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孟小姐頭上的銀飾,竟還鑲着金剛鑽,這金剛鑽顏色晶瑩剔透,在日頭下最是耀眼不過。
不過這玩意金貴稀罕,多從西域而來,等閒人家有錢也沒地買去,莫蓮萱記得孃親倒是很有幾件這樣的釵環,只可惜都在戰亂裡遺失了。
而這位孟家小姐,靠着這樣稀罕物,今天無疑是拔了頭籌,只看那些小姐夫人們,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眼神,就能知道,這孟小姐也着實忒高調了些。
此時的莫蓮萱,卻早已看過世事無常,人間滄桑,雖心中極是喜愛這些小玩意,但卻並不會生出一絲的妒意來。
想到自己個前世因爲嫉妒二叔家的三妹,有爹疼有娘愛,便在貼身丫鬟的攛掇下,故意將她最喜歡的八寶琉璃孔雀金釵摔壞,惹得一向溫柔得體的三妹是傷心不已。
莫蓮萱在心裡暗歎:“也真真難怪二嬸三妹後來便遠着自己了,這樣的品行,又有誰能喜歡的起來?不落井下石已是不錯了。”
這後院的熱鬧暫且不提,只先說此次聖上派來西北宣旨的欽差,乃是兵部侍郎趙長瑞,昨日就已經到了,只等着今日選得好時辰一到,即刻宣讀聖旨便是。
這位侍郎乃是莫侯爺的舊部,聖上能派他前來宣旨,這也是示好之意。
況且這聖意,乃是莫侯爺與廉王爺兩強攜手,在金殿之上據理力爭,力排衆議求來的,早幾日前,莫家叔侄便已接到家信,心中已是有了底了。
等吉時到來,欽差在香案前高聲宣讀了聖旨,可不就和莫侯爺信上說的無甚差別。
莫逸臣爲國盡忠,血灑戰場,追封爲忠勇侯。
莫啓雲少年有爲,子承父業,封從二品驃騎大將軍,留守鎮虎關,繼續爲國效力。
莫凌山爲國出力,趕走釜蠻,封正三品忠武將軍。
其餘大小封賞無數,俱是按着莫家叔侄的請功摺子來的。
縱有疏漏,也是相差甚少,可見陛下心裡對莫家還是以籠絡爲上。
女眷裡則加封莫柳氏爲一品國夫人,莫劉氏爲三品夫人,除了鳳冠霞帔,**太后,皇后,還賜了好些釵環首飾,並一對九環玲瓏花鳥白玉瓶,那瓶頸竟薄的透明,雕工之精湛,令人歎爲觀止。
前院正廳裡宣讀完了聖旨,莫家一衆人等是三跪九叩,領旨謝恩,恭恭敬敬的將聖旨供奉在莫逸臣的靈前,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安頓好了聖旨,這趙侍郎也是拈香祭拜了莫逸臣,他與莫逸臣早年就以相識,兩人也算是好友,這不免是傷心一番,莫啓雲與莫凌山忍悲在一旁相勸。
趙侍郎在靈前感嘆一番,聊表心意之後,這才隨着莫家叔侄前往正廳,等到欽差大人坐了上座。
莫啓雲高舉起面前的酒杯,朗聲說道:“天恩浩蕩,陛下對我莫家如此眷顧,我莫啓雲感恩不盡,定當爲吾皇盡忠職守,死而後已。”
言罷,朝着京城皇宮的方向,先敬三杯,這才請諸位賓客開始飲宴,一時間這上將軍府從上至下,前庭後院裡俱是恭賀聲不斷,讚美之詞更是如潮水般涌來。
上將軍府接連幾日裡是迎來送往,好不熱鬧,直至三日後,這纔算是漸漸安靜了下來,莫劉氏出來的時日已久,終是放心不下家中,也告辭家去了。
這日,莫啓雲叔侄倆送走了欽差趙長瑞,好容易才得了空的莫小將軍,回府就往莫柳氏住的錦華園而來。
今日的莫啓雲不同往日,神色之間頗爲肅穆,只見他進了莫柳氏的正廳,向孃親請過安後,便將一旁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只讓春露站在門外守着。
莫柳氏與莫蓮萱一見他如此行事,心裡不由便緊張起來,唯恐是又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兩人俱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莫啓雲,眼都未敢輕眨半下,只等着莫啓雲將事告知。
莫啓雲心裡暗自斟酌了一番,想好了言辭,要與母親大妹妹商量事情,這未曾想擡頭一看,竟見孃親和大妹俱是擔心的望着自己,莫啓雲不由暗怪自己做事不周,白白的讓孃親和大妹擔心了。
他微微一笑,開口言道:“孃親和大妹妹且莫擔心,今日有些要緊話要囑咐你們,卻是不能讓旁人知曉的,這事有三件。”
“第一件事情,乃是祖父祖母此次又託了趙侍郎帶信,說是請孃親和二位妹妹回京,大妹妹今年也已十二歲了,離及竿只差三年,離出嫁也不遠了,祖母特意請了宮裡的嬤嬤,來教導大妹妹禮儀,將來在夫家也好知禮持家。”
他將這第一件事情說完,便停下喝茶,讓孃親好好想想,也好商量出來個章程。
莫柳氏在心裡略一思量,覺着婆婆大約是聽了什麼不好的傳言,以爲萱姐兒依舊是嬌蠻任性,唯恐將來出嫁,到了婆家失禮,壞了侯府的名聲,倒要連累家裡的妹妹們。
她自己是知道女兒經此大事後,已經是轉了性子了,再不是以前那張狂的刁蠻小姐,可婆婆還不知道,有此擔心也是正常的,而且女兒能有個宮裡的嬤嬤,正正經經的教導些規矩,也不是壞事情。
可她自己卻好生放心不下長子,雖說莫啓雲一戰成名,現也是鎮虎關的主將,雖只是個正二品的將軍,卻行的是一品上將軍的職權,可他畢竟也才十四歲,又未成親,身邊也需要長輩的照顧。
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那一邊都割捨不下,一時間心裡糾結不已,皺着眉頭一言不發。
莫柳氏的心思瞞不過身邊的莫蓮萱,她心裡知曉母親的擔憂,但這京城本家,也是非回不可的。
不僅僅是要老老實實的學一次規矩,還有件關係到自己未來的大事情,等着她回去辦呢,這件事情,可也不能耽擱久了。
莫蓮萱心中已是有了計較,遂開口對孃親言道:“孃親,我看不如我帶着妹妹回京裡,您留在這裡照顧兄長,女兒這次得了父親的教誨,再不敢恣意妄爲,必是認真的跟着嬤嬤學規矩,再不讓祖母她老人家擔心的。”
莫柳氏聞言眼中一亮,但又不安心的問道:“只你和妹妹回去,孃親怕不穩妥呢,你也知道,這越是大宅門裡,是非就越多,你又是個再耿直不過的性子,一根腸子通到底,最不耐那些拐彎抹角的事情,孃親實在是怕你吃了虧去。”
莫啓雲也開口說道:“大妹妹只管安心跟着孃親家去,兄長已經是大人了,自己能照顧好自己,倒是你和汐姐兒還小呢,怎能離了孃親?”
莫蓮萱早已胸有成竹,此時見孃親和兄長一個不信,一個乾脆反對,她也不着惱,伸手端起茶壺,先給莫柳氏和莫啓雲各斟了杯熱茶。
這纔不慌不忙地說道:“孃親莫疑,兄長也莫急,且聽萱兒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