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的客人都沸騰了起來。老鴇的話就像一塊巨石投入了海中,擊起了千層萬層的巨浪。客人的歡呼之聲不絕於耳,人還未出來就已是滿堂喝彩。
吳爲康鬆開了楊昭的肩膀,連忙坐了下來,說道:“你要去幽會的話就隨便你吧,只是你若錯過了這一幕。那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也別怨老天不給你機會了。”
一個人的演出,在舞鳳樓裡也只有那幾個賣藝不賣身的女人能擁有這樣的才藝。也只有一個人能獲得這樣滿堂的目光,其餘的那些根本不能相比。
吳爲康不是第一次來了,從他的話語裡,楊昭就知道這將要出場的人是什麼人。沒有過多的言語,老鴇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已讓滿場沸騰。
一個身材曼妙,玲瓏輕巧的女人走了出來,讓這劇烈的沸騰之聲,瞬間戛然而止。
只見她蒙着面紗,身穿着一件水藍色的紗衣,削肩細腰,弱柳扶風,身子好像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石雕琢而成,渾身帶着不可侵犯,高貴而又帶着這一絲淡雅,氣質渾然天成,無需再過於多做言語去形容。因爲根本沒有言語能夠形容這樣的女人,任何的文字都無法描述她的半分美。
綺雪懷抱着琵琶,纖纖細步從一側款款而出,輕柔的邁上了演出臺的臺階。所有人的視線都隨着她的移動而移動,沒有人捨得眨一下眼睛。
楊昭目光灼灼的盯着這個擁有萬千奪目視線的女人,可眼睛裡帶着的卻是懷疑跟忌憚。那日夜裡室內昏暗,楊昭還不確定那個出現的女人真的就是綺雪。冒名頂替有時候真的是很容易的事情,在場的任何一人都可以說他叫做楊昭。
如今得見一面,即使她蒙着面楊昭也認得出這個人就是當天夜裡的那個女子。楊昭仍然站在原地,望着綺雪抱着琵琶緩緩的坐下,舉止優雅自然,毫無揉捏造作。
轉軸撥絃,木頭摩擦之聲輕微迴盪,滿堂就連呼吸聲都似乎已經停止了。手指靈動,在弦上輕靈做舞,一陣清脆流利的絃音也隨之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
大珠小珠落玉盤,綺雪的琴技不愧爲大梁第一,怪道很多大官都不顧她青樓女子的身份,出重金邀請她給自己的女兒教授琴技。楊昭雖然不懂樂理,可她聽過將軍府裡孫賢靜請來的女琴師彈曲子。綺雪現在演奏的這一首,可是琵琶曲中相當難的一曲了,不但指法要求絕對的嫺熟,這感情也要融入其中,否則這一曲就算是全毀了。
楊昭側耳傾聽,接受着這珠圓玉潤的曼妙之音。正當楊昭有幾分沉醉之時,她卻發現琵琶聲忽然急轉直下,急弦錯錯似是一個正在情動之中的少女,得知被情郎辜負而傷心淚泣一般。
綺雪的眼睛散發着難以言喻的感情,跟她所演奏的曲子的情感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將兩個人的情感交疊在一起,放在了一個人身上。
楊昭眯起了眼睛,這個綺雪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擁有如此高超的琴技而又如此的神秘莫測。她已經私底下打探過了,沒有人知道綺雪的來歷。只是知道她在這舞鳳樓裡很久了,就在某一天就被老鴇推出來演出。當天就獲得了滿堂彩
,老鴇對她也是禮遇有加。
搖錢樹才能在青樓裡獲得好的待遇,老鴇看着綺雪,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那眼神就好像是盯着一堆正在發光的金子一樣。
綺雪是賣藝不賣身的,楊昭倒是想知道,這老鴇到底是怎麼利用她來賺錢的。聽了一首曲子就想要白花花的銀子,就算是冤大頭也不會樂意的。
“好!”一曲終了,滿堂盡是喝彩跟掌聲,伴隨着公子哥們的淫聲浪語,綺雪只是抱着琴緩緩站起,微微頷首彎了個身行禮。
“綺雪姑娘,我出十萬兩銀子!跟我回去做少爺的七姨太吧。”一個身穿綾羅華服的年輕男子,扯着嗓子高聲喊着。那男子不過十五六歲,可通身的氣派是那麼的高傲自負。
楊昭瞥了一眼那個說話的男子,她現在才知道,原來孫令武跟楊振,算是非常的低調跟謙虛了。纔不過十五六歲就已經娶了六房妾室,這人的家室富貴只怕也不是吳爲康能比的了。
“十萬兩銀子有什麼了不起的!”一個人反聲嗆道。“綺雪姑娘,只要你點頭,我這就爲你贖身。就算不能做老子的正妻,至少我能保你做個二夫人!”
之後爭吵之聲此起彼伏,都說要給綺雪贖身回去。一個個喊得比誰都大聲,而且出的價錢也比誰都高。有些價碼喊出來,楊昭聽了都心驚。不知道他們說出來的價錢,是不是真的拿得出手。
大梁的國力並不是這麼昌盛,楊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京都裡冒出來這麼多富家公子。本以爲杜演的不醉樓日進斗金,不多時他們就能很富有了。現在看來,這還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楊昭只見老鴇安然的站在一側,任由着那些人耍着嘴皮子。似是已經見慣了的樣子,等到最高的浪潮過去,才緩緩的走到臺上。
“大家靜一靜。”老鴇攤開雙手,做着安撫的樣子。有的人是聽到了閉上了嘴,可有些吵得比較兇的還在爭論不休。“綺雪姑娘今夜可是給了各位爺一個機會。”
這話一出,滿堂都是寂靜了。楊昭心中覺得好笑,將軍令只怕都比這來的管用。張滿在訓練士兵之時,也沒有這麼整齊劃一過。
老鴇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爺,大家都知道綺雪一向是賣藝不賣身,每月只有兩次的循例演出。可是今夜,可就大有不同了。”語調身高,刻意的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在喧鬧聲中,老鴇又是擺了擺手,說道:“今夜有一個人能夠進入到綺雪姑娘的香閨,單獨的聽上一曲。”語音拉得很長,老鴇很會掌握調動人心的技巧。
“費那麼多話做什麼!說吧,要多少銀子?”這一問激起了衆多人的連聲詢問。他們都是常客了,老鴇無論說得再多最終的目的都是爲了銀子而已。
站在一旁的綺雪,側身附耳對老鴇說了什麼,而後便邁着輕柔的步伐離去。
“哎!綺雪姑娘怎麼走了!”一個人站了起來,想趕上去留住綺雪。哪知身邊的幾個打手早已是準備好了,兩人身子一側就擋在了那人的身前。
這些打手都是些亡命之徒,有了老鴇的大價錢纔來做起了青樓的打
手。他們本是爛命一條,別說你是少爺公子,就是王爺皇上,他們有了銀子也照打不誤。
二人目光似狼的瞪着那少爺,少爺心知這些人的厲害。上次他可是眼睜睜的看着御史中丞的少爺被打得不省人事。被擡回去到現在還生死不知,他又怎敢放肆。再說了,他帶的人也不足以對付舞鳳樓的這麼多打手。
其餘的人有不少都是常客,對舞鳳樓的規矩也都很明白。本來也都是激動的站了起來,可見了不知從哪裡出來的打手,也都乖乖的坐了回去。
老鴇可是花了大價錢才請來這些人,滿意的笑着說道:“各位爺別心急啊,這綺雪姑娘愛的可是風流才子,老身也知道在座的各位公子少爺都是滿腹經綸,只不過綺雪就只有一個人,可伺候不了這麼多大爺。這隻有一個人能做得狀元,今夜也只有一人能入得了綺雪的香閨。”說着便將一張圖紙給拿了出來,這是方纔綺雪偷偷塞給她的。
老鴇攤開了圖紙,展列在衆人的面前,說道:“綺雪說了,誰能參透了它,誰就是今晚的入幕之賓了。”正當衆人聚精會神的望着那圖紙之時,老鴇繼續說道:“爲了避免各位爺之間傷了和氣,這寫下的答案一律由小廝收回來,交由綺雪親自過目,再秘密的由小廝通傳。”
這說法沒有人拒絕,因爲他們之間非富即貴,誰也不願意得罪了誰。他們本還擔心會得罪人,現在也就放下心來,好好的作答了。他們對於自己的才華,可都是當仁不讓的。
“昭弟,你總站着做什麼?快坐下啊。”吳爲康拿着毛筆,點着楊昭說道。“你可是皇上親封的官,可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
顏臨一言不發,正用手半遮半掩,揮筆在紙上快速的書寫着。吳爲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緊不慢的也開始寫着答案。顏臨有幾斤幾兩,作爲同窗的吳爲康再熟悉不過了。
楊昭舉目望向四周,沒有一個人在冥思苦想,都在快速的書寫着,唯恐慢了一步就被別人佔得了先機。綺雪的魅力就是如此,女人的魅力就是讓男人無法招架。
就在老鴇放下圖紙的一瞬,楊昭匆忙的看了一眼,正好見到上面的東西。那是一幅畫,簡單的一個方形銅錢,還有一個木盒子。
老鴇只說讓衆人蔘透這個謎底,其餘的一點沒說。這是要考詩詞呢,還是要考成語。又或是其餘的東西,毫無頭緒的謎語居然也能讓這麼多人奮筆疾書。楊昭心知這不是題太過狹隘,而是太過寬廣了。
吳爲康將毛筆放下,胸有成竹的舒了一口氣,待墨幹了之後摺疊起來,投進了一邊小廝的竹籃子裡,對楊昭說道:“還愣着,當真對着綺雪沒有半分念想?”
顏臨緊接着也書寫完畢,似是不甘落後吳爲康,連忙也將紙片扔進了竹籃裡,說道:“你就算有念想也沒用,今夜這拔得頭籌的人,一定是我!”
吳爲康冷哼一聲,攤開了他那柄王羲之書法的摺扇,倨傲的揚起了頭,也是一副是勢在必得的樣子。他心裡清楚,這無論什麼地方都有一些不爲人知的規矩。既然是秘密選出一個人,那老鴇就會有徇私護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