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兵攻破了嘆息城,蘇琅軒......被俘了......”
蘇青簡蹭的挺直了腰,若不是舒少源及時按住她,恐怕她就要跳下去了。
“怎麼可能?這十萬大軍這兩天根本沒動。還有,信使不是帶話給哥哥讓他棄城的麼?他爲什麼還會被俘?”
“聽說是棄城只是,他不肯捨棄嘆息城的百姓,留在後面殿後,這才被追擊上來的突厥兵活捉了去。”舒少源將重音落在了這個“活”字上。
但蘇青簡此刻哪裡還聽得進去,她攥着舒少源的衣袖道:“那我們趕緊去救哥哥。你能在十萬大軍裡救我,現在我們倆個人一樣能去救哥哥!”
舒少源嘆了口氣:“就你二哥造的這破鳥,能飛去救你已經是個奇蹟了。這還不知道飛到什麼地方就出故障呢。”
話音剛落,身下的風隼彷彿是賭氣一般發出了機械摩擦的聲響。嘎吱嘎吱搖搖欲墜,舒少源連忙回身去操縱風隼緊急迫降。
蘇青簡的二師兄段躍明自幼便對這些奇巧淫技十分沉迷,對於墨家的機械之術研究頗深。時常能鼓搗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風隼就是他十歲時候造出來的。
這東西飛倒是能飛,就是時靈時不靈。師兄弟們常常是乘風瀟灑離去,自由落體着回來。
舒少源一面操縱着風隼向着一處空曠之地降落,一面飛快地向蘇青簡解釋這幾日發生的事情。
她失蹤之後,師兄弟們便聚集起來緊急商議了一下。最終陸天杭決定,他和舒少源前去尋找她的蹤跡。而其他四人繼續趕往平西關救急。
陸天杭和舒少源順着車轍的痕跡尋了許久,人沒找到,卻收到了段躍明傳來的消息。
平西關此刻已經是兵臨城下,而蘇琅軒卻被突厥兵俘虜了。這件事發生在前日,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只遇到了嘆息城出來的幾百名士兵,還有一名副將林勵。
從林勵口中得知,此事頗有蹊蹺。
蘇青簡從平穩降落的風隼身上一躍而下,風吹起她寬大的衣袍,獵獵作響。她回身看着從風隼上躍下的舒少源,疑惑道:“什麼蹊蹺?”
“突厥兵此次攻打我大業,號稱百萬大軍。但實則不過四十萬。而嘆息城卻只有七千守軍。攻打嘆息城一個月後,突厥兵開始圍城。也是在那個時候求援的士兵突破重圍前往王都。你算一算來去是多少時日?”
蘇青簡想了想,忽然明白過來:“這時間不對!”
舒少源點了點頭:“一個月的圍城,求援的士兵一來一回又耗費了四天的時間。我們在路上耽誤了三日。也就是在你被擄走前一日,突厥兵忽然攻下了嘆息城。接連着算起來這麼久的時間。四十萬大軍攻城,七千守軍。再難攻陷的城池也不該拖延的這麼久。除非——”
“除非他們根本不想速戰速決!”蘇青簡與舒少源二人飛身掠過樹梢。若是有人遠遠看去,只能看到樹梢上兩道白影飛過,像是兩隻飛鳥。
“正是,從林勵的口中得知。在圍成這幾日,突厥兵只是掛起免戰牌。起初他們以爲突厥兵是要消耗他們的糧草,將他們活活困死。但蘇琅軒漸漸覺察出不對勁。一般只有久攻不下才會選擇這樣的計策,突厥洶涌而來,不可能在嘆息城這樣的地方浪費時間。”
蘇青簡心裡已經全然明瞭:“這時間和盛秋懷帶着那肚兜回大營的時間也太過巧合。有件事我還來不及對你們講,那日我洗澡之時便是發現了肚兜遇水顯現出一些奇怪的圖樣來。現在想來應該是盛秋懷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我大業的軍事要隘的地圖!”
舒少源慢下了腳步,目光深沉:“我覺得我們應該回去,我想挖出盛秋懷的眼睛。”
“......”
“四哥,你不覺得你關注點偏了麼?”
舒少源顯然是嚥下了一口氣:“好,繼續說突厥兵。你知道,你所在的突厥十萬精兵爲何並沒有行動麼?”
蘇青簡搖了搖頭。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一點,既然是攻城,她所在的大營這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忽然蘇青簡腦中靈光一閃:“你是說,突厥號稱百萬大軍。其實主要兵力並沒有放在攻打平西關上,而是兵分兩路,另一路想要繞過平西關。這只是他們在聲東擊西?”
舒少源笑了笑:“難怪師父常說你聰明,果真是一點就透。不過不是兵分兩路,是兵分三路。我和大哥在救你的半途截下了突厥的一個通信兵,從他身上的密函讀出了他們的計謀。大哥早我們一步回了平西關了。”
至此,蘇青簡算是全明白了。突厥人這幫蠻子這一次竟然沒有靠蠻力攻打大業,而是耍起了陰謀詭計,這倒是大業始料未及的。
“這一次還真虧得你歪打正着,否則我們就是知道有蹊蹺,也未必猜得出是突厥人的詭計。想想還真是後怕,一旦突厥人繞過城牆,接下來便是無險可守的平原。屆時大業必定生靈塗炭!”
蘇青簡想想也覺得出了一身冷汗:“可師父不是說,突厥那幫蠻子一個個都是直腸子,怎麼會想出這樣的陰招?”
“這便要問你這件衣服的主人了。”舒少源瞧着蘇青簡身上這件寬大的袍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你說這法子是盛秋懷想出來的?!”她有些難以置信。
“可不就是他。二十多年前,江北盛家被抄家,唯獨跑了一個襁褓裡的嬰兒。便是盛秋懷了。”
蘇青簡還想問二十多年前盛家爲什麼被抄家,但他們接連跑了許久,兩人都有些累了。眼見日正當空,烈日□□力消耗會很大。他們必須停下補充一些力量。
於是兩人心有靈犀地尋着了一條小溪落了下去。舒少源帶了些餡餅來,因爲貼身放着,此刻還有些熱度。兩人簡單地燒了些水,又洗了把臉。不聲不響地吃完了這一頓飯。
這一趟來邊關,原本以爲情況不會太複雜。突厥人向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每次雄師北上都只是想要訛些金銀財帛。多數時候朝廷打發他們一些便罷了。
這幾朝都是風調雨順歌舞昇平,打發這些蠻子就當是打發要飯的了。對朝廷來說,雖然有些肉痛,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但這一次情況卻有蹊蹺。若是盛秋懷在其後出謀劃策,那麼這一趟可能不是爲了財帛,而是復仇!
如此向來,空溟先生讓他們七人前來,絕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心讓他們化解此次危機,也是對他們的歷練!
想到這裡,蘇青簡頓時覺得熱血沸騰。師父每一次的歷練,他們都會獲益匪淺。這一次也必定能收穫許多。
她將這個想法告訴了舒少源,他卻只是瞥了她一眼,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你想的太簡單了。不過也不知道你是傻還是聰明,倒是抓住了重點。”
蘇青簡每次說自己的想法,總要被四哥嘲笑。分明她覺得自己已經想得很透徹了,可事後回想起四哥的做法,她總是後知後覺地發現四哥確實想得比她遠得多。
小憩了片刻,兩人又上了路。黃昏時分,他們終於來到了平西關外。從不遠處的山上看去,平西關外被突厥兵圍得鐵桶一般。現在是黃昏時分,城門緊閉着。
殘陽如血,蒼茫大地也彷彿染上了一層血色。城門外,突厥兵正忙碌地扶着傷員回營,收攏攻城失利的同伴的屍首。
蘇青簡看着眼前蕭瑟悽慘的景象,滿心擔憂:“你說他們今日攻城失利,會不會一怒之下將哥哥梟首示衆,以漲士氣?”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但舒少源此刻卻不敢對她說實話,生怕她衝動之下真的會跑去突厥大營救蘇琅軒。
“突厥人原本抓住你哥哥的時候就能殺了他,至今未曾動手,也不會急在這一時。或許是有別的打算,譬如......招安?”
“怎麼可能,我們蘇家歷代戰功赫赫。我爹是定安候,世代承襲的爵位,是皇上的股肱之臣。這些年蘇家年年受封賞,姑姑還入了宮當了貴妃。滿門榮耀,突厥人要招安也不會招安我哥哥這樣的人。”蘇青簡說着蘇家的無上榮寵,舒少源卻覺得這一切都彷彿與她毫無關聯。唯獨是提到蘇
琅軒,她的眼中才會閃過焦急和擔憂。
這些年來,他從不曾問過她關於蘇家的情況。但零零星星的隻言片語中,隱約覺得蘇家人可能傷她傷得很深。只是她不提,他也不想去揭開這層傷疤。
現而今,他們師兄弟幾人都是她堅實的依靠。至少......他可以護她這一世的平安......
舒少源轉身一面向後走去一面道:“今夜是進不了平西關,我們在此處守着。或許今晚城內會有所行動也說不準。”
蘇青簡點了點頭。舒少源說的要道理。所謂兵不厭詐,偷襲也是常有的事。屆時他們可以趁亂去救哥哥。再不濟也能混入城中與師兄弟們碰頭。
於是兩人飛身躍上了一棵兩人合抱粗的書,靜靜地看着遠處漸漸沉寂的軍營。今夜,註定是個不
平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