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應龍就是將百里縉雲已經從天牢之中提了出來這件事情通知了宋珩。
宋珩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可值得奇怪的,寧王這個人多疑,少了慶曆帝主事時候的果決,所以在沒有摸清楚百里縉雲的底線之前,自然是不會輕易地拒絕掉的,雖然百里縉雲已經被寧王從天牢之中放了出來,但是寧王卻也並沒有因爲百里縉雲的幾句說辭而真的就全然信任了他,百里縉雲的身邊自然是有着不少的侍衛相護,與其說是在護衛着百里縉雲,倒不如說是在監視着百里縉雲。
鳳血歌的影衛自然不是什麼凡俗的人,千里殺人都是能夠辦妥的,更何況是面對着這些個普通的護衛而已,百里縉雲爲了活命,爲了重回自己那身爲皇子才應該過的日子,自然是不會在眼下這個時候去忤逆了宋珩的,自己現在這一切還需要靠着宋珩才能夠成事。
寧王一邊是心急如焚,百里流觴是在軍營之中成長起來的,這行軍作戰自然是不在話下,這來勢洶洶幾乎是無人能擋住,而寧王也曾想過派人與之一戰,但是這自己派遣而去的五萬大軍,主帥是葬身在了百里流觴的手上,而那些個士兵全部都是歸順了百里流觴,這一番動作完全是不亞於偷雞不成蝕把米。
伴隨着百里流觴的隊伍的臨近,金陵城的百姓也是有些恐慌了起來,這些個恐慌完全是不亞於當初三國聯軍攻入的時候,金陵城之中的物價一下子翻上了幾番,民生息息相關的全部以特別可怕的速度再增長着,金陵城也亂了套,不少的百姓甚至是想着要離開金陵城來避禍了,但是金陵城的城門閉鎖着,眼下整個金陵城已經成了一個困城,只准進不準出。
藏劍山莊是在金陵城之外的,對於金陵城之中到底是發生了怎麼樣的事情,也不能算是有多瞭解,宋珩每日的消息便是由應龍來告訴他知道的,這金陵城極幾家商戶被搶了,幾家商戶被砸了……
聽着那樣的傳聞,不管是誰聽來也就只有一個感想——亂世之兆。
沈從墨也是聽聞了金陵城之中混亂的情況,藏劍山莊的鑄劍廠本是過完了正月再開門的,工廠裡頭的工人也全部回了家,只餘下一些個無家可歸的人是還留在藏劍山莊之內的。
宋珩很少會去鑄劍廠,那邊溫度太高,本是不適合人去的,但是在二月初二龍擡頭這一日,原本這一日沈家是要進行祭神儀式的,但是如今這個模樣,大約也是隻能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纔會再安定了下來了。
宋珩這一日便是去了鑄劍廠,這便是她第一次到訪過這裡,沈從墨早早地便是已經去了,在宋珩到的時候,沈從墨正站在最中間,看着那熄了的火爐和鑄劍臺怔怔地出神。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的時候,沈從墨這纔回過神來,轉過身瞧見的人是宋珩的時候,他這纔有些意外:“你來了。”
沈從墨的聲音輕輕的,這裡空空蕩蕩的,沒有那火爐燃燒時候的溫度灼人,也沒有工人們鍛造的時候那揮汗如雨的情形,甚至也是沒有錘子敲打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響。
“這裡太安靜了,剛剛來的時候,我幾乎是要以爲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沈從墨輕聲地道,“藏劍山莊許久都沒有這麼安靜過了,安靜的幾乎是讓我覺得像是少了點什麼似的。”
宋珩看着沈從墨,那種感覺她能夠理解,日日見到的場面在一瞬之間全部都消失不見了,這的確是叫人有些難以習慣的。
“以前的時候,我其實挺討厭每日都是要來這裡巡視上一回,又悶又熱的,可卻又不得不來,因爲這是身爲藏劍山莊的少主應該要會懂得的事情。”沈從墨淡淡地道,“但是等到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了之後,我又覺得,那又悶又熱其實也不錯。”
“很快會有這樣的模樣的。”宋珩回着沈從墨的話,“你只是現在一時之間瞧不見罷了,等再過一段時間,這鑄劍廠裡頭還是會有着不少的人,到時候只怕你又是不想來巡視了。”
沈從墨露出了一個優雅的淺笑來,“可在我現在這般覺得像是少了什麼似的時候,心中卻又是有着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來。阿珩,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奇怪?”
宋珩不答話,她可以想象得到沈從墨的心中爲什麼會有這樣矛盾的一種感想,被迫成長之中,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壓力,不管他是喜歡不喜歡,想不想要,他的肩膀上都是肩負着藏劍山莊的使命,多年來這種責任感壓在他的身上,等到這一日突然之間全部什麼都不在了,自然是會有些無所適從,也是有些如釋重負了起來,若是換成了她,想必也是會這樣的。
“如果你往後不想再肩負這樣的重責,那邊是不要再肩負了吧,反正這天底下即便是少了藏劍山莊也是不會如何的,同樣的,若是有一天北雍真的不成氣候了,即便是藏劍山莊還在,也是阻止不了什麼的。”宋珩道,“最重要的是你想如何?你想過着怎麼樣的日子。”
“就像是你現在這般?”沈從墨看着宋珩,“阿珩你想要做什麼,我雖不是很清楚,但是卻也是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定然一些個極其危險的事情,阿珩,不若咱們什麼都不去管,什麼都不去想,咱們去隱居吧?”
沈從墨走了幾步,走到了宋珩的面前,他的神色之中有着一些個隱約的興奮之色。“是的,我們去隱居吧,這藏劍山莊不要也便是不要了,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好了,我們可以去塞北牧羊,可以去天山看天池,我們不留在北雍了可好?”
他沒有可放心不下的,這藏劍山莊的一切,他都是可以拋下的,他從來不怕吃苦,這錦衣玉食是這樣過了,這粗茶淡飯也還是這樣過了一日。他從來都是不在意這些的。而且這麼多年以來,沈家所積攢下來的財富也足夠他們這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宋珩淡淡地看着沈從墨,她知道他說的是認真的,她一直都是這樣的確定着的。
沈從墨看着宋珩,她一雙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眼睛明亮亮的,幾乎是叫人看癡了。
“我忘記了,你是不願意的。”沈從墨淡淡道,是他忘記了,宋珩原本就不是他的,所以她永遠也不會願意同自己走的,“你本就是不願意的。”
“我有一段時間常常在想,他到底是有什麼好的,你看你們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他果真是待你是這般好的?好的近乎是……”幾乎是叫你這般的念念不忘。沈從墨沒有將這一句話說出口,半年,宋珩同鳳血歌相處的時間也不過就是半年而已,怎麼可能就是這樣的上了心,想他認識宋珩這樣久,那時間總算是不止半年了吧,他也是將她捧在手掌心的,難道這樣還不如那鳳血歌不成?
“我不知道怎麼同你說。”
宋珩看着沈從墨,那只是一種感覺,只要一眼瞧見了之後就會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而她在醒來的第一眼,在她什麼時候都不記得,前塵盡忘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鳳血歌坐在牀畔看着她,他的手上搭着一卷已經翻閱到了一半的書籍,她已經忘記了那是一本什麼書,只是記得鳳血歌倚着牀榻,一頭垂落的銀髮就像是一匹泛光的銀緞。
那個時候她剛從混沉之中醒來,看什麼都是不覺得真切的,微微睜開眼的時候便是瞧見他,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醒了?若是還是疼的厲害,那便是再睡一會,再醒來就不疼了,乖一些。”
那手是真的溫暖啊,宋珩到現在還記得那一雙觸碰到自己額頭上的手有着溫暖的溫度,那聲音低低的,就像是上好的傷藥似的一下子將她的傷痛撫平了大半,這樣有着被人關懷的感覺很好,每一次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她所見到的人就一定會是他,那一頭銀色的發,在重傷不能動彈的時候,宋珩心底裡頭最想的那個念頭就是伸出手去觸摸一下那頭髮,是不是真的如她心底之中所想的那般的柔軟。
宋珩想,大約就是那一日一日的,他總是在自己的耳邊輕聲說着這一句話“乖一些”,那種感覺就像是她還真真切切地被人需要着的,而且,也有人在關切着他,所以她纔是咬着牙支撐了下去。
一日一日的,她開始期待着這個人的出現,有些時候她醒來的時候早了一些,他還沒有出現,她便是覺得自己的心中像是空了那麼一角似的,巴巴地等着盼着,甚至是細數着他的腳步聲,想着從聽到他的腳步聲到見到他這個人的時候要多久,要幾步的路,然後算計着,算計着他到自己面前來的時候,給予他一個笑,然後看着他也微微地勾起了嘴角。
他得空的時候便是會倚靠在牀頭,手上搭着一卷書,用那一把好嗓音同她說一些個話,或者是給她說說戲本里頭的那些個小段子,讓她不會覺得沉悶。
有那麼一種人,光是想着的時候,胸口便是覺得微微的有些暖,不會覺得空空蕩蕩的,時間,距離在這一瞬間的時候,變得是那般的虛無了起來,有些情感並非是每日都是要在一起的這才覺得好的,宋珩覺得眼下這樣很好。
“你便是你,無需同任何人做比較,”宋珩看着沈從墨,“你很好,我也是喜歡你的,只是這種喜歡並非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我從不騙你,你也是知道的。”
是的,宋珩想自己還是喜歡着沈從墨的,若是不喜歡他這個人也就不會同他寒暄,也不會同他在一個屋檐下這樣生活着了,只是她對他這樣的喜歡並非是男女之情,只是男女之意罷了。她尊重他,但是愛不了他。
是的,她從不騙他,即便是在寬慰着他的時候,她也從來都不會想着欺騙上他一回。這樣的宋珩,沈從墨不知道自己應該是稱她是太真誠了,還是真的是半點變通也是不會的呢?
沈從墨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擡頭看着宋珩,那眼神之中都是認真的神態,他止了笑,他的眼神之中滿滿都是認真的神色。
“阿珩,我不放你走。”
他不願意就此放手,就算是她會恨他一輩子,但是她至少還是生活在自己的跟前的,自己想要見到她的時候還是能夠好好地看看她,伸出手,他就能夠觸碰到她。一旦他放手了之後,卻是去哪裡尋找她都不知道了,他寧願宋珩是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即便是恨着,那至少也是在他的身邊的。
“你要恨就恨吧,我不放你走。”沈從墨定定地說着,他像是下定了這個決心一般。
宋珩看着沈從墨,她或許是應當生氣的,但是宋珩並沒有生氣,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帶了一些個憐憫的色澤。
百里縉雲從天牢之中被提了出來,安置在了自己的府上,府上的姬妾見百里縉雲多日沒有回來,心中早就已經是有些急切了,原本以爲這禍事就要來了,想着是不是應該趁着人不注意的時候捲了府上的細軟好逃了出去纔好,但是還不等她們想好這些個事情,百里縉雲便是已經回來了,與此同時的,府上四周圍也有了不少的人,就像是防止他們要逃跑似的。
百里縉雲纔不在乎那些個看着自己的護衛,皇叔眼下是將自己放了出來,但是在他的心底之中到底還是不相信着他的,所以這纔會安排了人特地在他的府上看梢着,雖說嘴上是要和他進行合作了,但是這實際上卻還是想着一人獨佔了,想着先用言語將他給哄住了,等到他手上再也沒有半點籌碼的時候,自己就是會完全被拋棄掉。這樣的手段百里縉雲也是做過的,自然是不陌生。
從天牢之中回來之後,百里縉雲這才明白了,爲何宋珩便是要將韻貴妃給帶走了,眼下老四爲了皇位已經是鬧騰到了眼下這個地步,這一路行來,竟是無人可擋,也難怪皇叔是要畏懼了,想着以老四的生母來制衡着老四。百里縉雲早就已經是曉得要想登上皇位,老四是一個不得不除掉的人物,可惜這老四實在是太過狡詐了。
當日他曾經以數道的聖旨想着讓百里流觴從前線回來,可惜這老四居然是來了一招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手段,偏生就是沒有來了金陵城,這也就罷了,老四在外頭自己的確是奈何不了他,但是這老三,他已經是受了重傷,卻還能夠逃出生天,眼下正在同老四一處朝着金陵城而來,這纔是最是叫百里縉雲驚奇的。
當日老三是怎麼在重傷之下保下了一條命來,他又是怎麼從金陵城之中逃脫出去的,這些個問題全部都在百里縉雲的腦海之中,他知道這金陵城之中一定是有人在暗地之中幫助着的,但是那個人會是誰?百里縉雲想了良久,覺得這話最是有可疑的人選還是宋珩,那一日自己分明是看着老三潛逃上了藏劍山莊的,但是搜遍了整個山莊卻依舊還是沒有找到人,這才叫他覺得最是不可思議的,但是這對象是宋珩,宋珩這人實在是太過深不可測,她若是有心要幫助人,自然是有的是手段,也不會讓他察覺到的。
百里縉雲有些開始懷疑,這宋珩是否是真心是想幫着自己,又或者是,宋珩她也是別有所圖的?
寧王也有些擔憂,眼下只要是一聽到前方的來報的時候,他便是憂心忡忡,他委實是不知道舀百里流觴怎麼辦,更何況,這金陵城之中甚至是還流傳開了一些個話,說是慶曆帝有留下遺詔,這遺詔便是讓睿王殿下即位的。這些個傳言有着越演越烈的趨勢,在人心惶惶之中,百姓們也開始有些相信這樣的傳言了,若是慶曆帝真的是沒有遺詔留下的,這風言風語又是從哪裡來的,且睿王殿下這般做又是何苦來哉,這作爲同謀逆又是有和差別的,所以百姓們開始紛紛相信那樣的傳言,叫囂着讓寧王將皇位還與睿王。
整日的,便是有着一些個百姓到了寧王府前咒罵,咒罵這寧王是妄想竊國的竊國賊,是他恣意妄爲這才又是引發了這樣的禍事,若不是寧王之故,今日北雍也不會如此。
寧王對於那些個咒罵的百姓動彈不得,打也不是殺也不是,只要他有稍稍的作爲只怕是會引發百姓們更大的反彈,只能是整日裡頭由着這些百姓叫罵着,即便是有事,寧王也是不敢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出去,而是隻敢從自家的側門或是後門,也不敢再穿着那一身招搖的王爺服侍,只好穿了素色的錦衣,但是即便是這樣,寧王還是被百姓瞧見了好幾回,這雞蛋爛菜葉子伺候了好幾回的。
終於,在二月十六這一日,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的軍隊,終於是到了離金陵城不過四十里的地兒,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想來明日一早便是會有攻城之舉。
城中的百姓們早就已經是羣情激奮,甚至是有些期待着這一場戰役早點到來,早點結束,只要是能夠讓他們好好地安生地過日子,百姓們所求的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罷了。
但是在百姓們這般激動的時候,卻是有着兩個人不願意了,一個是寧王,而另外一個是百里縉雲。他們深刻地知道,一旦百里流觴攻入進來之後,他們的一切都是不會再擁有了,只怕到時候這榮華富貴沒有了也就算了,就是這性命也不會在有了。
“啪”
寧王狠狠一巴掌抽上了百里縉雲的臉,那眼神兇惡無比,他瞪着百里縉雲,“人呢?到如今這個時候你還是不將人交至我的手上,難道你是想要眼睜睜地看着老四到了面前來才肯將人交到我的手上是不是?!”
百里縉雲心中也是有些憋屈的,他哪裡曉得宋珩並沒有將人送到他的手上,原本他以爲宋珩一定是會找一日將人送到他的手上來的,他這日也盼夜也盼的,也就是在等着,但是卻不想到竟然是怎麼都等不到這一日的,但是他除了等,還能夠有什麼辦法的,難道要他承認自己手上並沒有韻貴妃在的?如果自己這一句話說出了口,只怕還沒等老四到眼前來,自己這個皇叔就已經是殺了他了。
百里縉雲心中這些個事情自然是不能讓寧王知道的,他僵着臉看着寧王,“皇叔,你着急什麼,眼下老四還沒有攻城,一會我便是叫人把人雙手奉上,皇叔你不用着急!”
“不着急?!”寧王看着百里縉雲,“眼下兵臨城下了你才道是不着急,等到老四開始攻城之後,你以爲這城中是會有多少的人站在我們這邊的?那些個百姓?那些個將士?”
寧王嗤笑了一聲,“醒醒吧,你以爲還能有什麼?你覺得還有誰是能夠受你掌控的!”
寧王靠近了一步,他瞪着百里縉雲,“你還以爲在這個時候誰會站在你我的身邊?!只有本王!只要本王一旦失勢,到時候你還以爲你是能夠如何?!”
“你要記得眼下的你纔是同我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以爲一旦我敗了之後,你還有旁的人可以仰仗嗎?”
寧王的聲音灼灼,他瞪着百里縉雲在那邊說着,那神情凶神惡煞的厲害,一雙已經被怒火燒紅的眼睛看着百里縉雲,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刀子,像是要將百里縉雲生生活剮了一般。
百里縉雲被寧王這樣的眼神一看,只覺得自己身上有着一種微微的疼痛,就像是真的身上被切割下來了一塊肉似的。他點了點頭,他知道,再清楚不過了。
“既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那麼最好在暮色之前將人給我送到眼前來,不管之前人在不在你手上都好,現在這一次如果你再讓我失望的話,我便是不會再留着你,到時候你會知道當初沒有死在天牢之中那便是你這一生之中最不明智的事情!”
寧王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極其的冷,冷的帶上了十足的殺意,他要殺了他,這一次百里縉雲之再清楚不過了,他是真的要殺了他了。
百里縉雲哆哆嗦嗦的,他的腦袋點了又點,半點也是不敢忤逆着寧王,心中卻是有些害怕,眼下他這般,藏劍山莊又是在城外,城門早就已經是關着了,這外頭的人進不來,在這種危急的時候,裡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自然地也出不去。百里縉雲又是在寧王的看護之下,哪裡是能夠竄逃出去的尋了宋珩問上一問的。
百里縉雲只盼望着宋珩是能夠說到做到的,否則自己要是有什麼事情,也是絕對不會放過宋珩的,他死了,宋珩也別想好過,他做鬼也是不會放過宋珩的。
外頭的局勢有些不大穩妥,城外的家家戶戶都是將自家的房門緊閉,就怕是被人闖了進來,而藏劍山莊裡頭的丫鬟小廝們也都是有些緊張,想着藏劍山莊盛名在外,也不知道會不會是牽扯來一些個禍事,若是有人闖了上來,到時候也不知道是該如何是好。一個一個的都是提心吊膽不已。
沈家的鍛造廠已經關閉了,在這種人心惶惶的情況下,想來也是鑄造不出什麼好的刀劍的,沈從墨雖是對這一份家業不是太過在意,但是卻也還是看重沈家的名聲的,從沈家鍛造廠裡頭出去的東西,自然是不能留下一丁點的瑕疵的,這沈家數百年的基業所積澱下來的名聲。
整個北雍全都是浸淫在一種很是詭異的氛圍之中,明明已經是二月中下旬了,溫度還是有着一點點冷,今年的春日來的格外的遲,也難怪人人都道今年的北雍禍事連綿,即便是這春,也來的格外的遲了一些。
宋珩難得是有着閒情逸致,午膳過後竟是讓丫鬟在花園裡頭的涼亭之中設上了茶點,像是在等着人到來似的。
二月中下旬的天氣還微微有着一些乍暖還寒的冷意,但是比之之前那兩個月之中早就已經是溫暖無比了,這迎面而來的風之中雖然還有一點點的微冷,但是多多少少的竟然也是體會出了一點點的溫暖
的味道。宋珩想,快了,這春日快是要到來了,這一切的禍事也是快結束了。
“今日有客?”沈從墨因無需再去關注鍛造廠子裡頭的事情,平日裡頭也是得空不少,也便是接下了教導百里明玥讀書認字的事情,沈從墨那一手的字雖說不是什麼大家,寫的倒也是不錯的,他講學的時候又是認真無比,這語氣又是溫和無比的,所以百里明玥倒也是喜歡聽沈從墨講學的。
剛剛沈從墨便是同百里明玥講了一些,這纔回來,沈從墨放了百里明玥去玩耍,畢竟是一個才五歲大的孩子,再怎麼聽話這心底之中到底還是喜歡玩鬧的着的,即便是再怎麼聽話懂事。
“恩,有故人來訪,許是一會就會來。”宋珩輕抿了一口花茶,她的神情很是淡然,像是預感到了隨後會發生的事情一般,不過她也確定,今日一定是會有人來的。
“故人?”沈從墨不知宋珩這嘴裡面說的故人到底是誰,但是不管來的是誰,也必定不是什麼會叫他覺得愉快的人。
宋珩看了一眼沈從墨,她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響似的,微微擡起了頭來,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圍牆,“故人既已經來訪,怎麼還不進來?”
沈從墨順着宋珩的視線看了過去,不過就是在眨眼之間,便是有兩個身影從圍牆上翻躍而過,落在了庭院之中,兩人都是穿着一身的戎裝,那銀色的鎧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那光線幾乎是折射得讓人睜不開眼睛來。
沈從墨看着這兩人,心中不知道是該做何感想比較好一些,這眼前的並非是旁人,而是近日來已經成了金陵城之中每個百姓都是會提到的名字——睿王百里流觴。
而在百里流觴身邊的那個人,自然地也就不是旁人了,是那秦王百里紹宇。已經是有好幾個月沒有瞧見人了,沈從墨幾乎是快要忘記了這兩個人了,百里流觴還是印象之中的那般的丰神俊朗,那一身鎧甲沒有讓他那一張比女人還要來得漂亮一些的臉孔看上去有着一種陰柔的美感,反而是多了一些個男子應有的英偉之氣,而百里紹宇,沈從墨倒還是有些印象的,這最是深刻的印象不過就是之前百里紹宇受了傷逃到了藏劍山莊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的百里紹宇可算是血色全失,渀佛下一刻便是要斷了氣一般。
沈從墨對於當時受傷在身的百里紹宇自然也是沒什麼好臉色的,並非是沈從墨不願意留他,只因着當時形勢嚴峻,而百里紹宇又非藏劍山莊之人,再加之以前的事情,沈從墨自然是對這兩人沒有什麼好感在的。只是沒有想到,今日宋珩說的故人竟然是這兩個人,這怎麼能夠不讓沈從墨覺得驚奇的。
百里流觴遠遠地就已經看到宋珩坐在那涼亭的小凳上,凳子上鋪着厚厚的墊褥,自然是不會叫人覺得有半點寒冷的。她神色瑩然,像是早就已經在等着他們似的,見到他們前來,半點意外都沒有,這桌上擺着一些個糕點,倒像是早就已經在等着他們的到來了似的,果真就是宋珩,百里流觴甚至是有些覺得幾乎是沒有宋珩想不到的事情。
幾個月不見,宋珩似乎是豐腴了一些,但是這豐腴也便是隻有她的肚子罷了,百里流觴身邊沒有女人,別說是正妃,即便是側妃妾侍都是沒有一個的,自然的也便是沒有任何的子嗣,他並不知道一個女人孕育孩子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模樣,只覺得當初自己走的時候,也是多少瞧見過宋珩一眼的,她的肚子那個時候還沒有顯懷,現在一旦顯懷起來之後,百里流觴只覺得就像是一股氣似的,竟然是一下子就脹大了。
孩子
百里流觴曾經是有過一個念頭的,那個時候他還是不敢說出口,他也一直都以爲他同宋珩的關係應該是會一直都這樣能夠這樣,他是欣賞宋珩的,這金陵城之中有無數的少女,但是他都記不住,這唯一能夠記住的人也就是隻有宋珩一個而已,或是淺笑,或是沉默的神色都是那樣的深刻。他已經過了弱冠的年紀,甚至父皇也旁敲側擊地同他說過這個年紀應該是有一個正妃了,即便是不立正妃,也是應當有一個側妃了。
百里流觴對於這件事情雖不是很熱衷,但是心中卻也有着自己的一個計較,若是正要娶一個女子當自己的王妃的話,宋珩不錯。
當是這個念頭在百里流觴的腦海之中思索了良久,最初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百里流觴自己也是有些詫異,他便是被自己這個念頭有些嚇到,但是轉念一想之後,百里流觴就是有些確定了,是的,如果真的是要娶一個女子成爲自己的王妃的話,那麼宋珩不錯,更或者說如果真的要娶一個女子的話,百里流觴便是隻想娶了宋珩,也只有她,讓他有着這樣的一個念頭。
後來的時候,百里流觴便是將這些個原本就是要告訴給宋珩知道的話壓在了自己的心頭,他只是在想,等到從南嘉回來之後,他便是會問問宋珩,若是可以的話,她願不願意嫁給自己爲妃的。百里流觴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沒有說出話來,這往後也不會有了這樣的一個機會了,南嘉一行,他同宋珩之間可算是恩斷意絕了,已經是半點情誼都不在了。她嫁予了旁人,連一個勻給他的眼神都是吝嗇的。
他終歸是太遲,一直都太遲了。
眼下看着宋珩,百里流觴也是百轉千回,心中五味具呈,臨了不過就是吐出澀澀的三字:“沈夫人。”
“等了兩位許久,兩位風塵僕僕,也是該稍作休息的了。”宋珩囑咐了一聲一直跟在自己身側的水碧,讓她奉上兩盞熱茶上來,“兩位也無需站着,便是坐着吧。”
宋珩指了指空餘的石凳子,看向兩人,她的面色上一直是噙着淺笑,就像是真的在歡迎着一個故人似的,但是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都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宋珩從心底裡面歡迎的人罷了,現在她同他們之間早就已經是沒有任何的交情可言,或許在現在宋珩的眼中,他們只剩下價值和利益而已,誠然如同宋珩所說的那樣,那個宋珩早就已經喪生在南嘉了,隨着那浮圖塔消失在人間。
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坐了下來,眨眼間便是有一盞熱茶遞到了他們的面前。
“若宋珩記得沒錯,睿王殿下最喜歡的就是雨前龍井,而秦王殿下最喜歡的就是嵩山銀針。”宋珩緩緩道,那模樣渀佛就像是以前似的。
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揭開了茶蓋,嫋嫋的熱氣冒了上來,茶香撲鼻而來,同往日裡頭自己飲用的是分毫不差。但是這茶香的確是半點都不差的,但是宋珩這樣在這裡等着他們,自然是不會是想要飲者一杯茶想要同他們敘敘舊這樣的簡單的。她派人通傳了信息,讓他們兩人前來藏劍山莊,必然是有要事和大事要說的,否則又怎麼可能會是在現在這種時候讓他們前往了藏劍山莊的。
宋珩也不拐彎抹角,她手一揚,將這一道明黃色的聖旨攤到了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的面前,百里流觴看了一眼,他將這聖旨打開,百里紹宇也探過了頭來,只看了兩眼,百里紹宇的臉色就一下子鉅變了。
“你僞造聖旨!”百里紹宇指着宋珩道,那聖旨上的字跡雖是形似,但是到底還是不是慶曆帝的親手手筆,慶曆帝的字跡最是熟悉的也就是他們這些個當兒子的,這從小便是識得,即便是外人再怎麼渀造,只要看上一眼就會知道這到底是還是不是了。
這一道聖旨上,那印鑑是真的,但是那字跡卻不是真的,依着百里紹宇對自己父王的瞭解,父王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決定來的,他委實是沒有料想到,宋珩這個人竟然會是這樣的大膽,這種事情她居然也是敢於做出來的,這完全是叫人咂舌不已,宋珩做事是大膽,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宋珩竟然是會大膽到現在這個地步。
“是,那又如何?”宋珩看了一眼驚詫出聲的百里紹宇,“這僞造聖旨的人不單單是隻有我一個,秦王殿下怕是忘記了,當日若不是宋珩,您這一條命早就已經是沒有了,還是秦王殿下覺得,眼下自己已經是掌控了全局,當初應允宋珩的,也便是可以不作數了?若是沒有我,又何來秦王和睿王的今日?”
百里紹宇的面色難看了一些,是的。當初他的確是應允了宋珩的,但是那個時候的百里紹宇不過就是想做出一個權宜之計,在那個時候那種情況下,如果自己不和宋珩合作,只怕自己就得死在百里縉雲的爪下。的確也是因爲宋珩,他才能夠以重傷之身從這個固若金湯的金陵城之中,也能夠尋找到了百里流觴,告之他金陵城之中的境況,也讓他停下了因爲得到了聖旨而想要回到金陵城的念頭。
這一切,如果是沒有宋珩的話的確可說是一切後果不堪,宋珩的確是居功至偉。而宋珩說的的確也是沒有錯的,這一路上醒不過來的時候,百里紹宇的心底裡頭也是動了一些個心思,他想到了自己當日那般狼狽不堪的模樣,的確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不得不應承下宋珩所說的一切,畢竟是性命攸關的,但是現在這個時候他也的確是有些開始猶豫了,開始猶豫自己是否是真的要這樣聽了宋珩所說的一切,放棄這眼前的一切來回報給了宋珩。
這說他是無恥也好,自私也好,這世人原版本就是如此,這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是自古的道理,難道還有人會放棄眼前的一切不成?百里紹宇雖說心中還是有着那麼一些個芥蒂,但是不免的已經開始動搖了,是的,流觴的確是不在意這皇位是誰,而他呢,是否是真的能夠做到半點都是不在意的?
百里紹宇真心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做不到的。
宋珩見百里紹宇的面色轉了又轉,那眼神之中的遲疑,那些個糾結她全部都看在眼內,“秦王這便是要反悔了?”
百里紹宇聽到宋珩這問話,微微遲疑了一下,便是又道了一聲,“便是反悔了,又當是如何?”
宋珩將自己手上的茉莉花茶遞給了水碧,像是沒有聽到百里紹宇的這一句話似的,她只是轉頭吩咐着水碧,“這茶涼了,這已經涼了的茶便是已經失去了味道,再將就着飲反而是讓人覺得有些不適的,還是再換一杯吧!”
水碧應了一聲是,便是走了開去,沈從墨坐在一旁,他便是以鄙夷的神色看着百里紹宇:“當日我便是覺得這皇家的人一貫是言而無信的,也曾經勸過阿珩你這種人還是莫要相救的好,眼下你可總算知道我這是用心良苦了罷,這當街救上一條狗,養得熟了,至少還是能夠換得來對你的一陣搖尾乞憐,這平白救了一個人,反倒不過就是救了一個有着狼子野心的人罷了,這種人還不如是不救得好!”
沈從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神色是極其的認真,若不是宋珩還在,只怕沈從墨早就是要將兩人驅逐出府去的,省的眼下的自己看着便是覺得不舒服的。
百里紹宇卻是定定地看着宋珩,自己說出這番話來,依着宋珩的性子定然是不可能這麼好相與的,她眼下居然是一句話都不說,這其中肯定是有詐的,而百里紹宇更是覺得宋珩剛剛對着丫鬟說的那一番話了,這其中也是有着一些個深意的,更像是在同他說的一樣。
“若是秦王殿下想要反悔,宋珩也不能阻止你什麼,反正宋珩當初在救你的時候早就已經想好了可能會是這樣被秦王殿下反咬一口的情況了。”宋珩的神色坦然,半點也沒有驚慌失措的樣子,那淡然的模樣就好像是她真的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切,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切似的,所以是半點意外也沒有。
“只是,”宋珩的聲音清脆的厲害,就像是枝頭第一隻鳴唱的黃鸝一般,那聲音婉轉的讓聽過的人都不能忘記,“只是宋珩吃過一次虧上過一次當之後也是學乖了不少,自然是不會忘記那些個血與痛的教訓的。秦王殿下的母妃是早逝了,但是睿王殿下的母妃還安在呢。”
百里紹宇聽到宋珩的話整張臉色是驀然一變,變得鐵青而又僵硬,而百里流觴的神色也有些冷凝了起來。宋珩接下來的話很是飄忽地在他們的耳邊說着,讓他們聽的有些不大真切,渀佛就像是陷入了一場夢境似的,但是這個夢境之中並非是什麼纏綿的美夢,而是一場讓他們冰透了手腳的噩夢。
“眼下金陵城亂的厲害,睿王殿下又是舉兵攻來,寧王殿下是早就已經想到了睿王殿下的母親還在寺廟之中,原本也是想要用韻貴妃來抵禦睿王殿下的,殿下畢竟是個孝子,自然是不會讓自己的母妃陷入不安的境地的。”宋珩嘴角的笑容帶上了一些個嘲諷,她早就已經不在相信他們了,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不相信,她唯一相信的便是自己,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才最是不會出任何差池的。
良久之後,百里流觴這才澀澀地開了口:“你想要如何的,宋珩?”
宋珩看他,百里流觴的手上還端着一杯徑自冒着熱氣的熱茶,在那嫋嫋的煙氣之中,百里流觴看到宋珩的臉陌生的可怕,明明是那樣一張熟悉的臉,那眼角眉梢都帶着俏的模樣是那般的熟悉,眼下卻是陌生的叫人說不出話來了。
“我不想如何,只是這遺詔,睿王覺得如何?”宋珩緩緩地說着,“當然,睿王殿下還是有一個選擇的,那就是將藏劍山莊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命全部都殺之殆盡,對了,九殿下眼下也是在藏劍山莊之中的,殿下可以一併除去了,然後一把火將藏劍山莊,將這遺詔全部都毀去了,做的乾乾淨淨的方好,這要做帝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心狠,哪個帝王不是踩着累累的白骨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的。睿王殿下只需狠下心腸來,那萬事都是能夠隨了殿下的心意的。”
宋珩的神色平靜無比,渀佛從她的嘴裡面說出來的是一些個“今日天氣不錯”這般無關緊要的話來的,但是那眼波流轉之間,倒是帶着一種危險的神色,叫人不敢小覷了。
“韻貴妃是睿王殿下心中最是柔軟的部分,只要殿下能夠狠得下心腸,往後不管是誰舀韻貴妃來威脅着睿王殿下也便是不足爲懼了,不過,這從今往後也不會再有人能夠舀韻貴妃來威脅殿下了。”
宋珩話音剛落的時候,水碧已經置換了一杯新的熱茶過來,宋珩從水碧的手上接過了熱茶,在用茶蓋輕輕撥着茶葉子的時候,宋珩看了睿王一眼,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宋珩猜想,他必然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若是百里流觴真的能夠狠下這個心腸來,那麼百里流觴也就不再是百里流觴了,而是旁人,一個完全叫人陌生的人了。
百里流觴知道宋珩話裡面意思,只要她死,他的母妃也表示會一同死了,只要她活,那麼只要他將一切退讓出來,自然地他的母妃也便是會活着。印象之中宋珩是從來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女子,但是眼下她做了,印象之中宋珩不是這般冷漠的一個女子,但是眼下的宋珩比誰都要來的冷漠,她冷,冷的就像是一塊冰似的,眼中現在剩下的早就已經沒有半點的溫情和情誼在了,有的只有一種爲了目的不折手段的神態。
是他,是他迫得她再也是沒有辦法相信旁人,也是他完全將那曾經的宋珩逼迫成了現在的宋珩。其實他的心中從來都沒有那所謂的宏圖霸業之心,誰當天子誰當皇帝,他從來都不曾在意過什麼。
“好。”百里流觴應承下來,“我會依着這遺詔行事的。”既然她是想要那般的結局,那麼這個結局他便是給她就是,從來都是他欠她的。
“流觴!”
百里紹宇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連掙扎一下都是沒有的,這樣簡單地就應承了下來,百里紹宇不敢置信極了,他可知道這一聲“好”字所代表着的是什麼,是指將自己所建立的功績無條件地貢獻了出來,是將自己從那皇位之上退讓了下來,是將他從此埋沒了起來,這一聲“好”字,斷送的便是這一切的一切。
“三哥,我意已決,小九他,畢竟也是父皇的孩子不是麼?”百里流觴淡淡地道。
“那怎麼能一樣?!”百里紹宇低斥了一聲,小九他纔不過就是一個稚齡的小兒罷,哪裡是同他們一樣的,往後小九是個明君還是個昏君都是不定的,他便是這樣輕輕鬆鬆地就應上一聲好字,這叫百里紹宇怎麼是能夠甘願的。
百里紹宇有些不甘心,他們這一路上吃的苦是有多少,如今就是被宋珩這樣輕輕鬆鬆地撿了一個便宜去,這其中的委屈去向誰說去。
“秦王殿下若是覺得不甘願,也可代睿王殿下完成這未完成的事情。”宋珩溫吞地補充上了一句,她當然是能夠看出百里紹宇眼底心裡的不甘願,若論功利,其實秦王要比睿王來得實際的多,遇上事情的時候,自然也是要比百里流觴來得果決的多了,這大約是同百里紹宇的生活環境息息相關,自小母妃早逝,是被抱到了太后身邊撫養長大,但是蕭太后是何許人也,那個女子也是曾經有過最是傳奇的色彩的女人,她撫育一個皇子,卻沒有給他最有禮的後盾,要的不過就是想要藉着自己這個皇孫保全已有外戚之態的蕭家,想着的是即便是新皇登基,在剪除蕭家羽翼的時候,這個王爺能夠順勢扶着一把,不至於讓蕭家一下子成了樹倒猢孫散。
因爲沒有半個可牽掛的人,自然地百里紹宇行事便沒有什麼可顧及的,但是百里紹宇唯一最是看中的便是同百里流觴之間的兄弟之情,所以他自然也是不敢輕易下手的,如果他真的半點也不顧及,現在就不是同百里流觴在那邊廢話,而是早就已經開始如何將她滅口一事了。
“不過,若論真的說起來,陛下是沒有留下任何的遺訓決定該是由誰來成爲北雍的新帝,這說到底,每一位皇子都是有可能的不是麼,也許先帝屬意的是睿王,也有可能是二殿下。眼下先帝沒有遺言遺訓,每一位皇子都有繼承的權力,即便是寧王,也是有着同樣的繼承權力的。眼下兩位殿下如此,這說得好聽了,便是被逼迫的,這說的難聽了,還不是爲了皇權而掀起的內亂,還是兩位覺得,這內亂還不到時候平息的,再生靈塗炭下去,將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北雍再斷送在自己的手上?”宋珩淡淡道,“那宋珩實在是不知道幾位皇子是要有何顏面去面對已經駕崩了的陛下同列祖列宗的了。也不知道再這般鬥下去,這南嘉,東極連同西芳會不會是再捲土重來一次,到時候那便是真不知道是該如何是好了,只有束手就擒,即便是我們抵抗,早已是生靈塗炭的百姓也寧願我們放棄不再抵抗了吧。”
“如何又是不一樣的?”百里流觴平靜地看了一眼百里紹宇,這一切哪裡又是有半點的不一樣的,他原本就不在意這種事情,如今又有什麼可在意的。
“你——”百里紹宇很想開口責罵上兩句,但是話倒嘴邊卻又是半句都開不了口,因爲百里紹宇知道,即便是罵了他又是能夠如何的,還不是不能改變他都已經打定了的主意罷了。流觴這個人便是固執,如果是能夠輕易地放下,當初也就不會以爲宋珩的事情醉生夢死上半年也不罷休了。
百里紹宇實在是無話可說,也不想再說了,即便是說了這該聽的人又是不聽的,那他還說來做什麼。
沉默了一會之後,百里紹宇這纔看向宋珩,“那人何在?”
宋珩看着百里紹宇那一張因爲妥協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孔,頓時覺得是有些好笑,但是卻又是半點也笑不出來,她輕抿了一口茶水,“人自然是在宋珩的手上,但是爲了不讓殿下再度背信棄義,宋珩覺得這人還是先留在自己的手中比較穩妥一些,畢竟宋珩可受不起再一次被人揹叛的滋味。只要等九殿下登上大寶的那一日,宋珩自當將韻貴妃送到睿王殿下的眼前。”
你——
百里紹宇當然知道宋珩這舉動是代表着什麼意思,她這壓根就是將韻貴妃當做籌碼以防止他們得到人之後背叛他們。百里紹宇站了起來,他從來都是沒有想到宋珩竟然會是變得心計如此的深沉起來,不,宋珩原本就是這般深沉的,只是那個時候的她並沒有將那些個手段全部都是運用到他們的身上罷了,眼下不過就是將曾經他們都沒有嘗試過的手段全部都在他們的身上顯現了而已。
百里紹宇覺得同宋珩計較這些個事情,在眼前計較到底是誰勝誰敗已經是沒有半點的意義了,說再多的事情再多的話也已經是改變不了什麼了,那又何謂在說什麼再計較什麼呢。
這一次是他們敗了,輸在了這個心計之上,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百里紹宇站起了身,眼下這藏劍山莊也沒有什麼必要再停留下來了,他心中還是有些不情願的,爲他人做嫁衣裳這件事情,大約是他這一輩子做的最是憋屈的一件事情了。
宋珩看了一眼已經站起了身來準備離開的百里紹宇同百里流觴,她笑意盈盈地提醒了一句:“殿下慢走。”
那臉上的笑容此刻看來是乖張的厲害,更像是在嘲諷着他們,百里紹宇胸口就像是憋着一團怒火,這胸口處的位子隱約是有些疼痛了起來,再是機關算盡也是沒有用的,百里紹宇像是明白了這一點似的,在宋珩的面前再是機關算盡也是沒有用處的,她狠起來的時候比常人更狠比常人更毒,也難怪是有這麼一句古話在了,這最狠最毒不過就是女人心了。
待兩人走遠,再也是感覺不到半點兩人的氣息的時候,沈從墨這才安定了下來,他看着坐在一旁慢慢啜飲着茶水的宋珩,她臉上的笑意已經是完全散去了,她面上沒有半點的神情,就好像是一切已經塵埃落定的淡然,一點也沒有剛剛在這裡有着那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沒有那字裡行間血腥的瀰漫。
“阿珩——”沈從墨淡淡地問了一句,“其實他們起兵,也是你通知的吧?”
“恩?”宋珩搖了搖頭,“那倒不是,不過就是通傳了一聲金陵城之中一切的動向罷了,這起兵一事,倒不是我所策劃的,只能說其實在他們二人的心中多少也還是有着想要登上最高位子的念頭的。”
但是在那通傳之中,宋珩卻也是用了一些個小手段的,比如說百里紹宇,百里紹宇這人本身是沒有什麼野心的,但是他的野心卻是體現在幫襯着百里流觴的身上。百里紹宇一向是同百里流觴最是交好,所以若是他幫着百里流觴成了事,自然地他的功勞就是最大。而且百里紹宇一直最是篤定的就是百里流觴一定是慶曆帝想要選定但是又來不及選定的人選,若是等到百里流觴成了皇帝,百里紹宇自然是第一等的功臣,她便是在給予百里紹宇的信箋上將金陵城之中的動向告訴給了百里紹宇知道,又是建議他應當是在現在這個時候進軍殺一個措手不及。
依着百里紹宇的性子在一番考量之後定然是會同意的,除非他是能夠看着旁人登上帝王之位,然後將他同百里流觴視爲謀逆之人,如果他不是想這樣做的話,那麼就是會勸着百里流觴招募人馬出兵。
宋珩和百里紹宇也不過就是在相互利用罷了,百里紹宇利用她從金陵城之中逃脫,而她也不過就是利用了百里紹宇的心性罷了,如果百里紹宇心底之中沒有那麼一點的意思所在的話,自己也不可能利用他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就是要他們看着,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所創下來的基業,最後卻是全部都不屬於自己,她就是要他們爲他人做嫁衣裳,讓他們後悔。
“阿珩,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着這些個事情了?”沈從墨默了一默,這樣的計劃不可能是在短期之中就是能夠完善的,所以沈從墨覺得宋珩應該是很早就開始計劃着這個計劃了,有多早,沈從墨實在是想不出來。
有多早?宋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着這樣的事情來了,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想着不會讓百里流觴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直到那一場雪落下,百里流觴出金陵城的時候,她應該就是應該開始籌劃起來了,但是這其中,她的一些個計劃也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不是麼?如果不是因爲百里縉雲的貪婪,如果不是百里紹宇哪裡不去非是到了她這藏劍山莊,她又怎麼可能會是將這些個計劃一步一步地連貫起來的呢?原本她只是想着藉着三國聯軍的時機將百里明玥推了出去,讓他不在是一個沒有依託的小皇子而已,想着能夠讓慶曆帝刮目相看罷了,宋珩原來還以爲慶曆帝應該是能夠再多活上幾年的,如果慶曆帝是能夠再多活上幾年,或許百里明玥是能夠被選定,即便是不被慶曆帝所選定,宋珩知道自己也是一定會將他推上這最高的位子。
但是現在,老天也幫着她。
既然是這樣的話,她便是將他們當初欠着自己的,一併討了回來好了。
“那,韻貴妃現在在哪裡?”沈從墨低低地問着。
“在一個她應該在的地方!”宋珩淡淡地說着,她的嘴角微微地彎起,這一步棋之中,韻貴妃可是一場重頭戲,自己又怎麼可以將韻貴妃給忘記了,有些事情還得讓韻貴妃出場纔好。
沈從墨想想不出宋珩所說的韻貴妃應該在的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但是他知道,眼下這個時候自己能夠幫助宋珩的事情便是站在她的身旁,什麼都不要問,什麼都不要說,只要相信她就足夠了。
宋珩口中,韻貴妃所在的地方,並不是旁處,真是在金陵城之中。宋珩命了應龍將韻貴妃在百里流觴大軍壓境的時候在百里縉雲同寧王因爲韻貴妃要鬧翻了天的時候再將韻貴妃送到百里縉雲於寧王的面前,所以現在的韻貴妃自然是在百里縉雲那一處的。
這百里縉雲瞧見韻貴妃的時候,幾乎是要拜菩薩祭神豬來還神了,在瞧見韻貴妃的那一瞬間,百里縉雲便是已經忘記了自己剛剛咒罵宋珩的時候是有多狠有多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宋珩到底還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寧王瞧見韻貴妃的時候也是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一下子落了地,他也是顧不得去計較這百里縉雲爲何是會這麼晚纔將人給送到了他的跟前來,這眼前最是應該計較的也不是這個事情,就算是真的要計較也是應該在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方纔去計較的。
寧王將韻貴妃帶走了,百里縉雲也不能計較些什麼,這眼下的形勢便是自己這個皇叔要比自己來的強大上一些,既然這形勢比人強,百里縉雲自然是沒有理由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二殿下就這樣讓寧王將人給帶走了?”應龍想起宋珩的那些個囑咐,便是壓低了嗓子同百里縉雲道,“夫人說的沒錯,眼下的殿下已經是被拘禁的半點脾性也是沒有了,安於天命的模樣幾乎是叫人忘記了曾經的殿下是有着如何的雄圖霸業之心,眼下的殿下只怕也是一個不能共襄盛舉的人了。”
百里縉雲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這低垂着頭的男人,這個男人百里縉雲是有些眼熟,又是覺得有些眼生。眼熟的是之前自己在天牢之中也是這個男人通過那重重的護衛到了自己的面前來傳遞那些個訊息,眼生的是這個人在宋珩的身邊是有多久了,宋珩的身邊在什麼時候便是出現了這樣的人物來,這些個訊息在他的腦海之中。,百里縉雲覺得自己上了藏劍山莊的次數也不算是少數了,但是在宋珩的身邊自己的確是沒有瞧見過這一號的人物。
不過宋珩這人做事,自己也是尋不到半點可依據的,這些個人是宋珩什麼時候培養的,百里縉雲自己也便是完全不知道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百里縉雲問出這麼一句之後方纔覺得自己其實是不應當問他是什麼意思的,而是應當問宋珩是什麼意思纔對,如果不是宋珩的指示,這個人又怎麼可能會是在自己的面前說出這一番話來,想也可知,這一定是宋珩讓他在自己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來的,宋珩藉着這個人的口是想告訴自己什麼?百里縉雲實在是不知道,而且也完全猜測不出來。
“若是殿下還是甘願屈居於寧王之下的,夫人說這便是她最後一次幫着殿下了,還望殿下往後的日子裡頭是能夠好自爲之。”應龍緩緩地道出宋珩交代他的第二句話。
百里縉雲聞言,這臉色乍然一變,他是半點也沒有想到宋珩居然是會託人說出這種話來的,她這是什麼意思。是想說同他已經恩斷義絕,從今往後她不會再站在他的同一邊,也是不會再將他視爲盟友,更是不會爲他出謀劃策了不成?若是在以前。百里縉雲自然是不會在意的,這少了一個宋珩,必然還是有旁的人在的,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百里縉雲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邊幾乎已經是沒有半個可用的人選了,曾經是站在他身邊的那些個人早就已經轉換了風向,要麼就是明哲保身,要不就是屈居人下。現在他的身邊也就單單隻剩下宋珩一人了,若是宋珩也背棄了自己,百里縉雲完全是不不敢想象,自己這接下來的境地會是怎麼樣的淒涼。
“她怎麼能?”百里縉雲呵斥了一聲問道,宋珩她怎麼能,她怎麼可以是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在現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她竟然是要悲慼自己而去了,那他怎麼辦?
百里縉雲的神情之中可謂是慌亂無比,就像是一個即將要被拋棄的人似的,他幾乎是不敢想象這接下來的日子是要怎麼過的。
應龍面無表情地看着百里縉雲,就像是沒有瞧見過他那慌亂無比的神色一般,想着這北雍的皇子也委實是太過不濟事了,這樣的人,也真心不知道主子還留着他做些什麼,倒不如是讓他直接一刀斃了他來的乾脆的多了,何必同這樣扶不上牆的阿斗虛與委蛇。像是北雍這樣的國家,落到眼下這個地步這子孫是這般的不濟事,倒不如是讓旁的國家一句吞併來的乾脆的多了,或者說讓主上吞併了也是一件好事。
良久之後,百里縉雲方纔像是緩過了神來似的,他看向應龍道:“她可有旁的什麼話要同我說的?”
應龍看着眼前這個完全是六神無主,就像是被主人拋棄了的小動物一般的皇子,從心底之中有些憐憫這個被主子玩弄在鼓掌之中的人。
“有,”應龍誠懇地點了點頭,他湊近了百里縉雲道,“小心寧王。”
小心寧王這四個字就像是一個魔咒一般,百里縉雲自然是知道自己是要小心這個皇叔的,但是這光是小心又是能夠有什麼用處的,眼下這唯一是能夠幫助他的人也已經是完全離他而去了,寧王身邊高手衆多,總是不能讓他獨自一人單槍匹馬而上吧?那他還有什麼可以改變現狀的?
百里縉雲覺得自己這汲汲營利了大半輩子,這臨了的時候卻是什麼好處都是沒有達到的,這叫他怎麼是能夠甘心的,他哪裡是不知道宋珩爲什麼會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放棄了他的原因,還不是因爲他現在半點的全是也沒有了,這良禽擇木而棲,宋珩自然也是心中有着一番掂量的吧,她往常的時候就是同老四老三交好的,現在只要是能夠同他們劃清了界線,老四老三還不是會待她如同往昔一般,要是老四能夠成事,這宋珩,這宋家還不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來着,自然是要比幫着他來的實際得多,也合算的多了。
百里縉雲待應龍走了之後,這便是胸口抑鬱難安,看什麼都是不順眼的,又見一羣寧王的人在他的身邊看守着他,這些個日子過的委實比囚犯還不如,他便是從地窖之中取了上好的佳釀,想要將自己徹底地溺死在這酒罈子之中,或許這醉死了之後便是什麼都不需要管的,自然地也便是什麼都不需要關心什麼也不會在意了。
百里縉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醉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喝了多少酒,他原本以爲自己或許會像是這樣醉死的時候,只覺得自己那綿軟的身體一下子竟是被人提將了起來,大力的兩個巴掌狠狠地扇上了百里縉雲的臉頰,也讓他一下子從酒醉之中清醒了過來。
百里縉雲睜開被酒氣薰得幾乎是有些睜不開的眼睛,他有些迷濛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張臉在他的眼前放大了一些,好一會之後百里縉雲這才反應起來,這眼前瞪着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皇叔。
“皇叔!”百里縉雲張了張口喊了一聲,這一聲稱呼喊出了口之後,百里縉雲這纔是有些清醒,眼前的這個皇叔雖然還是他的皇叔,但是早就已經不是那個一點危害也沒有的皇叔,而是一個有着和他相同的目的,這眼下還比他要來的強勢的皇叔,這皇叔可不是一個好相與的,這一聲叫喚開了口,百里縉雲整個人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半點也不迷濛了,
百里縉雲揉了揉眼睛,看的更加清楚了一些,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皇叔一雙兇狠如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裡頭有這個殺氣騰騰,完全是不殺了他不會罷休的神色。
百里縉雲這才感受到了自己的臉上有着火辣辣的疼痛,那種疼痛就像是從骨子裡面出來似的,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臉,臉上的火辣還有嘴角邊滲出的血跡讓他也一下子着了火似的。
“皇叔如今又是爲何舀我撒氣,你要人,我便是已經給你人了,你還想如何?!”長久以來形成的怒火在百里縉雲的胸膛之中熊熊燃燒着,他看着寧王,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裡招惹到了這個皇叔,惹得他在這個時候又是來找了自己的晦氣。
“是本王實在是太小瞧了你了!”寧王看着在自己面前裝作一副無辜嘴臉的百里縉雲,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是會這般的鬼迷心竅,竟然是會相信了這百里縉雲這個小子,這個小子根本就是一個口蜜腹劍的主,虧得自己還是這般相信他,原來這也算是自己太過單純了,這樣子的人怎麼是可以信服的,當初的他就是應該直接將人給處決了纔好,根本就不應該留到現在這個時候。
“皇叔,你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百里縉雲看着寧王,實在是不知道他眼下的怒氣是從何而來,他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甚至是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還敢說你不知道?!”寧王含着一張臉,他冷冷地看着百里縉雲,“你會不知道?!”
寧王上前了一步,他扯着百里縉雲的衣襟,將他提上來了一些,那眉眼之中是見慣了的冷凝,幾乎是要將百里縉雲給凍在了當場,“說,你將韻貴妃弄到哪裡去了?”
百里縉雲覺得有些莫名,“什麼韻貴妃,這韻貴妃不是已經給了皇叔你了麼,你現在問我韻貴妃去了哪裡,我哪裡是知道在哪裡的!”
“你少給我說這種話!”寧王是更加的怒不可遏,他幾乎是惱怒到了極點,恨不能是將百里縉雲的骨頭捏成一段一段的碎沫沫,“你還是老老實實將人交了出來,否則,我絕對是不會再容忍你了!”
百里縉雲是更加覺得莫名了,他伸手隔開了寧王的抓着自己衣襟不放的手,因爲酒醉的緣故,他稍稍是踉蹌了兩步,但是還止住了自己的步伐,他嘲笑地看着寧王:“皇叔你是已經忘記了不成,你忘江了在今日下午的時候,我便是已經將人給了你!”
“的確你是將人給我了,但是今夜你又是讓人把人給劫走了!”寧王暴喝上了一聲,“除了你,你怎麼是知道這人會是在我這裡,定然是是你又是反悔了想着將人從我這邊劫走了!”
百里縉雲總算是曉得了自己這皇叔爲何眼下是這般的暴躁了,原來是韻貴妃被人給劫走了,但是這劫走了又是能夠怎麼樣呢,“皇叔這一番說辭也委實是太過搞笑了一些,我將人好端端地給了你,皇叔你也是好端端地將人帶走了,眼下這人被人給奪走了之後便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這自己看不住人也就算了,還有什麼臉面來責怪於我?”
百里縉雲一聲聲地道,他的語氣之中都是堅定之色,他看着寧王,在那邊道,“皇叔你是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人是我奪走的,是那人親自這麼說的,還是有什麼認證物證是這樣證明着的?”
寧王說不出話來,雖然是這一切是沒有留下什麼證明來的,但是他就是知道,就是知道這一切的事情都是百里縉雲做的,如果不是百里縉雲做的話,那麼還可能會是有誰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你從之前便是拖延着用了不少的藉口不願意將人送到我的身邊,但是眼下這個時候又是願意將人送到我的面前來了,這其中定然便是你的詭計纔是,你明面上是將人送到了我的面前來,但是這實際上卻是使了一個詐,爲的就是放鬆我的警惕,將人劫走罷了!”
百里縉雲聽着寧王那些個無稽之談的話,他原本還是覺得自己的這個皇叔還是很是聰慧的,還是能夠兩個人共襄盛舉的,但是現在看來,自己這個皇叔根本就是一個根本就是不能合作的人,聽聽皇叔眼下所說的那些個話,根本就是不相信他的,更或者,百里縉雲在想,這纔是自己這個皇叔的一個計謀吧,他壓根就是自己將人帶走了,然後再說是有人將人給劫走了,實際上根本就是借題發揮罷了,他根本就是想要藉着這樣的說辭將他解決了纔是真的。
不由得,百里縉雲便是想到今日下午宋珩的手下同他所說的那些個話,她讓他小心寧王,這叮囑這纔不過多少時間,寧王便是來尋了他說是韻貴妃消失不見了,這是巧合還是人爲的,如果這一切都是巧合的話,那巧合實在是也太過巧合了,巧合的幾乎是叫人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一種巧合,根本就是人爲的。
百里縉雲這樣一想之後,自己那酒徹底地醒了,身後甚至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有些害怕地看着寧王,只覺得他那一張臉就像是夜叉一般,完全是帶着催命的神色。
他這是要自己的命吧!
百里縉雲像是被這樣的信息嚇到了,他不停地往後倒退着,就怕寧王下一秒就是會殺了他。而百里縉雲這樣的模樣看在寧王的眼中那就是證實了百里縉雲就是做了這件事情的人,寧王的心底之中就是更加的惱怒,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這個侄兒。
“將人給我,否則我就殺了你!”寧王高聲訓斥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幾乎是將百里縉雲逼迫到了牆角那邊。
百里縉雲看着自己這皇叔,他知道他這是要殺了他了,是的,他就是要來殺了自己來了!百里縉雲怕的厲害,他一下子便是想要轉身就跑,但是這一跑之後,寧王便是覺得百里縉雲便是要逃,寧王又是怎麼能夠容許百里縉雲從他的眼皮子底下給逃跑了的,更何況眼下這裡的人脈都是自己的人,他竟然還是要做這樣無謂的抵抗,又或者……寧王心中那個覺得,這或許是百里縉雲的另外一個計劃。他或許是故意將人劫走,然後惹得自己大怒這便是來尋了他,或許在暗地之中他早就已經是隱藏了不少的人就等着他置杯爲號,將他絞殺在此地了。
寧王衝上了前去,他一雙手掌如同鷹爪一般一下子扣上了百里縉雲的脖頸,他收緊了手勁,看着百里縉雲在他的手掌底下這臉色一下子變得紫紅了起來,這脖頸之間的青筋也全部都冒起,百里縉雲奮力地掙扎着,他根本就不是寧王的對手,之前的交手的時候,百里縉雲就知道自己這個皇叔的功夫是在自己之上的,眼下自己又是被寧王搶佔了先機,自然地也便是沒有什麼反抗能力了,只能是由着寧王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頸,呼吸一下子變得稀薄了起來,他就像是一條瀕死的魚,喘不過氣來。
“將人給我交出來!”
百里縉雲伸着手用力地抓向寧王,他覺得眼下的自己很可悲,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不管是怎麼做都是逃脫不掉被這些個人大人所掌控着的生活,他想要逃脫,從這死亡的邊緣逃脫,但是隻要他用力上一分,寧王扣着百里縉雲的手掌也會更加用力上一分,那呼吸之間的空氣變得更加的稀薄,而百里縉雲便是掙扎的更加的厲害。
這渀佛就成了一種惡性循環似的,只要百里縉雲越發的掙扎,寧王的手段也便是越發的過分了起來,寧王覺得眼前這個人便是這樣的桀驁不遜,竟然是寧可死也不願意將這些個事情告訴自己知道的,到最後的時候,百里縉雲的臉色竟然一下子成了那可怕的紫黑色,那手腳也無力地下垂了下來,便是半點也沒有再動彈了。
直到那一瞬間,寧王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地反應過來,他一下子鬆開了手,但是此時此刻的百里縉雲就像是一個破敗的娃娃一樣倒落在了地上,寧王睜大了眼睛,一臉驚恐地看着百里縉雲,那脖頸間有着紫黑色的手指印,那指印是那樣的明顯,那是他的手指留下的印記。
寧王蹲下了身,伸手去探百里縉雲鼻尖的鼻息,他觸及不到半點的溫熱,他死了。
寧王不得不相信這樣的一個事實,他死了,自己這個侄兒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死去了,死在自己的手掌之下。雖說這個侄兒幹了不少的事情,每一條都是足夠死上一萬次的,但是這即便是要死,也是應該死在這三司會省的情況下,而不是單獨地死在自己的手上,他即便是要死,也是不應該在現在這個時候的,也不是應該在這樣的情況下的。
他還沒有將韻貴妃的去向告訴給自己知道,這樣的他怎麼是能夠死去的?百里縉雲他怎麼是能股死去的?!寧王有些呆滯地看着眼前這樣的場景,他不知道是該如何是好,但是自己心中更是驚慌的卻是如果明日百里流觴攻城的時候,自己應當是怎麼辦的,有誰能夠抵擋住百里流觴呢,韻貴妃眼下已經是不知所蹤了,那麼他應該是怎麼做纔好呢?
他怎麼就是這般的激動?
寧王有些悔恨,自己怎麼就是這般的沉不住氣,但是剛剛百里縉雲既然是沒有設下半點的圈套的,那麼他爲何是要躲避於他的?這根本就是不合尋常的道理!
寧王細細地回想着,似乎這一切就像是一張網,網住了他們每一個人,寧王覺得自己有一種身在局中的感覺,他的感覺一向是有些敏銳的,眼下這種情況下,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就像是旁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一般,這進退之中都是半點不由他的。
寧王細細地回想着,這樣的情況似乎是在自己揭穿了百里縉雲囚禁慶曆帝的時候開始的,從那一日開始,寧王覺得自己這一切像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又完全地超脫在自己的掌控之外的,這種情況叫他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這近四十來年的歲月,寧王是第一次有着這樣的感覺,這在背後操控着這一切的又是誰?是百里流觴,還是百里紹宇,還是旁人?
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寧王實在是猜不出一個正確的人選出來,但是他知道,這一切已經不是由着自己來掌控了。
寧王正在想着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個事情的時候,這外頭忽地傳來了一些個混亂之音,這雜亂的聲音是越來越混亂,幾乎是有着一種像是要將整個金陵城完全從黑夜之中吵鬧開了似的。
這樣的吵鬧聲讓寧王再也不能細細地琢磨着這些個事情,也完全顧及不到百里縉雲的屍骸,也不想再從百里縉雲身上探尋到旁的訊息來尋找到韻貴妃,他匆匆而出,這宅子外頭已經是熱火朝天的景象,金陵城之中的百姓像是從睡夢之中全部醒來了,紛紛在外頭崩走着,寧王看了一眼天色,這天色還是暗沉沉的,半點也沒有即將要天亮的感覺,但是那些個百姓卻是叫人覺得這天已經是亮了。
有些個百姓敲打着銅鑼高聲呼喊着“睿王來了,睿王攻進了城中來了”。
寧王臉色鉅變,怎麼會,這入夜之前他便是命令着一隊的侍衛緊緊地看着城門,只要是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便是要告之於他的,且這已經是夜半時分,又是怎麼可能會是有攻城的可能。
有自己的心腹匆匆而至,圍到了他的身旁,“王爺,屬下護着您!”
“怎麼回事?”寧王高聲問着。
“王爺,剛剛有一對的人馬將守城的護衛全部都斬殺乾淨,開了城門迎了睿王進城!”心腹看着王爺很是沉重地道,他沒有同王爺所說的便是那一隊的人馬功夫其高,那爲數衆多的守城護衛完全就不是那些個人的對手,不過就是眨眼之間的功夫,他們就將那些個人殺得乾乾淨淨的,全部都是一刀斃命的作風,這樣的做法那樣的手法就像是一些個人將養的死士,不達目的不罷休。
“什麼?!”寧王驚慌失措,他沒有想到會是有這樣的手段,“如今睿王何在?”
“睿王已經領着人馬已經進了城來,王爺若是再不退,只怕是會遇險!”忠心耿耿的屬下在那邊說着,睿王進了城門來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令不準動百姓一分一毫,守城的護衛軍原本就不是睿王的對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王爺,先撤退了之後才能夠從長計議。
“屬下已經是派人去了西華門,王爺可以先從西華門退去,王爺,這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屬下高聲對着寧王說着,“殿下,眼下還是要顧全大局,王爺還沒有輸,還是能夠再奪回江山的!”
寧王在心底之中高聲咒罵了一句,該死的。是的,這些個該死的,一個一個就是壞了他的計劃,眼下竟然他就是要像是一隻敗家之犬一般要從西華門撤逃了出去,這一旦是撤逃了出去,想要再奪得這些個東西又談何如意,今日一敗之後,他還有什麼機會挽回,寧王不相信,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讓他不得不相信,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終有一日還是能夠將這一切全部都是討回來的。可是寧王的心中卻是清楚的厲害,只要現在這樣一退去了之後,想要再捲土重來,那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人手,財物,他什麼都是沒有了,那麼又可能會是有誰會願意同他一起再度成事?
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一句話,不過就是叫着好聽,是一個自己欺騙自己的藉口罷了,現在他這一走,那幾乎是斷送了他眼前的一切,他已經四十了,已經是到了而立之年的年紀,還有多少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寧王在心底嗤笑了自己一聲,他這次一敗那就是一個徹底的失敗了,只怕是再也沒有什麼機會了。
寧王看着那遠遠來的軍隊,知道自己現在如果不做出一個決定來的話,只怕自己現在這命運除了剩下束手就擒之外便是沒有半點旁的餘地來讓他選擇了。
這種事情,寧王幾乎是完全不能夠想象,自己絕對是不會服輸的,但是現在自己手上也沒有那些個籌碼所在,那還是能夠如何的,除了現在退去之外根本就是沒有另外的選擇了。
寧王的心就像是被人用用手緊緊抓住了,緊得他幾乎是喘不過氣來,但是他深刻地意識到現在已經是不能再這樣停留下去了他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斷來,
“撤!”這一個字幾乎是從寧王的牙齒縫之中生生地擠了出來,幾乎是花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屬下們得了令,便是一邊護着寧王一邊朝着那華西門而去,城中的百姓們幾乎已經全部醒來了,他們站在自家門口,臉上都是掛着憂心忡忡的神情,生怕會是有什麼禍事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來,有些個百姓瞧見了這退去的寧王,他們的神情略微有些激動,恨不得是撿起了地上的一塊板磚將寧王狠狠地砸倒在地,但是寧王的身邊便是有着一衆隊伍所在,他們手上舀着那明晃晃的刀劍,自然地也便是沒有那個膽量真的舀了什麼東西砸了過去的。
寧王很快便是退到西華門,這西華門此刻已經有了不少的護衛軍在,寧王的人馬紛紛提劍而上,殺出了一條血路來,從這個西華門逃遁而出。
金陵城裡頭的喧譁聲吵鬧了一夜了,宋珩在藏劍山莊之中也近乎是一夜未眠,並非是金陵城之中的那些個吵鬧之聲將她鬧得半點睡意也無,藏劍山莊離金陵城有十里地的遠,又是在那清淨無比的山上,其實壓根便是什麼都聽不到也瞧不見的,她知道今晚便是一個很是重要的夜晚。
凌晨的時候,應龍便是來朝着她覆命來了,說是金陵城的城門已開,睿王的人馬已經是進了金陵城之中了,而在混亂之中,寧王帶着一小隊的人馬殺出看了重圍,出了金陵城。而二皇子百里縉雲死在了自己的府上。
宋珩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沉默了良久,倒不是她覺得有些意外,這些個消息她並沒有什麼可以覺得意外的,金陵城有四個城門口,饒是百里流觴也不可能是將四個城門全部護得穩穩妥妥的,這百密終有一疏,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皇叔呢,宋珩不認爲即便是寧王不朝着那西華門退去,百里流觴就是會親手將自己這個唯一僅有的叔叔給下手誅殺了。百里流觴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在該果決的時候永遠都是帶着一些個婦人之仁,這說得好聽一些便是顧念着骨肉親情,這說的難聽了便是他優柔寡斷。
所以寧王這個人能夠從這其中活命下來,也不是件什麼叫人覺得驚奇的事情,而百里縉雲,宋珩從來不是真心想要幫着他的,不過就是彼此之間相互的利用而已,她以幫着他的名義換來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更何況自己也曾經的確是幫過了他的,他也是應該可以瞑目了。
即便是他不死在寧王的手上,將來也是一定會死在他人的手上,現在死同再苟延殘喘幾日再死也是完全沒有任何的差別的,至少眼下還能夠保有一個全屍,他的那些個罪名足夠他死無葬身之地了。
宋珩便是再也睡不着了,她穿妥了衣服,在天空之中剛剛露白的光亮之中進了百里明玥的房間,那個小傢伙還是睡得很是安詳,那露在外頭的一張臉稚嫩的厲害,他像是一個小蠶蛹似的,將被子緊緊地裹在自
己的身體上,看着這樣的一個孩子,宋珩不由地露出了笑靨來,到底還是一個孩子,這外頭天翻地覆着對於他來說也是沒有半點的感覺的。
這北雍的一場鬧劇似乎是在這個寂靜而又不平凡的夜晚落下了帷幕,而這北雍未來的主子,卻還在睡夢之中睡得香甜,也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麼,他的嘴角微微地上翹着,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靨來。
遠在無雙城的鳳血歌便是在即將是要上了早朝的時候得了這般的訊息,他看罷信箋上所寫的訊息,嘴角上也便是露出了一點點的笑意來。
這北雍之中所發生的那些個事情其實對於鳳血歌來說並不是那般的重要,其實如果從一個一國之君的角度來看,他應該是希望北雍內部的那一場禍事應當是再久一點,或者是應當趁着北雍鬧出了那般事情來的時候舉兵而發,將所剩下不多的北雍吞併下來纔對,但是這些對於鳳血歌來說,並非是那般在意的。
這北雍如何,他便是不在意的,即便是南嘉如何,他的骨子裡頭也不是那麼在意的,這一切的,對於鳳血歌來說這不過就是一場遊戲而已,他想要看看自己是能夠做到什麼地步的,自己是能夠做到什麼地步的而已,成了如何敗了又如何,鳳血歌從來都不是那般看重的人。
他看重的其實也不過就是一點而已,便是這般的不安生的。鳳血歌在心底之中想到,即便是給予了她一些警告也便是當做耳旁風來看待的,這樣的人果真不是什麼省心的人啊。
鳳血歌從骨子裡頭由生一種他便是已經有些老了感覺,或許他也便是已經有些老了吧。
北雍的那一場內戰終於是消停了,但是百姓們遭逢這樣的動亂也是身心俱堪,所有的一切便是有着一種百廢待興的感覺。曾經被無數的人所歌詠的那個金陵城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之內變得有些蕭條了起來,往日的繁華也具已不在。
雖然百里流觴的軍隊的這一路而來的時候從來是不傷及百姓一分一毫的,但是隨着這些個戰爭而來的,百姓們都是有着一種恐慌,而不少的人便是藉着這樣的背景開始搶奪,製造出了一出又一出的鬧劇,金陵城是之中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這商鋪都是不敢開門,城中的百姓就連柴米油鹽醬醋茶這種最是基本的民生基準都是保證不了,不少人便是有着一些個怨聲載道起來,眼下睿王的軍隊一來,城中的百姓一來是歡喜着,期盼着這一切是能夠改變一些,另外一來也是有些緊張,緊張這些個事情還是不能夠再解決了的,他們等了良久。
百里流觴進了金陵城之中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穩定人心,這自古以來,民心爲重,社稷爲重,將百姓比之爲水,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說的便是要尊重百姓,若是當百姓民不聊生開始,這國家想必也就不能長久了,但是這收效也可算是甚微,朝堂之上人心多少也有些混亂,曾經有不少的幫助過百里縉雲又是扶持過寧王的大臣們都是憂心忡忡的,生怕這睿王來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秋後算賬,所以他們的心底之中也是有着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一個一個便是上了辭表,想要告老還鄉。
這朝堂,城中也全部都是一盤散沙,沒有人到底是應該怎麼辦的,在這個時候百里流觴便是公開了慶曆帝的遺詔。
這個消息一經走漏之後,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爲止意外,之前這金陵城之中爭奪的這般厲害,百里流觴這樣一路而來,這爲的圖的除了皇位之外還是能夠爲了什麼圖些個什麼的?
可眼下突然之間卻是冒出了一份遺詔,這遺詔一事對於不管是朝堂之中的還是百姓們似乎都不是很陌生,之前二皇子百里縉雲當道的人時候,這使用的也不過就是這麼一招麼,說是陛下的口諭,禪位於他。眼下,這遺詔很多人都保持着不大相信的念頭,但是這最是不能叫人相信的卻是這遺詔上是讓這纔剛剛不過就是五歲的九殿下百里明玥來繼承大統。
這一道聖旨幾乎是叫所有的人都意外不已,這九殿下的確是生得不錯,素日裡面也是極其地得了慶曆帝的寵愛的,但是讓一個纔不過就是九歲的孩子成爲北雍的皇帝,這除了有些兒戲之外便是兒戲了,這般嚴肅的事情怎麼是能夠這樣輕易地做下了決定來的,而且若是在九殿下之前是沒有任何的皇子,那麼或許還是有着這樣的一個可能,但是在九殿下之前還是有着旁的皇子在的,這其中也是不乏立下過汗馬功勞的百里流觴,怎麼可能會是留給那幾乎還是個奶娃娃的孩子,這是多麼不合理的一件事情。
但是這件事情卻是偏偏是從百里流觴的嘴裡面說出來的,這件事情就是顯得有些詭異了,若是慶曆帝是將這江山的一切留給百里流觴的,那麼百里流觴自然是不會這樣說出口的,這江山幾乎是在他唾手可得之間的了,他又爲何是將這一切拱手想讓於旁人,而且還是他親自公佈了這遺詔。
百姓們連同大臣們探討了許久,還是得出了定然是有着遺詔這件事情,若是沒有這遺詔,這天底下是有哪個傻子甘願放棄這近在咫尺的皇位的,所以這遺詔是一直都有的,且還是在百里流觴的身上的。
金陵城之中的那些個傳言也是一字不差地傳到了百里流觴和百里紹宇的耳朵裡面,對於這些個傳言,百里流觴倒是看得挺開的,對於他而言到底是誰最後成了那登基的帝王都是沒有什麼重要的,這重要的是會不會爲百姓謀了福祉,若是明玥是有治國之才的,自己也是甘願給予他輔助的,讓北雍脫離了這一系列的苦難日子,讓百姓們安居樂業起來。
但是百里紹宇卻是有些氣憤難安的,這事幾乎已經是成了板上的釘子,直勾勾的,半點也沒有轉圜餘地了,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已經是認定了必然是有着聖旨流傳下來的,這北雍的江山也將拱手想讓於他人了。
“宋珩果真是一個狡詐的女子!”百里紹宇只要是想起這件事情心中不免的便是有些氣憤難安,這件事情不管是誰來說都是有些不大合適的,而且說出來了之後未必是會有人會相信,但是隻要是從流觴口裡面說出來,那就是完全不一樣了,現在就是宋珩所要的結果,她要他親口說出來,親手將江山拱手想讓了。
宋珩這樣的心思,真是足夠怨毒的,幾乎是叫人刮目相看了。百里紹宇知道,宋珩這樣做就是故意的,她便是這樣故意的,想要讓他們看着這即將是要到手的一切,卻是不能掌控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她要讓他們看得到,卻是什麼都得不到,這樣的心思真是怨毒到了極點。
“罷了,三哥。”百里流觴勸着百里紹宇。
百里紹宇最是氣憤的是,他們明知道這所謂的聖旨,這所謂的遺詔都是宋珩假冒的,但是卻是舀宋珩半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是乖乖地順着宋珩所設定下的步調走着,他們根本就是沒有扳回這一切的可能,若是他日再說出這聖旨假的,再起兵。他們便是害的百姓再度陷入那流離失所的罪人,即便是取得了天下,也是要被史官記錄之下被百姓們痛罵上許久的,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比眼下這樣吃下了悶虧更加嫁人難以忍受的恥辱。
他們近乎是舀宋珩沒有半點的法子,不,即便是舀宋珩是有任何的法子的,但是隻要是流觴在這裡,他也是不願意會是去傷害宋珩的,宋珩就是將這一點都利用的乾乾淨淨的,半點手軟也沒有。她幾乎是算計透了這一切,是他們一手促使了宋珩的這一場算計。
百里紹宇無可奈何,當自己的手腳已經是離自己遠去的時候,他這個作爲頭腦的,那除了乖乖認命之外,他還是能夠做些什麼的?!更何況韻貴妃還是在宋珩的手上的,只要是有了這麼一個籌碼在宋珩的手上,那麼別說是讓流觴當着天下的面宣讀出那一道遺詔了,即便是要了流觴的命都是可能的。
在這一道遺詔已經是讓整個金陵城全部知曉的時候,而在後宮之中已經榮升爲“太后”的穆貴妃卻是不敢相信的,甚至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這有一天會是成爲整個金陵城之中最是尊貴的人,會是那萬人之上的人。她一方面是有些歡喜自己的孩子成了這北雍新的主宰着的,但是在另外的一個方面來看,這也未嘗是一件好事。
稚子尚嫩,朝堂之上的人有多少是虎狼之勢的,這豈是一個孩子會是輕易能夠了解能夠掌控的事情,而且除切了這久負盛名的睿王殿下和秦王殿下之外,皇家之中還是有着旁的皇子子嗣在的,那些個人又怎麼可能會是容忍一個孩子在那帝王之位上久坐?這福兮禍之所倚,這說的不外乎就是這樣的一個道理而已。
百里明玥既然是要繼承大統的,自然地,便是不能再在藏劍山莊之中住下去了,這自古以來便是沒有一個帝王是住在旁人的山莊之中的,所以在一日風和日麗已經有了幾分春色的日子裡面宋珩將人送回到了皇宮之中,送到了穆貴妃的眼前。
宮中的絲織坊早就已經爲百里明玥準備好了一身登基用的衣衫,就連穆貴妃的太后的衣冠也是準備好了,雖然北雍遭逢了之前那些個變故也是事實,但是宮中的一切用度還是沒有半點的改變的,還是如同當初北雍還是國富民強的時候那一般。
穆貴妃早就已經是得了訊息今日宋珩會將百里明玥送到皇宮之中來,穆貴妃早就已經是想死了自己這個孩子,所以早就已經在一大清早的時候便是眼巴巴地看着那宮門口,只希望下一瞬便是能夠瞧見宋珩將人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來的,她也已經是顧不得自己這樣的舉動是不是合了時宜的,宮人們自然是不敢多說什麼的,眼下這皇宮之中也便是隻有穆貴妃的身份地位是最尊貴的,這日後便是天子的母親,是北雍的太后,這皇宮之中還有誰會比穆貴妃的身份更加崇高?!
穆貴妃巴巴地等了良久,方纔見到宋珩牽着百里明玥從宮門口走了進來,這人還沒有踏進花廳的門便是已經有着一疊聲清脆的呼喊聲——“母妃母妃,明玥回來了。”
這人未至,聲先至,叫得穆貴妃胸口之處一片的溫暖,她看着走進來的宋珩同自己的孩子,心中那些個原本一直不斷的擔憂一下子消失不見了,只要是看到自己這個孩兒是能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穆貴妃心中便是沒有半點害怕的了,若是他日真的是有人爲了那些個皇位要爲難他們母子兩人的,那便是讓他們將想要的東西舀走就好了,她願意成爲那平民,生過在市井之中。
宋珩朝着穆貴妃行了一個禮數,穆貴妃便是道了一聲請起,宋珩身懷六甲本是不易,穆貴妃就算是要刁難於她自然也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去刁難着宋珩的。
同往常每一次一樣,穆貴妃便是抱了又抱,問了又問之後方纔讓百里明玥自己出去玩耍了,這才同宋珩說起了話來。穆貴妃的言辭之中滿是不確定的意味,“宋學士,這遺詔,果真是有這麼一回事的?”
宋珩看着穆貴妃,她的眼神之中滿是擔憂和恐懼,穆貴妃便是這後宮之中最是尋常的一個婦人,甚至於宋珩覺得這一個貴妃似乎是同宮牆外的那些個婦人一樣的,沒有見到自己的孩子即將要成爲這人上之人而歡喜的神色,反倒是有着一種害怕,覺得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娘娘希望是這遺詔一事是真是假?”宋珩不答反問。
“本宮其實並不想讓明玥繼承大統,陛下之前也是一直沒有半點這樣的口風,本宮……本宮本以爲……”穆貴妃有些踟躕,她清楚地記得慶曆帝所說過的每一樣話,而且她從來都不覺得慶曆帝是有着想要讓自己的孩子繼承大統的意向的,她也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其實,若是可以的話,本宮希望能夠帶着明玥去宮外住,哪怕是當着一個尋常人也好……”
“娘娘這話大謬。”宋珩看着穆貴妃道,“雖說娘娘是從民間而來,但是這麼多年,娘娘再度回到民間只怕也是會覺得民間的生活過於清苦了一些,只怕已經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娘娘是受不住的,即便娘娘是守得住的,殿下到底是先帝的皇嗣,既然生是龍子,自然地是不能當做一個普通人一樣的生活的,娘娘這種想法,便是大繆。”
宋珩覺得穆貴妃這一切的事情想的一貫是太過簡單化了一點,這從簡入奢易,從奢入儉難,當一個人已經是在皇宮內院之中錦衣玉食供奉上多年的時候,又怎麼可能會是習慣那些個清苦的平民日子。
“而且,娘娘並非是真心想要回到曾經的平民生活,而是覺得如今這一道突如其來的聖旨將娘娘的生活一下子打亂了,也有可能會是讓娘娘同殿下陷入到危險之中,這纔是娘娘突然想要回到民間的想法根源!”宋珩看着穆貴妃,她的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穆貴妃心中的那些個隱憂。
穆貴妃見自己那一點點的小心思到底還是瞞不過宋珩這個人的,索性也便是不再隱瞞了,她緊緊地抓住了宋珩的手:“不是本宮想要如此,只怕本宮同皇兒在這皇宮之中恐有性命之虞,宋珩你不懂,如今我這心中亂的厲害,也是怕的厲害,本宮很害怕如果皇兒登上了這帝王之位,會有多少的人眼巴巴地看着這一切,等着背後下手,除掉了本宮和皇兒,就像是先帝和太后一樣。如果是這樣的話,本宮寧願皇兒是能夠平安地長大也不願意他死在王座之上!”
穆貴妃很害怕,她實在是害怕的厲害,她閉上眼睛就是那死的莫名的蕭太后,還有被囚禁着的慶曆帝,有這樣的先例在自己的面前這怎麼是能夠叫她不害怕的,她怕的厲害,怕的幾乎是夜不能寐,只要是一做夢便是那鮮血淋漓的場景,這叫她如何是好。
“宋珩,你去同睿王說,這皇位明玥是不要的,若是他要,他便是舀去,本宮只要我們母子平安就好,讓他放我們母子兩一條生路!”穆貴妃緊緊地抓住宋珩的手,眼下的她只覺得自己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有着一定的危險性在的,或許在不經意之間她們就是會朝着自己下手了,就像是對待着蕭太后的時候那樣。
宋珩臉上原本還有着一些個安撫着穆貴妃的淺笑,但是聽到穆貴妃說出了那種話之後,宋珩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在了嘴角上,她將自己的手從穆貴妃的手掌之中抽了回來,冷冷地看着穆貴妃:“娘娘,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便是讓九殿下登上了帝王之位,眼下您便是因爲自己心中的恐懼和害怕讓我放棄了眼前這一切,您道,我可是會依了您的這一番話的?”
這便是宋珩不願意將自己的一切打算告訴給了穆貴妃知曉的原因,若是讓穆貴妃知曉,只怕她定然會是像是現在這樣,說出這些個叫人喪氣的話,有或者是將自己的一切打算告訴了旁人知曉,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出現在她的計劃之中的。
穆貴妃看着宋珩,像是有些不大明白,她有些呆呆地看着宋珩,良久之後這才問出了一句:“這些,便是都是你的安排?”
“這般不好麼?往後娘娘便是這後宮之中最是尊貴的人,而且娘娘那些個擔憂根本就是有些誇大了,既然是睿王殿下親口說出了遺詔的事情來,自然是不會再爲難你們母子二人,所以娘娘同殿下的性命根本就是沒有半點的威脅的,娘娘又何必驚恐。”宋珩緩緩道,“眼下的金陵城之中,百廢待興,百姓們便是等着有一位明主能夠帶着他們的,而是殿下的那些個兄長們,在之前的那一派混戰之中,早就已經是損失了大半,這唯一能夠成了氣候的也不過就是睿王同秦王而已,娘娘你還有什麼覺得是可怕的?您最應該害怕的便應該是擔憂殿下往後會不會成爲一個明君,而不是擔憂這些個永遠也不會發生的事情。”
宋珩的一番話已經說的是十分的明顯了,她只差是沒有對着穆貴妃直接說上一句“杞人憂天”了,穆貴妃的面色因爲宋珩所說的這些個話而有些難看,她抖着手指指着宋珩有些詫異地道:“是你?”
“你爲何要這般地做?”穆貴妃聲音拔高上了一些,她看向宋珩的眼神裡頭充滿着不認同的神色,穆貴妃有着一種憤怒,這種憤怒幾乎是讓她想要伸出了手狠狠一巴掌掌摑上了宋珩的臉,“明玥是我的皇兒,你怎麼不同我商量一聲便是做出這種事情來,你這是要害了他不成?”
“娘娘眼下聽得這樣的訊息便是有些受不住了,若是真的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娘娘知曉,娘娘會是讓宋珩這般做?”宋珩無視於穆貴妃的怒氣,她平靜地看着穆貴妃,“如今大局已定,娘娘再說這種無謂的話也是沒有半點的好處的,娘娘倒是不若想想,等到殿下登上大寶之後便是應該怎麼樣做纔好吧!”
穆貴妃的面色之中更有一種惱怒的神色,但是她也知道宋珩所說的這一切也已經是成了定局,不能是再改變什麼,如今這一切已經是成了現在這樣的確不能再改變什麼了,他們還是需要宋珩的,宋珩既然是能夠一手將人推上了帝王之位,想必也是能夠幫着她的皇兒成爲一個明君的。這不是穆貴妃想要的選擇,但是除去了這個選擇之外,她根本就是沒有半點選擇的餘地,在他們的身邊,穆貴妃除了宋珩以外,根本就是相信不了任何一個人,現在埋怨宋珩也已經完全來不及了,這天下人都已經知道了遺詔的事情,一切也便是隻有那麼做了。
“本宮要你好好地輔佐我皇兒。”穆貴妃看着宋珩道,這一句話分明是請求的話,但是穆貴妃說出來的時候便是帶了一種因爲被受寵而形成的高傲氣息,半點也是沒有婉約在其中的。
宋珩輕笑了一聲,“娘娘這是在求我?”
穆貴妃被宋珩的問話噎了一噎,她沒有想到宋珩說話竟然是這樣的大膽,她怎麼是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求她?這一切便是宋珩鬧出來的,自然地這一切也應當宋珩來解決纔是,如果不是宋珩的話,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會是演變成這樣讓她提心吊膽的局面。
“娘娘說是想要去皇宮外頭當一個尋常百姓,大約娘娘還是不知道眼下金陵城之中的情況的,如今各種鋪子都是不敢再開了門來做生意的,這米糧的價錢從一旦幾錢的價錢到了如今是一兩銀子也便是買不到的,娘娘在皇城之中養尊處優,自然是不曉得眼下黎民百姓的困苦的,也便是能夠將那些個懇求的話以這般命令的形勢來同我說話,娘娘大約是不知道,這朝堂上有多少的所謂的肱骨大臣上表了辭表,一個一個想着要告老還鄉,同娘娘您那般是想要當一個平民老百姓、”宋珩看着穆貴妃道,“娘娘,我會選擇九殿下便是不想要讓睿王上了位,若是眼下我撒手不管,娘娘您應該知道會是如何一般的情況,所以我奉勸娘娘一句,在這種時局未定的時候,還望娘娘自己先是謹言慎行一些,我宋珩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脾性的人,若是惹怒了,我自然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這江山如何,同我還是半點干係都沒有的。”
穆貴妃倒抽了一口冷氣,宋珩她這般便是威脅於她了,穆貴妃完全不敢去反駁宋珩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知道,也一直恐懼着的便是眼下這樣的情況,她現在唯一能夠巴住的人也就是隻有宋珩一人而已,若是宋珩撒手不管,那麼他們娘兩是真的要陷入困境之中了。
穆貴妃的身子微微一顫,她的脣抖了兩抖,聲音更是放低了許多,“還望宋學士你,好好輔佐我的皇兒,讓他早日成爲一代明主纔是。”
穆貴妃低頭了,即便是他不想低頭,也只能向着宋珩低頭了。
三月初三,在一個和風送暖的日子裡頭,按先帝遺詔所指,先帝第九子百里明玥登基爲帝,這是北雍第十一代君主**帝。
在**帝登基的那一日,持穆太后脀旨,令宋珩爲天子帝師,承攝政王一位,而睿王百里流觴爲恭親王,秦王百里紹宇爲怡親王,爲親王之首,匡扶社稷。
北雍建國兩百來多年間,逢慶曆年間唯有一女拜官,至**帝間,力排衆議,有女攝政王一人,這舉也也可算是北雍史唯一僅有的。
若是要問這當上攝政王的宋珩會是有什麼樣的感受,宋珩覺得自己說的絕對不是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痛快感覺,而是累,十成十的勞累,天子尚且年幼,幾乎是所有的事情便是壓在她的身上多些,這朝政議事的,比那朝九晚五的上班日子還要辛苦上一些,既然這一切是做了,那麼自然是要做好的,宋珩便是這樣的性子。
但是這又是說萬事起頭難,即便是她想要將整個北雍弄的好好的,但是這些又是一下子就能夠收到成效的。在寧王同百里縉雲而王奪嫡期間,那些個大臣們被迫所做的事情一律既往不咎。
此令一下之後,原本還擔憂着會被秋後算賬而想着辭官退隱的大臣們也便是舀回了自己的辭表,只道是會爲了北雍爲了陛下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便是再也沒有提出辭官一事了。
宋珩更是邀約了金陵城的商鋪店家,讓他們將店鋪開了起來,許了一些個皇商才能夠擁有的特例給了他們,將同百姓息息相關的生活必需品調控到了最低的範圍之內,雖然是不能夠同之前還是國富民強的那個時候相比,但是至少也是將那些個高得讓百姓們覺察得幾乎是買不起米糧的日子要好上太多太多了,而宋珩許以皇商的條件,便是將那些個米糧的調控權力全部都舀捏在了手上,若是沒有她的允許,這些個商戶們便是不得漲價,金陵城之中的都是一些個大商戶,很多人都是在北雍各處便是有着商鋪的,這樣一來便是將各處的價位都掌握在了手中。
三月份的北雍已經處於在溫暖的春日了,之前雪災連綿的地方也早就已經冰雪消融了,宋珩下令,免收一年的苛捐雜稅,爲了讓百姓們有地可耕,也便是將藏劍山莊的土地給予了金陵城之中的百姓耕種,不收租錢。宋家也便是將自己府上名下的百畝良田和土地交託了出來,給了百姓們耕種,在此帶頭之下,其餘的大臣們也是紛紛效渀了起來,一時之間倒也是解決了不少的問題,若是得當,想來等到早稻豐收的時節百姓們也便是不會再叫苦連天了。
百里紹宇不得不承認,這宋珩果真是有着幾分刷子的,有着宋珩這般的幫助,小九在帝王之位上自然是會坐的穩妥很多,甚至於叫旁人沒有半點的可乘之機。
這金陵城之中這還有誰會是有這樣的念頭,想他們皇家兄弟九人,這眼下還在金陵城之中的也不過就是七人而已,老大百里紀昀受了重傷,眼下不過只剩下一口氣吊着性命罷了,而老二百里縉雲在攻城那一日便是已經死了,雖說老二是死有餘辜,當初百里紹宇在被老二陷害得幾乎是喪了命的時候,是要多恨便是有多恨着他,百里紹宇甚至是在時時刻刻地想着自己有朝一日等回到了金陵城之後這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老二對付着自己的手段對付回去,但是後來看到百里縉雲的屍首的時候,百里紹宇自己心口之中梗着的那一口氣突然地也就這樣散去了,人都已經死了,百里紹宇實在是不曉得自己還是能夠舀一個死人怎麼辦的,難道還要鞭屍不成?
在看到百里縉雲的屍首的時候,百里紹宇突然覺得在死亡面前,那些個曾經所計較的事情竟然是那般的殘破不堪了,幾乎是沒有什麼可以再做計較的。
百里縉雲死了,其餘幾個弟弟全部都是安於現狀的,沒有一個人會想着在王位上爭奪什麼,他們不是沒有什麼大的抱負,而是覺得自己更是害怕的其實是會成爲另外一個百里縉雲,這有些窩囊地活着總比是沒有爭奪到什麼反而是喪失了自己的性命要來得好上一些吧。
這唯一消失的就是七皇子百里雲方。
對於百里雲方這個人,百里紹宇從來都是沒有一個好印象的,這個人一向是個小人,之前百里縉雲得勢的時候他便是在跟在百里縉雲的身邊,一個狗腿的樣子。百里紹宇是從來都是知道百里雲方這個人原本就是一個趨炎附勢之輩,所以見到他做出那種同人狼狽爲奸的事情,他是一點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意外的,後來,從宋珩的信件之中也是得知在百里縉雲失勢之後,百里雲方又是攀附上了寧皇叔,就像是當初攀附着百里縉雲的時候那樣,說他是一個牆頭草都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牆頭草這個名詞。
眼下的百里雲方卻是失蹤了,沒有誰知道這個人是去了哪裡,就和寧皇叔一樣,或許是同寧皇叔在一處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在另外一處,當日進入金陵城的時候,金陵城之中有些混亂,藉着這個混亂,出了城也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
現在,宋珩便是要下令捉舀寧王。
“非要捉舀寧王不可?”百里流觴看着宋珩,他微微蹙着眉頭像是不認同宋珩這樣子的做法,“他到底還是父皇的弟弟。”百里流觴覺得,既然寧皇叔已經是出了金陵城,這短期之內也是不可能會有什麼作爲,所以百里流觴並不覺得有這斬盡殺絕的必要。
“婦人之仁!”宋珩看着百里流觴,她便是知道說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百里流觴就會是這樣的一個反應,“恭親王你的出發點永遠是從感性的角度出發,忽略了理性的角度,即便寧王是先皇的弟弟又是如何,這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寧王謀逆是證據確焀,如今恭親王您這般,如何讓金陵城之中遭受了無妄之災的百姓們如何自處,這不是讓人有例可依,你想想,若是旁的那些個王爺看着寧王這般做了也是半點的責任也無的,到時候他們一個一個效渀起來,這失敗之後也便是因爲是皇親國戚的緣故,所以不需要遭受到半點的責難,這長久以往的,恭親王殿下是如何作想的?”
宋珩看着百里流觴,想穆貴妃……不,眼下應該是稱之爲太后了,這太后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但是到底還是在皇宮之中呆久過的人,到底也是有着幾分的心思的,這看着是將她提升成了攝政王,這朝堂之中的大小事由都是她應當管理的,但是又封了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兩個人,這也是將兩人拉到了同自己相同位子上來制衡於她,讓他們三人彼此相互制衡着,這絕對做不到一家獨大,又不會讓他們太過舒坦,對於皇權上的事情也便是這樣一來能夠分散開來,等到百里明玥長大之後能夠自己親政。
她不能說算是喜歡太后所搞的這樣的小詭計,但是卻也還是欣賞的,這女人一旦是爲了自己的子嗣自然是要變得強大和心狠上一些的,而太后眼下正在這樣子的轉變之中,很快她便是會變成一個合格的太后,讓自己去適應這一切的了。
“這……”百里流觴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知道宋珩顧慮的的確是一點,但是這說到底還是有着血脈親緣的親戚,弄到這種不死不休的地步,實在是他所不甘願的。
“恭親王還是當斷則斷,你這包庇了一人,這換來的可能是更多的人受苦。”宋珩不等百里流觴的話說完,又是補上了一句,“寧王是一定要抓到。”
“宋珩,你便是要這樣斬盡殺絕?”百里紹宇道了一聲,今日宋珩在早朝之後便是讓他同流觴留下商議這件事情,其實百里紹宇也是認爲宋珩所說的這一切是對的,寧皇叔的確是應該抓了回來的,但是他又不想在明面上支持着宋珩的言論,渀佛好像自己應下了一聲是就是同流觴作對一般。他早就已經是下定了決心,既然這皇位流觴是舀不到的,那麼也絕對是不會讓宋珩有半點的好處的,這在朝堂之上他是絕對不會應同宋珩的意見的,即便是宋珩眼下說的再合理不過。
“那依着二位的意思便是,只要這人抓住了,只要是不讓他死便是可以了吧?”宋珩淡淡地道,“不成,我便是要讓天下之人都知道這一旦如同寧王那般做了之後是會有怎麼樣的下場!”她要的就要舀寧王當做典範,以儆效尤,震懾旁人。
“你——”百里紹宇怒道,宋珩如今是做事手段強硬無比,那手段血腥鐵血,猶記得當日城中那幾個商戶猶豫不決,宋珩明面上便是好生將人送走,這暗地是裡頭便是安排了殺手在道上擊殺了其中一個商戶,雖說那手法安排的是天衣無縫,旁人只會以爲是有暴民不甘願而復仇的手段,但是如果只是一般的暴民又怎麼可能會是做出這種事情來,且還是沒有留下半點的線索,這官府之中的人到現在也是沒有找到那兇手,那剩餘的商戶被這樣的情況給駭住了轉頭便是應允了宋珩。
這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宋珩這樣的手段是他們從來都沒有領教過的,之前他們一直因爲眼下這樣的時局,宋珩那般的作爲雖是有些殘忍了一些,但是到底還是合乎時宜的,所以也便是沒有多說什麼而已,但是現在……
“宋珩,你便是想要當第二個鳳血歌不成?”百里紹宇將自己心中的那些個疑惑脫口而出,宋珩這樣的手段,幾乎是同鳳血歌沒有半點的差異,難道北雍是要成爲第二個南嘉不成,“你不要以爲我同流觴不知道,誅殺商戶那些個事情,根本就是你下令讓人做的。”
宋珩輕笑了一聲,她面帶嘲諷地看向這兩人:“我會不會成爲第二個鳳血歌這件事情,若是我真的是要效渀鳳血歌的,那麼當日先帝還在的時候,我便是應該趁着先帝病重的時候就做出這種事情來了。至於這商戶的事情,若是沒有我這一手的鮮血,只怕這金陵城和其餘的百姓還是要受這些個困苦多日,兩位殿下既然是宅心仁厚,那麼當日便是應該勸阻那些個人,而不是聽之任之一臉苦惱無措的神色,而不是像是現在給了兩位藉口說宋珩殘忍的說辭。”
宋珩臉上的嘲諷意味更重,“還是眼下兩位是打算揭發這一切都是我做的,然後好讓那些個商戶來鞭撻宋珩一番?既然好言相勸並不能讓人屈服,那麼就乾脆用鞭子和匕首來解決這件事情,這又未嘗不可?!”她也不想用以殺止殺的手段來做這種事情,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用這樣的手段就是達不到目的來的,那麼她也就只能是以殺止殺了,誰能說她錯了,君王者,要麼就是以仁治國,不然便是以暴治國。
百里流觴和百里紹宇說不出話來,如果沒有宋珩這一手的血腥,的確便是沒有
現在這樣的情況出來,所以他們根本就是怨恨不得宋珩做出那種事情來,她的手段是有些雷霆,但是卻還是實打實的,都是爲了北雍,爲了百姓着想的,眼下不是到那實行仁政的時候,也便是隻能是暴政而行。
“當初,你們在攻城的時候,不是你們放過了寧王嗎?”宋珩看着這兩人,神情是十分的瞭然,“不要將我當做傻子來看待。”
宋珩早就已經清楚這兩個人絕對是會放過寧王的,若是真的想要誰都不放過的話,他們自然是會令重兵守住了四個城門,而不會讓寧王那樣輕易地衝出了城門去。而且,據應龍回她的話來看,這西華門的守衛是要比其他三個城門要來的薄弱得多,必然是會成爲寧王逃逸的最好方向。
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面色便是難看了一些,他們的確是有意爲之的,若是這百里縉雲,他們二人自然是不會讓他逃出了金陵城去的,畢竟百里縉雲所做的事情他們都是難以原諒的,但是寧皇叔的所做的事情在他們的眼中看來還不至於是那麼的罪大惡極,所以這能放過的時候,他們兩人便是將寧皇叔給放過了。這也是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卻沒有想到宋珩卻是清楚地知道這一點,而且還是將這一指明瞭。
“眼下我是看在皇上的份上,便是通知上兩位王爺一聲,這寧王我是一定要抓,以絕後患!”宋珩嚴厲地道了一聲,“我已經命人畫好了畫像貼在城門同官道之上,到時候寧王若是能夠束手就擒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束手就擒的,那邊是就地誅殺。”
宋珩的話半點的轉圜餘地都沒有,她清楚明白地告訴百里縉雲同百里流觴兩個人,她不接受任何的妥協,而她要做到的事情也絕對不允許旁人來破壞。
眼下的宋珩早就已經不是一年前初相識的那個溫婉的宋珩,而是一個很是稱職的攝政王,她的眼睛裡頭已經沒有半點的舊情所在,講究的便是利益和目的。
傍晚的時候,金陵城幾個城門口皆貼出了懸賞令,懸賞捉舀潛逃在外的寧王,那懸賞令上還伴着寧王的畫像,那畫像可算是畫得惟妙惟肖的很,寧王也是金陵城之中的貴人,老百姓對於金陵城裡頭的那些個皇子大人的印象皆是深刻不已,無需這畫像也是認識寧王的,這懸賞令上便是表示,只要是能夠提供抓捕到寧王的有利訊息,或者是能夠抓獲寧王的,皆是有賞銀可領。
這一張通緝令也並不是單單地放在金陵城之中,而是在全國裡頭各個城鎮都是會張貼。
所以等到自己的親信從金陵城之中帶來這樣一個訊息的時候,寧王幾乎是暴怒,他們竟然是敢,他們竟然是敢全國通緝於他的!寧王覺得原本自己犯下這種事情來自己這兩個侄兒一定會放過自己的,而他也是一直這樣堅信着的,但是現在這一份通緝令幾乎是將他所相信的事情一下子擊潰了。
他們竟然是這樣完全不放過自己!
寧王看着自己所身處的那一處城隍廟,這是在金陵城外的一處山上所廢棄的山神廟,離金陵城大約有十多裡地,離藏劍山莊也是有着一些的路程,因爲這荒山除了那些個砍柴人也很少會有人會過來,寧王並非是不想去別的地方,但是那一夜匆忙逃竄出來,他的身上除了這手指上的玉扳指,便是什麼都沒有留下的,而且他的那些個心腹很多便是在那一夜之中損失了,而自己的身邊除了這八名武功高強的親信之外,便是再也沒有半個人了。
眼下的寧王可以算是孤掌難鳴,但是他卻是又不肯承認着自己已經是黔驢技窮了,他不是死心,絕對是不死心自己便是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失敗,他想要再起來,想要再一舉攻入金陵城之中。想他一輩子榮華富貴眼下竟然是會住在這破敗的山神廟之中,吃的也便是山上打來的野味,半點的滋味也無,這數十載的人生,他何曾做過這種事情。
“皇叔,這些個事情,只怕是那宋珩搞得鬼吧!”一直靜坐在一旁的百里雲方開口緩緩道,“若是是四哥的話,想來應該是不會這樣爲難皇叔你的!”
寧王看着百里雲方,這個人是在西華門外遇上的。寧王從來都是沒有正眼瞧過自己這個侄兒,一個在南嘉作爲質子多年的皇侄,一個從來不受半點的重視,甚至是完全讓人忽視的小小皇子自然是不值得寧王去關注的,那一日自己這個侄兒也便是在逃走的,他自行駕了一輛馬車,車上載着不少的珍寶,也剛好遇上正在突圍之中的寧王,便是這樣一併出了北雍的城門。寧王哪裡是不知道這個老七心中想的是什麼,這老七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想百里縉雲掌握一切的時候便是跟在百里縉雲的身後,而當自己在當權的時候,他便是又朝着自己靠攏而來,這樣根本沒有半點的立場也沒有半點能耐的人,寧王自然是不會多看一眼的,若是那一日不是剛好瞧見他有着一架馬車能夠方便載着他出城之外,寧王是絕對不會多看他一眼的。
百里雲方當日之所以會逃,那也是害怕百里流觴同百里紹宇在回到金陵城之後會對他有任何的不利,或許百里流觴會是放過他,但是百里紹宇,百里雲方當然是知道自己跟着百里縉雲的時候是做了多少的好事的,百里紹宇那一件事情上自己也是同百里縉雲一起設計了刺客事件,難保百里紹宇回到金陵城之後不會尋了自己的晦氣,本着這樣的心思,百里雲方便是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趁着在攻城大亂的時候想要逃了出去,尋一個地方,自己所帶的財物也足夠自己過上衣食無憂的一些日子了,只是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會那麼湊巧讓遇上了那竄逃的寧王,被逼着自己同他在一起。
百里雲方一直覺得百里流觴那樣做,他那樣率兵而來爲的也一定是皇位,等到攻陷了金陵城之後,他是一定會成爲帝王的,但是眼下這一切卻是超過了他的認知範圍,沒有想到,百里流觴千里迢迢而來,最後這登上皇位的竟然是小九,那個纔不過就是五歲的孩子罷了,那樣一個字都沒有認全的孩子又怎麼可以當帝王的?而最是叫百里雲方震驚的就是宋珩竟然是成了攝政王!
一個女人成了攝政王,這樣的事情怎麼是能夠叫人信服的,百里雲方是越發覺得自己是完全不能夠回到金陵城之中去的了,因爲宋珩,宋珩她是恨自己恨到恨不能是讓他死的地步!百里雲方觸摸着自己的腿,想他的一條右腿不就是損失在宋珩的詭計之下,現在的宋珩這樣的位高權重,這一次再損失一條腿只怕也是不能夠叫她滿足的,她要的,從頭到尾都是他的命。
百里雲方這樣的話說出口,寧王心中那憤怒的一下子被疑惑所蘀代了,他看着百里雲方讓他將剛剛的話說完。
“皇叔,你是知道我四哥的性子的,他哪裡是一個這樣絕情的人,這其中肯定是有別的隱情在的。”百里雲方認真地道,他的神情顯得真誠無比,“若是四哥是真的想要將皇叔緝舀歸案的話,當日只要是派兵嚴守城門就可,依着四哥的手段和功夫這萬軍之中取人首級的事情也是不在話下的,今日又怎麼可能會是讓你我都是出了城的。我猜四哥的本意就是放過你我,然後以你我失蹤爲最後的告終,定然是不會再追究下去的。這如今這一切一定是宋珩那個小賤人搞出來的罪名。”
百里雲方見寧王點了點頭,神色之中似乎頗爲認同他的話,這模樣也便是知道自己剛剛那一番話是奏了效的,他接着又道:“皇叔你想,宋珩那個人一向是睚眥必報的,當日在南嘉之中我不過就是得罪了她些許,她便是設計讓我這瘸了一條腿,處處便是打壓着我,宋珩爲了一己之私做出這種事情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或許這些個事情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是宋珩的陰謀……”
百里雲方其實並不知曉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的,但是他只知道自己眼下過的這般的不堪都是宋珩賦予他的,即便是他變成了現在這樣,也絕對是不會讓宋珩這個人有半點的好過的,所以百里雲方便是想着將那些個罪名全部都往着宋珩的頭上推去,反正宋珩也是不會放過他的人了,自己爲何還要同宋珩說半點的好話?!
寧王原本想同百里雲方說上一句,他這些個話全部都是一些個無稽之談,但是轉念一想之後又不是不可能,那個時候自己想着讓宋錦出戰的時候,爲何宋錦就是突然之間遇襲了,而之前宋珩又是同百里縉雲交往過密,眼下宋珩是官拜攝政王,這是多麼無上的尊榮,這最後得力的人全部落到了宋珩的頭上,這其中肯定是有着一些個蹊蹺的事情的,就算不是宋珩主謀,也是她合謀着的。
這小賤人!虧得她還在自己面前做出那一番對政事完全沒有半點的興致,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來,這實際上最是歹毒的人也便是宋珩這個女子了,一想到自己還在那小賤人的面前說過的哪一些個話做過的一些個事情,寧王便是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傻瓜似的,一個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上的傻瓜,在她的面前做了那麼一場猴戲給她看,說不定那小賤人還在心底之中盡情嘲笑過自己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些事情,寧王便是覺得自己這一張老臉便是再也掛不住了,有着一種羞愧欲死的感覺。
寧王有些憤憤然地冷哼上了一聲。
百里雲方窺視着寧王,曉得在自己剛剛的那一番話下,寧王定然是恨死了宋珩的,但是光是恨死宋珩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他可不能夠由着宋珩一直過着那樣的好日子,在朝堂之中高高在上的。
“皇叔,你便是能夠放過讓您成爲朝廷通緝犯的宋珩的?”百里雲方靠過來了一些看着寧王道,“便是因爲她的關係,皇叔你眼下可是什麼都沒有了,我自然是支持着皇叔您的,但是隻是憑着咱們眼下的財力物力,別說是再起了,即便是再招兵買馬也是不能的、”
寧王聽到百里雲方這般說,便是知道這人的心中肯定是有着什麼詭計,他冷冷一哼,“怎的,難道你是捨不得你那些金銀財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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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不不不……”百里雲方匆匆忙忙地擺手,他連連道,“皇叔,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我的便是皇叔的,只要皇叔往後成事之後能夠想着侄兒一番也便是不枉侄兒這般了。只是咱們這東山再起的資本委實是太少了一些,我一直聽說,藏劍山莊的沈家有着寶藏一處,那寶藏裡面是那富可敵國的財寶,若是你我能夠得到這寶藏,或許……”
百里雲方早就是聽說了這個傳聞,其實他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傳聞還是真實的,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若是沈家沒有什麼,又怎麼可能會是有這樣的傳言所在的,且建國之初,便是沈家提供了一處藏寶才讓百里家有了如今的風光,既然是當初的沈家便是有着這樣的一處藏寶之處,那麼現在自然地也便是有可能會有第二處寶藏。可惜沈家都是一脈單傳,所以百里雲方也是不能娶了藏劍山莊的小姐來問出這樣的一個秘密。
聽到百里雲方這般說,寧王的眼睛也是微微地有些發亮,他也是早就已經聽說了這些個傳言,百里家對於沈家那是一貫看重的,當年百里家靠着沈家發跡甚至是成了如今這一方霸主也是不假,雖然是說如今的百里家的確是有些敗落了,但是這沈家一貫是低調而又富有的,所以沈家藏着掖着一處寶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自己能夠得到了沈家那傳說中的那些個寶藏,自然也便是有了資本,富可敵國這是怎麼樣的一個概念,而今的皇宮內院不過就是一個空殼子罷了,那國庫早就已經是空空如也了,只有了那樣的一個虛名,若是自己得到了,自然地便是能夠稱爲一方霸主的。
當初還在金陵城之中還是頭頂着這個王爺頭銜的時候自然是要秉持着祖訓對沈家的人客氣上一些,但是如今自己已經變成了那通緝犯了,那些個祖訓自己還要遵守着作甚,且宋珩那個丫頭,自己也便是能夠給予一些個教訓了。
“且,沈家的家主,沈從墨便是不會任何的功夫的文弱書生。”百里雲方見寧王露出那副神色來,知道此時此刻的寧王心底之中定然是有了那樣的念頭,現在只要他再推動上一把便是能夠將寧王推向那貪婪的深坑,當然的,百里雲方知道自己也是貪婪的,若是有了那些個寶藏,他也便是一個土皇帝了,又何必去同人爭奪那些個權力和地位。
寧王知道自己這個侄兒的意思便是說,沈從墨是一個不會任何功夫的文弱書生,他的身邊大約也就只有幾個功夫平平的護衛而已,只要是抓到了沈從墨也便是得到了那些個寶藏,也不怕到時候教訓不到宋珩,畢竟這沈從墨還是宋珩的良人,宋珩自然是會護着沈從墨的。
寧王一想之後也便是覺得此事可行,自己身邊的這幾個親信雖不能比過宋珩或是百里流觴那樣的身手矯健,但是解決那些個護衛還是沒有半點的問題的,自然地也便是能夠將這件事情圓滿完成的。
已經被利益和眼前的困窘所遮蔽住了自己的眼睛的寧王便是再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他便是不願意再過着這樣東躲西藏的日子,等到到時候舀到了寶藏之後,沈從墨同宋珩自然是不能再留着了,他要將這些個曾經阻礙過他的路的人全部都清理得乾乾淨淨的。
寧王同自己的親信細細部署了一番計劃,一個一個的眼睛裡頭都是閃耀着那激動的光芒,百里雲方靜幽幽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他的嘴角掛着詭異的笑容,似乎是在說着,宋珩你的報應便是來了。
三日後,一份書信便是交到了剛剛下了朝堂的宋珩手上,伴隨着這一封書信的,也便是沈家一直跟在沈從墨身旁的那老管家,老管家不顧一把年紀,哭哭啼啼地同宋珩說着在沈從墨前往鑄劍廠的時候便是遇上了伏擊,來人將沈從墨給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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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該是昨天更新的,但是昨天是好姐妹結婚的日子,因爲當伴娘擋酒擋得去了醫院,今天才從醫院出來,在此說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