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弘這幾日不敢同溫傅儀說話, 每每看着溫傅儀就是欲言又止,他自也是該如此的,本就是自己做錯了事, 依着溫傅儀的脾氣沒將他剝了皮就是極好的了。
“夫人啊!爲夫不是說好了要帶着你去吃那家甚好吃的餛飩的嗎, 剛好今日天氣好, 爲夫陪着你出去走走。”薛弘一回到王府, 褪了朝服就是直奔着溫傅儀而去。溫傅儀看着興沖沖衝進來的薛弘, 先是冷哼了一聲,才放下了手中的書籍,微瞥了薛弘一眼, 又是看了看外面陰沉沉的天,這些日子一直下着雪, 溫傅儀竟是連被窩都不想出來, 而薛弘倒是, 自打上次的事之後,睡了好幾日的書房。
“要去你自己帶上寧壽去!”自打那一日寧壽回到平王府後就是被人關進了薛弘的房間, 哭爹喊娘地被薛弘狠抽了一頓,自此再也沒有出現在溫傅儀的眼前,倒是換了寧棋來,而寧壽替了寧棋在後院裡養着傷。
“夫人啊,爲夫錯了。”薛弘十分狗腿地跑上前來抱住了溫傅儀的腿, 溫傅儀的眉頭跟着就是一跳, 恨不能兩腳將他踹飛出去。
這幾日裡來將軍府還是被封着, 不準任何人進出, 無論溫傅儀使了什麼手段也都是得不到一個好的答覆。她甚至又是趁着薛弘上早朝的當口偷偷去過怡紅苑, 只是從代柯口中得到的消息也不過爾爾,反倒是代柯將她又嘲笑了一翻。溫傅儀雖是着急着, 而薛弘也是時時在爲了將軍府中的事而操心着,可兩廂都無好的辦法,畢連成甚至就是連人都找不到。就在兩人都無甚辦法的時候宮中又傳出了四皇子與六皇子即日歸朝的消息。
溫傅儀嘆氣,沒辦法,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
所以當薛弘回來小兩口鬧了一番後溫傅儀還是起身着了厚厚的裘衣,嘴裡一直嘀咕着:“若是未曾將當初那虎皮給你老爹,今下倒是會說不出的舒服。”
薛弘立馬又湊了上來:“夫人莫急,等開了春狩獵,爲夫定是爲夫人獵上上好的!”
溫傅儀回過頭來看了看薛弘那等着討喜的模樣也是一哂,笑得眼角都跟着揚了起來。
“用過早膳了可是去迎接四皇子與六皇子的?”溫傅儀依舊笑着看了看薛弘,薛弘聽罷微抿了脣才點了點頭。“那倒是你的不對了,我一婦道人家,怎可與你一同出去?”
薛弘聽罷一顫,且莫說這“婦道人家”四字不符,就是溫傅儀真真只是一個婦道人家,遇上今下這般的事,不讓她去,她定也是會鬧騰個不休。
兩人步行出了門,溫傅儀許是早膳沒吃,來到餛飩鋪就是叫了一大碗餛飩,那老闆見二人氣宇不凡,臉上忙堆起了笑來。溫傅儀正吃得興起,還真是別說,這家餛飩果真是不錯的,這邊薛弘看着他家媳婦吃得一臉開心樣也是笑着。
“咦?這可不是七弟與七弟妹嗎?”溫傅儀一聽到這聲音就是險些將自己的舌頭給咬了下來,薛弘見溫傅儀一滯也是回過頭向着一側看了過去。見是薛紀摟着他家媳婦走過來,溫傅儀就是瞥了瞥嘴。
“五哥。”薛弘站起來正欲見禮卻是被薛紀扶了起來:“這在外面就莫要這些虛禮了。”話雖是這般在說,可卻還是側頭瞥了瞥依舊抱着碗吃餛飩吃得甚是開心的溫傅儀。
溫傅儀像是注意到了薛紀的目光,慢慢地擡起了頭來衝着薛紀一笑,這一笑,薛紀摟着自己王妃的手就是垂了下來,直直地看着還帶了些嬌俏的溫傅儀,這哪裡還是當初那個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少將軍。
“爺!”年氏輕推了薛紀一把,才薛紀的魂給拉了回來。再看溫傅儀的時候溫傅儀只低着頭認真地吃着自己碗中的餛飩:“五哥與五嫂一道用吧,這餛飩味道甚是不錯!”
薛弘聽罷也是坐了下來又將自己碗中的小餛飩舀了幾個放進溫傅儀的碗中,溫傅儀擡起頭來直衝着薛弘笑。薛紀也準備坐下來的時候卻是被年氏拉了拉:“爺,這裡臨市集,來往人多,一則東西許是不乾淨,二來有降了身份。”
年氏邊說邊看了眼溫傅儀與薛弘,年氏是如今皇后的親侄女,當年許給五皇子薛紀的時候還被皇后好一陣鬧騰,跟聖上死磕着不能讓年蓮嫁與薛紀。此事溫傅儀也是知曉的,卻是沒想到如今過了兩年,這二人的關係竟是此般和睦。而年蓮自也是知曉溫傅儀的,對於年家來說,溫家本就是勁敵,溫傅儀身爲將軍的時候年蓮就時時在皇后的耳中聽到對溫家的種種不快,溫傅儀老爹說起自己家兒子是閨女的時候,還得到年蓮的好一陣嗤笑,身爲女子,特別是像她這樣大戶女子,閨房纔是歸屬地,哪裡能上戰場跟些匹夫呆在一起。
而今年蓮看到溫傅儀竟也是怔了怔,她眼中的溫傅儀當也是個粗俗丫頭。可今個兒來看,溫傅儀的行爲舉止雖的確是個粗俗的丫頭樣,可那白淨漂亮的小臉竟是讓她也覺得十分好看的。
“嫂嫂說得有理,”溫傅儀說着擡起了頭來看了看年蓮,抿着脣笑了笑,“相公,明日你就把這廚子招進王府吧。”
溫傅儀邊說邊有些猶意未盡地抿了抿脣,薛弘看着溫傅儀那有些貪戀的模樣,忙拿出了絹帕來小心地擦拭着溫傅儀的脣角:“行,你若愛吃我就去將廚子請回去每日給你做了吃。”
薛紀與年蓮在一側看得目瞪口呆,倒不是說薛弘真應了溫傅儀的話將這廚子請回去,而是薛弘竟然事事都依着溫傅儀,溫傅儀說什麼當就是了什麼。
二人呆滯間溫傅儀早已將自己的餛飩吃了個乾淨,薛弘與溫傅儀視線相對看了一眼就是笑了起來:“五哥與五嫂怕也是想着四哥六哥要到了,都是進宮去吧。”
薛弘擡起頭來看了看薛紀,薛紀在溫傅儀的眼裡雖然是個貨真價實的草包,可遇上了大事他也是不敢胡來的。聽到薛弘這般一說,他也跟着點了點頭,隨即四人一道進了宮。
這還是溫傅儀第一次以了皇家媳婦的身份進宮面聖,她不喜皇室中人是一方面,可不得不進宮就又是另一方面了。溫傅儀一行人到了皇宮之時,四皇子薛尹與六皇子薛昭都已入了宮面了聖。溫傅儀見過薛尹,卻是沒有見過薛昭。薛昭卻是比之這幾位皇子都要小上許多,常年在邊境生活的薛昭被曬得黑不溜秋,溫傅儀擡頭一看就是笑出了聲來。
薛昭側過頭來看了看溫傅儀,又掃向薛弘,這才心中明瞭自是那赫赫有名的少將軍溫傅儀了。
一行人又面了聖,聖上囑咐一家兄弟許久沒有這般團圓過了,就是個個都留下在宮中用膳了再回去。溫傅儀此般一聽就是有些不高興了,莫說面對這些個兄弟她吃飯都吃不好了,現在還得面對一個頂天的天子,這豈不是要了她的命麼!
薛弘自是知曉溫傅儀的心中在想些什麼,看着溫傅儀那張愁眉苦臉的樣子也是笑了笑,在下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一切小動作都被眼睛甚毒的天子和心頭一直不爽的年蓮看在眼裡,溫傅儀見薛弘握住了自己的手忙回過頭去瞪了他一眼,薛弘卻是爽朗地笑了。
晚膳時分皇后也來了,看了看各個皇子,又是多加囑咐了太子一些事就是安靜地用着膳,溫傅儀擡起頭來看了看皇后,那母儀天下的姿態雖是做好了,可內裡的小性子豈又是她不知曉的。
一頓飯吃得溫傅儀渾身上下不舒服,天子一一過問了四皇子與六皇子駐南的事情,再吩咐了他倆回來了就快些安定下來,爲自己謀得親事,安心地留在南訖也莫要再去邊境折騰。
溫傅儀靜靜地聽着,面對着天子,溫傅儀自也是有着該有的態度,不該放肆的自也是不放肆,且不說如今她是天家媳婦,就看眼前,她老爹都還在天子的手上握着,她一個不小心跳了起來那就是造反,她溫傅儀可還沒那麼傻。
晚膳過後,皇后留了太子、五皇子以及五王妃敘話,聖上稱累了,其他人就各自散去了。出了宮門,一直未曾說話的薛昭竟是開了口:“溫將軍,我們可是在哪裡見過?”
這話一問別說是溫傅儀了,就是薛弘與四皇子薛尹都怔住了。薛弘最先反應過來,笑道:“我雖是知道我家夫人甚是漂亮,可六哥搭訕姑娘的方式也太落後了些。”
薛昭不置他辭,只直直地看着溫傅儀。
這般薛弘才覺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撇了撇嘴:“父皇讓六哥去找媳婦,可是沒讓你打我家媳婦的主意。”
“傅儀出征北方,未曾去過南方。”溫傅儀笑道,她現在直想快些回王府,她覺得餓得緊。
薛昭聽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那溫將軍……可是識得櫪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