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南鑼郡主走到了德順帝面前,跪在那裡拜了,謝了隆恩,德順帝掃過地上跪着的那罕見的姿容,淡聲道:
“起來吧,你既是齊王的表妹,和朕也是有親,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今日家宴,隨便一些就是。”
說着這話,便命人取了錦凳來,給這位南鑼郡主賜了座。
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男人女人也都反應過來,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再看向這位南鑼郡主了。
阿煙不經意地打量過去,卻見這位南鑼郡主生得國色天香,豔美絕倫,然而神色間卻是自有一股高傲的冷漠,背脊挺得筆直,精緻的脣邊沒有一絲笑意。
就在這個時候,南鑼郡主美麗深邃的眸子輕輕動了下,卻是看向了自己的方向。
不過很快,阿煙就明白了,南鑼郡主看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邊的男人。
她深邃的眸子看着蕭正峰時,隱約有一種異樣閃過。
阿煙頓時覺得哪裡不對,低頭間,腦中忽而就蹦出一句話,那是昔日李明悅說的。
李明悅說,當時有個高貴美麗的女人癡戀蕭正峰,蕭正峰雖堅稱自己和那個女人並沒什麼,然而李明悅卻對此耿耿於懷。
阿煙想起那一日在沙場之上,蕭正峰單槍匹馬闖入敵營,在那萬軍之中騎着駿馬強悍地將這個女人單手提出來扔在那裡的情景。
她終於明白那股不對勁來自哪裡。
脣邊泛起一點淡淡的笑來,想着英雄救美,也真是一樁佳話呢。
不過上輩子也就罷了,那是李明悅的事兒,和她顧煙無關。這輩子,蕭正峰是她的男人,別人想覬覦,她當然不能聽之任之。
蕭正峰喝了兩杯酒,心思卻越發敏銳,側首掃過阿煙,脣邊扯起一抹了然的笑,卻沒說什麼。
整個所謂的家宴,一羣人吃個飯都不安生。最後終於到了散場的時候,大家各自拜過了德順帝,攜家帶口地出門去了。
這邊齊王身後跟着雙魚,帶領南鑼郡主一起走出德順帝臨時下榻的府邸,不免皺起了眉頭,低聲對南鑼郡主道:
“你生得如此絕色,皇上向來流連花叢,喜好美色,今日我瞧着他看你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如今你這麼一露面,倒是怕惹出禍事來。”
南鑼郡主聽了,卻並不在意,揚眉笑道:
“表兄何必在意這個呢,便是皇上又如何,我心中早有所屬,且那人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蓋世英雄。”
她深邃的眸中是濃濃的回憶和敬仰,想着那個人英姿勃發氣概雄偉,以倚天拔地之姿衝入了千軍萬馬之中,就那麼將她救出。
當她被那男人拎着顛簸於兩陣對壘之間時,儘管已經是頭暈眼花,可是她仍舊拼命地擡起頭去看那個男人。
那麼剛毅的眉眼,削瘦的下巴,銳氣逼人的氣勢,冰寒入骨的鎧甲,自己柔軟的身體碰觸到他強勁有力的雙腿,那是男人強勁迸發的力道。
在那一刻,她就愛上了這個男人,此生此世,非這個男人不可。
什麼帝王將相,什麼皇子皇孫,什麼國仇家恨,在她心裡都是浮雲,她的那位蓋世英雄能將她在刀光劍影中解救,必然也能護她一世安穩。
南鑼郡主脣邊挽起一抹笑來,對他的表兄齊王道:
“我以後,就要嫁他。”
齊王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皺眉道:“南鑼,你指的是誰?”
南鑼郡主對於自己這位唯一的親人,倒很是信任的,當下笑道:“自然是蕭正峰。”
天底下,除了蕭正峰,誰還能稱之爲英雄?
齊王越發皺眉,一邊領着南鑼郡主上了馬車,一邊道:
“南鑼,蕭正峰已經有了妻女,他的夫人乃是當今左相的愛女,他一向疼若珍寶的,如今又爲他生下女兒,夫妻和睦恩愛。你心裡惦記他,他未必喜歡你。”
南鑼郡主這個時候心裡跟吃了迷藥一般地想着蕭正峰,哪裡聽得進去這個,卻是道:
“在我們北狄,一個男人可以娶三個女人的,他才一個,這算什麼!”
齊王聽得這話,真個是無言以對,搖頭道:
“你心裡惦記着人家,人家未必想着你!”
南鑼郡主挑眉笑了下,卻是信心滿滿,眸中帶着志在必得的意味:
“那個女子,姿容不過如此,未必能及得上我呢。”
齊王見此情景,越發的搖頭嘆息,想着這個表妹美雖美,可是論起容貌,她未必比得上顧煙,如今不過是因了大家看着一時新鮮罷了。再說了,顧煙之才性,顧煙之溫婉,那都是她沒法比的。
而跟在齊王身旁的雙魚,雖只是個農家女,剛纔在帝王家宴上嚇得不輕,可是因喜歡阿煙,聽着如今這話,倒是機靈起來,當下低着頭,眼珠兒轉了幾轉,心道這位公主這麼好看,沒想到竟然看中了蕭將軍。
回頭倒是要提醒下蕭夫人,免得吃了什麼虧。
而那邊孟聆鳳騎馬回家去,後面跟着一個成洑溪。成洑溪急忙忙地追上來了,頗有討好地上前笑道:“夫人好歹等等我。”
孟聆鳳回眸,一個鞭子甩過去,嚇得成洑溪忙躲閃不已:
“夫人,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
孟聆鳳冷眼道:“哼,看你這臭男人,平時一本正經的,見到人家好看,還不是不錯眼地看!”
成洑溪頓時大感冤枉: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當時你不是也看麼,兩隻眼睛盯着人家,看得嘴巴都張得老大!”
孟聆鳳想想也是,自己好像也看傻了,當下斜眼看向成洑溪:
“我看呆了,那是因爲我是女人。可是你爲什麼看呆了呢?你作爲一個男人,還是一個成家的男人,怎麼能看美女看呆了呢?”
成洑溪聽得目瞪口呆,他早發現,自己縱有巧舌如簧,彷彿也辨不過眼前這做武將的夫人。他有些結巴地笑道:
“也對,也對,夫人看美人看呆了那是理所應當的,我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看美人看呆了呢!這個確實該打,確實該打!”
孟聆鳳看着他那傻樣,卻是不屑地道:“哼,誰管你啊,你愛看誰看誰,和我有什麼干係!”
說完一夾馬臀,直接策馬而去,徑自跑了。
成洑溪見狀,搖頭一個嘆息,少不得趕緊騎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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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峰扶着阿煙上了馬車,他自己也懶得騎馬了,就此陪着自家夫人在馬車裡。
外面天也漸漸黑了下來,阿煙靠坐在軟枕上,也不怎麼說話,只眯着眼兒養身。半明半暗的馬車中,蕭正峰微微側首,凝着那姣好柔美的容顏半響。
其實今日家宴的事兒是早已心理準備的,來的時候就知道怎麼回事,不過宴席上發生的事兒,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或許對於德順帝來說,阿煙就是他沒有辦法忘卻的一個恥辱和痛吧。
如果當初真得了,今日也不過是他後宮百花中的一朵,偶爾會放在心上,閒來無事去看一看。
蕭正峰在心裡冷哼了一聲,微眯起眸子,原本挺直的背脊微微後仰,大手一伸,在馬車的顛簸中將這女人攬到了懷裡。
軟綿綿的身子,也沒什麼抗拒,就那麼靠在胸膛前,依舊半合着眸子不說話。
有什麼可說的呢,家宴上的事兒,一提都是尷尬。
夫妻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好在這男人大度,於是都不提了。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蕭正峰粗糲的手指頭擡起,輕輕劃過那柔軟的脣瓣,低啞地笑出聲來:
“今日看着那個南鑼郡主,你這小腦袋裡琢磨什麼呢?”
阿煙半合着眸子,靠在這男人堅實的胸膛上。這個時候天好,即使是傍晚時分,外面的陽光也照得人懶洋洋的舒服。
經過這兩年的淬鍊,他的聲音比起往日更多了幾分低沉的沙啞,是那種飽經滄桑的男人帶着厚重的沉穩,讓人聽着舒服又安心。
偏生這低啞的笑聲中,帶着濃濃的疼愛。她甚至有種錯覺,這個男人此時就像自己的父親疼着小女兒一般,是那種縱容的寵溺。
掰手指頭算算,他也纔不過二十七而已,還沒到而立之年呢。
她舒服地扯了扯他的臂膀,低聲道:“什麼南鑼郡主,關我什麼事兒呢!”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她纔不要先說出來呢。這男女之間的事兒,就算是沒事,你老吃醋拈酸老在那裡瞎攪合,這就難免讓男人多想。
一旦男人往那個方面想了,或許本來沒有的意思也就上來了。
畢竟那是一個少見的美人兒,人家如果白白送上門,那可真是不要白不要呢!哪個男人能經得住這般誘.惑?
蕭正峰聽了這話,打量着自己懷裡的女人,低啞嗤笑出聲,手指頭點了點她的腦門:
“別給我胡思亂想。”
作者有話要說: 滔滔不絕的江水那就是我對你們的愛!爲了表示我對你們的愛,我琢磨着,不行啊,我得改改,怎麼也得讓南鑼不如阿煙美!!必須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