍知道,她們可就慘了。
似乎感覺到身後的召喚,那個人停下腳步,並且回過了頭來。
他的神瞬間僵滯,染曉霜亦然。她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從小到大,無比熟悉,無比熟悉的男人!她的眼眶瞬時蒙上熱淚,他轉身要走,染曉霜急忙拉住:“別走。”
身後的流香古怪地看着他們。心裡猜想着,他們是什麼關係?
男人說:“你認錯人了。”
“纔不會認錯。你……跟我來。”她一把抓了他的手,和流香說,“你回屋子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中年男人被她拖着往西寧院,男人見她走太快,忙扶道:“小心跌着!”
曉霜的眼睛頓時又熱了,她瞪着他:“你還會關心我們嗎?爹,你明明還活着,爲什麼要騙我和娘!”
染成業面上露出痛苦神色,“我是有苦衷的!”他急促地問,“你娘呢?”
曉霜悽悽一笑,“娘?她走了快一年了……”
染成業的胸口彷彿被重拳捶了。他失魂落魄,喃喃地道:“走、走了……”
曉霜淚眼朦朧,接着哭道:“你不知道你不在之後,我們娘倆有多可憐,我們一路奔波到了北固鎮,後來,後來……”那一段往事,她根本不想去回想!哪怕現在耶律赦是她的夫君,那一段歷史卻永遠不會被掩埋。娘是蕭石殺死的,這件事也永遠都不會在她心底消逝。
染成業突然抱住她嗚嗚大哭。
嚴沁珠走出靜香院不遠,便聽到有哭聲,循着聲音看來,卻看到染曉霜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哭!她先是震驚,隨即冷笑。這染曉杆還真是不耐寂寞,都已經得到將軍這麼好的男人,居然一顆心還向着別人?
而且還是個老男人!
擁在一起的人總算分開了,在看到那個男人的臉之後,她震驚了!這不是前幾天她救到的那個男人嗎?他怎麼會到了將軍府?!
他們放低了聲音,說什麼她聽不到。只一會兒,那男人便先走了,而曉霜則在原地呆呆地站着,過了好久才擦乾臉上的淚,迴轉過身。
在看到嚴沁珠的那一剎,首先跳入曉霜腦海的便是:她什麼時候來的?!
嚴沁珠冷笑一聲,“你不用露出那種眼神。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到了。”
染曉霜不語,從她身邊走過。嚴沁珠冷冷地道:“染曉霜,你別仗着混了個什麼狗屁郡主的名號就在我面前擺威風,告訴你,一日是奴終身都是!尤其還是像你這麼低賤的奴!有了將軍還不夠,還去外面勾引老男人!”
曉霜的眉緊皺了起來。看來她並不曾聽真切,纔會誤會自己與爹的關係。她回頭冷冷地看着嚴沁珠,“別聽風就是雨,記住,我纔是這個將軍府的當家主母,你不過一個小妾而已,憑什麼這樣跟我說話?”
嚴沁珠固然可憐,但她沒有打算委屈自己。從前她沒有立場,但她現在,沒有讓嚴沁珠繼續欺負的理由。
聽到她的話,嚴沁珠都快要氣炸了。很好,居然拿將軍夫人的身份來壓她?好,很好!她顫着聲音,“你別得意,等我去告訴將軍你在外面有男人,看他怎麼收拾你!”
曉霜笑了笑,“只管去說。連你自己都不清楚我與剛剛那男人的關係,就敢說我在外面有男人嗎?原來你會想到的,也只有這些而已。我不是以前的染曉霜,會任你捏扁搓圓,想要在將軍府繼續渡日,還是想着和我和平相處的好。”
她雲淡風清地甩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剩嚴沁珠在原地,氣得全身打顫。染曉霜居然敢這樣對她說話……她緊緊地握住拳頭。是,她是將軍的正室夫人,那又如何?
慢慢的,她軟了下來。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她偏偏就是很在乎,染曉霜成了將軍夫人!讓她有了這個可以欺壓自己的權利。染曉霜是在報復嗎?報復她以前對她的種種!
她深呼吸了口氣,朝將軍府外走去。耶律赦在一個時辰後回來,看見她蹲在門口可憐兮兮地,便道:“阿珠,你怎麼了?”
嚴沁珠紅了眼眶,“我有事要告訴將軍。”
“嗯?”他的眉挑了挑。
“是關於染曉霜的。”嚴沁珠說道,“剛剛我在西寧院外面看到她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
耶律赦的眉擰了起來。“阿珠,這種事不要亂說。我知道我娶她進府你心裡不高興,但胡亂這樣說她,對她太有失公平。”
“你以爲我是說假的?”嚴沁珠心如死灰,“我用性命發誓,我要說的有半句假話,就讓我死掉!”
看她發這麼重的誓言又不像說假的,但,耶律赦還是相信染曉霜。這個女人有幾兩重心思在想什麼,他摸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嚴沁珠道,“你在這裡久等了,先回房去吧,稍遲一些我去靜香院找你。”
嚴沁珠木然地轉身離去。究竟將軍是看上了染曉霜什麼?是因爲她的美貌,還是因爲她曾經有過他的孩子?
他在染曉霜身上付出的,是她永遠都可望不可及的啊……
耶律赦走回房間,發現曉霜坐在牀上一邊做針線活,一邊出神。他叫了她一聲,她一個不留神扎到手指,啊得叫了聲。
耶律赦連忙過來,拿過她的手指,好在只是扎到皮肉,沒出血。“怎麼不小心點,在想什麼?”
染曉霜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要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