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風清跟他說了很多,她被人陷害,沒有了名譽,石家爲了維護他的名聲,沒有即刻將她趕出去,而是將她關在柴房裡,她走時還是由後門偷偷地走,石毅不知司徒風清有沒有在這中間加油添醋,可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他的拳頭緊緊地握住。
「石毅,你進來幹什麼?」她蹲在水下不敢亂動,粉嫩的臉頰燃起了紅暈,小嘴緊張地輕咬着。
石毅沉沉地說:「我給你端了熱水。」
想到她一個姑娘家跟他走了這麼多的路,腳一定不舒服,特意給她打了一盆熱水。
「你怎麼不讓小二做……」林若水心裡頭熱熱的。
誰知送水外加看伊人才是他的最終目標。
「你放下吧,快出去!」林若水結結巴巴地說。
石毅擡頭,眼神裡有着壓抑,「若水,我好像看見你肩頭有一瑰胎記……」
林若水的心跳怦怦地跳得很快,「嗯,這是天生的。」
石毅並未走近,維持着君子之風,他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新婚之夜時,我看見過。」
林若水緊緊地掐住木桶的邊緣,「是嗎?」她驚訝地擡頭,看着他隱晦的雙眸,「你看夠了吧,快點出去!」
「如果那時我沒有離開,或許……」
林若水不想聽這些假設性的話,「沒有也許,你快出去吧!」
「呵呵,若水,不好意嗯,我先出去,熱水就放在這兒了。」
林若水屏息地說:「我留下,可你也不能逼我。」
石毅的眼睛暗了暗,「若水說的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在排拒他。
「謝謝你。」她指的是熱水。
石毅點點頭後便離開。
「表哥,看來你要奪得表嫂歡心的日子不多了,得加把勁了。」他們之前討論過林若水之前爲何秘而不宣,執意不肯坦白她認識石毅、是被石毅休了的下堂妻。
換做是他們,他們也不想承認。
「表嫂定是對你有某種程度的恨,但又明事理地知道不關你的事情,總之就是心情上很掙扎,你要好好彌補表嫂的遺憾……」
石毅騎在馬上,回頭看着司徒風清,「我不在的時間,你一定要看住她,否則我回來時,她不在的話,我就……踢飛你!」
「呃,這腿長在表嫂身上,我也沒……」司徒風清收住嘴,「是,是,我一定竭盡全力,不讓表嫂離開我的視線。」
從這裡回落雁村大概要一天的路程,不過騎馬的話,也許能早點回來,「我走了。」石毅揚鞭策馬而去。
馬蹄揚起層層黃塵,司徒風清手一揚,玄紅鐵扇擋住席捲而來的塵土,看不到石毅的身影之後,司徒風清才轉過身。
林若水也已經起牀了,正要用謄,「司徒大哥。」
「表嫂。」他故意地喊了一聲。
林若水想起了昨晚溫柔體貼的石毅,臉兒一紅,「別胡喊。」他昨晚的話多了關心,少了堅硬,他也允她不會逼她。
「怎麼會呢?你原本便是我的表嫂呀!」
嘴皮子怎麼也說不過他呀,林若水乾脆放棄遊說,「石毅呢?」
「表哥今天有事,所以暫時出去一會兒。」司徒風清邊說邊觀察她的神色,發現她並沒有任何開心的神情,也沒有想趁表哥不在而離開的心嗯。
「哦。」原來他今天出去了,怎麼沒有跟她說?林若水俏臉紼紅,她跟他又沒有關係,他愛去哪裡就去哪裡,關她什麼事情,也不用跟她說呀……她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麼東西呀!
「表嫂?」
「你別亂叫了!」林若水突然尖銳地說道,一說完,她臉上尷尬不已,「我先回房了………
司徒風清好笑地看着她彆扭的模樣,「好好,等表哥回來,我再跟他說你找他。」
「我纔沒有找他!」林若水停下腳步,半回過頭地說道。
表嫂真是小孩氣!司徒風清狀似瞭解地點點頭,「我會跟表哥說,表嫂沒有找他。」
林若水整個人都發燙了,半句話也不敢回,就怕引得他又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趕緊上樓去了。
「小二,弄幾道清淡的菜色給我表嫂送上去。」雖然逗弄表嫂是挺好玩的,可要是被表哥知道,表嫂因害羞不吃飯的話,他就真的十條命都不夠用了。
「是,小的這就去。」
好了,這裡差不多沒有他的事情要做的,表嫂有十五保護着,他也不用擔心,嗯嗯,不如去外頭逛逛,中午時再回來看看錶嫂,嘻嘻,偷得半日閒,趕緊溜去。
司徒風清纔剛剛踏出客棧,不久,一名身材纖細的男子走了進來。
「石公子,你回來啦?」
男子眼睛一眯,傭懶地回道:「嗯。」
「石公子?」
男子眼睛挑了挑,「帶我回房吧。」
帶他回房?小二奇怪了,這住了好幾日的廂房在哪裡他自己不知道?就算再奇怪,小二也不敢說什麼,他可是貴客呢,「是,是,請隨小的來。」
林若水躲在廂房中不敢出來,可一想到自己鬼鬼祟祟的行爲無疑是逃避,她又逼着自己走出廂房,石毅不在,她略顯寂寞,感覺都沒什麼事情可以做了,平日甘之如飴的平靜倒成了寂寞,她正要下樓時,迎面碰上一人。
她擡頭一看,眉眼一笑,「石毅,你回來了?」
男子一頓,眼睛瞅着她好一會兒,連店小二也發現他古里古怪的,前幾日,石公子可是對人家姑娘殷勤得很呢。
「是你!」男子平靜的臉色突然風雲大變。
嗯?林若水淺笑,「不是我還會是誰呀?」她以爲石毅在跟她鬧着玩。
男子薄脣一張,難聽的話語隨之而出,「賤婦!」
他,在說什麼?賤婦?他在說自己嗎?
林若水臉色頓時難看得好似重病在身,隨時隨地要一命嗚呼,鼙音弱弱地蛻:「石毅,你……在說什麼?」
男子英俊的臉上佈滿了不屑以及寒冷,「你一個女子不遵從三從四德就算了,盡學一些羞恥的行徑,在我不在時紅杏出牆,你說你這不叫賤,叫什麼?」
心忽然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心口處又有一個石頭,不大不小,剛好鑲嵌在其中,摩擦得生疼,石頭又偏喜歡往最柔嫩的一塊地方上磨,不斷磨、不斷壓,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了,她臉色蒼白如紙,「石毅……」
「你沒有資格喊我的名字!」男子冷冷地說。
可這名諱是他要她喊的,纏着她喊,逼着她喊,硬要她把他的名字掛在嘴邊的。
她死咬着脣,下脣冒出點點血珠子。
「我不知道你爲何在這裡,不過像你這種不乾不淨的女人是不容於世的。」男子說的話句句刺骨,刺得她血肉模糊。
「我……」
「想問我,你應當住哪裡?」男子諷刺一笑,眼裡盡是不屑,「唯有尼姑庵才能容得了你,你下半輩子好好地潛心修佛,說不定下一世就不用做一個世人嫌棄的壞女人!」
林若水直直地站在那兒,兩眼空洞得可怕,「石毅,你怎麼可以……」昨日是他要求她留下的,不是嗎?
「我有什麼不可以,倒是你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男人冷哼一聲,絲毫不覺自己說話哪裡薄情了。
一旁的小二看得嘖嘖稱奇,怎麼會有人變化這麼大,這石公子還真的是看不出是這麼一個尖酸刻薄的人哪。
林若水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昨晚的美好瞬間煙消雲散,也許昨日他是故意要她留下,是在等着她放下防備,等着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羞辱她吧。
先是給了她一個美好的夜晚,現在又凌辱她?石毅呀石毅,你真的好厲害!
「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石毅,我沒有對不起你。」林若水一字一句地咬得清晰,「是你污蠛我,是你的不信任害得我身敗名裂,是你的無情害得我與我爹離鄉背井,從來都是你,不是我!」
男人不悅地瞟了她一眼,「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做錯了事情倒諸多藉口!你要是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林若水輕眨着眼睛,眼睛乾澀得很,因而刺痛她的眼,她是對他誤會了,誤會他是一個好人,她心一橫,冷冷地說:「早知今日如此,我便不會救你!」
「你再胡說八道,我……」
林若水沒有聽他說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上前擋住她,「等等!」
「放開!」
一拉一扯之間,林若水走在樓梯口的邊緣,店小二一看:心裡一驚,正要想要出聲提醒,已經來不及了,林若水整個人跌落了下去。
林若水從層層木質的階梯滾了下去,男人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出手了,「喂喂,我不是故意,我只不過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再纏着我七……不要纏着我!」
她摔得頭昏腦脹,樓下的掌櫃趕緊跑了出來,扶起她,「姑娘、姑娘,你可還好?」
她一點也不好,眼冒金星不說,更可惡的是他說的話,她垂下頭,掩飾紅紅的眼眶,低低地說:「有勞掌櫃了,我沒事。」
男人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眼裡閃過絲絲愧疚,「我……」
林若水蹣跚着步伐往客棧門口走去,身上的白色衣衫沾了灰,身後的掌櫃喊着,「姑娘,我給你請個大夫吧,姑娘……」
大夫?請大夫又有何用?能醫得了她身上的傷,也醫不好她滿心的瘡痍,身子骨一陣陣散架的疼,她卻死咬着牙撐了下去。
走至城門的時候,正好有一商隊要離開,她沒有問要去哪裡,也不在乎要去哪裡,只把身上唯一值錢的玉佩當盤纏,爹說這玉佩是孃親特意留給她的,在爹病得沒錢醫治時也不許她賤賣,如今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離去,玉佩在不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正午時分,司徒風清逛完了街,手上拿着一些女子喜歡吃的小點心回來,店掌櫃和小二看見他猶如看見了救星般地衝了過來,「司徒少爺……」
「哈哈,你們這副模樣是怎麼了?」司徒風清尚不知發生了嚴重的事情。
「石公子今日不知怎麼的,說話尖酸刻薄。」
「還兇得不得了。」
「對呀!對呀!」小二頭點的如波浪鼓似的。
「將林姑娘都給推下樓了。」
「是呀,是呀。」
掌櫃與小二兩人一搭一唱,聽得司徒風清莫名其妙,他哈哈大笑,「石毅推林若水?你們是開玩笑嗎?」
「沒有沒有!」兩人一同搖頭晃腦,「是真的,是真的!」
司徒風清停住了笑,詭異地看着他們,「你們腦子是被馬蹄給踢了嘛!這石公子不是我送出門的嗎,你們是沒看見?」
這話一出,兩人一愣,同時看了對方一眼,「掌櫃的,這好像是呀。」
掌櫃點點頭,「沒錯,不過這一來一進的,衣衫似乎不同。」
「嗯,仔細一看,似乎身形也不同呀。」小二想着,「後來進來的這位公子身形似乎更爲清瘦。」
「對,對,莫非石公子還有一個同胞兄弟?」
司徒風清手中的食物掉在了地上,像個女人一樣地尖着嗓子喊道:「你們說什麼!」
石毅已經離開了,不可能在他前腳一走,石毅又回來,難道是……
「司徒表弟呀,好久不見。」
司徒風清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小二提醒道:「少爺,石公子叫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