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腸子舒開來。
還憐趴着牀架子上,鬱悶到了極點。
我揉着腸子,拉着他的衣領子起來:“你究竟知不知道,不要說現在太平天下,但從軍說不定還是要打戰的。沙場上明晃晃的刀子,一捅下去噴出來就是血,眼睛看到的,都是血紅,鼻子呼吸的,都是腥臭。你那麼笨的人,手臂沒有二兩肉,刀擡不起來,腿腳不跟風,想逃跑都跑不贏人家的刀子。總之,不用問算命先生,我閉上眼睛都知道你是當炮灰的命!我怕你沒有遇到貴人,先要見閻王爺。還憐小弟弟,只有我們親愛的紅袖大掌櫃才容忍你到現在,其他人早把你當垃圾扔掉!”
還憐媚長精緻的鳳眼帶着汪汪的水汽。
他抽抽皮子,臉轉到牀架子裡面去。
我“呀”地張大嘴巴,說不出話。
我的話語是有點傷人,不過那也是事實啊。
“別哭……”
還憐躲開。
我摸摸額頭:“留在這裡,不要從軍。”
還憐轉頭看着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堅定:“小透,我知道你這樣詆譭我,說我垃圾,說我沒用,是你擔心我。不過,小透,吉人自有天相。從軍也就是三年,如果不打仗,兩年後可以提前退役。我問過了,軍隊有負責後勤的。”
“後勤?你會煮飯嗎?”
“我可以學。”
“……”我娘是樂觀的人,但是比起跟前這個人,我娘還算憂愁啊。
“……”
“小透,放心,放心!”
我眼睛一翻,直挺挺倒在牀上。
爲什麼這個人會以爲我是吃飽沒事幹而擔心他呢?
我是怕,他這個勾三搭四的小男妓,一定會淫、亂軍營,害死那些前途無量的士兵啊!
“你從軍不從軍,我無所謂。但是段紅袖會讓你參軍嗎?”我想他應該清楚,段紅袖那件吃人不吐骨頭的鐵公雞,沒有把那些倌人妓子掏空心肝脾肺腎之前,他是不會放人離開。但,還憐這小男娼是白白浪費紅袖天香的米飯,說不定——
“大掌櫃,大掌櫃,啊——”他突然發癲一樣扯着我的脖子,“小透,大掌櫃靠你了!”
我蒙着腦袋:“不行!”
“行啦!”
“不行!”
“好啦。”
“不好。”
“小透,幫幫我,小透,小透啊!下個月,我能不能進軍營,下半生,我能不能平安終老,就要靠小透你了。我的終身幸福,在你的身上了……”
他的幸福?
關我什麼事呢?
之後的一個月,還憐冤鬼一樣天天纏着我,終於在我某天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說我答應了他的請求。不過我一點也不記得。直到新兵到城外衛所報到、進營的那天早上,還憐蹲在我的牀頭:“小透,起來,起來了,小透……”
我不想理他。
他拉着我。
我連外衣都沒有穿好,頭髮也沒有梳起來,就被他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