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韓良臣接到高宗的密旨,一路支持鼓舞宋軍抗金,一時之間宋軍士氣大振,連連獲勝。韓家軍英勇地收復了海洲並挺進淮陽。
韓剛與子溫也已長大,與韓良臣共上戰場,只是臨行前,挽衣卻不知何蹤。
“潑五,你這麼做就不怕挽衣怪你?”鄭毅與韓良臣巡視戰況時,遠眺着前方的金軍問一臉肅然的韓良臣。韓良臣濃眉緊皺,思慮萬千,良久,方纔應道:“前些日子戰勢大好,本該繼續追擊,朝中卻讓起居舍人來與我討論與金的關係,鄭兄可知意欲爲何?”
鄭毅聞言,不禁一凜,盯盯地看着韓良臣不語,還能爲何?這戰事如火如荼的時候,不是鼓勵與封賞卻派個起居舍人前來,高宗的心思,他們早就瞭解得通透,想必這位心思不定的皇上,又變了。
可這又與挽衣何干?鄭毅仍是盯着韓良臣,韓良臣轉首看着鄭毅,長嘆口氣,“恐怕接下來又會是血雨腥風,我怕……”
話說到這兒,便不再說下去了。鄭毅不禁擔心地挑眉,心領神會韓良臣此番爲何。既然主和派開始對韓家軍下手,那麼恐怕他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在外有敵軍喪心病狂的反擊,在內有奸倭之臣的陷害,等着韓家軍的是什麼全然不得而知。
“我不想挽衣與我受牽累。”韓良臣說完,便下城門。鄭毅在他身後搖頭,再望望遠方的金軍,這腔愛國之心,到底是對是錯了呢?
不出韓良臣所料,高宗再被秦檜鼓動,決定息武講和,先下命令給正在前線的岳飛讓其撤軍。並召岳飛至行在,又令來韓家軍的起居舍人李易透露給韓良臣講和之事。岳飛曾在河南與湖北分別打敗金兀朮,是抗金
最大的有功之臣,而這時被撤軍,衆人心知肚明高宗的意圖。岳家軍正士氣鼓舞,接到朝中所令,哪肯甘心。可秦檜等主和派,亦是不肯罷休,連下十二道金牌,令其撤兵。
此舉大大激怒了韓良臣,與此同時,越發令韓良臣心寒。
“十年之功,功虧一簣!”韓良臣重拳打在桌子上,韓家軍所有的將士,這一刻意識到主和派準備對岳飛下手了。
韓良臣想起挽衣說過的話,挽衣早就有所預料,會有這一天,但他仍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岳飛,曾經在黃天蕩一役中結下深厚情誼的二人,相惜相護,此時聽說岳飛被爲難,不禁心痛萬分,卻越發堅定了抗金的決心,送走挽衣,便是想保護她,韓良臣深知,這一次再不會像以往那麼幸運,即便不是死在金軍手中,也會死在秦檜手裡。
挽衣醒來時,只覺得眼前光景熟悉,卻仍未回過神來,片刻之後,便騰地從牀上跳了起來,“不,我怎麼會在這兒?”喃喃自語着走到門前,拉開房門,萬道光芒直刺入眼底,不禁令她微閉雙目。
“你還是樣的急性子。”亞默的聲音毫不意外地傳入耳底。挽衣適應日光的雙眼緩緩睜開,人已經跑出屋外,轉了一圈又一圈兒地四處看着,還能是哪兒?這不就是她養病的仙境麼?她奔去亞默面前,怒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不好麼?”亞默若無其事的樣子,愈發激怒了挽衣。此刻絕不是玩笑的時候,朝中如何爭鬥,戰場又是如何緊迫,哪容她在此悠閒打趣?挽衣上前抓住亞默的手臂,“告訴我,我爲什麼會在這?”聲音提高了幾分,亞默怎麼會不知她憂心何事,只是他凝視着那雙噴火的眸子,不知要如何啓齒。
五天前。
亞默正山中瞑思,便聽到有急步跑來的聲音。
“少主,有密信。”那黑衣人垂首報道。
亞默回身接過密信,就看到上面封印着韓家軍的軍印,不禁遲
疑片刻,他再不想去惹凡塵之事,早就決定入定,修練,擺脫紅塵。可只是那麼一瞬的遲疑,他還是啓開信封,不是挽衣,是韓良臣的字跡。
“下山。”亞默二話不說地轉身就走。
韓良臣看到亞默時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最不願看到的男人,來到他面前時,他會如此欣喜。
亞默仍是冷着一張臉,並沒有因爲韓良臣臉上的笑容而有半絲暖意,“她在哪兒?”
“馬車裡。”韓良臣也不多言,彷彿兩個男人早有了默契。亞默轉首看他,“你真的決定了?”
韓良臣默然點頭,仍是憨然一笑,“恐怕,等她醒了,又要鬧上一陣。”
亞默擡眸間,似有一絲笑痕劃過,卻是想到了那張倔強的臉,“真的有這麼嚴重麼?”亞默言下之意是在問韓良臣信中所言,韓良臣沉然垂頭,“此戰,怕是良臣最後一戰,雖與挽衣約定同生共死,但我無法做到,算是我失言於她,你要看住她,讓她活下去。”
亞默沒應,也沒拒絕。就像他的人一樣,冷靜,冷清。韓良臣並不意外,這纔是亞默,他無須多言,相信亞默地雙手一拱,再沒有任何言語,來到馬車邊擡手想再掀開那車簾看一眼所愛的女人,終是沒有掀開,狠了狠心,甩手離去,頭也未回。不敢回,他早已忍不住熱淚狂泄風中。
看着韓良臣遠去的背影,亞默自是五味雜陳,離開挽衣的時候,就已斷了七情六慾,而這個女人又被送了回來,他該何去何從?卻無論如何,這一刻,他只能拿起馬鞭,揮舞着絕塵而去。
“是不是他讓你來把我帶走的?”挽衣聲嘶力竭的喊聲響徹山谷,她不用想都知道這兩個男人的用意。狠狠地甩開亞默的手,轉身便走,那條山路,她還記得,韓良臣,你不能這樣離開我!她心底只剩一念,飛奔而去。亞默盯着她的背影仍是一動不動,前同是他佈下的八卦陣,豈是她能輕易走出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