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自己的那位虎爹,戰其鏜笑了笑,朝着明瑤宇吐了吐舌頭,“從小到大,你何時見過他沒有跟我算過賬的?可是你覺得我會怕嗎?儘管去儘管去,我還嫌來到江南之後沒人再追着我到處跑,無聊呢。”
明瑤宇差點兒沒對戰其鏜的回答給噴了,戰鷹的火爆個性他們都是知道的。怎麼對戰其鏜他們也是知道,可是戰其鏜竟然會說自己沒人追着打她很無聊。
這果然是能從戰其鏜口中說出來的話。從她的話裡,明瑤宇也聽的出來,戰其鏜應該是想她爹了。畢竟還是一起生活十幾年的父女,遠離親人哪能不想的。
戰其鏜此廂思念着她爹和孃親,可是戰鷹現在可一點兒都無暇顧及自己的女兒。女兒走就走了,他巴不得她不回來。可是老婆也跟着走了,他這可就悲劇了。
戰鷹不知道一個人哀嘆了多少日,最近甚至還借酒消愁起來了,就連小妾過來陪他,都被他拒絕。頗有一種要獨自承受這份憂傷的架勢。
戰青城從朝中回來,看見自己爹正坐在涼亭中搖頭苦嘆,頓住了腳步,轉向涼亭走去。
戰鷹喝了一杯酒,“老子都說了多少遍了,出去上朝就不要把你這把佩劍戴上不要戴上。現在京城裡又沒有什麼混亂之事,你帶着一把劍出去難免遭到朝廷中那羣閒人非議。”
戰鷹口中的閒人,指的就是一天拿着朝廷的俸祿,有事沒事就扯扯嘴皮子的文士。
戰青城將手中的劍放在十桌上,在對面坐下,“你這話若是被明世伯聽見了,少不了要上門來跟你理論一翻。”
明世伯就是明相,明瑤宇跟明瑤曦的爹。他們兩家都是世交,一文一武相處也還算比較和諧。明相是一個古板的文縐縐的文士,飽讀詩書,深諳治國之道,是朝廷裡不可多得人才。
戰鷹是比較討厭那樣文人的,性子古板不說,話還多,張口閉口就是孔子曰老子曰。他大爺的,到底誰是誰的老子?
不過戰鷹脾氣是火爆一點耿直一點兒,但好歹人還是懂道理的,明相所做一切也的確都是爲了朝廷。戰鷹看在這一點兒之上也就忍了。
但其實兩個人是經常性的相愛相殺,戰鷹又時常口無遮攔,又愛打人,這就跟明相的教育方式產生了悖論。於是他便經常上門給戰鷹唸經,說這樣說那樣,時常聽的戰鷹耳朵都快生繭子了。
可他又不能像對待戰其鏜那樣一棒子給他輪過去,打不得,說又說不過。所以久而久之,戰鷹也怕了明相來自己耳邊唸叨,每次一聽到他要來,就事先躲的遠遠的。
京城裡的人時常笑戰鷹,說他第一怕的是老婆,第二怕的人是丞相,可將他這張老臉不知道丟出了幾萬裡去了。
“你讓他來!”戰鷹將酒杯往石桌上一放,“別以爲老子真的會怕了那老不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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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青城明顯受不了他親爹如此的粗暴,喚了一個話題道,“聽說皇上已經讓明家公子和二殿下從江南迴京了。”
“嗯。”戰鷹粗着鼻孔,不在意的哼了一個字音出來。
戰青城提醒了他一句,“江南最近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棠之還在那裡。”
“她又死不了。”戰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滿不在乎的粗着嗓子道,“你爹我打了她這麼多年都沒能給她打折了,江南那地兒不過就是災情嚴重了點兒,難民多了些,她還能死在那兒不成?”
戰青城對戰鷹這回答很是無語,“她是你親女兒,難道你就不擔心她嗎?”
戰鷹繼續喝酒,一張臉因爲酒勁兒變的通紅,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那崽子有沒有將她娘拐到江南去。”
他忽又提高了聲音看着戰青城,“你說你娘也已經走了這麼些時候了,氣也該消了吧?她怎麼還不回來了?你說你這不孝子,你娘都已經走了這麼久,你怎麼也不擔心擔心,光擔心那個小崽子去了,你不怕你娘傷心嗎?”
戰青城被戰鷹一頓吼,戰青城面色絲毫沒有改變,端過面前的盞茶喝了一口放下起身。
“爹你慢慢喝酒吧,我先走了。”他順手提過劍,不鹹不淡的道,“就算你現在喝死在這裡,娘她還是不會回來的。當然,我也不會告訴她的。”
戰鷹被氣的噴火,“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戰青城健步沉穩——他沒有站住。
戰鷹怒了,這小子還無法無天了是吧?一個翻身躍起就到了戰青城面前,“小子,爲父就是這樣教你的?我還沒有問你,你這些天整日整日的都去了哪裡鬼混了?”
戰青城站定住,淡淡一笑,“難得父親還有精力察覺到我這日子做了什麼。”
戰鷹被氣的心頭生生悶了一口老血。
自己這個兒子的才能可是傑出的連老天爺都嫉妒的,性格穩重不說,爲人也剛正。可是這都是表面的,戰鷹知道,自己養的這大兒子氣人的本事一點兒都不比戰其鏜少,可是他偏能事事都做的一本正經,就連氣人也是這樣。
戰鷹不能對這兒子怎麼樣,但他爲父的架子都還是在的,開始教訓起他來,“你去鬼混也好還是做什麼也好,終歸我對你是放心的,知道你不會做那些出格的事情。但是凡事你都得掂量掂量,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戰鷹是粗暴甚至不可理喻的,但有時候也像極了一個囉嗦的老媽子。戰其鏜最受不的就是戰鷹這樣苦口婆心的去教育他們,戰鷹嗓門本來就好,說起來沒完沒了,聽的耳朵都疼。
但戰青城跟戰其鏜不同,每次他都是認認真真的聽。並且都是認真的聽到心裡去了的,聽完了之後再道上一句,“我都記住了。”
這也是爲什麼戰青城這麼少捱打的原因,他跟戰其鏜比起來簡直就是謙和又有禮,雖然他生來便是一張淡淡的面孔。可是他看上去卻不會讓人誤以爲他這個很冷漠。
這一次戰青城也不例外,靜靜聽他爹嘮叨完,再淡淡補上一句,“我謹記在心。”
接着就轉身走了。
戰鷹總是被自己大兒子這副樣子氣的牙疼,也不知道他這怪性子是隨了誰?不過這樣也好,總能讓他少操點兒心
。
戰青城回到院子裡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練劍。
戰青城舞的一手劍法,劍鋒沉穩,一招一式都能感受到他劍鋒中蘊含着的力道。侍女小望按照慣例給他端來水和擦汗的帕子,她喜歡在戰青城練劍的時候默默的看着他。
那健將的風姿,那亙古不變的沉靜的眼神,如同一個未知的神人,無不吸引着她這個少女的目光。
在小望的眼中,戰青城是一個英雄,是一個有些強烈責任感的英雄。可是這樣的英雄註定不是凡人能擁有的,她在戰府當差這許多年,還未見過戰青城喜歡過任何一個女子。
京城裡許多男子如他這般大的,哪一個不是已經妻妾成羣?哪一個不是有了孩子?可是戰青城沒有,跟着明府還有一個明公子沒有。
明府公子年齡不大,身子又弱了些,她還能理解。可是眼前的人呢?他今年已經二十三了,又是因爲什麼?
“公子。”戰青城練完劍,小望給他遞過去水和帕子。戰青城接過帕子,道了一聲謝謝。
小望看見他擦汗,眼神如此的淡,面色剛硬的像鐵,唯獨那雙淡淡淺淺的眼睛,讓他的這張臉看起來特別的柔和可親。
戰青城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包括府中同樣很多偷偷喜歡他的小丫頭。並不是因爲他的性子有多麼的高傲,多麼的瞧不起人。
只是戰青城習慣如此,除了必要和必須的事情,其他之外很少有事情能入他的眼他的心。彷彿在他的眼中,她們都是不存在的一般。
“不客氣。”小望在心底裡偷笑,戰青城纔不是一個不關心周圍的人呢。
她記得有一次,自己去荷塘邊收集露珠,腳下一滑,差點兒就跌進了池塘裡。剛好戰青城路過將她救了上來,還囑咐她要小心些。
當時小望的那顆少女心跳的飛快,匆匆道過謝就跑開了。可是再之後,戰青城就像那事不存在一樣,但看見她的時候還是會提一句,“你下次去採露水可要小心些。”
小望低着頭,臉色羞紅。戰青城不知道,他喝的茶水,都是她清晨收集回來的晨露。她偷偷的對他好,偷偷的看着他,覺得很滿足。
戰青城擦過汗,洗過臉,換過衣服,用過早膳。囑咐了小望一句,“別讓老爺喝太多的酒。”便出去了。
戰青城最近經常出去,即便戰鷹才囑咐過他,他也還是要出去。不是戰鷹的話他沒有聽進去,戰青城不但聽進去了,還好好的想了想。他認真想過之後,還是決定要出去。
他來的地方,是京城裡的一處青樓,樂瑤坊。
在京城裡,這樣的地方不少,來這樣地方的人,自然也不少。戰青城駐足在樓前,看着高掛的牌匾上的三個字:樂瑤坊。
他的右手提着劍,左手從懷中摸出來一方紫色絲巾。絲巾上面繡着兩朵白色的小花,和一個名字:花妙柔。
這一個引人注目的名字,吸引了很多男人注目的名字。戰青城看了一會兒,便將它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