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纔是上陽郡主2(二更)
一日之間,宮中儼然已經天翻地覆,皇帝遇刺受傷,上陽郡主遇害,太子吐血昏迷,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個被關在大理寺密室的鎮北王妃磐。
鄭皇后還來不及爲鄭家死於獄中的人悲痛,便又趕到未央宮,看望昏迷的太子,一時間焦頭爛額。
“太醫,太子哥哥到底怎麼樣了?”十公主等不及地朝診脈的太醫詢問道。
太醫嘆息搖了搖頭,“太子氣急攻心,脈息紊亂,只怕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
大婚之日,太子妃遇害,這樣的打擊確實非一般人能承受的。
“太子可有中毒的症狀?”鄭皇后追問道齧。
上陽郡主是假的,那麼跟着她回來的那個言大夫,自然也是那個人派回來的,他給太子治過幾回病,又精通醫術,誰知道會不會也在他的身上下毒。
“目前看來倒沒有,只不過太子的脈像和以前微臣們來請的脈象大不相同,臣等醫術淺薄,尚不知是何因由。”太醫回話道。
“言大夫,快去找言大夫過來,他一定有辦法的。”十公主想起了霍宛莛身邊的那個人。
“公主,這宮裡我們都找遍了,沒有找到言大夫的蹤影。”宮人回話道。
“沒找到就再找,快去。”十公主催促道。
宛莛姐姐出了這麼大的事,這會兒宮裡都知道上陽郡主出了事,言大夫怎麼這個時候突然沒了蹤影了。
正說着,牀上躺着的長孫晟一陣陣地抽搐,額頭青筋隱現,冷汗直冒。
“晟兒。”鄭皇后坐在牀邊,拿着帕子不停地拭着他額頭的冷汗。
十公主咬着脣站在一旁,一想到還停放在側殿的冰冷屍體,一腔怒火便難以平息,咬牙切齒道,“我去殺了她!”
她說着,轉身便要衝出門去。
“你給我回來!”鄭皇后怒然喝道。
“母后,爲什麼還要等三天,爲什麼還不殺了她爲宛莛姐姐報仇?”十公主憤怒地吼道。
“現在宮裡都亂成這樣了,你能不能懂事安份一點,母后要照顧皇上和太子,還要分心操辦鄭家和宛莛的喪事,已經心力交瘁了,你就別再給我惹事了。”鄭皇后拉住她,勸說道。
她若闖進了大理寺見了那兩個人,知道了昨天發生的一切的真相,事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現在,假的上陽郡主已經死了,只要再等三天將鎮北王妃處死,這個秘密也就永遠不會有人再知道了。
她籌謀了這麼多年回來,燕京城必然還有她的同黨,之所以要在三天後處斬她,就是要把她的那些同黨一網打盡,斬除後患。
“可是宛莛姐姐不在了,太子哥哥要怎麼辦?”十公主側頭望向牀榻上的人,淚止不住地流。
昨天,原本是他們的大喜之日,竟成了這樣的惡夢。
“能怎麼辦,人都已經死了,活的人總還要活下去。”鄭皇后沉聲道。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的今天,他們這樁婚事都不可能真正圓滿。
當年,爲了不讓霍元帥起疑,太后也只能先應下了婚約,暗中屬意南宮家的女兒常在太子身邊走動,想着也許能讓太子轉而喜歡上別的姑娘,趁着霍家出征北疆想辦法先定下這樁與南宮家的婚事,介時等他們再回來,太子娶了別人,以霍宛莛的性子必然心傷之下不會再要這樁婚事了。
只是,老太后心善只做這樣的打算,可上陽郡主的身世總不可能瞞一輩子,皇上只能狠下心來做了那樣的決定。
所幸,這樁事也終於快要了結完了。
十公主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當年霍家出事,怎麼也找不回宛莛姐姐,太子哥哥已然痛不欲生,如今又要他承受又一次的死別,該是多麼的殘忍。
“你在這邊好生照顧太子,母后要回你父皇那邊看看。”鄭皇后囑咐道。
如今這宮裡,傷得傷病得病,她只能咬牙自己撐着,安定宮裡的局面。
但願,三天之後的一切都能順利的了結纔好。
此時此刻,應承祖正帶着晏九進了大理寺的密牢之中,雖然當時他故意拖延時間趕去相助鷹揚衛,可她們到底還是失手被捕了,他只能繼續隱藏身份做他的鐵甲衛統
tang領,再伺機救人。
“應大人,你們過來換班了。”鷹揚衛的統領笑着打了招呼。
“兄弟們也辛苦一夜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應承祖熟絡地跟對方打着招呼,安排好了自己帶的人站崗。
鷹揚衛統領打着哈欠,帶着自己的人離開。
“先帶我去找晏西。”晏九低聲道。
應承祖帶着鐵甲衛打扮的晏九先到了關押晏西的牢房,自己留在牢門口看着,只讓他一人進去了。
“九哥。”晏西聞到了他身上的獨特藥香,立即喚出了聲。
晏九蹲下身,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翻,確定沒受傷才問道,“不是一切都安排好了,怎麼還會失手?”
原本計劃好了,她們去對付長孫儀,而他設法控制太子,介時挾持燕京的衆臣,等燕北羽帶兵回京來。
可是他卻突然得知蘭臺出了刺客,全宮裡的侍衛都在追捕她們兩個,緊接着上陽郡主也死了,她趕到宮門處想去接應她們之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原本一切是順利的,可沒想到天機閣的人根本沒有配合我們,鄭皇后突然帶人闖了過來,還說出小謝根本不是霍家的女兒,是皇帝的私生女。”晏九說着,低頭有些紅了眼眶,哽咽地道,“你也知道她對霍家有多看重,現在告訴她,她不是霍家的女兒,她是她最痛恨的仇人的女兒,她的親生父親還無所不用其極地要殺她,你讓她怎麼接受,於是又變成了以前那個樣子,什麼也聽不到,什麼看也不到,什麼人也不願理。”
晏九抿脣聽着,沉默了半晌說道,“外面已經貼出了皇榜,說鎮北王妃刺殺皇帝,殺害了上陽郡主,三天後將你們處斬。”
“這老匹夫還真是會算計,把假郡主殺了,再把一切罪名推到我們身上,讓大燕上下的百姓都對小謝,對北齊恨之入骨。”晏西咬牙恨恨道。
“我已經讓人快馬送信回北齊,可是僅三天時間,只怕信都送不到謝承顥手裡,留在燕京的加起來,怕也不一定能求你們出來。”晏九微擰着眉頭說道。
晏西恨恨地捶了捶牆,突地想起了一個人,連忙道,“九哥,你去找龍靖瀾,把這一切都告訴她,她一定幫你救人的。”
“緹騎衛?”
“是,龍靖瀾早就知道小謝的身份的,暗中幫了我們幾次了,我之前已經暗中通知過她,這兩日也該回京了。”晏西道。
天機閣的人靠不住了,現在能幫她們的只有龍靖瀾。
“可即便如此,我們要從燕京回到中都,一路都是大燕的領土,也沒有那麼容易。”晏九嘆了嘆氣道。
“那也總比在這裡等死要好,我可不想死在那個老匹夫手裡。”晏西道。
晏九望了望外面,道,“我去看看她,你自己小心。”
晏西點了點頭,目送着他跟着應承祖離開。
“從大理寺把她們帶出去,有多大的勝算。”晏九低聲朝應承祖問道。
應承祖搖了搖並沒有,低語道,“看到她們手腳拪着的玄鐵鏈子嗎,鑰匙在宮裡,只有行刑那日纔會有人送過來,在此之前沒有機會的。”
說話間,將人帶到了關押謝詡凰的地方,朝牢門口的守衛使了眼色。
守衛打開了門,應承祖帶着她進了裡面,牢內的人一動不動地倒在冰冷的地上。
“詡凰?”晏九走近,蹲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是,背對着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正要再叫她,卻看到自己腳邊蔓延的血跡,頓時呼吸一緊將人扶了起來,這纔看到她頸部和手腕都被什麼東西給割開了,大約是割傷的東西不夠鋒利,傷口來來回回劃了好幾次,劃得皮開肉綻。
應承祖一見,連忙出去道,“犯人自盡了,快叫大夫過來,皇上交待了不讓人在行刑前死。”
外面的侍衛一聽,連忙趕着出去叫人。
晏九一手捂着她脖子上的傷口,一手顫抖地摸索着自己身上藥瓶,好半天才慌亂地找出要用的藥,灑到了她的傷口上,撕着自己的衣服給她包上。
他給她手上的傷口上藥,這纔看到右手裡拿着的石塊,上面沾滿了血跡,想必這就是她割傷自己的東西。
若不是
今天他過來了,怕是……她真就這樣讓自己在這冰冷的牢裡,一身的流盡而亡了。
“詡凰,你看着我,你聽我說,那不是你的罪,不是你的錯……”他扶着她的頭,哽咽地說道,“你答應我的,你會珍惜你這條命的,爲什麼就爲那些人如此糟蹋自己的命?”
當年,剛救回她的時候,她也是這個樣子,只是那時候她還有仇恨,也就憑着要報仇的信念支撐着一直走到了今天。
可是就在昨天,這唯一支撐着她活到今天的信念也崩潰了,她曾有多爲自己身爲霍家人而驕傲喜悅,如今就有多痛恨自己的存在。
那些真正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人還好好活着,憑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的痛苦。
他心疼地擦着她臉上沾着的血跡,早知會有今日,他就讓她跟謝承顥做什麼交易,回來報什麼仇。
“晏公子,外面來人了,你該走了。”應承祖站在門口提醒道。
晏九小心地將扶着放倒在地,拿起了她一直緊握在手裡的石塊,朝身後的應承祖道,“一會兒把這牢裡的尖銳東西都給收拾了,這兩天她和晏西在這裡就拜託你了。”
他要去找龍靖瀾,要安排怎麼救她們出來,怕是沒有時間再過來的。
“我會照辦的,快走吧。”應承祖聽着外面越來越近的人聲催促道。
晏九伸手理了理她散亂的頭髮,低聲道,“再等兩天,我一定救你出去,然後我們去出海,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這裡。”
“晏公子……”應承祖着急叫道。
晏九不得不在他的一再催促中,起身不捨地離開了密牢,由應承祖尋了藉口將他打發了出去。
他出了大理寺,攤開自己手看着帶出來的那顆被血染紅的石頭,想到孤零零地關在那冰冷密牢裡的人,心裡一陣陣揪痛欲碎。
此時此刻,距離燕京兩日路程的岐山鎮,自雪花趕路回京的緹騎衛風塵僕僕地經過,看到有人在城門處張貼告示便停下打量了幾眼。
“明凰公主謝詡凰……”一名緹騎衛在馬上伸着脖子瞅着,一字一句地念出來。
她還沒念完,龍靖瀾已經跳下馬,直接撥開衆人將皇榜撕了下來。
“什麼人,皇榜也敢撕。”貼榜的士兵追近前來。
馬上一名緹騎衛一亮腰牌,冷然道,“滾。”
士兵一看是緹騎衛的人,立馬灰溜溜地走了。
龍靖瀾將皇榜一折,上馬扔給邊上的一人道,“你帶着這個回折劍山莊,把它交給師公。”
她要是回京救人,勢力會牽連折劍山莊,師公看了這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會爲折劍山莊打算的。
原本,她並不打算再插手那個人與長孫家的恩怨,可是這一回他們也實在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