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舒展眉心,笑了起來:“如果你沒有回來就和朕大吵一架的話,朕還是很高興的。”
太子跟着說好話:“九孃的脾性,父皇還不清楚,整日裡冒冒失失,去一趟軍營又染了不少毛病回來,約莫又快被母后關起來學禮儀了。”
皇帝對九公主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身邊:“好了,若再和自己的女兒慪氣,朕還如何爲君,今日方有御史上奏,說九公主統兵有方,應有賞賜。說罷,朕的將軍女兒想要什麼賞賜?”
九公主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不易察覺地點了一下頭。
於是她笑着坐到皇帝腳踏邊:“那女兒說了,父皇可不許生氣。”
皇帝垂眸看了她一眼:“是想求朕赦免杭子茂吧?”
九公主站起身,站到庭前,對皇帝行了一個君臣禮:“臣臨走前當朝立下軍令狀,如今不辱使命,履約而回,請陛下準臣之所求。”
皇帝猶豫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朕準了,孫知良,傳朕口諭,赦罪將杭子茂出獄歸府。”
孫知良沒有領命,卻道:“此等大事,陛下需要與閣臣商議後再做決定嗎?”
他一張嘴就不安好心,九公主這邊又開始噌噌地上火,剛想還嘴,又忽然想起太子剛剛與她約定的那三條,硬生生忍住了。
皇帝看了一眼九公主:“罷了,朕當日既然準了九公主的請求,今日便應履約,豈可失信於人。”
孫知良沒有再強求,反而又問了一句:“陛下,赦免杭子茂後,可要使他官復原職?”
皇帝這次沒有看九公主,只道:“不是才令杭遠山領了薊州兵麼,折騰來折騰去也太麻煩,就讓杭子茂待在長安吧。”
九公主立刻叫了一聲:“父皇!”
皇帝和孫知良一起看了過來,轉臉的時候,孫知良還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脣角。
九公主眼尖地看到他這個表情,原本想說的話壓了下去,反而展顏一笑:“父皇英明,現在的確不宜再讓杭子茂赴薊州領兵,可好好一個正當壯年的將軍賦閒在京未免也太可惜,不若讓他去軍事學院授課好了。”
孫知良提醒道:“殿下,先孝穆昭宸皇后曾下旨,凡於大學任教教師,一律不可入朝爲官。”
九公主點點頭,語調輕鬆:“父皇罷免他的軍職,不就可以了嗎?”
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九公主神色如常地看了一圈,扭過頭對皇帝嫣然一笑:“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皇帝捋了捋鬍子:“沒有不對,就照公主說的做吧,讓翰林院擬旨,罷免杭子茂一切軍職,授爲昭宸大學軍事學院終身教授。”
終身教授,終身不得入朝。
孫知良這次沒有看九公主的反應,乾脆利落地應了下來,出門辦事兒去了。
皇帝又在東宮逗留了一會,查問了太子的學習進度,批評兩句勉勵兩句,又關心了一下傅博彥爺爺和爹的身體狀況,再跟九公主聊兩句沙場見聞,還順道批評了九公主剛去三屯營就軟禁李劭卿的錯誤做法,期間太子一直捏了一把汗,生怕九公主再翻臉跟皇帝吵起來,現在李劭卿是九公主心裡的禁區,誰提跟誰翻臉,就連他也只敢若有若無地說上兩句。
然而九公主卻立刻就認了罪,還順帶表揚了一下李劭卿的軍事才華,並且對曹德彰慧眼識人地提拔了他而大加誇讚。
太子和傅博彥一起往殿外看了一眼,以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皇帝知道九公主和曹德彰一向不對付,見她這個反應也吃了一驚:“阿九今日真是讓朕刮目相看。”
九公主笑了笑,頓了一下才慢慢回答:“先前是兒臣太過天真無知,現在想起,亦十分汗顏。”
皇帝開懷笑了起來:“好,朕的小女兒長大了。”
九公主淺淺一禮:“父皇教導有方。”
皇帝午時傳了遲寶林陪膳,不願失約於佳人,又聊了兩句便匆匆離去,九公主在殿門前目送皇帝御駕,等走不見了才轉過身,大罵道:“孫知良真不是個東西!”
太子愕然:“你爲什麼要推舉杭子茂入大學爲師?”
九公主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哥哥難道看不出,孫知良原本就有意引父皇免去茂哥哥的軍職?起初他勸父皇與閣臣商議,閣臣不就是曹德彰,曹德彰怎麼會讓父皇赦免杭子茂?”
太子心中將前因後果過了一遍,點頭道:“不錯,要保住杭子茂,這是最好的辦法。”
傅博彥笑了一下:“杭總兵還年輕,只要年輕,就能等得起。”
說來也是,杭子茂今年剛剛二十有八,而曹德彰都四五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鬥不過你不要緊,畢竟生命還很漫長,調整身體,加強運動,熬也能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