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傅儀與薛弘來到薛雉的房間時,已經過了午膳,溫傅儀什麼東西也都吃不下便是同薛弘一道來到了薛雉的房間。此刻薛雉的房間與之前溫傅儀來的那兩次都不同,房門大開,四下明亮,分明就是在等着溫傅儀與薛弘。
庭院裡蕭條一片,因着入了秋這落葉倒是紛紛如雨下,片片打於溫傅儀的身上發稍上,而後又簌簌落在了地上打出沙沙的聲響,踩上去便又是吱吱呀呀的聲音了。滿地的金色雖是好看但又因着無人打掃而變得有些蕭條,溫傅儀因着滿懷心事早已是沒了心情去顧及於此,倒是薛弘像個無事的人般一幅吊兒郎當的紈絝少爺樣,跟在溫傅儀的身後,拉緊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便是由着溫傅儀一道來到了薛雉的房間。
“大皇子,王爺與王妃到了。”溫木的聲音有些好聽,如鳥叫鶯啼,聽到溫木出聲時,這般低頭看書的薛雉才又擡起了頭來看着溫傅儀與薛弘,隨即扯開嘴角來笑了笑,“七弟與王妃都來了?那便是進來坐吧,溫木,你再去煮兩壺茶來。”
將事事都與溫木吩咐後,溫傅儀與薛弘才走了進來於桌案邊坐下,溫傅儀微微瞥了眼薛雉手中的紙,那紙上的瘦金體雖只是這般淡一瞥間卻也是讓溫傅儀的心跟着一滯,因着她也是見過這樣的字體的。
當年溫季上報給聖上的摺子她也沒少看過,回批下來的摺子她也是從溫季的手中拿過來瞅過,雖這樣的事若是被皇帝知曉了也當是個大逆不道,可未曾被知曉那溫季就是由了溫傅儀去,雖是後來溫傅儀去了戰場,甚少再於家中瞅見過溫季的摺子,可是那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她當是記得極爲清楚的。
那是天子的筆跡。
所以當溫傅儀微微一瞥見看到這樣的字體,先是稍稍一滯,而後才慢慢地回過了神來向着薛弘那方瞅了瞅,奈何還是見着薛弘一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心頭默默地將他咒了個千萬遍。
“剛剛我讓侍從給七弟帶的話也都帶到了吧。”
薛雉開口,將薛弘那吊兒郎當的模樣盡收眼底,眼中竟是還流露出了一絲厭惡的神情來,看得溫傅儀的心跟着就是一跳,直覺着這薛雉對薛弘的不滿與厭惡表現得太明顯了些,可起初卻不是這般,多多少少還是對着薛弘客氣許多的。
想到這裡溫傅儀竟是覺得有些可怕了起來,再掐了掐自己的手才憶起,這寧玉的兩塊如今說不定都在薛雉的手中,若是薛雉想,便是隨時可以起兵來造反,別說是這區區一位王爺薛弘,若是帶到九天帝王面前,他也是敢放肆的。
溫傅儀的手心裡早已是冷汗一片,再擡眸間卻是看見薛弘依舊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也不好說什麼,風一吹,便是讓汗跟着涼了涼,渾身上下也都跟着有些冷了起來,卻是又端坐了身子,等着薛弘回着薛雉。
“自是說清楚了。”薛弘說得短促,然而聲音裡的不懼也是體現了出來,薛雉微微向後仰着頭又是從上向下斜睨了薛弘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坐着。此刻的溫傅儀果真是頭一次體會了什麼叫做如坐鍼氈,卻是不敢上前開口說上一個字,唯恐說錯了話,這兩個人都會讓自己今後的日子不好過。
“七弟可有什麼辦法。”
“小弟愚鈍,並未想出絕妙的辦法。”
薛弘倒也是說得輕巧,可這般的輕巧當也不會是薛雉想聽的。薛雉的確是想要薛弘不如自己,便是看到他說不知,自是打從心底裡覺得自己佔了上風。皇帝這麼幾十年來心心念念所偏袒愛護的人,也不過如此,自己甚是比他得意。然而這說話的神情卻是不太對,那樣一幅高高在上,無限清高,唯我獨尊,我只是嘴上想不出,心頭想的就是不告訴你的欠抽傲嬌模樣是要鬧哪樣!!!溫傅儀覺得同這個男人爲伍,是自己眼瞎了,站錯了隊伍,大抵也是醉了。
“哦?那依七弟所見,這事當是有無玄機?”
“回大哥的話,我並未看出有何差錯。”
溫傅儀大抵是快哭了,看着這個男人那一臉呆萌樣,溫傅儀真想上前去將他的心給掏出來再瞅個仔細了些,別被此時的他給矇蔽了,他丫的心就是黑的啊!!!!
“那依弟妹所見呢?”
……
溫傅儀就是知道了吧,就是知道了吧,他丫就是故意的,然後讓薛雉將目光轉到她這方,說得對了那就是他薛弘娶了個聰慧老婆,他自己也不差,說得錯了,那都是溫傅儀的錯,與本王何關。
溫傅儀直想再去死一死。
“回大皇子的話,臣認爲這其中必有蹊蹺。”
“哦?依你之見,有何不妥?”
溫傅儀又瞥了瞥薛雉的臉色,他依舊還是向後微微地輕靠着,頭微仰,還是擺弄着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溫傅儀的姿態。這讓溫傅儀的心也跟着有些不好受了起來,她的確也是不喜這樣的感覺。又是瞥了瞥薛弘,薛弘噙着笑看着溫傅儀,還是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直讓溫傅儀的牙癢癢,想上前去抽他兩巴掌。卻是看着薛弘頰邊的梨窩又有些挪不開眼去,這娘們,此時竟是還能笑得這麼媚!
“依臣之見,這金蓮供應不足是虛,國庫吃緊倒是真。”
“放肆!依你之見便是我父皇見死不救,天子口出戲言不成?”
薛雉將桌子一拍,巨大的聲響讓溫傅儀立刻低下了頭去。她就知道!她就是知道!回頭定是要讓薛弘嚐嚐這般如履薄冰的滋味。
心頭雖是這般盤算着,但是眼裡卻是不能有半分虛假,溫傅儀作戲也當是作得極爲認真的,微垂下了頭去不說話的樣子倒還真是讓人險些就以後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薛雉。
“大哥莫心急,想來傅儀也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時候的薛弘站出來爲溫傅儀說了句話,眼看着那桌子因着薛雉的一怒之拍而慢慢地有些扭曲變形,又聽着薛弘站出來爲自己說了句話,溫傅儀也當是知道接下來該是如何自處。
“那弟妹就是說說,自個兒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我說的,便是字面的意思。”
“你膽子可真是大了啊?”
“臣的意思說得明確了,可能聽聽大皇子是何種意思?”
溫傅儀此刻也沒做出一幅害怕着薛雉的表情,倒是明明白白地迎了上去,直直地看着薛雉,薛雉看着溫傅儀,眼裡的怒火跟着蹭蹭往上竄,而溫傅儀直白地看着他卻是讓他慢慢地平靜了下來,而後又是笑了開去。
“有趣有趣,真真是有趣,不過七弟,你媳婦的眼睛果真是漂亮。”
薛雉說着又是看了眼溫傅儀,本來覺得這般一抵抗着薛雉就會有所好轉的,在聽到薛雉說自己眼睛好看的時候,溫傅儀還是一個不甚話都說不出來,直咬了自己的舌頭,疼得她齜牙咧嘴好一陣子。
薛弘擡頭瞥了她一眼,溫傅儀本以爲他會一直沉默下去的時候,他竟是開了口來。
“誇的是你眼睛又不是你舌頭,你咬斷了你的舌頭別人也能看見你的眼睛,倒不如你將眼睛挖了好了,緊張些什麼。”
溫傅儀斜睨了他一眼:“你是嫉妒?直說嘛。”
“嘖嘖,倒是真沒看到哪裡值得我嫉妒,就是連胸也沒我的大。”
溫傅儀氣結,想來自己一世英明倒是毀在了這個紈絝子的手裡,想想就是覺得當初溫季一個不甚就是將自己給賣出去了,今下倒是好了,弄得她每每見到她這個名義上的夫君時,就是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他卻是個女人。
溫傅儀越想越氣,又大大地白了薛弘一眼:“那也不知道是誰鼻血流了一臉。”
“……”
“……”
溫傅儀說完驚覺不對,這可不是她與薛弘兩個人的對話啊,旁邊還坐了一個薛雉的啊!再擡起頭來看了看薛雉的神情,倒也是喝了毒般銷魂的神情,大概是真的跟着溫傅儀一起醉了吧。
“讓大哥看笑話了,傅儀就是這般不知禮數,還請大哥莫要見怪。”
薛雉的臉上跟着是陰晴不定,想來也是見怪不怪的了,這溫傅儀倒也是他全然未曾見過的一個人物,。一來她是女子,薛雉見過的女子何其多,近而立之年的他也是有些個小妾的,倒卻是沒有一個正正當當的皇妃,也是有個小兒子的,而他所見的那些個女人都是如小家碧玉般的,以他爲尊,奉他爲上,從來不敢在他的面前說一個不字,更是沒有見過女子爲將,溫婉的,柔和的,只是溫傅儀太過奇葩了,是剛的。二來是溫傅儀不懼。大多的人,遑論是女子了,見了他身爲大皇子,就是心頭不待見,但面上卻也是恭恭敬敬的,哪有像她這般直來直去,說來助自己,又將寧玉交給自己,等等的。
想到這裡薛雉也是笑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甚在意,這般纔將自己面前的紙往着溫傅儀與薛弘的面前一推,登時,溫傅儀與薛弘傻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