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那日跟蘇政華表面上和好之後,她可沒有少下功夫,派人去打聽了唐嫣然的喜好之後,就直接弄來了這條狗。
唐嫣然的臉色白了青,青了又白,看着戰其鏜得意洋洋的從自己面前走,咬了咬牙,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蘇政華的宮門口,跺腳走了。
戰其鏜吩咐小秋子不能讓她去看蘇政華,可是小秋子在她面前不過是一個小奴才而已。哪裡能構成威脅,蘇政華雖然不怎麼待見她,可是礙於護國公的面子,總不能將她趕出去。
這個可惡的戰其鏜,唐嫣然咬牙,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戰其鏜瞅着唐嫣然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心情就格外的蘇暢,繞過皇城,直接去了明府。
在她離開的第二天,明瑤曦醒過來了,明相跟明夫人將她接回了明府休養。
戰其鏜知道這兩天朝堂之上有很多對明倆的異議,因爲蘇恆玉的關係,所以便讓一些老臣認爲,明家跟蘇恆玉一樣,又不臣之心。
他們首先針對的人就是明瑤曦。
明瑤曦身爲蘇恆玉的妻,蘇恆玉做了這麼大的錯事,她自然也跟着脫不了干係。
戰其鏜記得那日蘇政華用着鼻孔冷哼,“現在先皇的屍骨未寒,前方的戰事未定,你們倒有心思來爭論這件事情。蘇恆玉的事情,朕和先皇都未曾怪過他一分,你們倒先開始在意起來了。”
衆位大臣低頭不語,也都面露尷尬之色。蘇政華說的不錯,蘇恆玉就算是先前做了天大的錯事,也只是他們皇家內部的矛盾,是他們蘇家一家人的事情。身爲當事人的蘇政華都未曾在意過,他們再過來排擠別人,就似乎有些多管閒事的意思。
面對這些大臣,蘇政華的目光淡漠而深沉。他一掃下面人形形色色的表情,很清楚這裡什麼該用,什麼人卻萬萬不能用。
“若是諸位大臣沒有異議,我希望大家以後都不要再提這件事情,多花費些精力在前方的戰事上吧!”
戰其鏜來到明府,跟去自己家一樣,她去明府從來都不喜歡走正門。找到一個角落直接翻身就躍進了牆內,彈了彈手上的泥土就去明瑤曦的房間。
大家見了戰其鏜,如往常一般的喚她一聲,“戰小姐。”
戰其鏜自己不怎麼喜歡小姐這個稱呼,比起這個來,她更有些享受外面的那些人稱呼她爲小魔王。
混世魔王,多麼拉風的稱呼!
也沒有去跟明相和明夫人打招呼,戰其鏜已經就輕架熟的來到明瑤曦的房間,推開門,見明瑤宇正在跟明瑤曦說着什麼話。
方纔的那一刻戰其鏜彷彿恢復了往日的威風凜凜,現在這一刻看着明瑤宇轉過頭來,她卻有幾分心虛的感覺。
明瑤曦正坐在牀上,蒼白的臉上辨不出情緒。戰其鏜輕輕的將門關上走了過去,明瑤宇上下看了戰其鏜一眼,對着她輕輕微笑着點了一下頭,起身,“我先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戰其鏜的錯覺,她總覺得明瑤宇那淡淡的笑容之中有若即若離的疏遠之感。
她怔了一下,搖搖頭
,撇去這不真實的想法。什麼都可以變,唯獨他們不可以。
戰其鏜在明瑤曦的牀邊坐下,她的手不停的在摩擦自己的衣服,想開口問一句好。卻發現自己竟是緊張的連話也說不出口了。
明瑤曦的目光淡靜,靜靜的目光停在戰其鏜的身上,停了片刻之後,她輕聲道,“我沒事。”
一如往昔溫柔的聲音,即使帶了幾分的虛弱。
戰其鏜如鯁在喉,到了嘴邊的話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她甚至覺得她現在是有些無措的。
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最需要安慰的人是她,卻每次都是她反過來安慰自己。她們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但明瑤曦卻一直包容着她。
戰其鏜摸了摸明瑤曦的臉,眼前這個姑娘,還是活生生的存在在她面前的。
“我聽說,江南那邊的花兒開的不錯,等你好了,我帶你去看看。”戰其鏜實在找不到什麼語言來打破眼前這氛圍,只好隨口說了一句。
“好。”明瑤曦靜靜的臉龐牽扯出一抹極淡的微笑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戰其鏜眼睛一滯,隨後也跟着她靜靜微笑,此刻間,她不能找到什麼言語來安慰她。她只能告訴她,她會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不會再讓她一個人。
明瑤曦側了側身,往後靠了靠,輕聲問,“他葬在哪兒了?”
戰其鏜的手指一僵,他?他……
“是按照皇子之禮,厚葬了的。”戰其鏜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是嗎?”明瑤曦的眸光輕飄飄的不知道看向了何處,忽道,“改日,你去看看他吧,棠之。”
“恆玉他,這一生過的都並不快樂。我原以爲,我待在他的身邊,會讓他高興一點兒。但是我知道他不快樂,或許他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心裡纔會將那許多的不甘的東西給放下。棠之,那日我未曾阻止你嫁給他,對不起。我自私的覺得,你在他身邊,他至少可以快樂一點。”
明瑤曦的面色十分的安靜,口吻就像在說跟自己完全不相干的話題那般。戰其鏜搖搖頭,抓住明瑤曦的手,可是這多餘的解釋就像一塊石頭,越解釋,大家的心頭就會越沉重。
“好,我答應你,去看他。”戰其鏜應了下來。
明瑤曦微微的笑了,不知道到底是鬥出自真心,但是她是笑了。卑微的活過了這小半生光景,明瑤曦得到了,也失去了,最後她明白,其實自己從來都沒有得到過什麼。
她扭頭過來看戰其鏜的臉色,“棠之,你不必如此。我未曾怪過你什麼,之前沒有怪過你,以後我也不會怪你。知道嗎?”
戰其鏜點了點頭。
強迫自己笑了起來,“等你好一點兒了,我就帶出走走,帶着騎馬打天下,帶着你去走茶坊聽戲本子。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京城的那個茶坊的老先生講的那個戲本子嗎……”
細細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到房間的外面,又因爲聲音太小而逐漸消失了聲音,明瑤宇看着門縫裡那兩個如小時候一般討論事情的兩個姑娘,嘴角的笑帶了幾分落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戰其鏜從明瑤曦的房間裡出來,她輕輕的將方門給關上。之前那種歡呼雀躍的心一下子就低了下去,終歸還是坐不到像以前那樣。她們之間,終究是隔着一道溝壑。
明瑤宇的貼身丫鬟站在屋外,見戰其鏜出來便道,“公子說今日的天色已晚,戰姑娘不如留到明日再走?這裡的客房已經給姑娘收拾出來了。”
戰其鏜擡頭看了一眼月色,月頭還未漫至中稍,“不必了,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現在時候還早,戰府離這裡也不遠,我走走就到了。”
她走了一步之後停下,“對了,若是看到明夫人跟明相,你記得跟他們說一聲。”
竹枝沒有攔着戰其鏜,矮身應道,“是!”
戰其鏜也沒有再繼續留戀,走到院子裡的高牆旁邊,如來時一樣,翻牆出去了。
竹枝呆呆愣愣的看着戰其鏜的出行方式,道,“公子,戰姑娘還真是一點兒未變呢!”
明瑤宇從方門以後顯出身來,自己也笑,“是啊,一點兒都沒有變。”
“可是公子,戰姑娘就這樣出去,你真的放心嗎?”竹枝有些猶豫,以前戰姑娘若在這時候回去,公子一定會偷偷派人跟着,再不是就是自己偷偷跟着她到了戰家,再自己一個人回來。
明瑤宇道,“不放心。”
“可是也沒有辦法,”他說,“我護不了她一輩子的。”
那一夜,竹枝聽着明瑤宇用那樣語氣說那樣的話,忽覺得這盛夏的夜風也是蕭瑟的。
這些天,戰其鏜整日都在折騰唐嫣然和跑去看明瑤曦兩頭渡過的。江夢跟方漠然她自是很少見到,一日方漠然給她捎來書信,說是要跟着江夢出去遊歷遊歷,再將江瀾的妹妹江錦年給帶回去。
信中的方漠然頗有感慨,說那江錦年明明是個小丫頭片子,卻十分的能折騰人。他像是在傾述着什麼,在信的末尾,他提筆寫了一遍,又一擦掉了一篇。
最後剩下一句話:若是那樣欺負你,你儘可到竹居里。我前兩日入了庖,大概不會再讓你親自動手爲我煮飯了。
戰其鏜看完,哼哼了兩聲,還想讓她動手煮飯,她的這雙本應該血染疆場的手,怎麼就會浪費在廚房裡?
身邊停留的人似乎都走了,戰其鏜閒暇之餘覺得十分的無趣,現在就算讓她去逛皇城,她也再找不到她當初的英勇來。沒有戰鷹追着她滿城跑,沒有太傅讓她抄寫經文,沒有皇上色厲內荏的讓她聽話。
她細數着過往的時光,心中愈發的思念起自己的爹爹和孃親來。
時至盛夏之時,天空時常隱着驚雷,這日戰其鏜睡在那張大牀之上,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也是這樣的瓢潑大雨,她的孃親身披戰甲從雨幕裡衝過來。雨幕深處是點點的火光,隨着她孃親的身影靠近,四周忽然衝出很多身披戰甲的士兵。他們將唐鳳羽給團團圍住,她聽見一個聲音突破雨幕而來,狂放而渾厚,“南晉的大將唐鳳羽,哈,好一個巾幗英雄。那我讓你從這個世上銷聲匿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