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
千江月啞然失笑,她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當什麼女皇的,且師父都是對皇位沒什麼興趣在的,她怎麼可能有那個興趣,且看師父在國師的位子上這當的便是那麼的忙,時常是忙的腳不沾地的,還得防備那些個大臣,這算計來算計去的,這光是想着他都是覺得有些可怕了,她怎麼可能會想着去當那個勞什子的女皇。
“不當不當,我什麼都不當。”她搖頭,“我還是現在這樣就好了,女皇什麼的,我就不當了,師父你就不怕我當上女皇之後養上一羣面首?”
鳳血歌淡然,那眼神淡淡地是看了一眼。
千江月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光是那一眼她就是明白他是在說自己絕對是沒有那個膽量的,細想了想之後,千江月也是不的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沒有那個膽量的。
這洞穴在山崖壁上,又因着底下臨水,自然是有些潮溼的,到了夜深的時候整一個便是更深霧重,即便是他已經有了先見之明取了柴火,卻依舊還是清寒無比。
兩個人只得相偎相依,藉着那唯一的篝火堆還有人體的溫度相互取暖。許是因爲之前睡得太多的緣故,千江月倒是有些睡不着了,她偎在鳳血歌的身邊,看着那篝火忽明忽暗的,鳳血歌闔着眼睛寐着,倒也不是真的睡着了,他還是不能夠放鬆警惕的,提防有什麼風吹草動異動的情況出現。
千江月在想,如今這個局面是要如何做的,而師父他似乎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她也不大好揣摩他的意思,在她看來,這拖的越久其實最不利於他們纔對,誰能夠保證那些個曾經是師傅的人一下子叛變了,從盟友變成敵人,這種事情原本就不是沒有的事情,這個世上沒有永久的盟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此時的盟友也有可能在下一秒的時候成爲敵人。
千江月從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常常瞧見的丞相蘇閔,她也是從來都不相信的,即便那個人同師父關係很是不一般,瞧見她的時候也是禮遇有加,但是千江月就是不會相信他的,如果沒有鳳血歌,她想自己大約是不會相信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只要看到旁人,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她就是不相信的。
清晨的時候,山洞裡面的柴火最後一個火星子也是一下子散去了,只留下一堆的灰燼,還微微有着一點點的餘溫。鳳血歌便是醒了過來,他是一貫地醒得有些早的,卯時上朝,他自然得在上朝之前起了身才行。這幾年之間未曾有過倦怠,自然已經是成了一種習慣,他看了一眼洞口,外頭已經有了一些亮光,大約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是要大亮了。
千江月枕在他的腿上睡得頗熟,那黑髮如墨一般潑了下來,她像是一個孩子似的側着身子,微微帶了一些彎曲。他微微露出了笑,可不是正還是一個孩子麼。
鳳血歌保持住姿態不動,想着這時辰還有些早,他們也是沒有那麼趕的,自然是可以再讓她睡上一會再走,他是這般想着的,他低着頭看着她的睡靨,銀色的髮絲垂了下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髮絲,竟然就是忘記了,自己這一頭白髮太過扎眼了,如果想着餘下來的時間不受打擾的話,想來他的頭髮也時候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有一縷陽光透過來,外頭的光線也越發的明亮了起來,千江月這才轉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師父起——”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原本還有些迷糊的眼一下子睜大了,幾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鳳血歌,她一下子跳了起來,蹦進了鳳血歌的懷裡面,聲音滿滿的震驚,“師父你的頭髮怎麼回事?”
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了鳳血歌的頭髮居然變成了黑色的!光是這樣看着,千江月都是覺得難以置信極了,她甚至還抓起一縷頭髮,放到了自己的眼前像是要看出一個端倪來一樣,她看了好一會,這頭髮還是黑色的,絕對不是她睡得迷糊了這才產生了錯覺。
“怎麼了,不好看麼?”鳳血歌抱着千江月,由着她拽着自己的頭髮。
“不是。”千江月實在很是震驚,這已經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了,問題是在於他那一頭如同月光的白髮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如墨玉一般的黑髮的,這纔是她最是在意的事情纔是。是
鳳血歌也是想到了千江月心中的疑惑,他緩緩道:“這內力高深的人可以易換穴位,我不過就是以一些些內力將是頭髮轉換成黑色罷了,總是一頭白髮的,這走了出去的時候也委實是有些太過招人了。”
千江月嘖嘖稱奇,像是瞧見了什麼新奇的事物一樣,拉着鳳血歌的頭髮看着,眼中的震驚也還沒有退去,這得多高深的內力纔是能夠辦到的,說不定等到往後師父的功夫越發地高深起來的時候,他可能會保持住眼下這個模樣永遠都不會老也說不定,這種事情是也不是沒有過的,這自古以來多少都是有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的,如果說有些個人喜歡拿處子當做媒介,什麼採陰補陽大法,傳說百年前南嘉也曾經出過一個採花賊,修煉這種邪法,已經五六十歲的人了,竟然也是能夠像是二三十歲風度翩翩的男子一般,搞得所有的女子都是恐慌無比的。最後還是被一些正義之士圍剿了。
這般一想之後,千江月便是覺得有些危機了,原本自己倒還是能夠仗着自己青春年少,還曾經暗想着師父到底是比自己年長了一輪,自己到底還是能夠仗着一些個優勢的,但是等到她垂垂老矣的時候,他還是如這般年歲,那她可怎麼是好。
這樣想着,千江月是越發的不安了起來,她纏着鳳血歌,“師父師父你還是換回白髮吧,這般我不習慣。”
鳳血歌只是笑,並沒有應承下來,“等到回到無雙城之後再換回來。”
“換吧換吧。”千江月央着,她覺得有些瞧不慣的,只覺得還是銀髮的時候更加好看上一些,明明人是未變的,但是黑髮的鳳血歌便是少了一些凌厲之氣,倒是溫和了一些,以往的時候他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是那生人勿近的氣息,那麼眼下這個模樣就少了那冷漠的味兒,看上去慈眉順眼多了。
鳳血歌的回答便是一掌拍了千江月的腦袋上。
千江月同鳳血歌便是一同上了懸崖壁,她一直都是沒有瞧見的,直到現在,她這才瞧見昨日這山道到底是折損到了怎麼樣的程度,那般一個巨大的深坑在那頭,已經是不能夠再通行了,遠遠地她還能夠瞧見這月河城之中下來了人,他們拿着扁擔籮筐的一邊走還在一邊說着,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是到了這個深坑前了。
那些個人是農戶的打扮,粗布麻衣的,瞧見鳳血歌和千江月站在這山道的另外一頭,便是喊過了聲來:“兩位可是要上月河城啊?”
他們都是一些平常得很的老百姓,也沒什麼斯文氣,那喊話的聲音爽朗無比,他們站在那一頭喊着:“兩位還是折返了吧,最近幾日就莫要上月河城了,這昨日也不知道是打哪裡來的人竟是將這端端的一道山路給炸了,這填補這個深坑只怕是要好些時日呢,若是沒有什麼旁的事情便是先回去吧!”
千江月道了一聲謝,想必這月河城之中的人並不清楚在這裡所發生的那些個事情,千江月同鳳血歌又是下了山,在山腳下不遠處的農戶家裡面買了一件衣服,那料子自然不是什麼好料子,粗糙的很,原本千江月還以爲師父是不肯穿這種衣服的,畢竟身爲國師的他自然穿的不是一般的布料,同樣的,吃的也都是一些細緻的食物。
但是鳳血歌倒是穿了,穿了那一件衣服。
那衣服是藍色的,同鳳血歌常穿的紅衣不同,誠然如以往她去的那一間書館的館長所言,在南嘉之中甚少會是有男子穿那般鮮豔的衣服,唯獨他一人耳。可千江月覺得,這世間也就只有師父能夠襯得上那如火一般的色澤,若是旁人,即便是穿了那一身紅衣只怕也是隻能穿出一個外在而不能穿出一個內在來的。這半年之中,千江月幾乎是從腦子裡頭便是覺得鳳血歌天生便是適合那樣鮮豔的衣服。
眼下看到他穿着藍色的衣衫,千江月看着這樣的鳳血歌,暗想如果現在那李首輔的屬下如果看到師父大約也是要認不出來的,看看現在師父這個樣子,黑髮,藍衣,哪裡還是有半點當初的樣子,八成就算是見到了他們也不會覺得這個人就是國師大人的。
“師父,我們打算去哪裡了?”
下了山之後,鳳血歌並沒有帶着千江月往着無雙城的方向行進,而是往者南方而去,千江月不曉得他是想帶着自己往哪裡去的,但是她知道不管是去哪裡,都是有着鳳血歌的道理在的。
“去一個我生長的地方,終歸是要讓你瞧瞧的。”鳳血歌如是回答着的。
“原來師父你也是有生長的地方的?”千江月覺得有些神奇,“人人都傳聞你不是從石頭縫裡面蹦出來的就是在一個大的竹筒之中被一個伐竹的老翁剖開竹子的時候發現的一個嬰兒要不然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呢!”
鳳血歌覺得有些有趣,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已經是成了這般被傳說的人物了,什麼從石頭縫裡面蹦出來的,竹筒裡面的嬰兒又是神仙下凡的,哪有人會是這樣生活着的,“這市井之說也就只有你纔會拿來逗師父一笑了。”
“是呀,我差一點也是要相信這樣的傳聞了呀,現在經過師父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百姓的神話有些破滅的感覺。”千江月道,她也覺得像是自家師父這樣的人物一定是要有一個相匹配的身世才覺得合理,到了今日才知道原來師父也是同她一樣人生的,差別只在於師父大約是有父母養的,而她卻是被棄在江河邊的,若不是她運氣遇上了師父,不然她不是餓死便是被拐賣了。
“如何的神話破滅了?”
千江月笑而不答,正是因爲師父被神化得太過厲害一些的,所以她有時候也是會覺得這般天神一樣的人,大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所作所爲都是應該合乎天神一樣的,但是她未曾想過原來天神也有人生父母養,也是會如同平常的男子一般會娶妻生子。
“師父,我們此行,大約是要多久?”
鳳血歌想了想,若是有良駒的話,最多不過再行一日左右就是能到了,依着他們現在,到了下一個鎮子上買了馬匹或是馬車行進的話,大約還要再兩到三日的路程吧。
“不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鳳血歌緩緩道,他是半點也不着急的,那李首輔的事情不急,趕路的事情也是不急的,現在同他這個徒兒慢慢行走着,這般悠閒的姿態,便是再着急的事情到了現下也是半點都不着急的了。
李榮往常的時候覺得這一天的時日是再短不過了,但是今日這一日,他從徹夜未眠看着天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再到那日暮西斜的時候,他只覺得今天這一日比那整整一年還要來的時間久遠一些,他幾乎是要以爲這天永遠都不會黑,永遠都不會再黑了。
終於,一身朝服的他站在自家宅院的廳堂上頭,看着那金黃的太陽慢慢地西垂下去,這漫天的霞光也一點一點地消失,整個天空被黑暗吞噬之後,他像是死過一回之後又再重新活了過來,那由生的再世爲人的感覺是充斥了他全身,他覺得自己的身子裡頭似乎有着使用不完的力量一般。
他靜靜地等着,等着他的死士出現,給他帶來最後的一個消息。
在到了晚膳的時分,他的死士終於是回來了,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無雙城中並無異動。
這天黑之後,無雙城的城門便是關上了,城中的百姓不得出城,而城外的百姓不得入城,李榮在聽到他那個死士首領帶來的那一個好消息之後,便是連晚膳都顧不上吃,便是穿着今天這一日都未曾換下的朝服往者皇城的方向而去,他的那一臺八擡大轎的轎攆後頭是他僅剩下的五十位死士,李榮揣着一方金印便是向着代表着至高無上權利的皇宮出發。
這皇宮到了傍晚的時候這所有的宮門都是緊閉起來,若是沒有皇命在身是絕對不允許進宮的,李榮自然是知曉這一點的,可他實在是等不了到明天天一亮的時候再進宮了,鳳血歌不在,這小皇帝又是被囚禁在殿中的,所有的奏章按理說應當是送到他這個輔政大臣之首的手上進行決斷,又或者是送到內閣處,讓他們趙錢孫李四大輔政大臣進行決斷纔是,但是這奏章一貫是被鳳血歌所壟斷的,他在的時候自己是奈何不了他的,自然是沒辦法做些什麼,這鳳血歌離開的時候是重傷了丞相蘇閔,這些日子鳳血歌不在,這一早朝的事情也就一下子便是擱置了,哪怕真的是有上朝的時候,也不過就是那太監喊上一聲“今日免朝政,各位大人回去吧”這般隨便的話語,倒是讓他們這些個臣子白白地一頓早起,到了朝堂上一頓好站之後又是打發他們回去了。
李榮的手下瞧了半晌的宮門,這才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手拿塵拂的太監探出了頭看了一眼這站在爲首之處的李榮,他自然是認識這位大臣的,這才走了出來,這手上的塵拂一掃很是拿腔拿調的開了口:“咱家還道是誰這般不懂規矩,原來竟然是李大人!不是咱家要說您李大人,這入了夜之後的宮門是斷然沒有開啓的道理您應該是懂得纔是的,怎麼這般夜了還來敲則個宮門,這身後又是帶了這麼一堆的人,李大人您這是做什麼,就不怕國師大人回朝之後興興師問罪麼?”
“你少同老夫說這些個拿腔拿調的話兒,老夫在輔佐先帝的時候,你這廝還不知道在哪裡混着呢!”李榮最是瞧不起的便是這些閹人,勢力得很,且還是一貫的裝腔作勢逢高踩地,他將這太監推到了一邊,“老夫要進宮面聖,你這個少了子孫根的東西給老夫退到一邊去,這邊有你說話的地兒!”
那太監被李榮這般一推,心中也是惱火上了幾分,他堪堪地站住了,雖說他不過就是個太監是個閹人罷了,但是這眼下全局還是由着國師鳳血歌所掌控的,哪裡是由得這個老匹夫在這邊擺着官威嚇唬人。這國師這般的不喜人,這宮裡頭所留下的宮女太監們委實很少,能夠入了鳳血歌的眼的,這太監也覺得自己應當是很不一般的,哪裡是容得這人在自己面前這樣的!且,這四大家族眼下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還是虧得國師仁慈這才留在朝中,若是那一日國師不喜歡了,這些個人還不得成了庶民,這得寵的太監自然是要高貴過庶民的,哪怕他這個沒有子孫根的東西也有的是手段叫這個老匹夫喚自己一聲“爺爺”!
他堪堪地站穩了,身子有是在李榮面前一橫,“李大人,您可是有聖旨在手,又或者是有什麼令牌的,若是沒有,閣下還是乖乖地回去吧,等到明日一早再來便是,別壞了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那太監說着便是要從那開的只容許一個人過的門縫裡頭溜了進去,李榮見機,便是手一揚,這身後便是立刻有着四個死士上了前來,狠狠地擡腳踹上了門,將門後的那幾個守衛震得一下子跌倒在地,這宮門也是大開了。
“這規矩那鳳血歌壞的還少的?!這老祖宗要是怪罪下來,第一個怪罪的就是那人!不過好在眼下那人已經是同老祖宗請罪去了。”李榮丟下一句便是大步匆匆地往者裡頭走,他身後的死士自然也就是跟着一併朝前走着。
那太監原本是想罵上一句“可是要造反”的話,但是這一聽到李榮剛剛說的話,他便是說不出口來了,依着這李榮的意思是——國師他死了?!
那太監臉色一白,暗想着壞了!依着現在李榮則個姿態,多半國師是已經被人害了!自然的,那太監倒也不是惋惜國師被害之事,而是想着這國師一死,這朝政是要落到了誰的手上去的,是那小皇帝還是剛剛那李榮,可一想到這兩個人,太監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他想着不管是哪個人上位的,自己多半都是要倒了大黴的,若是是那李榮掌管了朝政,依着自己剛剛那不敬之舉,這李榮也一貫是個心氣神極小的一個人,自然是要對付着他的了,但是若是這掌權的人一下子換成了小皇帝,那可是殺頭的大罪了,想想自己這些年對那小皇帝有多少的不敬之舉,若是真的有這麼一日,這宮裡頭留下的人多半也都是要遭殃的了!
李榮帶着五十名死士闖入了嘉靖帝的宮殿,這宮門一踹開,所有人便是瞧見在那請冷冷的宮殿之中只點着一樹琉璃盞,照亮了整個宮殿,而那嘉靖帝正是在用膳的時候,清雅素淡的三道菜色便是連着一點點的油星都不見的。
嘉靖帝見那李榮站在門口,他便是微微有些尷尬,只覺得自己的帝王顏面一下子是失去了,他這些年雖然多半都是這樣過着的,吃着這樣的簡單之極的菜色被困在這個清冷的宮殿之中,但是他眼下到底還是一個皇帝,一個天子,不管內裡如何,眼前這個人是他的臣子,身爲他的臣子眼下卻是帶着一對人馬闖進了宮來還一腳踹開了他寢殿的大門,這樣的舉動怎麼是能夠讓他覺得歡愉的?!
嘉靖帝放下了碗筷,他斂着眉看着那站在宮門口的李榮,擺出了帝王應該有的威儀:“李愛卿今夜所爲何事,竟是在這宮門已關之時帶着人闖入宮來!”
嘉靖帝這一番話委實說的還算是有些客氣的,這古往今來帶着人闖入了皇宮又直闖天子大殿的人一般都是視爲謀逆!但是嘉靖帝自己也是曉得自己手上根本就是沒有半點的實權,若是這話說的難堪了一些只怕又是要被刁難的,他這個天子大約也就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如此窩囊的天子了!
“陛下!”李榮正了正色讓自己的死士留在殿門外,他走了進去,臉上有着欣喜的笑容,“微臣是來同陛下賀喜的!”
“這喜從何來?”
嘉靖帝微微有些困惑,但是他的心中卻又是帶着一些個希冀,只想着這該不會是同他心中所想的那般吧?難道說……真的是……
李榮自然也是沒有半點賣關子的意味,他走上了前,虛虛地行了一個禮,不等嘉靖帝吩咐起身就是自動自發地站了起來,他的聲音之中帶了一些愉悅,“老臣恭喜陛下,這亂成賊子鳳血歌已經是伏誅了!”
“果真?!”
嘉靖帝聽到這個自己所希冀的事情很是激動地站起了身起來,他的雙腿觸碰到了那案几,微微有些疼痛,但是他顯然已經是顧不上這些個事情了,只是問着自己所在意的事情,很是着急地開了口。
“自然!”
李榮點了頭應允着,他拍了一下手,站在殿門外的一名死士走上了前來,他的手上捧着一件紅色的衣衫,嘉靖帝有些急不可耐地上前了兩步,半點帝王儀態也無地抓過了衣衫細細地看了看方纔認出這的確就是鳳血歌往日所穿樣式,但是隻是一件衣服,嘉靖帝覺得有些不大可信的,畢竟一件衣服又不能證明得了什麼,也不能說明些什麼。
他正欲開口,只見李榮又是拿出了自己手上一物,竟然是一方九龍金印,這九龍金印顏色簇新無比,光是這一眼看了過去,嘉靖帝就知道這個金印一定是仿照而成的。他轉念想了想,即便這一枚金印是仿照而成的也是同傳國金印沒有半點的不一樣的,只要金印在他的手上,這就是傳國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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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欲拿,卻不想這李榮竟然是一下子收回到了自己的袖中,嘉靖帝看着那李榮,只見那一張雖是佈滿着皺紋卻很是老謀深算的臉上慢慢都是算計,他自然是知道這人也是不好相與的。
“愛卿,你這是?!”嘉靖帝看着李榮,用眼神詢問着李榮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莫急!”李榮微微一笑,他用眼神安撫着嘉靖帝,“陛下尚屬年幼,這朝堂之上的事情又是被鳳血歌掌控許久,只怕陛下一下子親政之後出一些狀況,臣是三朝的元老,從先皇時期便是輔政大臣,如今貴爲輔政大臣之首,自然是有則個義務幫着陛下管理朝政輔佐陛下的。”
嘉靖帝在心中冷冷地哼上了一聲,暗想着這番話說的是這般的好聽,其實說上一句實際的話,那不過就是這李榮也是妄想走上鳳血歌的道路,想着把持朝臣,將他這個皇帝當做是一個擺設罷了。
“且,這鳳血歌在朝中爲非作歹實在許久,要肅清鳳黨還委實需要一段時日,且鳳血歌善於蠱惑人心,臣民之中有不少的人將鳳血歌視爲神諦,陛下這個時候親政只怕會叫依附着鳳血歌的大臣還有那些個受了蠱惑的臣民以爲是陛下謀害了鳳血歌,倒不如眼下先交由微臣來辦,一來是保全了陛下的聖明,二來也是禍水東引,陛下也可安枕無憂。”
李榮說着,他壓根也是未將這個不過就是個矛頭小子一般的皇帝放在眼中的,想他被鳳血歌囚禁了那麼久,哪裡是能夠分辨出什麼是非曲直,倒不如由他在一旁幫着,至少還能夠創舉出一個太平盛世來。
“愛卿果真是用心良苦!”
嘉靖帝涼涼地諷刺着,這走了一個鳳血歌又是來了一個李榮,他們兩個人都是將他當做糰子了吧,以爲隨意地挫圓搓扁,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是能夠說出口的,看看那一張老臉,再看看那一雙對於權力渴求的老臉,他這司馬昭之心哪裡還是有半點的遮掩。
“陛下能夠體諒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李榮哪裡是不能夠聽不出這個小皇帝話語裡面的諷刺話語的,但是這小皇帝大約也就只能說說諷刺的話來了,他一無兵權二無實權的,竟然還是分不清楚現狀的,妄想掌控整個朝廷,這般也實在是太過可笑了一些。當然李榮這番嘲笑的話還是隱藏在心中的不會對小皇帝說的,他自然也是會留下他的性命來的,只是那鳳血歌一流的,他是絕對不會留的。
“那微臣眼下便是去爲陛下分憂去了!陛下便是先用膳吧,這朝廷大事,便是交給微臣來好了!”
李榮這般說着,也不行禮便是大踏步地走出了小皇帝的寢殿,他覺得這個小皇帝也是沒有半點可值得關注的,自然的也就沒有看守住他的意思,他走出了寢殿之後便是朝着那金鑾殿而去,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宣佈了鳳血歌的死訊,然後將他所獨攬的權力全部都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這個動作絕對是要快的,一定要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時候完成,絕對是不能夠讓旁的人探聽到了鳳血歌的死訊有準備的時間反撲。
李榮進了金鑾殿,那龍案上擺着紙墨筆硯,他也就自己倒了一些水,墨了硃砂硯,在那空白的聖旨上寫下了兩道詔書。
鳳血歌剛死,他在民間的聲望是不小的,李榮自然是不敢於天下人爲敵,只得在那聖旨上虛誇了鳳血歌一些,讚揚了他爲南嘉所作出的貢獻,然後給了一個諡號。
還有一道聖旨,便是下給丞相蘇閔的,上面細數了一些蘇閔的罪狀,雖重但是罪不至死。李榮知道這丞相蘇閔是鳳血歌的人,他還是鳳血歌一手提拔上來的,這樣的人他是覺得不能夠留在朝廷之中的、雖說這朝堂之中依附鳳血歌的人甚多,但是他不過是剛剛攬權而已,自然是不能做的太過過分了一些,免得是造成了那些個人連成一氣的反彈到時候可是要得不償失的,所以他第一個開刀的人便是蘇閔,對鳳血歌的黨羽起一個震懾的作用,等到日後的時候再是慢慢地將那些個人給剷除了就好。
不急。
李榮告訴自己,欲速則不達,眼下這個時候他只要慢慢地一步一步來就可以了,這最高的位子已經是在他的手中了,自己無需再擔心些什麼了。
那李榮離開之後,嘉靖帝便是憤憤地砸了碗筷,他是氣也氣飽了哪裡還是有半點心情再吃什麼的,看看那李榮,現在就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進行攬權了,想想那鳳血歌竟然是這般的不中用!他是怕鳳血歌掌權,但是現在他又是恨不得鳳血歌掌權,至少這鳳血歌比那李榮讓他覺得心悅誠服得多了,至少鳳血歌全然靠得是自己,也是實心實意地爲百姓做事情的,可那李榮算是個什麼東西,考得不過就是祖上留下的福廕度日而已!
“陛下!”
方公公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安撫着嘉靖帝的情緒,他剛剛也是在殿中的,正站在一旁伺候着,便是看到那李榮闖了進來,說的那一番話光是叫他聽見就覺得是有些生氣了,更何況是嘉靖帝,但是他不過就是一個太監而已,無權無勢人微言輕的,幫不得陛下只能站在一旁乾站着。
“這走了一隻虎來了一隻狼!方公公,你瞧瞧那廝的嘴臉哪裡是能夠同鳳血歌相比的,竟然是將朕這般不放在眼內的,還妄想當着,朕倒是要看看,他是能夠做到怎麼樣的程度的!”嘉靖帝氣鼓鼓地道着是,一想到剛剛那李榮對自己說的那一番道貌岸然的話,他便是覺得噁心,特別地覺得噁心!
“陛下!”方公公不贊同地道,“陛下怎麼是能夠說這樣的話呢!這鳳血歌一死,倒是真的是一件好事啊陛下,那李榮不比鳳血歌,自然是沒有鳳血歌的才幹的,這積威也不比他,在百姓之中的聲望自然是越發的不及了。那李榮一向是一個睚眥必較的人,這朝中的人大半都是依附過鳳血歌的,他肯定是容不下的,但是又不能一下子將這些個人給除掉了,大約也就只能死打壓打壓。但是陛下想想,那些個大臣又怎麼可能會願意被那李榮打壓的,陛下倒不如乘此機會籠絡一下其他的朝臣,或許……”
嘉靖帝細細地聽了,也覺得方公公說的這一番話的確是很有道理的,他剛剛光顧着生氣,倒是忘記了李榮的秉性。他現在出去,肯定是去寫一些個詔書去了,這鳳血歌身雖死,威望一直是在的,那李榮說的好聽,其實說白了他也是不敢在這個時候詆譭鳳血歌的,但是其他的人就沒有鳳血歌那般的幸運了,這首當其衝的,大約就是那丞相蘇閔了……
這蘇閔之後呢?李榮必然是會扶植自己黨派之人的,對於曾經依附過鳳血歌的朝臣必然會是打壓,到時候這朝堂之上必定是會起風波,至少朝堂上一大半的人他都是能夠扶植成爲自己的人的。
也虧得方公公的提醒,自己這纔想到了這些個道理,他有些感激地看了方公公一眼,從小時候開始,自己的身邊也就只有這麼一個太監是真心對着自己的,若是他日自己大權得掌的時候,必然是不會忘記了這個公公的。
“方公公,你覺不覺得,這李榮的事情委實是太過順當了一些?”嘉靖帝手上捏着那一身的紅衣,這衣服皺皺巴巴的,自然已經是感受不到鳳血歌的氣息了,但是他是從小生活在鳳血歌的淫威之下,這李榮前兩日在纔對自己說是要下手,自己還揣測着李榮應當不會那麼容易就能夠下了手的,今日這李榮就是來了,還告訴了鳳血歌的死訊。
“老奴不知,”方公公搖了搖頭,他是委實不知道這其中的一番原委,這其中的種種他又如何能夠揣測得到,“只是那鳳血歌掌管着兵權,且他身邊還有黑甲騎士,那可都是以一擋百的高手,也不知道那些個黑甲騎士如今是在何方,要是讓他們曉得鳳血歌了又是被那李榮給謀害死的,只怕不管怎麼樣都是要取了李榮的性命的吧……”
方公公曾經是見過那些個黑甲騎士對於鳳血歌的忠誠的,這主子死了,要是真正衷心主子的人,不管是如何都是要爲自己的主子報了那個仇才行的。
“也是!”嘉靖帝憨憨一笑,笑容之中倒是有着一個十五歲少年的天真樣,“既然那李榮是打算的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併扛起的,那麼這謀害的罪名自然也就是他一併擔着了,這麼說來,朕還是要多謝他的!”
這樣想了想之後,嘉靖帝道也覺得自己沒有最初的時候那麼的氣憤不已了,他看了看被自己踹翻的案几那撒了一地的飯菜,覺得有些惋惜了一些。
方公公是伺候許久的老人了,自然是知道嘉靖帝這一眼是在可惜了,急忙知機地道:“老奴再去御膳房瞧瞧還有什麼東西,讓那些個廚子給陛下再做一些膳食來。”
嘉靖帝點了點頭,應允了。
翌日一早,這悲鳴鐘便是敲響三聲了,這無雙城之中的百姓全是擠上了街,這悲鳴鐘一起敲響,便是代表着有人逝去了,若是帝王駕崩,那是要敲響一百零八下的,而敲響三聲是代表着有權臣去世了。
有官員站在菜市口宣讀着聖旨,片刻之後,全城哭聲震天。
嘉靖元年十月二十六,國師鳳血歌薨,享年二十六歲。帝感其功,諡號宏天,舉國服喪十天。
不過半個時辰,街邊店上懸掛起了白燈籠。
同一日,一道聖旨到了丞相府,直道丞相蘇閔冒犯天威,奪丞相一職,降爲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