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弦之被人用冷水淋醒,迷迷糊糊間又一桶冷水澆下。水裡甚至還混着冰塊,若是倒春寒在外面受這麼兩桶水,後續的冷纔是最可怕的。
但他並沒有感覺到哪裡冷,便知道自己這是在屋裡。從剛剛他被人打暈到被澆醒也沒過多長時間,從窗戶上透過的光亮就知道,現在天還沒黑。
“喲,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卻跟以往不太一樣。
方弦之也不裝暈了,睜開眼睛就見蘇旋樺坐在自己眼前,收起來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臉的陰鷲。
“居然是你抓的我,我還以爲會是那個兇殺案的兇手呢。”方弦之冷笑,他要儘量的拖延時間,因爲他相信戰其鏜回來救自己。
“你猜的沒錯,是叔伯抓的你,不過我跟你還有筆賬沒算,算完了你就會跟十二年前兇殺案的死者,同一個死法了。”
蘇旋樺明顯心裡有缺失,自己說完居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方弦之一臉不解的看着蘇旋樺,“我們之間有什麼賬要算?我倒是很懷疑,如果皇上看見你現在的樣子,該是什麼表情?”
“不要跟我提那個老古董,我裝瘋賣傻了這麼久,整日在他面前撒嬌耍賤,他居然連個婚都賜不了,要他有何用。”蘇旋樺面目猙獰,看來是真的動氣了。
這倒是讓方弦之很奇怪了,“你居然真的是爲了上官婉兒,我以爲以你的性子,不過就是玩玩而已呢。”
“玩玩而已?”蘇旋樺仔細的回味這幾個字,臉上的表情居然是回味的,“那也要我先玩到才行。”
方弦之對於面前這個變態,真的懶得給任何一個表情。
蘇旋樺卻纔沉浸在上官婉兒的世界中不可自拔。“你不懂欣賞她的美,明明長了一張小家碧玉的臉,性子卻張揚豪放愛打抱不平,可惜腦袋不靈光,總是會吃癟。”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子塞外野蠻氣質,嘖嘖嘖,簡直就是一個多變的女孩。我要在她臉上看到痛苦和歡愉的表情。”
方弦之終於懂了,蘇旋樺碰過那麼多女子,爲何會只對上官婉兒這麼癡迷,原來是上官婉兒正好戳中這人的變態愛好。他都不知道是該替她惋惜還是高興了。
當然如果方弦之知道慕容澤死前受過什麼罪的話,他也就早就能看出蘇旋樺的僞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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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旋樺是懷念完上官婉兒後瞬間變臉,獰笑着看着方弦之道:“是你,突然冒出來,要不然,我和婉兒已經共赴雲雨了。”
方弦之實在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再多做糾纏,皺眉道:“你今年應該剛滿二十,十二年前也才八歲,怎麼還會跟那個人有聯繫?”
“你說叔伯啊。”蘇旋樺冷笑道:“這很奇怪嗎?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過的好慘,我讓人找到他,給他榮華富貴,讓他幫我做事,多簡單啊。”
皇上當時雖然沒有降罪那個罪人,但是方家事後還是暗地裡派人去捉拿兇手,兇手還是要死,不過是明面上還是背地裡兩種情
況而已。不過皇上的人撲了個空,什麼都沒找着,那人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原來這麼多年被蘇旋樺給藏到京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了。
“你才八歲……”方弦之不是很相信蘇旋樺才八歲能懂那麼多。
“八歲怎麼了。”蘇旋樺很是不屑的說道:“八歲你們都在學什麼之乎者也這種東西,而我在學的卻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方弦之這纔想起來,蘇旋樺一直是請的翰林學士上門授課。但翰林學士哪裡敢教蘇旋樺什麼,只要蘇旋樺喊累,那就立馬放下書本,讓他自己玩去。
這種教學方式,教出什麼學生來都不奇怪。
蘇旋樺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小孩,從小父母離世,叔輩親友們忙着分割他的家產。別人卻還在羨慕他,覺得他享受了無數的寵愛。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那些寵愛統統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蘇旋樺說着說着,便沉浸到了自己的回憶當中。
蘇旋樺剛出生沒多久,父親就替皇上背了黑鍋,隔年皇上登基,又相繼生了兩個皇子,簡直是普天同慶。
小時候的蘇旋樺是跟蘇政華和蘇恆玉一起長大的,皇子有的東西他都有,有時候跟哪個皇子打架,皇上都是向着他的。
如果不是四歲時無意間聽見宮女們的風言風語,或許蘇旋樺真的能夠茁壯的成長,甚至比方弦之,耶律漓清這類舉國少有的才子相提並論。
“我小時候多聰明啊,三歲的時候就能背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把皇上哄得樂呵呵的,那時他還賞賜了我不少好東西。”蘇旋樺憤怒的把杯子摔在地上,“她們都以爲我聽不懂,其實我什麼都懂。”
“後來我離開皇宮,讓皇上把那些宮女都賜給我了。我折磨她們,讓她們在別人背後嚼舌根,全是活該。”
蘇旋樺五歲就被宗室其他人接回了八王府,一方面是大臣們認爲蘇旋樺跟皇子長大,會不知道尊卑,於理不合。另一方面,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親戚,爲了能夠成爲蘇旋樺的監護人,也就是王府的暫時主人,也一併要求皇上將其接出宮。
“其實在哪都一樣,他們沒有人敢惹我,所有人都希望我健健康康的活着,就是要死也得等我二十歲的時候再說。”蘇旋樺的笑聲詭異而魔性,讓人聽了不寒而慄。
蘇旋樺長到八歲的時候,鍾無豔從江南過來,她專門負責江南的各項事情。來王府的目的就是想把連環殺人案給壓下來。因爲兇手正是她的兒子。
鍾無豔是蘇旋樺的祖母,一直在江南打點生意,因爲離的遠不能成爲蘇旋樺的監護人,跟王府的人產生了衝突,沒人願意趟這趟渾水。
爲了不讓兒子入獄,鍾無豔就將主意打到了蘇旋樺的身上,那句不擇手段就是她教的。
“祖母問我想不想奪回王府的一切,我說好,然後向皇上求情,就說江南是父親的封底,叔伯是母
親唯一的哥哥,我不想再失去親人了。皇上就這麼同意了,你的父親就下獄了。”
蘇旋樺惡劣的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同意祖母的意見嗎?其實你爹的死,不能全怪我。”
沒有人會被真的被全世界叛離,蘇旋樺自幼父母雙亡,可是他有一個奶孃對他視如己出,那篇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就是奶孃教他的,並且一直希望蘇旋樺將來能夠成爲一個好人。
蘇旋樺因爲年幼,王府一直交給府裡的一個管家打理。賬目上的東西則是交給了孃家那邊的親戚。父親這頭的叔輩流放的流放,慘死的慘死,基本沒剩什麼人。
這個管家起初還能本本分分的,但是時間久了慾望也就膨脹了。一開始還只是勾結外人把府裡的好東西運出去賣錢,後來乾脆把自己當成了王府的主人,整日裡對下人吆五喝六。
再後來,管家色慾薰心,強迫了奶孃。這事後來鬧大了,管家的老婆要拿奶孃出氣,一口一個狐狸精叫着。
蘇旋樺才八歲,站在奶孃前面讓管家的女人閉嘴,對方非但不聽還罵的更狠。奶孃只能將他抱在懷裡,用雙手捂住他的耳朵,不然他聽這些流言蜚語。
最後家族裡一起商討,所有人都把管家看的很重要,因爲在他們眼裡蘇旋樺只是個孩子,討好孩子不如討好一個成年人,從中能獲得的利益才最大。
奶孃便被處死了。動用私刑處死的。
“沒有知道,我就在門後面看着。看着他們一下下抓着奶孃的頭髮,把她按進水裡,我阻止不了,因爲他們都忽視我,覺得我不重要。”蘇旋樺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後來祖母來了,我幫她護住了她的兒子,她幫我弄死了那些人。可是你知道人的慾望是無限大的,沒多久祖母也變了,於是我就用計逼瘋了她。沒人管的叔父就要餓死了,我就把他接回來,收爲自己的手下。”
“你覺得你可憐,你是無辜的,可是我的奶孃呢?她不可憐不無辜嗎?我敬愛她,卻覺得她當年蠢透了,如果不是她叫我什麼孔孟之道,如果不是她,我不會那麼的懦弱,懦弱到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卻無能爲力。”
蘇旋樺一腳踢像方弦之的肚子,看着人痛苦的皺起眉頭便開心的大笑。
“不甘是吧,我也不甘。從小到大隻有奶孃最疼我,她對我的愛最無私。可是呢,她卻經歷了慘無人道的事情之後,被人凌虐致死。這世界哪有什麼公平可言,有權有勢才最關鍵。”
方弦之用可悲的眼神看着蘇旋樺,他身上的傷還沒好,任何動作牽動了傷口,都疼的倒吸一口冷氣。
蘇旋樺被這種憐憫的眼神給氣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踢得是哪裡,反正就是用力的踢向方弦之。
方弦之不得不弓起背,儘量讓自己受到的力最小。
“你那是什麼眼神,八歲之後再沒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以爲你是誰阿,你這是找死,看我不踢死你。”蘇旋樺成功暴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