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溫和的眼神有些嚇人，太監宮女早就已經習慣了那個和善的蘇恆玉，看着蘇恆玉突然的怒氣，他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二殿下，”老太監急忙上來解釋。
“將這些不聽話的宮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蘇恆玉看着那太監，冷漠的吩咐過身後的侍衛之後笑了笑，“您應該知道，這宮裡需要的是規矩，一羣連規矩都不懂的人，如何能伺候的好我的父皇？”
老太監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二殿下，你，他們可都是皇上宮中的人。”
皇上都沒有對他們做出處罰，他怎麼可以擅自就罰這裡的人？
蘇恆玉無視老太監眼中的震驚，“本宮需要跟父皇說幾句話，不方便有外人在場。”
蘇恆玉的話信剛落，老太監被蘇恆玉的隨從給強制的帶到了外面。蘇恆玉在那簾子外面頓了幾秒，撩開簾子，走了進去，“母后！”
“恆玉，你，”皇后剛剛一直沒有發聲，現在見到蘇恆玉的出現也大爲震驚，扭頭看了一眼趟在牀上的皇上，心中驚恐。
“恆玉，你想做什麼？”她下意識的伸手護住牀榻上的皇上。
蘇恆玉看着皇后的這個動作，眼神黯了一分，隨即又被他給掩藏起來，向前踏了一步，“母后以爲兒臣要做什麼？”
皇后的臉上還是佈滿警惕。
“父皇生病，我身爲他的孩兒，理應過來探望探望他的，不是嗎？”蘇恆玉的眼睛裡閃爍着諷刺，“母后，你如此的護着父皇，怕是容易讓人誤會的緊。”
“不，”皇后顫抖的將自己的手給放下，低頭看了一眼皇上，臉色蒼白，“恆玉，不是這樣的，今天你父皇他累了，你明天再來探望，也是可以的。”
蘇恆玉這個樣子，她早就猜測到他要來做什麼。
可是怎麼可以，看着躺在牀上，憔悴不堪的皇上，皇后心裡千萬般的複雜都涌上心頭，“等你父皇身體好一點兒，你再來吧！”
她的聲音是如此的有氣無力。
“母后！”蘇恆玉涼涼的聲音如同魔音一般，忽然響起在她的耳畔，邪性漠然，“你這一陣子給父皇熬的粥足夠了，從現在，您就在自己的行宮待着吧，這裡我會安排人好生照看着。”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皇后大驚，瞪大眼睛看着蘇恆玉，“你說什麼？”
她熬的粥，她的熬的粥是有什麼問題嗎？皇上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跟她熬的粥有什麼關係？
蘇恆玉卻沒有再給她多餘的解釋，遣人將她帶了出去。偌大的臥房中，就只剩下蘇恆玉和趟在牀上的皇上。
皇上一直都是閉着眼睛的，鬚髮皆白，面色蒼老又憔悴。蘇恆玉盯着他的面半晌，兀自開口，“父皇，你對兒臣是不是很失望？”
他黯眸緊盯着皇上的臉，一張臉也是沉沉的，他知道皇上是醒着的，從他進來的那一刻，他就該醒了。
牀上的皇上慢慢睜開了眼睛，灰濁的雙眼裡已經失去了他原有的光彩，但那神情還能證明
，他原有的嚴肅和威風。
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頭頂上方的帳幔，目光卻沒有焦距，“這個位置，朕一天不將他交出來，你是不是就一天都不會讓朕死？”
皇上的聲音平靜的出奇。
蘇恆玉沒有想過他開口竟會問這麼一句話，臉色僵了一秒，漫開一抹笑來，笑容苦澀，“你是我的父皇，我不會要你死。”
“朕不會交出來的。”皇上的話跟蘇恆玉沒有在一個頻道上，他突然說，“玉璽，皇位，我都不會交給你的。”
蘇恆玉因爲他的那句話臉色大變，猛的衝上前，跪在皇上的牀頭搖着他的身子，“爲什麼，爲什麼到了現在你還是這樣說，兒臣到底哪裡做的不好，到底哪裡做的不對？到底哪裡比不上蘇政華了？”
“父皇你告訴我，你告訴我……”蘇恆玉胸腔痛苦又憤怒，他慢慢的垂下頭去，自己卻是忍不住痛哭了出來。
一直以來的隱忍，一直以來的不甘心，彷彿都在剎那間要藉此發泄出來。他跪在牀邊的木板之上，哭的如此五助，如此的傷心欲絕。
到底是爲什麼？
這是蘇恆玉懂事之後第一次哭泣，是在他的父皇面前。
皇上空洞無神的眼睛動了動，轉過來看着蘇恆玉，眼神隱約的複雜。
這是他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懂事乖巧的孩子，皇上怎麼會不喜歡他？可是有些事情，既然他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在心裡輕易的改變，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蘇恆玉低頭埋在地上，他發泄過後心裡也明白了，這個世上很多的事情本來就是不公平的。他遇到了，就只能算他倒黴。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父皇，兒臣是不會認輸的。”
他擡起頭來看着皇上，“兒臣也會用實際行動證明，兒臣不會此蘇政華，兒臣也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將這南晉交到兒臣的手裡。”
皇上沒有說話。
蘇恆玉搖搖欲墜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還是那個二殿下，只是眉眼氣度已經不復往昔，他低眸看着皇上，“父皇，你如今臥病在牀，這朝廷中的事情，就讓兒臣代爲管理吧。放心，現在南晉跟東興的戰事緊急，我不會如此急着對付蘇政華的。”
蘇恆玉俯身，替皇上捏了捏被角，“父皇你好好修養，兒臣先行告退了。”
蘇恆玉離開了皇上所在的行宮，就立刻下令將照顧皇上的宮人全部給調換了。老太監極力反抗，他要陪在皇上身邊，死也要照顧他。
蘇恆玉看了一眼這個此自己父皇還要老的太監，心中難得生起一絲憐憫，“你這般年紀，怎麼還能去照顧別人，應該是要回家養老纔對。”
當天他就下令，在京城中賞了一處宅院給老太監，順便賞賜了照顧他的宮人好生“照看”着他。
皇上宮中的人一時間都被蘇恆玉給換完了，因爲保密工作做的好，沒有人走露出風聲來，所以朝臣們都不知道宮裡已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明瑤曦今天一天都在盼着蘇恆玉歸來，自從那日蘇恆玉知道她已經懷孕，每
天不管多忙都會按時過來陪她。今天的時候還早，可是明瑤曦卻坐立難安，時不時的向宮女打聽，“二殿下今天去了哪裡。”
她們多的不敢說，只說蘇恆玉好像去了皇上的行宮。
皇上的宮中？明瑤曦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在開始蔓延，“快，你們快帶我去找皇后。”
可是去到皇后宮中的時候，皇后也不在，據宮人們說她是在照顧皇上。明瑤曦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有皇后在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明瑤曦有些乏累了，便就在皇后中歇下，準備等她回來問問她皇上的情況。
明瑤曦有了身孕，本來想去看看皇上的，可是皇后信神，說是她已經丟失了兩個孩兒，如此貿然前去，怕是會衝撞了腹中的孩子。
所以明瑤曦便一直都沒有去看望皇上。
等到下午時分，皇后終於從宮中回來了，明瑤曦起身相迎。可是她看到皇后的剎那間就愣了，皇后是回來了，可是帶她回到宮中的卻是兩個侍衛。
她的臉色蒼白，嘴脣和手腳都在發顫，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驚嚇一般。
明瑤曦忙跑過去握住了皇后的手扶住她，“母后，母后你怎麼了？”
她發現皇后的手是涼的，皇后的手觸及到明瑤曦的手，擡頭看了她一眼，急急忙忙邁着踉蹌的步子朝着宮中單獨設置的廚房走去。
“粥，粥，”她進了廚房將竈臺上的東西都給翻出來，因爲手抖的厲害所以打翻了瓶瓶罐罐和碗，她拿出來的米落了一地。最後終於找到了那鍋還沒有食用完的粥。
皇后將粥端了出去，“快，快給本宮宣太醫進來，快！”
“皇后娘娘，沒有二殿下的吩咐，這裡的人水都不準出去，誰也不準擅動。”
明瑤曦似乎明白了什麼，蘇恆玉已經下手了？他居然這麼快就對皇上下手了？
“你們放肆！”明瑤曦走到兩個侍衛面前，“皇后娘娘可是二殿下的母親，她要宣太醫你們爲什麼不准許，不怕我告訴二殿下嗎？”
明瑤曦因爲性子說話的語氣溫柔慣了，現在發威的時候真是一點兒威脅力都沒有。兩個侍衛互望了一眼，還是退讓了一步，“我們可以請太醫過來，但是請皇后和皇妃不要離開這裡。”
蘇恆玉疼愛明瑤曦的程度他們都是知道的，就算是得罪了皇后，他們現在也不能得罪明瑤曦。
皇后盯着粥碗，直搖頭，“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粥是她煮的，不應該會有問題的。可是皇上的確是在吃過她煮的粥之後身體一日日衰弱下來的，皇后只緊緊的盯着粥完，完全忘記了那些日子，蘇恆玉也經常來她的宮中。
也許她不是忘記，也是因爲不願意將它想起來。
更不願意相信，皇上是因爲自己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是她害了皇上，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明瑤曦心中也很焦急，蘇恆玉做了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還好，可是她現在已經知道了。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那麼她就不能放着不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