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秦氏一心盼着生兒子,但是隻見女兒一個接一個的生了出來,就是沒有兒子的影兒,到最後終於生了個寶貝兒子,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兒裡養大的,長得那叫一個好,比他風流倜儻的爹當年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秦氏眼看着兒子快十八了還說不好親事,整天在外頭胡混,心裡急得呀,在她想來,全天下怕是隻有公主配得上自己兒子——可惜今上連孩子都沒呢,更沒有公主,慶親王府倒是有個適齡的小郡主,可是性子驕狂,恐怕不服管教。
聽說沈夫人帶着阿林進了京,小秦氏高興得不得了。這羅家阿林簡直就跟自己兒子是天造地設的一雙,論身份——世襲罔替靖國公嫡女,比慶親王府的小郡主只少了那點皇氣兒,旁的只有多的,沒有少的;論長相——爹孃長得都好,女兒斷不會醜了;論性子——聽說是個愛做善事的,定然心軟好拿捏,且打小兒在源州那鄉下地方長大,說不定土裡土氣的什麼都不懂,更好管教了;論體格——武將家的姑娘,自小習武,進了門肯定是三年抱倆……
再加上兩家還連着親,自己兒子要纔有才,要貌有貌,這事兒肯定是一說就成!小秦氏心裡越想越美,忍不住還跟兒子唸叨了好幾遍,勸他收收心,等成了婚好好給自己生兩個寶貝孫子。
雖然小秦氏恨不得在沈夫人剛進京時就來見見,不過上門哪有不帶禮物的,鑑於手裡沒銀錢這種不容忽視的現實情況,小秦氏還是決定先忍忍,等臘月裡往羅府給大姐送年禮的時候再帶着兒子一道去。
大太太秦氏知道自己妹妹打着這樣的如意算盤後倒也高興,阿林別的不說嫁妝定然不薄,妹妹那個所謂侯府早就是個空架子了,阿林嫁過去又能幫着撐兩代人,因此上暗暗盼着阿林哪日出府去,跟自己那個俊俏外甥來個“偶遇”,最好是英雄救美什麼的,要是阿林春心萌動自己非要鬧着嫁過去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秦氏就差把看門的下人都打發滾蛋了,也沒見阿林有一絲動靜,甚至連她那個黑丫頭木瓜都是老老實實的,急得秦氏沒少上火。
着急上火再加上出醜受寒,大太太秦氏這次着實病了一回。不到晚間沈夫人得了信兒,便着人拿了一盒紅參帶着黃氏和阿林去了大房探病。秦氏看見沈夫人的那一瞬間頗有些窘迫,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恢復了正常,沈夫人也裝作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的樣子,照例噓寒問暖了幾句,便道不擾她休息,欲告辭離去。
秦氏忙喚住阿林,笑道:“年前京城裡可熱鬧了,你要是想出去玩,只管叫你大侄兒帶你出去,橫豎他也沒什麼事兒。”
阿林有些吃驚,不過也沒多問,便笑着謝了,跟着沈夫人離開了大房。
自從進了臘月,羅府上下就忙了起來,各房主子下人過年要穿新衣新鞋,廚房也是一天到晚的準備過年和祭祀用的食物。教禮儀的鄭嬤嬤沒有家人,便索性也不回家鄉去,就住在羅府過年,因此阿林等人的課一直上到臘月二十才停。
羅晴嵐三個人跟着鄭嬤嬤學了快一年,差不多可以出師了,唯有阿林還有好多課程未學,看起來以後要獨自上課了——沈夫人得知鄭嬤嬤是個有真本事的,早就打着主意明年要把她請到靖國公府單獨教導阿林了。
這日一早阿林跟着沈夫人從羅老太太的榮壽堂回了蘭桂園,便鋪開昨日未畫完的圖樣兒繼續描描畫畫起來,木瓜則是把阿林的弓箭和掛在牀頭的寶劍拿出來細細擦拭。
不一時木槿帶着羅晴嵐和一身的涼氣進了屋。羅晴嵐先喊了一聲小姑姑,還沒找到阿林,便先看見了木瓜手裡那把鑲寶石的長劍,立時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三兩步就奔了過去,驚歎道:“這把劍真漂亮,是小姑姑的劍嗎?”
阿林放下畫筆走過來,提醒她道:“別亂摸,小心割了手!別看這把劍瞧着花裡胡哨,它可是正經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還是我二哥後來尋到一把更好的劍,這才把這個送給我辟邪用。”
羅晴嵐對寒光閃閃的劍身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摸着劍鞘上的寶石嘖嘖稱讚,聽阿林說這把劍殺過許多人,心裡不由害怕起來,忙把劍鞘也放了回去。
阿林也不知她急慌慌的來做什麼,便叫木槿上茶和點心。羅晴嵐這纔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忙道:“不必上茶了,我是來叫小姑姑去祖母那裡的,永嘉侯府的姨祖母帶着表叔來送年禮,祖母要打發人來請叔祖母和小姑姑你們去見見面,我就攬了這樁差事跑過來了。”說罷就拉着阿林催她換衣服。
這位永嘉侯府的姨祖母嚴格說起來跟阿林已經隔了好幾層了,不過所謂家族就是不分你我,親戚上門就得熱情款待,阿林無奈,只好叫木槿把見客的衣裳找出來換上,帶着木瓜出了門。
羅晴嵐在阿林耳邊說着悄悄話,跟在沈夫人和大嫂黃氏身後進了大太太秦氏的正房。二嫂雙卿一個病假已經請了好久,等閒不出門也不接待客人,自然也不會來見所謂大房的親戚,虧得她有個做次輔的御前紅人老爹,不然擺這麼長時間的臭架子,換做旁人只怕早就被長輩拎出來罵了。
一路上阿林已經被羅晴嵐灌了一耳朵的八卦,大部分是關於她姨祖母家的表叔長得有多麼俊美,待人有多麼溫柔,小部分則是關於姨祖母那罕見的摳門毛病。據說歷年來羅晴嵐隨父母去她家拜年時拿到的壓歲錢都是編成一串的銅板,連銀錁子都不是,雖說銅板用紅繩絡起來也挺好看的,可是如今連稍富裕些的農戶和商家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尤其是在這種面子大過天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