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進諫

之後的日子裡薛弘雖是提過幾次進窯子的事,可再也沒有狠起心來多說溫傅儀,直至薛弘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二人才着了朝服,去了早朝。

皇帝本來惺忪了睡眼坐在龍椅之上,擡頭間眼角卻是瞟到了薛弘,竟是於大清早地就咧開嘴笑了起來,一旁的元福一見皇帝笑得這麼開心也是將嗓音一揚:“有事進諫,無事退朝。”

“皇上,臣有事進諫。”

“說。”

溫傅儀微微地擡了擡頭,說話的正是付雲天,因着前些日子見到代柯並從代柯口中得知這付雲天與薛雉是一方的,這般來看這付老頭當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便是剜了一眼,也沒再看付雲天,低下了頭去看了看自己的腳尖。

“柒洲瘟疫猖獗,若不再加以處理怕是……”

付雲天沒有說完,但是剩下的大致也就懂了。然而這瘟病也不是說派人去就能好得了的,朝中也找了些好的醫師過去,可是日子這麼久了,也沒見有什麼好的轉勢,倒是越來越多的人死於瘟病之下,柒洲早已封了城,進不去出不來,只夜夜聽得城中的人悽慘的哭喊。

“前些日子柒洲傳來口信,去的醫師們也都束手無策,好幾個醫師已感染了瘟病,哎……”

皇帝說完這句微微地嘆了口氣,而溫傅儀聽到這裡心裡咯噔一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直躥上溫傅儀的心口。

“稟皇上,這瘟病該是應該再多派些醫師去,並得由一位皇上信得過的人而去,這樣會更加體現皇上對柒洲病情的重視,好增加人民的信心。”

“付愛卿覺得誰去合適。”

朝堂之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之聲,溫傅儀再擡頭間,只見付雲天嘴角含着笑,溫傅儀當下只想上前去提了那好色老兒的項上人頭來,他那眼中滿滿的算計與志在必得令溫傅儀覺得渾身不適。大朝們焦頭爛額推左阻右的態度,直讓臉上帶了笑的皇帝垮下了臉來,陰鷙地盯着他們一個個。

“兒臣願前去。”

付雲天還未開口,薛弘卻是搶先而答,這下溫傅儀真蒙在了原地,沒懂這是在唱哪出,正當溫傅儀想開口的時候皇帝卻是皺起了眉頭先開了口:“不行!你剛剛病好,身體不好怎麼可以去柒洲,若是再感染了,我怎麼……”

皇帝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用“朕”,而是一位父親與自己的兒子平日裡最爲平常的對話了,而最後一句雖是沒有說完,溫傅儀也知道他想說什麼,好在他還是在意月妃,便是處處爲了薛弘着想。然而話一說出來,朝堂之上就是安靜了下來,溫傅儀覺得有些坐立不安,就在溫傅儀感到時間有些漫長的時候卻是薛雉開了口。

“兒臣願帶着醫師去。”

話一出口如晴天裡的一聲炸雷,在朝堂之上炸了起來,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直想着這薛弘和薛雉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而皇帝也沒有開口。

許久之後皇帝纔開口:“朕許了。”

話一說完朝堂之上又開始了窸窸窣窣地討論聲,溫傅儀側了側頭看了看薛弘,然而薛弘也沒有開口,臉色如常,倒是溫傅儀有些坐不住了,想着這倒也就罷了,可這薛雉沒有萬分的把握也就不會提出去柒洲了。

而後都說了些什麼溫傅儀也都沒有再仔細去聽了,直到退了朝,皇帝先是看了看薛弘,也沒說什麼,便是退了朝。

看着薛弘走在前面,溫傅儀走上前拉了拉薛弘,薛弘回頭一看這才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

“你難不成還等着讓付雲天提出讓本王去柒洲?”

薛弘一說完便是拂了拂袖,溫傅儀踏了兩步上去與薛弘並肩而走,薛弘側了側頭微微看了看溫傅儀,勾了勾脣角笑了笑。

“可是,薛雉去也有些不對啊。”

“是有些不對,你說一個皇子去能有什麼意思,又不是醫師能解萬民於水火。”

薛弘說完擡起了頭來看了看溫傅儀:“你是這般作想對吧?”

溫傅儀看了看薛弘,又點了點頭,扯了扯自己身上有些緊的朝服,微微皺了皺眉。

“薛雉本也不是真心想去柒洲。”說到這裡薛弘拉了拉溫傅儀,示意溫傅儀走快些,溫傅儀快步上前跟上薛弘,薛弘頓下來上了轎輦,溫傅儀也跟着上去,這小小的空間裡便只剩得了溫傅儀與薛弘。

薛弘微微舒展了眉頭這才又道:“本王若是剛剛不開口怕是會被付雲天搶先,拿出本王是小王爺的事來說事兒,便是會讓本王去柒洲。我若是不站出來,便會是他指着我出來,何不先入手。”

“加之我父皇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間讓我去柒洲的,所以就是一個意思。”薛弘說着便是慵懶地閉上了眼睛,因着早上起得早,薛弘本就有些不高興,所以這個時候他也只是微微地閉着眼仰着頭。

“可是薛雉怎麼可能會想着向着那方去趟這渾水?”

“你是真傻啊還是假傻啊。”

溫傅儀一滯,沒有理會薛弘剛剛說她傻,只是沉了沉心思這纔開始想了想前後的不一樣。

“你的意思是說薛雉想要去柒洲是因爲那裡可能有薛雉想要的東西?”

薛弘點了點頭。

“現在瘟病襲城,那裡能有什麼是他想要的?”

薛弘沒有說話,溫傅儀也沒有再開口,一路無言直到到了平王府,溫傅儀看着薛弘下了轎這才慢慢悠悠地跟着下去了。

薛弘沒有理會溫傅儀只徑直回了書房,溫傅儀想也沒想就跟着薛弘進了書房,薛弘一擡頭便是伸手揉了揉眉心:“你跟着我幹什麼?”

溫傅儀心想我不跟着你我找誰要答案去啊!?

想歸想溫傅儀倒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只讓蓮心爲他們沏了茶,溫傅儀看了看薛弘也沒說話,只坐在一側翻了翻書箱。

“王爺。”

“自己想。”

我若是能想得到我還跟着你幹嘛。

話是這麼說,可溫傅儀一聽薛弘這般說也沒有再開口,細細地品了品茶,這才擡起了頭來。

“我想的你可要聽聽?”

薛弘沒有擡頭,溫傅儀也只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接着也不管薛弘怎麼想,只輕輕地開了口。

“大皇子要去柒洲必定有什麼是在柒洲而大皇子想要得到的,前些日子薛蕎想要殺你想必大皇子也早已知道,所以大皇子如今也得處處防着薛蕎。可是在這個王爺想要出來,薛蕎想要分一杯羹的時候大皇子卻是選擇要去柒洲,想必那邊的確是有大皇子不得不要的東西。”

“是另一塊寧玉吧?”

薛弘不置可否,微微擡了擡頭看了看溫傅儀,溫傅儀站起了身來走向薛弘:“寧玉分兩塊,他給付雲天一塊是想讓付雲天助他。以前傳說寧可玉碎不爲瓦全,而大皇子寧可自己死也不爲玉碎,這便是寧玉的由來。然而寧玉分兩塊,兩塊合二爲一便是虎符,調兵譴將已沒問題,那這江山也是遲早的事。”

“嘖嘖,口氣倒還不小。”

薛弘看了看溫傅儀,溫傅儀擡了擡下巴,只微微看了看薛弘,一幅我就是這麼□□的樣子。

“你說得沒錯,寧玉分兩塊,合爲一體就是虎符,可你又如何得知這寧玉的另一塊是在柒洲?”

窗外的天暗了下來,溫傅儀側了側頭看出去,只見外面雲層積壓,一場大雨怕是也會跟着下下來了,溫傅儀跺了跺腳想起本說好今日會回將軍府看看的,只怕是這場雨下來就是回不去了罷。

“因爲四皇子與六皇子駐於南邊,柒洲與之離得較近。”

“關他們倆何事?”

“因爲另一塊寧玉在四皇子手中啊。”

“你如何得知?”

“我記得我爹同我提起過。”

“我猜到薛雉去柒洲是爲了寧玉,可倒是不知道這另一塊寧玉是在四哥手中。”

溫傅儀一怔,心說這倒是好了,原本以爲薛弘什麼都知曉這才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沒想到薛弘保持沉默倒還真是不知情,有一種本來自己想挖坑卻沒想到一頭栽進大坑裡的感覺。

“其實一整個寧玉都是在大皇子手中,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這寧玉的另一半便是在四皇子手中了。”

溫傅儀話一說完就只見薛弘擡起了頭來:“後面的事想必我是知道了的。你不是說今日要去將軍府麼?若是還不去,想來一會就下雨。”

溫傅儀一拍頭答到還真是,正準備轉身走時卻見薛弘也跟着站起了身來,溫傅儀有些納悶道:“你也要出府?”

“我跟你一道前去。”

呃……一定是我的打開方式不對,這薛弘竟是要同她一起回孃家?

想想真是可怕。

但是這薛弘畢竟是王爺,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跟着薛弘上了轎,向着將軍府而去了。可是溫傅儀還是有些事沒有想通,但是看着薛弘閉着眼睛養神自己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跟着薛弘,倒是薛弘像是回孃家,而自己……是個打醬油的……

走了沒多久,薛弘卻是睜開了眼開了口:“這些日子,傅儀你就回將軍府住吧,過些日子……”

“我再來接你。”

轎外一聲悶雷,雨順勢而下,溫傅儀擡起頭來看着薛弘,因着剛剛的那一聲悶雷使得溫傅儀沒太聽清薛弘的話,只是怔住了看着薛弘,亦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