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正一點點從天空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墨色黑夜。
從皇宮出來，天上已然是明月高掛。顧衍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翻身上馬。
馬蹄聲在安靜的夜晚中格外響亮，從今日陛下召見，看來是對顧家的猜疑越發重了。
好在也並沒有要打壓顧家的意思，這樣她還尚能護着一大家子平安喜樂。
回到將軍府，顧衍只覺得身心俱疲，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院落，剛剛跨進拱門，就見書房還亮着點點燭火，心頭不禁有了一抹暖意。
好歹，如今她也有了人陪的。
原本冰冷的人此時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都柔和了許多。夾雜着夜間的冷意，顧衍推開書房的門，但等看到屋內的景象卻直接愣在了原地。
沐言宸…他竟然支着腦袋…睡着了？！
走近一看，非但一張書沒抄，御賜昂貴的宣紙上還畫了一隻王八，旁邊寫着醜醜的兩個字——顧衍。
一時間怒火中燒，顧衍直接擡手拿起鎮紙用的紅木戒尺，粗暴的狠狠用戒尺敲了一下沐言宸還握着筆的手背。
“啪！”
清脆的響聲讓屋外的月七都不由打了個寒顫，心裡暗暗腹誹着將軍這麼兇，沐公子看來今晚的手是難保了。
沐言宸一下就疼醒了，剛要開罵就看見陰沉着臉的顧衍正冷冷看着他，張了張嘴，到底是也沒把髒話說出口。
“阿…阿衍？”沐言宸歪了歪頭，語氣軟軟的，一臉茫然無措，顯然是還沒睡醒。
見此顧衍更生氣了，自己在宮裡費盡心力和皇帝“打太極”，周旋來周旋去的爲的不就是讓這幫人過得安心點嗎？
到頭來合着就自己在那操碎了心，這幫人就這麼悠哉悠哉？
“你抄的書呢？”顧衍沉聲問，眼底深沉看不出喜怒。
沐言宸咋舌，知道自己今日是必定在劫難逃了。遂拉着顧衍的衣袖撒嬌道：“阿衍～這麼晚了我們先休息吧～”
顧衍置之不理，仍舊冷漠的問：“我再問一遍，你抄的書呢？”
沐言宸眨了眨眼，羞愧的低下頭小聲嘟囔道：“……沒抄。”
“大點聲！沒吃飯嗎？”顧衍吼道，神情嚴肅，像是在訓兵。聽得門外的月七都不禁在心中暗歎，將軍您這樣是追不到夫的！
沐言宸紅了眼眶，委屈巴巴的用手指攢緊衣襬，“我…沒抄。”
“伸手。”
沐言宸微愣，歪了歪頭道：“啊？”
“照做！”顧衍撇了一眼他，口氣不好的說。
沐言宸撅了撅嘴，乖巧又不安的伸出白嫩纖細的手。
“啪！”
清脆的聲音響徹書房，長長厚厚的戒尺狠狠甩下，打的沐言宸白嫩的手心迅速起了道紅印。
那戒尺本就厚重，何況顧衍又是習武之人，今日氣急也下了狠手，這一下當然不輕。
沐言宸的手心此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紅腫起一道痕。忍不住縮回手去，不可思議的看向顧衍。
雖說之前顧衍也打過兩次他手心，但每次都是略施小懲，打的並不重。不過這次卻是下手狠了。
“伸手！我讓你縮回去了？”顧衍冷聲呵斥，神情嚴肅的像是審判他人生死的閻王爺。
沐言宸還是懼怕她兇巴巴的模樣，只好乖乖伸手，一雙手懸在半空，不住的顫抖着，眼眶溼潤，鼻子也酸酸的。
顧衍卻並沒有心軟，連着打了三下，這次打的時候沒一點空隙就打了另一下，硬是讓沐言宸縮手的機會都沒有。
打完後顧衍也漸漸冷靜下來，把戒尺往桌子上一扔，嘆了口氣。看着沐言宸低着頭，可憐兮兮的捂着自己紅腫的手，淚珠啪嗒啪嗒的落下。
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惜。
“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顧衍放軟了語氣，一邊揉着沐言宸的頭一邊說。
沐言宸也自知自己理虧，吸了吸鼻子，乖巧的點點頭。
“手伸出來，我看看傷的嚴重不嚴重。”
沐言宸乖乖照做，顫抖的將紅腫的手伸出給顧衍看。
顧衍捧着手一看，覺得今日也確實是打重了些。朝着門外守着的月七吩咐道：“月七，去藥房拿藥膏過來。”
月七立刻回了一聲：“是。”然後走去藥房，這兩位主子，真是…害。
吩咐完，顧衍拉着沐言宸到書案前坐下，寬大的椅子容納兩人綽綽有餘，顧衍見沐言宸低着頭獨自掉眼淚也心軟了。
從衣襟裡掏出一方帕子，輕柔的給沐言宸擦拭淚痕，柔聲安慰：“好了，不哭了昂，宸宸最乖了。”
見沐言宸還在掉眼淚，只得無奈的笑道：“是我錯了，今日忙了些心情不好，宸宸能原諒我嗎？”
沐言宸聽了這話，才擡起頭紅着眼眶瞪了眼顧衍道：“你莫不是把我當做你發泄火氣的物件了？”
“怎麼敢呢？宸宸可是我的寶貝，而且難道就只怪我嗎？你呢？昨天抄書沒抄完拖到今天，結果呢今天一張沒抄。”說完，顧衍越想越氣，說到底自己對沐言宸還是太鬆了，她訓兵的時候任務沒達往死罰。
“你的《三字經》背了小半路了，整整十日啊，你還沒背會？”
就在這時，月七拿了藥膏過來了，敲了敲門道：“將軍，藥膏拿來了，屬下現在進去嗎？”
顧衍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月七就推開門，將藥膏遞給顧衍後轉身離開。
顧衍小心翼翼的捧起沐言宸的手，擰開藥瓶。一隻手託着沐言宸的手，另一隻手從瓶子舀了點藥。
指尖輕輕的將藥膏抹在沐言宸紅腫的手心上，然後塗抹均勻。藥膏冰冰涼涼的，確實很頂用，鎮國將軍用的藥多半是御賜之物，哪裡會差？
塗了藥，手心已經不怎麼疼了。待兩隻手都塗上後，顧衍擰好藥瓶，放在一邊捧起沐言宸的兩隻手吹氣。
吹了一會兒後，顧衍問：“還疼嗎？”
“不疼了，今日…確實也是我的不對，沒有乖乖抄書。”沐言宸低下頭，乖巧的認錯道。
見此顧衍失笑道：“好了，此事到此爲止啦，時候不早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