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曦曦眸光掃了過去，落眼的小孩不過是十三四的年歲。
身上的衣服破爛的看不出原有的樣子，胳膊和小腿都漏了出來，小臉兒髒兮兮的，但是眸子卻是明亮的緊。
看見慕曦曦看着自己，小孩也不躲。
回看了慕曦曦一眼，便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方疊的平整的紙捏在手中擡了起來。
“這信是人託我給您的。”
蹙眉，盯着那張陌生的紙。
於誠看了自家夫人有些出神兒，便是問了句：“夫人，也要不要取過來看看。”
猶豫了下，慕曦曦點了點頭。
得了慕曦曦的話兒，於誠便是欲下車去取那紙張過來。
腳剛挨着地，便是被慕曦曦開口的話兒擋了回去。
“小孩，你過來。”
勾手讓他過來的時候，慕曦曦是被他那雙明亮的眸子給吸引了。
也不知是不是小寶勾的自己母性氾濫，便是無意識的勾手讓他過來。
於誠站在一旁，嘴張了張，卻是沒有說話。
小孩咧嘴笑了笑，然後便是直着身板，提步走了過來，站到於誠身邊的時候，還不忘朝他吐了舌頭，想是還記着之前於誠的呵斥。
慕曦曦看得高興，小孩子便是這樣的心性。
心情舒朗了些，倒也是不急了。
小乞丐掂了腳尖，傾着身子把信遞了上來，慕曦曦溫溫一笑，然後接了過去。
沒打開，便是塞進了袖子裡頭。
“這信兒是誰讓你遞給我的？”
慕曦曦此刻便是毫不揹着於誠，直接便是問出了口，於誠這人，慕曦曦心中有數，這事兒必然會傳到老太太和雲逸的耳中。
所以便是無需掩藏。
而且遞信兒的人敢這般明目張膽的攔馬車遞信，若不是癡傻，便是自信的很，知道如此也沒什麼大礙。
心中掂量明白。
慕曦曦便是直白的問出口。
那小孩想了想，摸了摸頭說道：“夫人，那人付過錢了，只交代說讓我攔了您的馬車，把信兒交給您，別的可是沒讓我說。”
話落，於誠便是急了，張口就呵斥道：“嘿，你這小子，別不知好歹，夫人問話，你只管答了就是。”
小孩被呵斥，也不懼怕，反而是和於誠瞪上了眼。
慕曦曦卻是眸中露出了讚賞之色，小孩不過十三四的年歲，但是應該是常常在外頭混的緣故，心思便是早熟些，而且性子也算的耿直。
眸光一轉，此刻慕曦曦心中便是有了主意。
“那我可能問你叫什麼名字？如今幾歲了？家中有幾口人？可有常駐的地方？”
慕曦曦一口氣便是問了好幾個問題。
小孩登時就愣住了，然後擺手說道：“我不會告訴你的，日後你也不要爲此找上我，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錢，便是要守了承諾，否則以後我還如何混下去。”
噗嗤！
慕曦曦眸子裡頭的驚訝隨即便是被笑意充滿。
於誠一愣，也是摸不準自家夫人是個什麼意思，也不敢隨意的插話。
笑完了之後，慕曦曦才溫聲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便是應該知道，若是我想找到你，你便是躲不掉。”
話落，小孩拳頭便是攥緊了，但是仍舊是倔強的不說話。
微微點頭，慕曦曦柔聲說道：“我上頭的話並不是爲了嚇你，而是想說，我問你這些並無惡意，只是覺得你頗對我的眼緣，便是多問兩句，若是你不想說，那便走吧。”
說罷，便是擡手將門簾撤了下去。
坐正身子，慕曦曦心中想着，既然已經知道自己身邊人的不可靠，而且小七也快嫁出去了，自己若想保護小寶，必須要強大起來。
而這小孩，便是讓慕曦曦動了心思，想納爲己用。
但是雖說他性子可用，但是自己也是不願強求，機會已經給他了，後頭便是看他自己了。
簾子外頭傳來於誠的嗤笑聲：“走吧，走吧。”
接着便是於誠上馬車的聲音。
微微嘆了口氣，慕曦曦便是想着此事兒便是算了。
但是馬車還沒有走開的時候，便是聽到小孩放大的聲音：“夫人，我叫楚雨，今年已經十五了，是被老乞丐養大的，無父無母，也沒有常駐的地方。”
楚雨話說的清楚明白，而且是把慕曦曦問的話兒全給答了。
不過這時候馬車已經起步跑開了。
楚雨愣怔的盯着從自己身側跑開的馬車，總覺得好似失去了什麼機會一樣。
眸子還沒有垂下的時候，便是勾上了喜色。
原本已經跑開的馬車便是在不遠處又停了下來，接着楚雨便是看到之前趕車的那人先一步下了車，從車廂裡頭拿出了腳墊擺好，然後便是之前與自己說話的夫人踩着腳墊走了下來。
慕曦曦下車站在馬車旁邊，於誠跟在後頭，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夫人，那小子髒臭的很……”
後頭勸阻的話兒還沒有說完，便是看見自己夫人緩步朝着那遠處站着的小乞丐走了過去。
步子邁開的時候，還說了句：“你且在這兒等着吧。”
於誠愣怔了下，然後滿臉不滿的應了。
楚雨也是搞不清楚什麼狀況，便是直直的站在那看着那美貌女子越發靠的近了。
慕曦曦原以爲沒戲了，沒想到最後的時候那孩子竟然還是開口說了話。
楚雨，嗯，好聽的名字。
脣角勾笑，慕曦曦站在離他一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自己本是出身將門，所以承了爹爹的優良基因，身量雖說纖瘦，但是個子卻也不低，按照現代來看，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吧。
面前十五歲的孩子如今正是張身子的時候，但是卻是消瘦的很，個子低了自己不少。
垂眸對上那雙明亮的眸子，緩緩開口：“楚雨，你可願隨我回府，跟在我的身邊。”
話兒問的直白卻也突兀。
楚雨愣了半天，卻是沒有回答。
自己在外頭混着，雖說吃穿不行，但是樂的自在，而且自己在這皇城混了很久了，倒是也混的不錯。
若是跟了這女人進府，便是要低人一等，爲人奴僕了。
想定，楚雨便是昂着頭，眸子堅定：“不行。”
“爲何？”
“我楚雨雖然是個乞丐，但是卻是自在來去的，若是跟您進府，少不得便是成了奴僕，被人役使。”
慕曦曦沒有接話，心中卻已經認定了楚雨。
楚雨看不清慕曦曦的眸色，便是以爲這夫人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就開口解釋了一通：“夫人，你肯定覺得當乞丐吃不好穿不好的還要受人白眼，但是……”
話兒還沒有解釋完，便是被慕曦曦開口打斷了：“誰說讓你爲奴爲僕了，你做事，我付你銀錢，不寫賣身契，也不限制你的自由，可好？”
楚雨瞪大了眸子，滿是不可置信，心中冒着疑問：哪有這樣的，可以這樣嗎？
慕曦曦從袖中拉出一塊瑩白色的方巾，遞到楚雨的面前，溫溫笑道：“楚雨，若是你願意，便是擦擦臉，跟我回家吧。”
楚雨愣了良久，然後伸手接過了那塊方巾。
多年以後，楚雨想起這時候的事兒，總向小寶說起：“我當時看着你娘，只覺得她笑的溫和，好似落凡的仙女一般。”