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滔問：“那你說，朱健怎麼害的他？把他推下去的？朱健這麼個瘦子，哪是秦飛的對手。而且電視裡放了一段監控視頻，秦飛當時走在路上，周圍沒有人跟隨，由於那個窨井正好處在一棵樹下，樹冠擋住了監控視野，當時秦飛是怎麼掉下去的顯不出來，但從前後的過程來看，那個樹冠區既沒有人提前進去，也沒有人在此後出來。因爲那是機動車道，行人都走在一邊。秦飛也許想橫穿馬路，正好就掉進窨井裡。”
龍建良愣了愣，覺得王滔的分析有道理，忙問：“照你這麼說，秦飛是自己出的事，不是被朱健算計的？”
“我看應當不是。”王滔說得含糊其辭。
龍建良坐在王滔家的沙發上，英俊的臉上仍是一片冷汗。王滔望着他暗想，這個傢伙長得這麼好，要不是色心氾濫玩小姐，何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爲了向秦飛父親求藥，不得不被秦飛拎着轉，處心積慮地挖姐夫廠裡的情報，到頭來面臨着被另一個人收拾的危險。但王滔不能將朱健的殺氣透露出來，不然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會引火燒身。
龍建良雖然被王滔的話安慰了些，但他的恐懼並沒有消除。他對王滔說，秦飛曾被人襲擊過，硬盤被人搶走。事後秦飛對他說過，這肯定是朱健乾的。“王哥你說，朱健插手這些事，是不是受了我姐夫的指使？我姐夫自己忙不過來，就託朱健來管了。朱健表面上好像對什麼都不關心，實際上他像當年的戴笠一樣，見誰敢挖廠裡的情報，連暗殺都會用出來。”
王滔忙打斷他：“建良，你想得太多了吧，怎麼把朱健比成戴笠。不過，你這一陣跟秦飛一起，逼着我交資料，也真是過份啊，你姐夫知道了，肯定也饒不了你。”
龍建良臉色更蒼白了，欲哭無淚的樣子：“我也是被秦飛給逼的。現在他死了，我也感覺自己活不長了。”王滔故意問：“爲什麼？”龍建良咧咧嘴，沒有說。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
王滔突然一陣恐怖，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說不定哪天就突然沒了。朱健無論如何不能再殺人了。王滔給朱健發了個短信，想見見。朱健回信說，他會開車來接他。
在外面路上等了一會，朱健的車來了。王滔鑽進去以後，朱健把車開到一個僻靜處，問道：“龍建良來過了吧？”
“是的，”王滔說，“我覺得他們很可憐。”
“爲什麼要可憐他們？他們可憐過你嗎？你知道秦飛的信條是什麼嗎？無毒不丈夫。”
“秦飛可能心狠一些，可龍建良是被迫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朱健抽着煙，冷冷地說：“王滔，你是個了不起的人，在他們面前寧死不屈，守住了廠裡的機密。但你也是個窩囊的人，知道什麼叫婦人之仁嗎？那是成不了氣候的。記住，一個人要幹成大事，關鍵時刻不能心慈手軟。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不是你吃掉人家，就是你被人家吃掉。你想想，如果我沒幫你搞掉萬國峰和秦飛，你以後會有好日子過嗎？”“可現在龍建良成了孤家寡人，也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反正他得了愛滋病也活不長，就讓他自生自滅吧。”朱健卻嚴肅地搖頭：“你說他對你沒危險了？錯，也許他記恨你和我，不知什麼時候會報復呢。”
朱健最後叮囑王滔，什麼都別管，由他處理一切。然後把王滔送到家。
王滔說不服朱健，惴惴地等待着下一場腥風血雨。但等來的不是龍建良出事的消息，而是另一場驚險。
這天早上王滔剛上班，就被廠長朱育勇叫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裡站着*保，連朱總也來了。他們個個直眉瞪眼，一臉嚴峻。王滔馬上心裡一驚，不知道又出什麼事了。
朱育勇指指他辦公桌上的電腦，冷着臉問王滔：“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廠長說的是什麼事？”王滔不解地問。
朱育勇吐出四個字：“資料泄露。”
*保伸手拉着王滔的胳膊，把他拉到電腦前，指着屏幕說：“你瞧瞧，這是什麼？”王滔一看，是一個外國的BBS論壇，有一篇帖子撞進他的眼簾，題目翻譯過來是：從最先進的鋼管生產*最新核潛艇的研製動向。王滔一眼盯上這條帖子，是因爲鋼管這個詞一下抓住他的眼球。
但王滔有點反應不過來，廠長他們爲什麼對這個帖那麼重視，要叫他來看呢？這時*保用鼠標點開這個帖。滿篇的英文，王滔讀起來還是有點費力，但還是能讀出其中的大意。
帖子中說，現在全世界都在盛傳，中國軍事現代化在追求更高目標，最新研製的核潛艇，將與世界最頂尖潛艇有一拼。但這種潛艇具體的性能參數，外界沒有一絲一毫的掌握，只能進行一些模糊的猜測。現在，S國的情報機構終於蒐集到一份中國某家企業生產的鋼管的數據，據悉這些鋼管將被用於該潛艇的核心部位，雖然這些鋼管數量衆多，達到幾十種，而具體哪種鋼管用在哪個部位並不清楚，但經過技術人員的分析，還是可以窺出一些基本的情況來……
看完帖子，王滔霎時目瞪口呆。明白了，原來廠裡之所以非一般地強調保密，背後竟有這樣一項巨大的機密。
難道，這嚴重的泄密，跟他有關？
一張張臉，在王滔面前飛快閃過，這些日子，俞躍、龍建良、秦飛，還有朱健他們爲了那些資料，圍繞在他身邊，展開了一次次的搏弈。他們之中誰的後臺老闆會是外國的情報機構？是俞躍、龍建良和秦飛這一夥人，還是朱健？朱健是在阻止秦飛他們獲取情報，是在幫助王滔。朱健是不會的，那麼就是俞躍、龍建良和秦飛他們了。或許朱健早知道這三人是涉外的奸細，纔要痛下殺手鏟除他們？
帖子上說，S國的情報部門已搞到一份有關鋼管數據的資料，這是他們同心企業的資料嗎？又是誰泄露出去的？
此時*保問王滔：“王師傅，你看明白這條新聞了嗎？”王滔點點頭：“看明白了。”“你覺得，如果咱們廠的真實資料外泄，問題嚴不嚴重？”“嚴重，肯定嚴重。”
“那麼，這個呢？”*保又點開了另一個論壇，這是一個國內鋼管企業的專業論壇，上面有許多有關鋼管生產方面的討論帖，*保點開其中一個，這個帖是介紹某種鋼管的材質、生產工藝、大小尺寸，以及最後檢測的詳細數據。而王滔一看帖子的作者，竟然是王滔。
“這個，是你發表的嗎？”*保問王滔。
“不……不是啊……”
“可上面署名是王滔，難道是同名同姓？”
王滔說肯定同名同姓，他從來沒在網上的論壇發過任何帖子。
“沒在論壇上發，那麼有沒有用另外的方式，將這種資料流傳出去？”*保目光咄咄逼人。
王滔該怎麼回答？一旦說有過，那麼肯定會引起震盪，被追根刨底，所有的事都無法掩住，自己受到審查還不要緊，反正也沒有真的泄密，反而有機會表功了，可能引來朱總他們的表彰，但朱健的行爲就要暴露了。雖然王滔也相信紙終究包不了火，朱健殺人的事早晚會大白，可王滔不希望此事在自己手上暴露，他還是想替朱健掩一掩。所以他繼續搖頭，否認曾將資料傳出去，哪怕是不真的資料。
此時朱培勇開口了，拍拍王滔的肩說：“王滔，本來咱們新廠產品的用途，我們是不願向工作人員公開的，因爲一旦大家知道咱們生產的鋼管可能是軍用的，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興奮，或者因爲一時炫耀而泄露出去，引來外界的關注。但是現在看來，問題比我們預料的要複雜，國外的情報機構是無孔不入，絞盡腦汁要獲取這方面的資料。小小的鋼管，隱藏着不小的機密。這次是*保先生找我們商量，決定對你公開產品的用途，並向你求證你個人保密方面有沒有出過紕漏，如果有過一些細節，哪怕是無意的，而且是微不足道的，只要說出來，我們可以分析一下，研究對策。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王滔又一次要出冷汗了。老天啊，原以爲俞躍他們處心積慮搞情報，只是因爲國內的鋼管廠在行動，沒料到連國外的情報機構都盯着這裡。電腦上的這份署名王滔的帖子，所寫的內容，正是他交給龍建良的其中一份。這是龍建良發的嗎？還是他把資料交到國外去了，是國外的某情報機構冒充王滔發表的吧？他們發表出來何意？
面對老總和*保他們的質詢，王滔說不說？
王滔還是搖搖頭，裝得輕鬆地說：“沒有沒有，朱總，我這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記得保密條例，既不會跟人談起，也不會在網上亂說。”
朱培勇點了點頭，對*保說：“我也相信，咱們廠的這個王滔，不會傻得上網去發這種帖。這一定跟他無關，是別人發的，而且所發的內容，不一定是從咱們廠裡竊取的，也許只是一種膚淺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