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
樂正言幾人不過策馬行了一小段距離,便被凌清羽的大隊人馬攔住。
樂正言揪着繮繩,臉上並未有一絲的慌亂,戰場中的刀光劍影,哪一次沒有眼前所面對的危險,若是面對行軍打仗的慕寧初,他尚且有些擔憂,對於混跡江湖之中的凌清羽,對他來說,少了許多的威懾力。
“凌清羽,多說無益,有種便放馬過來吧。”大隨如今看到凌清羽就來氣,且本來就是要一戰的,若是他打贏了凌清羽,對面必然潰不成軍,畢竟他們所帶之人並不多,若是真的雙方打起來,他不想讓那麼多的兄弟無辜的犧牲。
“你?”凌清羽笑,“你們都不配。”凌清羽說着便慢慢的往後退,他今日的目的便是讓樂正言死,至於如何死,用怎麼樣的手段,都不是他在意的。樂正言的武功,他並沒有十全的把握可以獨自殺了他,何況他身邊還有餘安和大隨,他不會冒險。
大隨倒是笑了起來,“是挺聰明,也時務,只是這樣的男人,想必雲晞微不會看得起,怪不得那麼久,你依然沒有達到她的心。”
大隨的話,讓凌清羽瞬間變臉,餘安饒有興趣的看着,雖不知道雲晞微與主子說了什麼,想必也是一些訣別的話,他還以爲雲晞微已經將凌清羽放在心中,不想,大隨的話,倒是讓他明白,或許他的主子所做的一切不是全然沒有意義的,他做的,已經慢慢進入了雲晞微的心裡,再也揮之不去。
“全部殺了。”凌清羽下令,他不可能再讓樂正言活着,若不是如此,他又怎麼會與慕寧初合作,慕寧初對雲晞微所做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但在這個時候,只有是敵人的敵人,他便會聯合,殺了樂正言,雲晞微心中早已經沒有了慕寧初,從今以後,便只有她們生死相依,這個買賣,不管如何都是值得的。
樂正言也不願意與凌清羽多廢話,此時心中不似剛剛那般冰冷,凌清羽的表情與迴避已經說明了一切,雲晞微的心裡,是不是也有個他?而信箋中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無可奈何的妥協?
此時空中像是應景一般,忽而落下了傾盆大雨,樂正言擡頭,這雨來得也算及時,正好讓他在一切結束之後,洗去所有的不堪與血腥,乾乾淨淨的奔向她,將自己所有的心意一一告知,不許她在逃避,不許她在向他人妥協。
……
雲晞微答應凌清羽之後,凌清羽便不再讓人看着她,她在山莊之中,便有了些自由,只要不出山莊她便不會想起自己依舊是困住之人。
雲晞微只覺得今日沒有這般的悶熱,此時又下起了大雨,想着便拿了一把傘,何不借雨賞一池子的荷花,換短暫的寧靜?
雲晞微不讓人跟着,自己撐着油紙傘一路走去荷花亭。只她到荷花亭之時,心中卻又些意外,這一路走來,並未見多少羽衛,零零散散的幾人巡邏,倒是少見。
雲晞微想了想,也並未聽到今日是什麼日子,凌清羽不會輕易的調動這麼多的羽衛,除非有大事。
雲晞微這般想着,坐在荷花亭中,卻不想去細究,不管是什麼大事,與她又有何干呢?如今她不過是籠中之鳥,多問多想,只會更加痛苦,也只會更加的想要分出籠子。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少主一早便點了很多的羽衛,出了山莊去,都要傾巢出動了。”
雲晞微聽到假山處有兩個小丫鬟的討論聲,覺得煩擾,轉了一個聲,卻依舊能夠依稀的聽到。
“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何事,我見少主的臉充滿的殺氣,像是一定要見血的樣子。”
“少主平日裡平易近人,哪有這麼的害怕,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
“我見過,我那時候在少主的屋裡當差,少主發現小姐與玉溪的太子有書信往來的時候,便是這個表情。”
雲晞微聽到此,不由的撇嘴,這個事情,她一早便猜到是凌清羽發現了,所以她在再也收不到樂正言的來信。
“那你說,少主今早這樣的表情不會是要去殺玉溪的太子吧?”
“你亂說些什麼。”
雲晞微回到原來的位置,側着耳朵聽。
“你不是說少主有那個表情像是要殺了玉溪太子一般嗎?今日不是也有這樣的表情了,且我聽說玉溪太子還在山下住着的,少主尋了那麼多人,會不會真的是去殺了玉溪太子?”
“你別胡說了,不說這些了,要是被少主知道我們說這些,怕是要被趕出天澤山莊了。”
“好,雨好像小了些,我們走吧。可別耽誤事了。”兩個小丫頭說完便快速的跑開了。
在荷花亭中的雲晞微,卻再也沒有聽雨賞花的雅興,只越發的坐立不安。
按照凌清羽如今的性格,要去殺了樂正言不無可能,且還帶了那麼多人,樂正言定然寡不敵衆。
雲晞微想着,便開始跑出了荷花亭,剛好今日羽衛很少,自己若是出去也不是什麼難事,只希望一切是猜測,或者一切都還來得及。
雲晞微慌亂的跑開,卻未注意到,剛剛的假山處,又多出了一個人,看着她的背影重重的嘆了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
大雨早已經停了,而樂正言卻不能如同最初所想的那般,褪去一身的鉛華,風風光光的去見雲晞微,如今他滿身是傷,身後更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屬下的屍體。
凌清羽下定決心要殺他,即便是他武功蓋世,也依然寡不敵衆,樂正言回身去看,只剩下五個人,還有自己身邊餘安與大隨。餘安最是可憐,本就是軍師的角色,如今卻得自己下了戰場。
“主子。不管如何,我們都要一站到底,任何時候都是如此。”大隨見他晃神,大聲的嘶吼道。
此時的凌清羽眼中越發的冷酷,他傾巢而出,用了所有的羽衛,都不能那麼輕易的殺掉樂正言,若是在樂正言兵馬充足的情況下,想要殺他,定然是不可能的。若是有一天真的讓玉溪強大起來,自己的偉業怕是要被人阻擋,正好,今日便絕了這個隱患。
“是我對不起你們。”樂正言最後,若不是因爲他,他的將士們都應該在戰場上廝殺,爲了家國與百姓,而不是因爲自己的兒女私情。
“一旦爲主,一生爲主!”餘安不想讓樂正言的懊惱與悔恨,當他們俯首稱臣的那一刻起,只要樂正言所在之處,便是他們爲他浴血奮戰之地。
餘安的口號一出,大隨也跟着喊了起來,這口號像是一劑靈藥,讓僅剩下的八人像是被賦予神力一般,勇往無前,他們所到之處,落刀人必死!
無奈不管他們多麼的無畏與強大,人實在是太少了,那些羽衛聽從凌清羽,也不要命似的衝來,都是你死我活的境地,何人會手下留情,樂正言一聲好看的白衣早已經血跡斑斑,他手中的長劍更是沾滿了鮮血!
樂正言的手臂被人重重的砍了一刀,他卻不知一般,扯下自己衣角,將自己的手和長劍緊緊的綁在了一起,即便是最後的結果不可改變,他也要戰到最後一刻。
大隨與餘安跟着樂正言一般,將長劍綁在手上,人死才能不揮劍。
樂正言眼中閃出無限的殺意,他要將眼前之人全部的殺光,唯有這樣,才能爲死去的弟兄報仇。
樂正言將劍捅進一個羽衛的腹部,又快速的拔出,如此反覆,像是被惡魔提線的死神,只有一個任務,便是殺光所有的人。
凌清羽眉頭微皺,此時他心中是有些懼怕的,樂正言的毅力與武力都讓他驚訝,怪不得是傳說中戰無不勝的戰神,是使玉溪小國強大的玉溪救世主。
只凌清羽嘴角也是冷笑,不管人們給;樂正言多少的美譽,今日,他都要死在他的手中,成爲世人皆唾罵之人,是他帶着最忠心的屬下,因爲自己兒女私情而死去,除了那些只會風花雪月的詩人,還有何人會稱讚顧私之人,想必那些跟着他的屬下的家人,都想要在他的墳前狠狠的痛罵!
“少主,不好了。”就在凌清羽得意之時,一個留在山莊裡的羽衛策馬而來。
凌清羽見此,再也顧不得樂正言這一邊,拉下羽衛,“是不是小姐怎麼了?”
“小姐跑了,往金遼的方向而去,山莊中人太少,追丟了小姐。”羽衛臉上皆是絕望,這一次,只怕是他要沒命了。
凌清羽推開他,翻身上馬,“師傅與師孃?”
“大長老被三長老叫去議事,夫人在修復小山莊的機關。”羽衛說着,將一封信遞給凌清羽。
凌清羽接過,信中是雲晞微清楚的寫着,‘師兄對不起,我騙不了自己,金遼是我想去的地方,慕寧初是我想要一生的人。’
凌清羽將信緊緊的握在手中的,心裡越發的冷冰。只見回身看了一眼還在羽衛中奮戰的樂正言,大聲道,“聽我之令,拿下樂正言首級者,今後便是我的貼身羽衛。”
凌清羽說完,策馬離開,他若是早知道這樣,便不應該真的解了雲晞微的禁足,就應該牢牢的關着他,他以爲一切都無事了,爲何她還有這般的執拗,爲何還要去金遼,難道在她的眼裡,慕寧初即便這般的的傷害她,她依舊執迷不悟嗎?
凌清羽走後,羽衛雖依然奮戰,卻沒有了剛剛的氣勢,樂正言幾人漸漸的有了生機。
只見此時他們的四周慢慢的被白煙蔓延,打鬥的羽衛們開始有頭暈目眩,不過一會兒,已經招架不住,甚至看不清身邊之人。
樂正言三人也是一樣,只覺得眩暈起來,正在他要倒下的時候,兩隻瘦弱的手臂用力的撐住他。一隻手從他後背伸過來,將一顆藥丸快速的放入的他的口中。而後,才扶着他坐下。
如此之後,樂正言只見身穿粉衣的女子又以同樣的方式將藥丸喂入餘安與大隨的口中。
三人剛剛的眩暈這時才得以緩解,樂正言眨眨眼睛,這女子將粉衣穿得格外的好看,可在他心裡,這個世間能夠將粉衣穿得這般好看之人,便只有雲晞微。
樂正言搖搖頭,已經說了訣別之話的人,又怎麼會突然的出現在這裡,倒是自己越發的不濟,不過是這樣一場打鬥,竟出現了幻覺。
“起來!”
樂正言被輕喝了一聲,這個聲音怎麼聽,都如同自己一直尋找的那個人,只是擡頭,卻出現雲晞微的臉,自己怎麼還不死心呢?
雲晞微見樂正言傻愣愣,不由的擔憂不會是被打傻了吧?正想着,便回頭去問餘安,“你主子是不是傻了?”
餘安看了樂正言一眼,雲晞微忽然出現在這裡,心心念念她的樂正言,如何能不傻。
“我們得趕緊離開了。”雲晞微用力的拉着樂正言,與餘安道。
餘安點頭,拉了一下也是驚訝不已的大隨去牽馬。
樂正言的手被拉着,他只覺得自己的雙手有了溫度,眨眨眼,低頭有擡頭的,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雲晞微的臉,只此時比剛剛多了幾分的嫌棄。
“雲晞微?”樂正言喚。
雲晞微點頭,拉了他一把,樂正言順勢起身,而後纔想起什麼,大聲道,“這裡危險,你趕緊走。”
雲晞微見他起身,便不再理會他,翻身上了餘安牽來的馬,“你若是不走,我要帶餘安與大隨走了。”說完,策馬揚長而去。
樂正言忽然反應過來,翻身上馬,大笑出聲,全然不顧身上的傷痛,緊跟三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