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機會

210 機會

崔翎這樣想着,強自令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出動的人馬不少,除了扛着自己和蘇姑姑的兩個黑衣人外,尚還有七八個人圍在左右。

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不可能以一敵十,對付那麼多受過訓練的男子的。

但她可以想個辦法讓山上的人找到她們。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在飛速地運轉着,只等到那個契機來臨,便奔涌而出。

她口中被塞入了布條,不能說話,雙手雙腿也一併被捆綁住。

但手指卻剛好可以夠得到手腕之上,觸及到今晨出門時戴的那串南珠手鍊。

崔翎很想將串聯南珠手鍊的絲線一根根擰斷,這樣可以留下痕跡。

但清光山的後山野草叢生,這些南珠掉落就會被雜草吞沒,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可若是不折斷它們,那就連最後一絲被找到的希望都掐滅了,她根本想不到在這樣的境況之下,還有什麼辦法,可以給五郎留下記號。

正當她絕望之時,猛然手掌傳來一陣刺痛。

是長了鋸齒的野草不小心劃破她柔嫩的肌膚,有幾點殷紅留在了野草的葉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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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翎靈機一動,便用指甲緊緊地去摳傷口,很疼,但效果很顯著,不斷經過的草葉上處處都留下了她的血跡。

就這樣一路順着山勢而下,好幾里路的雜草葉上,處處都隱約留下了她的血痕。

等終於到了山腳下的窄路時,崔翎的手掌手指,那些有過傷口的地方都已經破爛不堪。

手心傳來絲絲刺骨的痛感,但她已經來不及委屈。

因爲她看到了兩輛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馬車停在了不遠處,趕車的都是尋常的車伕。

一個穿着西陵城民間鄉土服色的男子上前迎接,用她聽不懂的話,在和黑衣人交流。

大抵是一種交接。

崔翎頓時有些絕望起來,她不知道這輛馬車會將她和蘇姑姑運向何方。

她也不知道馬車的主人究竟會怎樣對待她們。

電視劇裡被綁架撕票然後再去勒索敲詐的故事也不是沒有看過。她不確定自己和蘇姑姑還能不能活下來。

她絕對不想死的。

悲催了一輩子,換來的幸福生活,一切都還剛剛開始,她不能死的。

好不容易有個恩愛的夫君。他那樣好,她捨不得死。

珂兒和怡兒兩個孩子還那麼小,他們都需要母親,她不敢死。

不,一定要想個辦法,儘量自救,越快越好。

黑衣人的首領似乎和來接引的人交流完了,快步走到押後的一輛馬車跟前行了個奇怪的禮儀,然後就立刻散了。

蘇姑姑被扛着她的黑衣人毫不客氣地扔向了第一輛馬車。

正當扛着崔翎的黑衣人也要效法之時,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擰斷了手上的鏈子。

哐當哐當。一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響,將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詭異起來。

那黑衣人將她丟下,赫然看到了她血肉模糊的手掌,一陣惡狠狠的呱啦呱啦。

崔翎對他絲毫沒有畏懼,一雙眼眸瞪着那黑衣人。目光裡充滿了挑釁。

她在賭。

這裡有兩輛馬車,第一輛是空的,蘇姑姑已經被扔了進去。

第二輛有人,地位還不低,因爲綁架她們的黑衣人的首領對第二輛馬車裡的人十分恭敬,他剛纔還行了禮。

雖然她看不懂他的禮儀是什麼,但光從那人鄭重的表情。就已經看得出來,後面馬車裡坐的人,身份要比他們都高。

這便意味着,這裡是有能夠理事做主的人物的。

而她,需要鬧出一些動靜來,最好可以吸引那人的注意。爲自己爭取一些時間和機會。

果然,在這番對峙時,那離開的首領聽到動靜又重新返回回來,嘰裡呱啦說了幾句。

第二輛馬車裡的人咳了幾聲,便從裡面探出一個腦袋來。

是個五官深邃皮膚微黑的男人。雖然穿了一身西陵人的衣裳,但身上卻充滿了野性的異族氣息。

崔翎雖然心中早就已經猜到了,但真的看到時還是有些震驚。

那男人的臉生得與盛朝人太不一樣了,只要一眼就能夠看出差別,就頂着這樣風格鮮明的臉,這人也敢在西陵城中到處晃悠。

是因爲通商的政策,令很多別有用心和圖謀的異族人混了進來吧。

崔翎想着,又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看起來十分年輕,頂多二十來歲的樣子,不論年齡和氣質都和畫像中的盛乾不一樣。

長相要比盛乾更狂野一些。

她一時也分不清他是西域人還是突厥人。

不過,能幹出綁架弱質女流以期威脅平西侯和五郎的人,不論是什麼人,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黑衣人首領粗魯地舉起崔翎的破爛的手,對着那無關深邃的男子嘰裡呱啦一陣。

那男人目光瞥向崔翎,陰沉沉,冷冰冰的,還帶着一股殺氣。

他跳下馬車,冷冷走到崔翎面前,擡起她的下頷,“你在一路之上都留下了記號?”

崔翎眉頭微皺,這人竟倒還會說盛朝話。

她冷笑起來,雖然口中被塞住了東西不能說話,但傲嬌的表情以及鄙視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對,沒有錯,那些血跡在一路經過的野草之上都留下了印記。

就算現在這羣人重新返回路途也無法做到將這些血跡全部清除。

血跡可以擦乾淨,但氣味卻永遠留存,除非他們一把火把這裡全部燒了。

但這樣的話,豈不是將自己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只要再繼續拖延一陣子,也許只需要半刻鐘,就會有人發現不對勁,然後沿着她所留下的記號跟隨過來。

那男人似乎被崔翎挑釁的目光所激怒,臉色有些微微發紅。

雖然他膚色黑,這怒意還沒有那樣明顯,但他提高了的聲音卻說明了一切。他轉頭對着那首領嘰裡咕嚕一頓,驀了皺眉問道,“你是袁家的人?袁五郎的……妻子?”

崔翎腹誹,問嘴巴被堵住了的人話。好歹也要有點誠意啊,先把人家嘴巴里的東西拿掉再說啊。

但對方顯然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答,頓了一頓之後,就笑了起來,“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呢!”

那人不再理會崔翎,轉身回到第二輛馬車。

在上車之前,他忽又回頭衝着崔翎一笑,“我叫阿史那泰江。若是你見到袁五郎,可以告訴他我的名字。當然……”

他頓了一頓,眼神中波瀾詭秘,“當然前提是,你還有活着見到袁五郎的機會的話。”

崔翎的眼眸驀然一緊。阿史那是突厥貴族的姓氏,綁架自己的這羣人原來不是西域人,而是突厥來的。

果然,五郎猜測的不錯,西陵城這大半年來不安定的背後,果然是突厥人的推手。

可是,突厥人綁架自己和蘇姑姑做什麼呢?

突然。她猛然想到了什麼,阿史那泰江,阿史那泰江……

她的瞳孔微微一縮,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

五年前盛朝和突厥一戰中,雖然盛朝贏得了最終的勝利,可是二哥卻戰死在了沙場。萬箭穿心,死狀極慘。

據說,將二哥誘入死地的敵方將領,便叫做阿史那泰江。

崔翎的目光中迸發出火熱的仇恨,若是眼神可以殺人。她早就已經將阿史那泰江殺死千萬遍。

可眼神不能殺人,她仍舊是個弱女子,充其量比別人身強體壯那麼一點,但在雙手雙腳被束縛的此刻,這點強壯根本就不濟事。

黑衣人十分粗暴地將她推到了馬車裡,和蘇靜妍跌在一處。

車簾放下,馬車開始行進,雖然路很窄,可速度卻很快。

崔翎蜷縮在馬車一側,想到若不是自己非要蘇姑姑跟着一起來看什麼桃花,蘇姑姑也不會跟着自己受難。

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明明察覺到了不對勁還跟了那小沙彌一塊兒走,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如今她身陷困境,說不定很快就要死了,也算是她自己作死。

可蘇姑姑呢,蘇姑姑是多麼地無辜,她癡傻了十年,好不容易醒悟過來,想要過新的生活。

但新的人生還沒有重新呢,就已經毀了。

崔翎又痛又悔,也還覺得十分委屈,不由便靠着木板哭了起來。

嘴巴被堵住,連哭都不能哭得很暢快,只能嗚嗚嗚地抽搐。

這時,忽然有一雙溫暖的手遞了過來,輕輕替她擦乾了眼淚。

崔翎震驚,轉頭過去,看到蘇靜妍不知道何時已經掙脫了捆綁,正用手衝着她噓了一下。

蘇靜妍小心翼翼拿掉了崔翎口中的布條,又十分乾淨利落地把她手上腳上的繩子解開。

然後壓低聲音是說道,“我根本就沒有昏過去,只是在等候時機。”

她解釋道,“剛纔他們一共有十來個黑衣人,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你又在他們手上,我怕你受傷,所以便一直伺機而動。”

崔翎想了想,終於有些瞭然,“現在那些黑衣人都走了,這裡兩輛馬車,你我坐了一輛,只有一個趕車的人,後面那輛就只有那個……”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那個人的名字,“阿史那泰江!”

蘇靜妍輕輕點頭,“西陵城最近戒備森嚴,那些黑衣人不懂西陵話,很容易露出馬腳,所以不可能正大光明跟着我們。”

她壓低聲音說道,“翎兒,我們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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